侯门贵妻 006 齐悦的反击(二)
大牢中依旧腐蚀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一处牢房里,男子坐在坑上,却是紧紧盯着那扇铁门。
然而,许久只是狱卒们来来回回,再无他人。
他低下头,眉目中闪过思索,最终消散而去。
不一会儿,门终于打开,刑部尚书走了进来。
尉迟风抬眼眉头微微一蹙,却是行了个礼,“见过尚书大人。”
刑部尚书邱宁是宰相大人的得意门生,今日这一来定是宰相大人授意。尉迟风抬眼,恭敬上前。
邱宁看了尉迟风一眼,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尉迟风抬眼,嘴唇微微一抿,却没有接话。
邱宁冷哼了下,“宰相大人的米是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岳达和宰相二人思索良久,得出的问题就是尉迟风。若是尉迟风做双面卧底,他们还要相信吗?
当初宰相大人也是了解到尉迟风和尉迟烨之间无法调和的隔阂,才向尉迟风下了援助之手,若是尉迟风一早就是安平侯下的一步棋。恐怕,这棋才是真正令人可怕之处。
刑部尚书眯起了烟,看向下方依旧低头之人。眉眼尽显浓烈的杀意。
“若是你真无所用,宰相会考虑放弃之前对你的一切计划!”
尉迟风猛地抬头,脸色瞬间苍白,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次事件是尉迟烨设计的,我也是受害者。宰相定会明察。”
邱宁挑眉,却是转身走了出去,“究竟如何,宰相自有主张。”
尉迟风看着那紧锁的门,心底顿时沉了沉,更是恨透了那安然坐在安平侯府的男人,若是此番出了大牢,定不会再陷入那人的陷进!
却说安平侯府。
念青携着小词,恭妈妈带了药箱正欲前往佳年苑,正要出门之际,见梅嬷嬷行色匆匆走了过来,入了门便行了礼,问道:“爷在哪儿?”
微微挑眉,念青自是问了,“可是娘要见相公?”
梅嬷嬷点头,转眼看向念青,脸色自是不善起来,记得这次二爷去蒙北送粮还是夫人去了天一轩给的意思,虽然侯爷和二爷冷淡已久,但是也从未出现这般事端。夫人过门之后,府内的事情越发地多了。她不得不再次审视眼前的夫人,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嫁入侯府。
怎么让爷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念青嘴边带着笑意,恬淡的样子让人看得舒心。她开口道:“梅嬷嬷不用这般看我,相公也好,我也好,均无愧于心。”
梅嬷嬷愣了下,收回了目光。神色越发疑惑了起来。却是说道:“老太君要见爷,夫人顺道一起吧。”
念青点头,让小词去书房找尉迟。
书房里。
安平侯正看着冷玉传来的蒙北的消息,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抬手,将纸张震碎,薄唇微启:“什么事?”
“爷,老太君要见您,夫人在院子里等您了。”小词说了话,福了福身子,才听得屋中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方才退了出去。
念青见尉迟走来,便对着梅嬷嬷说道:“走吧。”
尉迟烨牵起念青的手,走在了梅嬷嬷面前。他时而低头说着什么,惹得念青嫣然一笑,时而又静静地走着,念青也亦步亦趋,偶尔说了些趣事。
梅嬷嬷在后面走着,若不考虑府内这些错综复杂的事,这两人这般情投意合,何来的罪?然而,二爷和老太君怎么办?
梅嬷嬷脸上一滞,低头跟了上去。
入了佳年苑,两人便相伴着走到床前,见老太君一张脸僵着冷气,双眼更是瞪得令人惊悚,直直看向这对夫妇。
念青眉头一蹙,立即行礼,“儿媳给娘请安。”
老太君并未说话,却是看向尉迟。半晌,才移开双眼,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口溢了出来,“烨儿,风儿被关了起来。你可有法子救他?”
