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寒风呼啸,在耳边发出凄厉的呜呜之声,还有细碎的雨丝扑面而来,可赫连毓却丝毫没有感到寒冷,他手握着缰绳,将马赶得飞快,一路狂奔着让王府那边奔去。
心里头犹如烧着一团火,从心底一直蔓延上来,他全身都气得打颤,真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到王府,将那宇文如眉拎出来,高声责问她为何要这样做。竟然敢跑到别院去刺激微儿,现在让她失了魂,这种女人,太原王府势必不能容她!
策马飞奔,那条宽阔的道路在眼前无限延绵,仿佛怎么样也不到不了尽头一般,赫连毓心中的愤怒随着那条路不尽的横亘在自己面前越发恼怒了几分,他狠狠的抽了马儿一鞭子,那马吃痛,跑得更是快了几分,就听耳边嗖嗖的风响,路边的树与屋子仿佛都已经连成了一片,再也分不出它们之间的距离。
“怎么办?怎么办?”宇文如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上全是惊慌的神色:“王爷去了别院,见着慕微那样子,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她去别院的时候还是洋洋得意,一心想要将那消息透露给慕微,好将她肚子里的胎儿惊掉,可刚刚听着说赫连毓去了别院,她忽然又惊慌了起来,那个该死的齐敏肯定会将她去了别院的事情说出来,那个秋月肯定还会添油加醋,宇文如眉忽然觉得心里头有些发慌,堵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一般。
“侧妃,你若是觉得王爷会对你严惩,不如去向太后娘娘求情?”乐儿在一旁小声建议着:“现在王爷在气头上,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让太后娘娘给你说合说合,等着王爷消了气,也就不会这般与你斤斤计较了。”
宇文如眉眼睛一亮:“乐儿你越来越机灵了,你说得不错,我们赶紧进宫去。”
来不及收拾东西,主仆三人便慌慌张张的坐上马车朝皇宫那边过去了。后宫守门的军士自然识得太原王府的马车,见乐儿拿出一个银锭子出来,几个人笑得眼睛都眯了:“侧妃何必客气,你只要递了那进宫的牌子便行了。”
宇文如眉坐在马车里头,瞧着门口那小内侍拿着她觐见递上去的牌子,一溜小跑不见了身影,心中有些忐忑,掀开软帘看了看后边,生怕赫连毓追了上来。她的心噗噗直跳,十指交握在一处,暗自祈祷着上天要庇护她,千万别被赫连毓抓个正着。
“宇文侧妃,你跟咱家进来罢。”方才那个递牌子进去的小内侍出现在门口,细白的脸上有着一丝笑意:“太后娘娘心情很好,说让宇文侧妃快些去见她。”
宇文如眉稳了稳心神,由喜儿乐儿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三人跟在那小内侍身后便朝那抄手游廊走了过去。站在门口的几个军士拿着银锭子抛了抛,脸上露出了嬉笑的神色来:“宇文侧妃真是大方,一出手便打赏了一个银锭子!”
“毕竟是宇文太傅家出来的,自然要有大家气度。只不过,”一个军士嬉笑着道:“你瞧瞧她那走路的姿势,怎么就没大家闺秀的那种娴静,走得那般着急,仿佛后边有一只老虎在赶着她一样。”
“我觉得宇文侧妃与慕王妃比,还是稍逊了一筹。”旁边那个年轻些的摇了摇头:“我见过一次慕王妃,那可真是人间绝色,都说大虞慕家专出俊男美女,我瞧着这话真心不差,不说慕将军,就是那慕大司马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风流倜傥!”
“你还在说什么慕大司马?”有人推了推他:“慕华寅此时已经被做成干尸,挂到城墙那边去曝尸了呢!快些闭嘴,莫要让旁人听见了,说你是慕华寅余孽就惨了!”
先头说话的那年轻军士也唬了一跳,赶紧伸手挡住自己的嘴巴,喃喃道:“你提醒得对,可不能再说慕大司马慕将军了。”
几人刚刚停住话题,就见那边有一匹马匆匆的奔了过来,众人抬眼一望,却是太原王赫连毓,见他穿着的紫色大氅被雨淋得颜色很有些深,头发也粘在耳朵旁边,湿嗒嗒的一片,不由得都觉得奇怪,怎么太原王连个雨披都不用就过来了?先前一阵子下了一场倾盆大雨,现在雨虽然小了,可还是不小,怎么太原王不坐马车,却骑着马到皇宫来了?
