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居然还来到凤栖宫,夏吟欢瞪大着双眼,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在祈祷着那人千万不要进这水潭来,谁知已经见灯笼出现在了入口。
只听安德的声音有些尖锐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陛下,小心点。”
夏吟欢捂着嘴,险些叫出了声,她怎么也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到了凤栖宫,苍凛尘就跟着到了凤栖宫中。
是她太倒霉还是怎么?夏吟欢将身子缩得更紧了些,便见她一袭赤金色衣装已经站在了桥头,远远的看着潭水中的平台。
“陛下要上去吗?”安德问道,手中的灯笼往前探了探。
夏吟欢更是紧绷了神经,真害怕苍凛尘发现了她,她现在特别的担心和苍凛尘独处,想起上次在凤乐宫他摘去了她面纱的情景,害怕他再出手。
“你先出去。”苍凛尘夺过了安德手中的灯笼对他说着,自己提着灯笼站在桥头,看着安德福了福身出了内殿中。
夏吟欢不自觉的咬着指甲,看着苍凛尘静静的站在桥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步子往前走了一小步,夏吟欢的心几乎蹦了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安德已经出了内殿,他才慢慢的抬起步子往桥上走去,边走遍轻声说道:“你出来吧,朕方才进来便看见你了。”
夏吟欢愕然,听他这么一句,霎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躲着也不是站起身也不是,过了好半晌,看着他的脚步都已经到了桥中的一半。
这才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恨恨的瞥了一眼快走到自己跟前的人,微微欠了欠身,不敢不愿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苍凛尘挑了挑眉头,不疾不徐的步子很快便到了她的跟前,看着她问道:“这么晚了,你到凤栖宫来做什么?”
夏吟欢涨红了脸,她根本没曾料想过的是会在凤栖宫遇到苍凛尘,这种为何身为凤乐宫的奴才却在三更半夜时候出现在凤栖宫的借口她从来没想过。
细细思忖片刻依旧没有由头,便索性垂下了头来,什么也不说,紧咬了唇角,当下忐忑不知苍凛尘会如何处置自己。
苍凛尘见她不言不语,也不追问,擦肩而过她的身旁坐在了贵妃榻上,仰头望着苍穹的一轮明月道:“这是吟欢的寝宫,但她都没能来住过,所以朕才会每晚来一次,期望能在来的时候看到她的身影,想她如果回宫的话,一定会来看看自己的寝宫。”
夏吟欢抬眼看见的是月光下,柔和的光晕笼罩在他的面颊上,明亮的双眸如同天上的星斗,喉结滑动,似乎还有话要说。
“可是皇后娘娘并没有回来不是么?”夏吟欢矛盾不已,苍凛尘的话好似就是说给她听的一般,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是笃定了她一定会来看看。
真的被他猜中了,她会来这里只是好奇心过盛,毕竟从没在凤栖宫住过的她,来看自己的寝宫理所当然。
“她回来了。”苍凛尘微微垂了垂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她,眸光里温和的光华,犹如月光一般,清冷中有着温热,清柔如水。
夏吟欢一怔,四目相对,她的心跳漏掉了一拍,闻言她已经明白,苍凛尘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知道她就是夏吟欢。
身子僵在原地,夏吟欢慌忙的躲开了他的视线,心如擂鼓,像是做错了的孩子,正在逃避追问。
苍凛尘慢慢的收回了目光,指了指桌旁的椅子对她说道:“坐。”
夏吟欢僵持了一会儿,揪着手心慌意乱,但还是乖乖的坐了下去,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步,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隐约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很好闻。
“你真奇怪。”苍凛尘见她乖乖坐下噗哧笑出了声,明亮的双眼微微眯起来看着她说道:“要是一般的宫女,朕要她们坐下都不敢坐,你到是大方。”
夏吟欢咬着唇瞪了他一眼,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也没必要假装着毕恭毕敬,瞪了他一眼便道:“陛下才奇怪,叫奴婢坐下就坐下,坐下又说奴婢奇怪,你才是最奇怪的那个人。”
不知为何,原本千方百计的隐瞒身份,被他看穿又觉得很轻松,好像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一般的自在。
苍凛尘哈哈笑了起来,她的眼色他看在眼里,不怒反笑:“你果然和其他的宫女不同,和其他人都不同,独一无二。”
夏吟欢轻轻冷哼一声,这个样子和苍凛尘相处,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她想问既然是知道她是夏吟欢了为何不直接拆穿,反而这样和她绕弯子?
话到嘴边,她还是没能问出口,或许真是他嫌弃了自己的面容了呢,或许他根本不想她再成为他身边的那个人呢?