尉迟抬头,嘴角的笑微微收敛。“不需要我来救,他不会有事。”这么重要的棋子,宰相怎么可能抛弃。
老太君咬牙,却是看着帷帐,强硬说道:“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苦啊,你作为兄长,还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尉迟坐了下来,拉着念青坐到一旁。“吃点苦也好。”
床上的人已经发起了颤,右手更是死死抓着石枕,念青正喝着茶,尉迟也低头喝了一口,不想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念青抬眼,心下一颤,正见那东西飞向尉迟,她立即上前,正要挡住那东西。
不想尉迟一个伸手,将那玉枕拽在手心。
尉迟见念青脸色发白,才将念青抱在怀里,冷冷说道:“梅嬷嬷,娘年纪大了,有些时候事情想不清楚,你若不劝着点,我看你也别做了!”只听得一声轰,他手上的玉枕断裂,分成两块虽在地上。
梅嬷嬷脸色一白,却是跪了下来。
老太君只觉得手脚发凉,却是冰冷地笑了起来,“呵呵,我的好儿子啊,真是我的好儿子!”她尖锐的笑声刺痛了在场人的耳朵,念青朝床上看去,见老太君的床因为她剧烈的笑和颤抖,止不住地也跟着颤了起来。
贴着尉迟,她能感受到他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僵硬非常。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僵硬。忽然,那笑戛然而止。老太君发了疯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直直冲了上来,抬手就要打上来。尉迟眉眼一暗,身子退了一步,却是越发冰冷。
只是没想到老太君还是上前一步,抓住尉迟的衣角,猛地就开始一顿乱捶。
念青脸色一沉,却是开口说道:“够了!”
她挣脱尉迟的怀抱,见老太君依旧不屈不挠,更是尖利的爪子往尉迟脸上招呼。她抬手就要施针,却看到尉迟摇头。她愣了下,才看到老太君瞬间流出的泪水,那散落的发丝狼狈凌乱,苍老的眼角流出的泪水浑浊不清。
许是累了,她缓缓停下了手,一个气上不来,瞬间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尉迟立即抱着她将她安放在床上。念青才上前把脉。
她睡得不稳,念青下了几针,她才真切睡了过去。只是没想到,她刚刚睡下,就突然大声喊道:“相公,你害得我好苦啊。”说着,她眼角的泪水再次滑了下来,“儿子,我的苦命的儿子啊!”
悲伤的呼唤仿佛置身在溺水的边缘。这种痛哭,这种呼唤。似乎眼前的妇人曾经失去过一个很重要的人。让人心生凄凄。
尉迟撇开脸,却是对着梅嬷嬷说道:“好好照顾娘。”
念青蹙起眉头,一丝疑虑在脑海中蔓延。到底是怎样的伤痛会让一向刚强的老太君这般?
见尉迟回头,那双眸子里灰蒙蒙的,他抬眼,只是那么一瞬间,这些灰暗的情绪被他收敛了起来,只是当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时候,念青发现他的身子已然发冷。
两人回了院子,尉迟便锁在书房里。
念青担心地凝眉,到了夜里,天色暗了,念青才屏退了左右,走过回廊,敲门道:“相公?”
屋内的男子微微一顿,黑暗中,他的眸子异常地亮,双眼却是微微发红,他缓缓起身。
却是开门的那一刻,两人都顿住了。
念青见他赤红的双目中尽是哀伤,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哀伤和再也无法得到的绝望,让她禁不住一顿窒息。
月光洒在她温柔的侧脸上,她脸上挂着的担心和嘴角若有似无的微笑,让他的心陡然得到温暖。
“相公?”念青还想开口,不想,身子立即陷入一个怀抱。
男人抱着她,却是缓缓开口,那温柔的嗓音如流水,“丫头,丫头。”他一遍一遍呼唤,念青微微一愣,却是拥紧了他。
男人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入了书房,他将念青拥在怀里,理了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两人静静地靠在一起。半晌,念青才问道:“相公,娘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尉迟顿了顿,却是抿唇一笑,“挺好。”
念青抬眼,见尉迟的眉头拧地死紧,她抬手,抚平他眉间的怒和哀伤。
尉迟轻轻一叹,揉了揉念青的发丝,“记得爹去世的那一天夜晚,娘和爹吵得很大声。全部人都退了下去,只有我,偷听了他们的话。”他顿了下,神色越见苍茫,发丝因为回忆起那段记忆,而微微渗出了汗。
念青静静听着,偶尔用着帕子擦干他的鬓角。
“她说,爹谋杀了她的孩子。”他说着,浑身颤抖了起来。
念青听得一震,却是开口道:“爹是气死的?”