赫连毓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了一个军士:“替我将马好好照看着。”
军士低头哈腰的应了一声,伸手去接缰绳,一边笑着道:“太原王与宇文侧妃感情真是好,她前脚进宫,你后脚就追过来了。”
听了这话,赫连毓脸色一沉,将马鞭拿在手里一甩,发出了“啪”的一声响,脆得仿佛让人心里头都抖了一抖。他朝那个军士横了一眼,大步走了进去,唬得那拍马屁的军士战战兢兢,好半日说不出话来。
赫连毓大步朝万宁宫走了过去,他的步子又急又快,脚下生了风一般,跑着走了一段路程可,就见到了宇文如眉带着两个丫鬟走在前边,也走得急急忙忙,不肯停脚。
“宇文如眉!”赫连毓高喊了一声,拔足就往前边追了去,宇文如眉听着赫连毓在身后的喊声,惊得脸上失了颜色,瞬间便雪白得跟一张纸一般,再也顾不得形象,撩起裙裳下摆便飞奔了起来。
万宁宫的院墙就在眼前,宇文如眉似乎见着了保障一般,喘着气狂奔了进去,惊得那两个看门的宫女都忘记向她行礼问安。宇文如眉抬眼望了望主殿,心中这才有了一份安定的感觉,稍微回头望了望,就见赫连毓已经握着一条马鞭子跑了进来。
宇文如眉惊呼了一声,赶紧撩着裙裳便往前边跑,她淡紫色的中裤上边已经溅了不少的泥巴点子,可她哪里有功夫去管这些,只是拼命的往主殿那边奔了过去。太后娘娘,此时只有太后娘娘才能救她了,她必须赶在赫连毓追过来之前见着太后娘娘。
耳边火辣辣的一下,宇文如眉惨叫了一声,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咬着自己的耳朵一般。不用说,是赫连毓用鞭子抽到了她的耳朵上头。她伸手一摸,掌心里就有着些许嫣红,看来是已经被抽出血来了。
宇文如眉忍着痛赶紧往前边跑,可赫连毓脚比她长,已经追了过来,挥着鞭子兜头兜脑的朝她抽了过来。才打了几鞭子,宇文如眉的头发便全部打散了,身上穿着的那大毛衣裳被抽出了一块块撕裂的大口子,仿佛有谁长大了嘴巴在呼喊一般。宇文如眉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大毛衣裳上头得那些毛也被抽落了不少在地上,被地上的水粘到了一处,毛茸茸的一大团。
“毓儿,你这是在做什么!”高太后的怒吼让赫连毓停住了手,宇文如眉这才狼狈的在喜儿乐儿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抖着身子走到了高太后身边去。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全身都在发抖,脸上有两条鞭痕交错,仿佛在她的肌肤上刻下了两道疤痕。
高太后瞧着宇文如眉这模样,心中一咯噔,毓儿这是怎么了,竟然这么下得了手去。她记忆里的赫连毓,从来没有这般发过火,特别是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母后。”赫连毓喘了一口气,将鞭子收了,朝高太后拱了拱手:“我要将宇文如眉休回太傅府,从今日起,她便不再是我赫连毓的侧妃。”
“什么?”高太后一挑眉,脸色渐渐不虞起来,毓儿真是不像话,这才成亲多久,便要将她休回娘家?自己正在积极的替他拉拢势力,他倒好,竟然将这么大一个太傅府往外边推!实在是太不体贴自己了!高太后皱着眉头望向赫连毓,心中的气愤怎么也止不住:“毓儿,我来问你,所谓休妻。必须要犯七出之条,如眉又究竟犯了哪一条?”
赫连毓一愣,望了望高太后,伸手摸了摸脑袋:“母后,这七出之条,是哪七条?”
“墨玉,你背了给太原王听。”高太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脸色就如锅底那般黑,越发的不好看了,就连七出之条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喊着要休妻,毓儿实在是太糊涂了!
宇文如眉见高太后为她说话,心中十分感激,眼泪汪汪的看着高太后,低声道:“如眉谢过母后做主。”心中虽然对赫连毓鞭打自己的事情感到气愤不已,可听着他说要休妻,却立刻慌了神,她宁可赫连毓再好好的抽打她一顿,也不愿意赫连毓将她休掉,她不要回太傅府,若是她回去了,那自然就成了别人的笑柄。
“所谓七出之条,乃是指妇人有七去,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墨玉姑姑大声的将那七出之条背诵了一遍,然后朝高太后点头道:“太后娘娘,好像宇文侧妃并未犯这七出之条里的过错。”
高太后望向了赫连毓,沉声问道:“毓儿,你倒是给母后说说看,如眉犯了哪一条?”
北风呼呼的吹着,将高太后的衣袍刮了起来,也将赫连毓耳边的头发吹了起来,头发散乱把他的整张脸给遮住,再也看不请他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