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玦应声悠然地踱步而来,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面色似冷峻又带着些许倨傲,走到苏遗面前貌似客气得拱拱手,沉声道,“劳烦毒公子相助了。”
唐隐见状顿时猛然醒悟过来,苏遗假扮阿城不过是一场计谋,包括轻而易举地破解她的九基孔雀翎,她连忙甩开苏遗撤身要去护卫慕幽,却被苏遗就势擒住了另一只手腕。
苏遗极快地在俯在她耳畔,以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别动。”
唐隐立时眉头紧皱,目光愤恨地瞪着他。
赫连玦见状正要夺门而入,一只脚刚抬起还未落下,身后突然传来了画临冷冷如冰刃的声音,“住手。”
众人同时侧目看去,但见画临一瘸一拐地试图硬闯过来。他吃力地拖着一条断腿,俊雅清逸的青衫上,有好几处均已被血染红,血色触目惊心,伤痕累累,嘴角处还淌着一道浅浅的血迹。
此时,他正面色冷厉,奋力冲破军队的重重包围,沉默中异常冷静地走来,眼神中神色冷凝而决绝。
赫连玦负手而立,站于房门前,目光冷漠地看着叶深迅疾闪至他身侧,冷冷扫了叶深一眼,冷声喝道,“不是让你带军队拦住左相么?”
叶深随即低下头,沉声说,“属下知罪。”话落仍是俯首,默然不语。
赫连玦又瞥了一眼满身是伤的画临,叹了口气缓缓说,“左相与本王约好,今日三日期限已满,怎么,这是要反悔么?”
画临愤然中已是双眸通红,血丝密布,声音低沉却是极其冷然道,“你若敢动她一毫,便先踏过我的尸体。”
赫连玦看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加之此时又是重伤在身,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冷呵一声,眉宇间却是隐现怒气,声色无波道,“左相这又是何必呢,天下不只你一个男人,也不只她一个女人。”
画临怒视着赫连玦,听闻此话随即冷笑一声,满头发丝已是略显凌乱,弥漫耳畔被雨雾打湿在身前,声音冷然中不以为然道,“王爷爱过人么,如若爱过,便不会有这等妄语。”
赫连玦闻言眉头深皱,立时指着房门喝道,“左相居然说你爱她?你忘了先皇的遗诏了么,慕幽是大衍,是金陵,是皇室,是你我最大的敌人,你现在口口声声说你爱她?”说到此处,狭长的双眸冷冷一眯,却是哼了一声道,“当真是妖孽转世!”
画临听他说完,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爱她,与她何涉。”
言罢,便咬着牙拖着断腿又往前走了几步,毅然决然地站在门前,决心致死守护于此,神情坚毅面色愠怒瞪着赫连玦,与他正面冷冷对峙着。
气氛陡转急下,正是僵持之时,忽然间从房内传出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吱呦一声打开了。慕幽状似迷迷糊糊地从屋内走出来,光着一双莹白玉足,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满头青丝随意披散着,被风雨一吹即乱,正目光混沌地愣愣看着画临。
画临昏暗冷厉的眸子霎时亮了,静静看着她恍惚间心神微颤,心中欢喜失而复得难于言表。慕幽睡意惺忪地揉揉双眼,眼里本是泪光闪闪,被她低头揉眼之际给全数抹去,瞬间恢复清澈。
慕幽走到画临身边,扯了扯他袖子,看着他此时灿亮如水的眸子,嗓子因为躺了太久有些微沙哑,低低说了声,“画临,我饿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画临丝毫没有迟疑,立即对她微笑着点头,嘴角挂着难掩的喜色,凝视着她声音轻柔地说,“好。”
说话间,画临已是牵过她纤细的小手,便要领着她往厨房走去。
慕幽随他步子轻缓走着,看了一眼他浑身是血的样子,顿时停下脚步皱了皱眉,随即扭过头两眼冷冰冰地盯着赫连玦,眸中尽是杀气。
赫连玦见状也蹙眉看向她,看着她仍显苍白的脸色,神色恍惚间,她神情中带着些不同以往的冷漠与狠戾。
慕幽张了张嘴,声音异常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横绝蛮情逼人心魄,冷冷道,“赫连玦你等着,我吃饱了弄死你。”
话落,便任由画临牵着她手就要走。
赫连玦突然呵呵一笑,面色轻松道,“好啊,本王等着。”
他话落之际,旋即脱下身上的外衣,随手朝慕幽身上一扔,外衣便被丢到她脑袋上,她顿时怫然便要动手。
画临立即将她纤细玉手更加握紧了几分,心知她才刚醒来身体定然虚弱,难免体力不支,牵着她的手双眸凝望着她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慕幽随即将挂在她脑袋上的外衣拂落,忿然地踩在地上,光着脚又狠狠地踩了两下。
赫连玦看着她一阵恼火,冷声说,“本王奉仙尊旨意来捉拿你归案,如今你醒了,正好伏法。”说着便要上前,动手去抢人。
慕幽见状正要掳袖子出手,却忽然发觉身子此时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赫连玦敏锐地觉察出她这一时怔愣,笑着调侃道,“怎么,被雷劈傻了?”