尉迟点了点头。“那夜爹气的吐血而死,娘却是一直躲在自己的屋中,半步也没有走出来。”
没有人告诉他,他到底是谁,那个已经死亡的人又究竟是谁?还是说娘说的那一切全都不是真的?
纠结在母子俩心内十几年的一个心结到底又是什么?
念青低眉,却是抱紧了尉迟,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时候的尉迟日日对自己产生怀疑,更是恨娘将爹气死,怪不得自己一入府就感觉到这两母子之间略为微妙的关系。
那夜的记忆如同梦魇时而出来侵蚀他的骄傲。想来,亲人的温暖是尉迟最为欠缺的吧。念青挨着他,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坚定。“那二爷,可是要放?”
尉迟烨摇了摇头,“无需了,一切早已经注定。又何必多浪费唇舌。”
念青低头,却是说道:“相公,我们生个宝宝吧。”
尉迟缓缓低头,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然而,这笑渐渐放大,最终化成悦耳的轻笑。
念青郁结地抬头,不想男人立即低头,采撷她微微张开的粉唇,一个轻咬,女子一声闷哼瞬间溢出。
他捧起她的头,将她放在床上,身子赴了上去。邪恶地笑了起来,“今晚,我要三次。”
念青哎地一叫,声音迅速没入某狼的激情攻略中。
夜幕降临,皇宫之中华灯初上,几处院落很是安静。
又春宫中烛火明灭,侧躺在榻上的女子纤手精妙,放下香甜的哈密瓜,看向彩霞。“皇上今晚去了哪儿?”
彩霞递上帕子,低眉说道:“听小太监说是去了艳贵人那。”
“哦?倒是新鲜,永福宫里可有什么消息?”玉妮抬手,接过彩霞递上来的帕子,挑眉问道。
“倒是没什么,只是锦华宫……”彩霞顿了下,见玉妮凝眉,她接着说道:“皇上近日越发少去锦华宫了,这两日石妃娘娘还常常召二皇子入宫陪侍,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只是让二皇子好好念书,无需常常入这后宫。”
玉妮嗤笑,“她想用二皇子绑住皇上,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一个老妇!”
彩霞低头,接着说道:“这几日宰相和石将军关系微妙,听说不少分给宰相管理的兵士也纷纷都回了将军府。”
玉妮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眸子一转,便笑道:“可是真的?”
彩霞点头,将这两日后宫中疯传的话说了出来。
玉妮眉头一松,这样倒是好的,若是宰相和石将军撕破脸了,定不会再支持石妃,如此是对自己有利的。如此石妃在皇宫便是失了圣母皇太后的心了。她笑了笑,让彩霞熄了灯,便去睡了。明日该给圣母皇太后请安去。
锦华宫中,石妃坐在太妃椅上,眸子微微一沉,后宫中盛传的话也给她带来了危机感。宰相与爹爹若真是撕破脸对大皇子二皇子最为不利。更何况,皇上早早就想要了爹爹的兵权,若是宰相与皇上合作,这……
她眉眼一闪,刷得站了起来,看着小冷子说道:“明日早朝后,你去等户部尚书岳大人,让他到御花园等本宫。”
小冷子眉头一紧,“这……娘娘,皇上下了禁令,若是没得到皇上的同意,这男人,尤其是宰相府的男人是难以入宫的。”
石妃咬牙,抬手狠狠拍了下桌子,“你们二人换了衣服,掩人耳目就是!”