“冬日里这里可不好,等到盛夏时节,菡萏尽开将是一幅如画的美景,朕想,若那时候吟欢也在的话,一定会和现在你和朕一般的坐在一起聊天。”苍凛尘薄唇抿起一丝笑意来,懒懒的往贵妃榻上一靠,整个身子都倚在了贵妃榻上。
“若是皇后娘娘不回来了呢?”夏吟欢像是个旁观者一般的说着,其实心中早已因为他方才的一席话惊起了惊天骇浪。
她不是傻子,苍凛尘言语中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了,他想和她在一起携手看这凤栖宫中的景色,他还想和她有未来。
“也许吧。”苍凛尘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哀伤情愫,让整个气氛都充满了浓浓的忧郁。
夏吟欢哑言,不知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说一句‘或许’呢,她明明已经在这里了不是,他都已经知道了不是?
两人一个不说,一个也不问,沉默下来,夏吟欢目光无所去处,只好也跟他一样抬眼看着苍穹。
月色越发的朦胧了一些,乌云掩盖了一半,繁星也不知所踪,刚下过雪的天气夜晚有明月,夏吟欢想,明日一定是烈日当空。
无所事事的想着,却不自觉的回头去看苍凛尘,回头恰好碰触到了的视线,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她的心跳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规律,碰触到他的视线又紊乱起来,她下意识惊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她还以为他在看着夜空,谁知道居然是在看着自己,吓了一大跳。
“你不看朕就知道朕在看你?”苍凛尘悠悠的说着,这才移了目光,站起了身来:“你还不回凤乐宫?若要湘妃知道你不见了,恐怕你在凤乐宫不好活。”
“要你管!”夏吟欢连敬语也不用了,口头这么说,这时也跟着站起身来,拂了拂皱褶的裙摆走上了桥头。
想来自己出凤乐宫也约莫半个多时辰了,她现在在凤乐宫当差,要是湘妃知道她乱跑,肯定当作是把柄要惩戒她。
湘妃的心思她算是看透了,说什么让她入宫是要让她有机会和苍凛尘在一起,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其实就是想将她留在身侧,让她受尽屈辱承受各种精神上的迫害。
她偏偏就要留下来,湘妃想要害她,她何尝不想让湘妃尝尝引火**的滋味儿。
“你先等等,安德在殿门外,待朕离去你再走,否则安德见你在此,不好敷衍他。”苍凛尘倒是想的周到,说着已经又从他身侧走过,径直走出水潭。
擦肩而过的瞬间,檀香萦绕鼻尖,夏吟欢神色微怔,看着他的背影就在眼前,一种酸楚蓦然袭来,她鼻尖酸涩,真想伸手从他背后环抱住他的腰。
可,看着他走远,提着灯笼慢慢悠悠如同闲庭信步般出了水潭,走到桥的尽头,她也没有勇气冲上前去抱住她。
“灯笼留在这里,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苍凛尘在桥头,猫腰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了地上,这才又转身往外走。
夏吟欢秀眉紧锁,一次相会,两人心知肚明的关系,却谁也没有将隔在中间的一层纸捅破,他的身影消失在内殿,他们依旧一个君一个奴。
提着他留下来的灯笼,照亮了眼前的路,苍凛尘出了殿已经一小会儿了,夏吟欢这才辗转着步子往殿外走去,殿门口早没了人影,想必苍凛尘已经回了宫才是。
迎面拂来一阵寒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肺腑发凉,转身将房门掩上,这才打起精神来往凤乐宫的方向走去。
苍凛尘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就是夏吟欢的,她不知道,或许在揭下面纱的那一刻便已经知晓。
想来也是,她摘下面纱后就是灵儿也认出了她是谁,何况是做了几年夫妻的苍凛尘了,同床共枕,对于她是最熟悉的一个人。
回到凤乐宫,宫女早已经大半歇息下了,没能歇息的人都是在值夜的,夏吟欢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房中白日里还昏暗无比,夜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她手中有一盏灯笼,蹑手蹑脚的往自己的床边走去,这时候突然见隔着一个床铺的床上坐着一个人影,猝不及防的吓了她一跳,手中灯笼没抓稳险些掉在了地上。
“嫣儿,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是琉璃的身影,她此刻正裹着被子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夏吟欢问道。
夏吟欢早就想过了借口,敷衍道:“白日里陪着娘娘去御花园掉了个东西,所以乘着夜色去找了找。”
“找到没有?”琉璃根本就没怀疑她的话是真是假,是个心思单纯的丫头。
夏吟欢摇了摇头,根本没有丢东西谈和找到呢,欺骗人固然是不好,但是她总不能明明白白的对琉璃说自己是去了凤栖宫还和苍凛尘来了一次偶遇吧?
“这样啊,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好了。”琉璃嘟囔着说着,又缩回了被子里躺下,声音渐渐的模糊。
夏吟欢不得不说琉璃是凤乐宫里她认为最好的一个人,不过就是太胆小了些,想着她将灯罩拿起吹灭了蜡烛再盖上,放到了一旁,这才脱下鞋袜上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