说着便迅速上前一步,就要抓过慕幽一只手将其带走,画临连忙挡在她身前护住,赫连玦闪身绕过他便抓着慕幽手臂。
一时间,画临和赫连玦两人如同争夺孩子一般,各自抓着她一只胳膊不松手,两人均是目光冰冷地互相瞪着对方。
慕幽皱眉,冷然地视线盯着赫连玦钳着她胳膊的手指,瞬间朝他腿上狠狠踢了一脚。
赫连玦被她贸然袭击,不怒反笑,戏谑道,“果然是被劈坏了,力气都不如从前了。”
说话间,正要仗着自己手劲大,将她拉过来,结果手指骨节猛然被一颗迅疾飞来的石子击中,一瞬间将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不得不将慕幽的手臂松开。
相府的屋顶上方,悠然飘来一个女子淡然的声音,“抢什么抢?”
众人闻声一阵惊愕地抬头看去,只见屋檐上坐着个明眸皓齿的曼妙女子,神情悠闲轻松自在地晃着腿,一派悠闲地望着他们。
赫连玦见了来人,脸色骤然一冷,唐隐却在一旁惊喜地喊道,“师父。”
苏遗见状眉头紧锁,抓着唐隐的手腕坚决不放,她眼神厌恶地瞪视他,用力挣扎想要将他甩开。
千秋岁啧了一声,瞬间又是一颗小石子飞了过来,猛然正中苏遗的手腕骨节中央,他根本来不及避开已是疼得他急忙松开了手。
唐隐摆脱桎梏,便迅疾闪身来到慕幽身边,苏遗冷哼一声怒喊道,“唐隐你过来。”
慕幽一听便不乐意了,扬着下巴皱眉道,“唐隐傻啊,去你那里?”
苏遗闻言顿时面色铁青,眼神冷冷瞪着慕幽。坐在屋顶上的千秋岁扑哧一声居然笑了,晃着腿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还真是活泼好动。”
慕幽仰头侧目看千秋岁一眼,歪着头问她,“你谁啊?”
“我是你姑奶奶。”千秋岁笑着说,面容和乐。
慕幽面上愠怒,旋即叉着腰瞪着她说,“你再说一遍?”
千秋岁无辜地摊摊手,仍是笑着说,“我真是你姑奶奶。”说罢便轻点着脚尖飘然落地,翩若惊鸿,轻若无物。
慕幽狐疑地看着瞬间站到她面前的千秋岁,又抬头看了看画临,画临来回看了千秋岁和慕幽几眼,呃了一声沉默不语。
唐隐望着千秋岁有些疑惑,顿了顿有些不能确定地问她,“师父你真的是侯爷的姑奶奶吗?”
千秋岁淡然瞄了慕幽一眼,随即语气不羁道,“是啊。”
画临暗自端详着二人的面容,眉眼脸型都是如此相似仿若双生的姐妹一般,又看向千秋岁,此人武功如此高强,功力深厚也绝非常人所及,心下便断定出三分。
画临眼神中已是染上敬意,随即拱手行礼,沉声道,“前辈请受画临一拜。”
千秋岁在方才画临端详她的时候,她也在静静观察画临,此时见他行礼,便随意摆了摆手,眸光温和神色淡然道,“你这小孩挺懂礼节,做我孙女婿可以的。”
话落,千秋岁转个身站在了慕幽身旁,与她肩并肩挨着,纤细的手指突然捏着慕幽的手腕细听了下她的脉象,而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神色无波地淡淡点了下头。
“还好。”千秋岁自顾说完这句之后,又转头看向赫连玦,语气淡然道,“你退兵吧,我不愿跟你动手。”
赫连玦与她对视,面色一时有些复杂,尽是不甘和冷傲,他又细细瞄了眼慕幽,此时如此相像的二人同时站在他面前,一时间却是有些恍神。
赫连玦突然冷呵一声,脸上恢复一贯的倨傲,扬了扬下巴冷声道,“就凭你是千秋岁又如何?本王的军队照样手到擒来。”说话间,已是摆摆手便要发号施令抢人。
不曾想,他修长的手指将是微微一勾,命令的话语还未出口,脖颈处突然嗖的一下像是有一道冷风划过。他只觉得脖间微凉,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刺痛传来,紧接着光洁修长的脖子上,那白皙的肌肤之间已然多了一条细细的伤口,浅浅红色血液顺着肌肤的纹理滑落。
叶深立即闪身上前,身体直直挡在赫连玦身前护卫,霎时间赫连玦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未想过她竟是悄无声息便可随意伤他,更是有些气愤她如此要挟一般对他出手,冷然的视线在千秋岁与慕幽之间扫视,盘算着得手的胜算几何。
千秋岁淡淡看了一眼赫连玦脖间殷红的血丝,又随意地扫视了下他周围的军队,眉梢略微一扬无谓道,“你带来的这些娃娃兵,加起来还不够我一挥手的,干嘛要不自量力?”
赫连玦闻言瞪着她咬紧牙关,冷笑一声道,“万斯年不会放过你的。”
千秋岁却是眯眯眼,无所谓地微微点点头,语气轻松随意道,“好啊,那让他来找我。”
赫连玦随即冷哼一声,最后又是冷冷瞪了她和慕幽一眼,漠然冷傲地拂袖离去,军队随即跟着他涌出相府,尽数撤离。
苏遗见状淡淡看了唐隐一眼,心知此时带不走她,亦要闪身离开。
千秋岁见了突然冲着苏遗挥手,随即便喊道,“那个小伙,你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