小冷子点头,退了出去。
石妃眯起了眼,二十几年了,虽说爹爹与宰相偶尔也会有摩擦,但这一次,却似乎被挑破了毒瘤一样,瞬间就迅速增大了几倍,看着几乎要爆了。叫她如何能安心。
一个身着藏青色衣服的小太监穿过回廊,迅速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门前两个太监见是小艺子便让开了路,雨薇遥遥就看到小艺子,低声问道:“娘娘吩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艺子笑了笑,“自然是办妥了。现在六宫都知道宰相和将军之间存了别扭,还等着娘娘下指示,看看能不能加把劲呢。”
雨薇低眉,看了眼屋里的人儿。见娘娘虽是躺在床上,双眼却是亮着的。她便开口道:“娘娘,小艺子回来了。”
齐悦抬眼,身子微微一侧,滚大的肚子让她有些吃力。素馨立即扶了她起来。
小艺子上前行了个礼,便是笑道:“娘娘,奴才已经命了人看紧了锦华宫和又春宫,明日就看两宫的主子下人有什么动作了。”
齐悦点了点头,“明日记得把消息给宫门的那个竹叶刀侍卫,让爹爹在武官面前好好夸一夸宰相大人才是。”她抚着肚子,低头说着,见小艺子机灵地点头,才笑着说道:“都晚了,去睡吧。”
今夜是素馨守夜,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素馨依旧为齐悦把了把脉,才让齐悦好好歇息。
房里的蜡烛被剪了芯,烛火小了,昏暗的气息让疲倦瞬间袭来,齐悦抚着肚子,温柔一笑,“孩子,总要让他们忙一点才会忘了我们的存在。娘一定不会让他们伤了你。”
似乎听懂了齐悦的话,肚皮被踢了下,齐悦眯起了笑,再次陷入了沉睡。
夜很短,待鸟儿的鸣唱响在耳侧的时候,各宫的妃子也都起了个早。
又春宫的玉嫔娘娘身披青霞彩绸,画了个精美的妆,前头几个太监等在轿辇旁,见玉嫔来了,纷纷低头行礼。
“都起身吧,去坤宁宫。”
轿辇起,玉嫔抬眼,盯着前方的路,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坤宁宫中,崔嬷嬷正帮着圣母皇太后梳理着头发,圣母皇太后摆了摆手,让宫女们都退下去,这才轻声说道:“锦华宫可有动静?”
崔嬷嬷摇了摇头,“暂时没有,石妃娘娘是极有分寸的人,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崔嬷嬷叹了一口气,这两日将军夫人都不怎么入宫了,之前还来得勤,更是去了锦华宫就到坤宁宫来陪太后。
圣母皇太后眉头一皱,却是说道:“不会真起了别的心思了吧?”
崔嬷嬷摇了摇头,这种事难说。
圣母皇太后,却是撇开了眼,“以前宰相府是接着石将军才有了今日之势,然而,今日即便没有石将军,还有花副将不是吗?皇上倾力培养,只要好好扶植还不能取而代之?更何况石将军几近年迈,还能守几年?”
这事还真说不出个准,更何况在后宫,还有端木玉妮是宰相府的人。
“禀太后,玉嫔娘娘来了。”翁公公低头说完话,就等着太后发话。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圣母皇太后抬手,“让她进来。”
崔嬷嬷帮着落了最后一个簪子,才让宫女们进来伺候。
玉妮一入屋,便笑着行了礼,端端大方的样子,惹得太后点了点头。
“今日怎得了空来我这坤宁宫了?崔嬷嬷,赐坐。”
玉妮坐了下来,便说道:“自然是要多来看看太后才是,臣妾听说太后这两日头风犯了,特地让人去打听了寒玉枕。”她笑着对着小菊点了点头,小菊上前两步,解开案几上的暗色棉布,真是寒玉枕。
WWW ▲т tκa n ▲co 圣母皇太后双眼微微一亮,点了点头,便让崔嬷嬷带了下去。
再见玉妮低头浅笑的样子,便说道:“哀家知道你有一片孝心,只不过这几日皇上也没少去你的又春宫,怎么还没消息?”她看了眼玉妮的肚子,自上次小产到现在也有一年了,“太医可说了什么?”
玉妮脸色一紧,却是咬了咬牙,是都去了又春宫,可这几次都是去彩月那贱蹄子那,为了保住又春宫的颜面,她自然是没有多说。“太医说恢复地很好。”
圣母皇太后闻言,才点了点头。若真想换一个人支持,最起码也得有子嗣,否则怎么能扶地上位?
两人谈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玉妮出了宫,心情更是大好,左右着无事,便准备去御花园转转。
此时乾清宫中正在商议着国事。
皇上看了眼下方之人,见宰相的位置空着,便说道:“让宰相好好养养身子,这十天半个月就别上朝了。”
“是。”岳达拱手,低头回道。
凌云王站了出来,抬眼看向皇上,“皇上,宰相这些日子也是鞠躬尽瘁,年纪大了,这十个板子自然是吃不消,臣以为是将军的士兵没有做好保米粮的职责,早前就听说将军不喜他人干涩军中事物,宰相不过是派了尉迟风送粮就怪罪到宰相头上,未免也……”
岳达脸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了。今日端木骏业竟然会为了宰相说好话,然而,这个好话却像是在一道快要决堤的河道上破了一道口子,惊心动魄。
武官们纷纷看向凌云王,难道宰相要弃了石将军另选他人共谋大事?
凌云王一席话还更是点出了石将军专权,这话难道是宰相透的?
然而宰相一党的早就知道石将军很是反感宰相参与兵权,自然是纷纷点头,更是觉得宰相的板子吃得冤枉了。
安平侯挑眉,吃吃称赞了起来,不愧是丫头的爹爹,一句话就可以引起朝堂风云。他也上前一步,开口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将军在蒙北战斗,这霉米到底是出了哪一环的问题也没人说清楚,伤了将士的心可是万万不能的啊。”
武官们闻言,脸上均是带了怒气。自然,将士奋战在前,宰相这霉米是说不清楚了,哪里还有资格再怪罪将军。
皇上前一刻还在担心凌云王倾向宰相,这一刻听了安平侯的话,严肃的脸上微微盈了笑。是了,这翁婿二人是要挑起这双方早就隐藏在心里的不满,加剧二人的隔阂。皇上眯起了笑,这是他愿意看到的,宰相和石将军分了开来,自然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安平侯眼角扫了眼皇上,接着便说道:“臣弟押送米粮定是不知道其中之错,还请皇上宽恕。”
众人摇了摇头,谁不知道安平侯与尉迟风之间貌合神离之态,尉迟风与宰相府走得近,左不过就是对安平侯起了反心,安平侯还能为尉迟风求情,真是让人忍不住侧目。
皇上却是开口说道:“这事不急,他押送货物出错,自然是要接受处置。”
安平侯眯起了眼,再看皇上的神色,他的眉眼微微一挑。想来,皇上对风产生了兴趣。
一场早朝在江前荣一声“退朝”中落幕。
岳达走出了正殿之门,正要急着回府和爹商量这事,就见小冷子站在龙头石柱后对着他使了眼色。
岳达眯起了眼,两人飞快闪身到宫墙后。
小冷子说道:“大人,你我去净房换了衣服,石妃娘娘在御花园等您呢。”
岳达正为此事着急,若想恢复与石将军之间的关系,关键还是要靠石妃才是。他点了点头,两人去了净房换了衣服。须臾。岳达一身藏青色袍子走了出去,低头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御花园的秋水亭健在湖中,又是隔得远,岳达又一身太监服,他人根本就以为是石妃娘娘到湖边喂鱼罢了。说话自然不怕隔墙有耳。
岳达走上竹木铺就而成的桥,直直走向那背对着自己的女子。
“臣叩见石妃娘娘。”岳达低头,不想女子回头,扶了他起来,笑道:“达哥哥与我客气了起来。”
岳达低眉,却是看了周围一眼,接着才看了下石妃,她还是美的,岁月在她的脸上沉淀下来的韵致,丝毫不减她的风华。他叹了一口气,“近日,我是入宫地少了。”
石妃脸上带了笑,“能见达哥哥一面是秀儿的福分。”
岳达点头,正要去牵了她的手,石妃立即缩了起来,扫了眼经过的人,谨慎说道:“人多口杂。”她看了眼岳达,接着说道:“达哥哥,那霉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摇了摇头,“很有可能是尉迟风所为。”
石妃抿紧了唇,接着说道:“不管到底是谁所为,你们宰相府这次真是做地过了,若是跟随爹爹多年的部下没有什么事还好,若出了什么事,爹爹那般义气,断不会再和你们有所来往的。”
只是目前蒙北的消息还未传来,暂且还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而已。
岳达蹙着眉头,只好说道:“你要信我,宰相与将军合作这么多年,没有理由这个时候选择背叛的,只要石将军回来。我们定会上门赔罪。”
石妃点了点头,慌乱的心瞬间恢复了过来。
她想他了,自从皇上下了禁令,两人好久没见过面了。“斐然还好吗?”
岳达点了点头,“好,自然是好。”只是话毕,他的双眼微微一垂,石妃想看个究竟之际,就听到桥上传来了脚步声,她身子微微一僵,立即对着岳达说道:“低头。”
转过身去,见玉妮笑着上前,她脸色一变,却是笑道:“妹妹今日怎得会出来?”
玉妮眯起了笑,却是看着湖面的鱼,笑着问道:“姐姐今日脸色不大好,不若妹妹我请了太医来看看?”
石妃坐了下来,却是笑着说道:“自然不用,我看妹妹挺闲,这两日皇上连你那儿都不怎么去了吧。”
玉妮咬牙,“自然是比姐姐闲的,石将军在蒙北不大顺利,姐姐在后宫自然是忙得团团转。只是将军太过倒霉,这事怪不得宰相府。现在荣亲王世子已经运了粮食去,只是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将军府和宰相府到底交情有多深?恐怕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是的,玉妮要做的就是加深两方的矛盾,彻底撕裂。她想做这个皇后很久了,这可是个好时机。然而她没有发现那一身藏青色服的太监脸上满是怒意。岳达更是恨玉妮没有脑子,还不容易抚平了石妃,真是功亏一篑。
见石妃的脸色不好,他握紧了拳头,抬头狠狠瞪了玉妮一眼。
不想玉妮正好回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迅速低头,心里面更是急得冒火了。
玉妮看得不甚真切,却是感觉那双眸子很是面熟。
石妃心下一紧,立即上前挡住玉妮的目光,接着说道:“小冷子,还不快给本宫沏茶来!”
岳达点了点头,低着脑袋走了出去。
石妃见玉妮蹙着眉头盯着岳达的背影,她的心无端端地跳得更快了。
玉妮越想越觉得那人面熟,脑袋里突然蹿过一个人的脸,她双眼微微一眯,便对着石妃说道:“妹妹就不打扰姐姐看风景了。”她对着小菊使了个眼色,脚步更是快地朝那“小冷子”离去的方向而去。
根本没有看到石妃双手紧紧扣着石桌,脸色苍白的样子。
见那青色衣服消失在墙角,她立即小跑跟了上去,见一抹青色从墙角掠过,她和小菊分开看去,正见那青色衣服,她伸手一拉,那人立即低头,“奴才给玉嫔娘娘请安。”
“抬起头来。”
那人缓缓抬头,见此人正是小冷子无疑,她才慢慢松开了手。
“看来妹妹对我的锦华宫的总管太监有兴趣啊?”石妃娘娘追上前来,见是小冷子,顿时呼出气来。
小冷子笑着说道:“多谢娘娘抬爱,只是奴才是锦华宫前伺候的,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玉妮摆了摆手,笑着对石妃说道:“自然是羡慕姐姐的,我们又春宫可没见过这么得心的奴才。”
石妃笑了笑,自是没有答话,玉妮觉得无趣,便告辞散了。
只是转过头的那一瞬,她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两人均没有发现在一处暗红色的墙处,一个轿辇默默无闻驾着,座上的一个女子温柔恬静地抚摸着滚圆的肚子,那双聪慧的眸子看向那不远处快速离去的男人,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走,去养心殿。”齐悦话落,停住的轿辇继续往前走着。
安平侯府,念青方从善药房回来,一回府就见尉迟在院子中间练起了剑,行云流水之势,剑身凛冽,随着尉迟的剑锋一转,一片树叶飘落了下来,只见他在树叶上画了两笔,那树叶瞬间飞了过来。
念青抬手一接,摊开手来,脸上顿时溢满了笑。
树叶镂空,中间写着“丫头”两个字。
念青上前一步,递上帕子。
尉迟接过,就笑道:“今日去善药房作甚?”
念青挑眉道:“自然是行善积德。”她说着拿出几瓶药来,一瓶给了小词,“这一瓶药送去给老太君。”
小词点了点头,正要送去之时,念青眼角微微一跳,她允许自己发善心。但是有些时候,需要留一手。“等等。”说着,她笑道:“记得在太医面前让太医亲自检测了再将那药递交给梅嬷嬷。记得要在他们面前做了这事。”
小词低头,拿着药瓶子走了出去。
念青看着小词离去的身影,双眼微微一闭,不想嘴上遭人偷袭,她睁开眼,瞪大了眼睛便说道:“不问自取便是偷!”
“我还了就是。”男人又是一低头,对着粉嫩的唇吧唧一声。
念青眯起了眼,撇开头,才说道:“相公,我看最近萧昂去善药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昨晚是不是还留在那了?”
尉迟轻笑,却是不置可否。
念青嘟起了嘴,“不行,再这样下去,我的芙儿早晚要被吞了。不若让衙门早点批出来,解了芙儿的奴籍。”
“这个改变不了。左不过就再几个月的事。”尉迟拉了念青走了进来,便笑道:“这几日,你在家里也闷坏了。不若明日我带你去逛逛。明秀湖上的荷花今日一早开了,明日我带你去看看。”末了,他还添了一句,“明日,就我们两人,骑马去。”
念青眯起了笑,点了点头。自然是想要好好玩一玩,这段时间也是的确累了。
尉迟勾了勾她的鼻子,浅笑着说道:“走,昨天的药还没吃。”
念青翻了翻眼,又要吃那一夜几次的药!
天牢里。
尉迟风坐在榻上,抬眼盯着那只有几寸大的窗,闻着里头各种味道,他的胸口闷得厉害,正见地上那一碗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饭,一只蟑螂飞过停在他的衣角。他抬腿狠狠踩了下去,一时间全部的烦躁和怒意都引爆,他用力踹着牢房的柱子,大声喊道:“放我出去!”
牢头看了眼尉迟风,半晌依旧回头,吃起了酒来。
“别吵!”
尉迟风咬牙,“我说放我出去!”
那牢头被他喊地烦躁,抬手一抽,那鞭子直接招呼了过来。尉迟风猛地一退被身后的塌一挡,轰地倒了下来。
牢头瞪了他一眼,“给我老实点。”
尉迟风低头,身子却微微一颤,他到底要在这儿呆多久,到底要多久才能出的去!他烦躁了,厌恶了。这该死的牢房!难道娘没有说服尉迟烨来救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地,牢房一开,一道刺眼的光射了进来。
尉迟风不适地用手遮住的双眼紧接着,他隐约看到一抹明黄色的影子走了进来。直到牢房的门再次关上,他才张开了眼,只见来人双眼森冷,威严的目光瞬间让人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他立即低眉,“罪臣给皇上请安。”
皇上深深看了眼尉迟风,眼前的男子眼中有着阴厉之气,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感觉过于阴冷。他眉头微微一凝,“起身吧。”
尉迟风抬眼立即说道:“谢皇上,那霉米一事还请听臣解释。”
“不用了,朕对那事的原因没有多大的兴趣。朕只是想知道,你和宰相什么关系?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尉迟风一顿,脸色微微僵硬,“上下属的关系。”
皇上眯起了眼,抬头说道:“哦,那你并不是要侯位?”见尉迟风刷地抬头,他笑道:“我喜欢有勇有谋之人。自然,若是你按着朕说的做,朕就满足你承袭爵位的愿望。”
尉迟风抿嘴,却是抬头道:“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笑道:“好好在安平侯的手下做事,打入他的商铺,看看他除了商铺外还做了些什么?若是有情况没报,一旦发现,你便是没有用了。”
尉迟风双眼微微一眯,“微臣知道。”
皇上微微一笑,便开口道:“我会派人和你接应。现在,回家去吧。”
牢头听皇上这话,立即上前解了锁,便退到一旁。
尉迟风点了点头,见皇上的身影消失在天牢里,他的嘴角才慢慢勾起了笑。自然,他要的不仅仅是爵位,所以,皇上也好,宰相也好,都是他谋利的对象,他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方。
出了牢房,烈日当头,刺得他一阵晕眩。他眯起了眼,转而朝着安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小童一见到二爷,立即惊讶道:“二爷回来了?”
尉迟风越了他直接走了进去。
天一轩内,柳絮拿着汤药走了进去,见二奶奶靠在椅子上,她便说道:“二奶奶,喝了汤药好休息,您这两日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二奶奶双眼微微睁开,“放下就是,你出去吧。”
柳絮闻言,只好把碗放了下去,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她的眼睛瞪大,“二爷?”
二奶奶抬了抬眼,脸上顿时路出了喜色,“相公。”见尉迟风脸色不对,她立即起身冲柳絮说道:“去拿了好酒好菜来,顺道把消息告诉老太君,快。”
柳絮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二奶奶递上了一杯茶,笑着说道:“相公,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尉迟风挑眉,却是开口道:“府里近日可发生了什么?”
二奶奶右眼一跳,嘴上一抿,“尤姨娘前些日子不慎跌倒,小产了。”
“什么?!”尉迟风站了起来,面上更是怒了,直直说道:“不慎跌倒?”
二奶奶点了点头,面上竟也跟着哀伤了起来,“请了太医院不少太医过来,都没有把孩子保住。本也没什么,夏日炎热,我命了丫鬟们上了冰,没行到丫鬟们没发现炉子下方漏了,冰一融化,就化成水,尤姨娘那日贪凉也没传鞋,就给摔了。”
尉迟风死死握紧拳头,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都不顺!
“我去看看娘,今晚就睡你这。”
二奶奶笑着点了点头,立即吩咐了下去,将房间清洗了一遍。
尉迟风回府的消息迅速在侯府里面传开了。
老太君硬是坐了起来,见尉迟风进来,她立即上前抱着尉迟风哭了起来,“风,没事了,没事了啊。”
尉迟风拍了拍老太君的背,脸色微微一冷,这是怎么了?依着娘的性子,断会闹得尉迟烨头疼,哪里会是今日这般。
“娘,儿子没事了,您先好好歇息。”
老太君点了点头,却是笑了笑,“你也是,这几日就好好在望月楼做着,等这风头过了,我再和你舅舅好好说说。”
尉迟风点了点头,却是笑道:“今晚在府中办个小宴吧。我想和哥聊一聊。也为我洗尘。”
老太君脸色一变,却是抬头看了尉迟风一眼,“好。”
皇宫的养心殿中。
敬事房的太监走了进来,对着皇上跪了下来,“皇上请翻牌。”
皇上看了眼下方的牌子,眉头微微一蹙,“就月常在吧。”
敬事房的公公低头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皇上继续批改奏折,却是开口问道:“丽妃刚刚送来的梨花糕还有吗?”
江前荣点头,“奴才给皇上送上。”
皇上接过江前荣递上来的糕点,微微一叹,“还有两个月就生了,这两个月我是一入永福宫就被请了出来。”
江前荣低头说道:“这最后这段日子很是关键,丽妃娘娘就是担心。”
皇上点了点头,是啊。皇嗣历来来之不易。然而,他的心却是在永福宫里,怀孕的她越发温柔,与皇宫内其他女子相比,更是多了独有的韵致。
放下笔,他也累了。转头对着江前荣说道:“摆驾又春宫。”
彩月换上皇上新赏赐的橘色水纹纱裙,站在殿门等着皇上,她的眼中满是笑意,直到身后的声音响起,她才顿了顿。
“这衣服太透了,你以为你是那勾栏院中不三不四的女人?”玉妮给小菊使了个眼色,小菊上前,递上一件闷不透的衣服,衣服上扣子繁多,关是解开扣子就会让人失去耐性,彩月微微垂眸,却是接过玉妮的衣服,一股怪味袭来。
彩月眼眸微微一颤,却是说道:“谢谢娘娘。”
彩霞在一旁看着,眼眸微微一闪,见皇上的轿辇来了,她便低头行礼,“恭迎皇上。”
彩月眼中蓄积了泪水,正要落泪,玉妮立即低声说道:“若是让我听到一句皇上对我的质问,你就给我等着!”
彩月抬眼,没人看到她的手正死死拽着那件厚厚的衣服,她低眉跟着跪了下来,“恭迎皇上!”
皇上呵呵一笑,领着彩月入了屋。
玉妮咬了咬牙,脸色沉得可以拧出水来。“回屋!”
一夜过后,皇上早早去了早朝,屋中,彩月用力踩着那件衣服,脸上狰狞一片。“端木玉妮!”
锦华宫中。
石妃娘娘侧卧在榻上,笑着问道:“昨夜皇上去月常在那儿了?”
小冷子点了点头。
“你今天就请月常在到我们锦华宫来坐坐。”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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