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工见何倍安醒来,叮嘱他一定要喝完汤。这才终于闲了下来,有时间审问船老大了。
船老大见姜融工过来,心中百味杂陈,不知如何开口才好。犹豫半晌,这才开口说道:“这山上的原住民都姓杨,原是我老家洪江的一户亲戚。他搬到这里后,开始时确是做的渔民,大概经过了两三代人,发展到了五六户人丁。因为我家几代人都跑沅江水路运货经商,经常路过这里,就顺便替他们捎带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所以关系一直很好。但六年之前,我运货到这里,却发现这里已被红黑会所占,我那亲戚一族三十余人却已不见踪影。”
“红黑会,那不是丐帮么?”姜融工问道。
“是啊!红黑会是湖南丐帮势力最大的组织,”说到这里,船老大又落下泪来:“我送货上山,发现亲戚们一个都不见了,我和一船的伙计也被抓住,受到严刑拷打,直到我交代了自己和那些亲戚的关系之后,我才被放了,而那些伙计却被关了起来。”
“他们放你是为了让你继续替山上带货?”
“是啊!当时剩我单身一人,回到洪江。”
“你就那么老实,还要替他们送货?”
“他们抓了我儿子啊!放我走时,他们给我看了我儿子。我亲眼见到儿子被他们关着,不由万念俱灰,料想我那些亲戚必已遭了不测,我家里的情况也定已被这些恶徒摸得一清二楚。回家之后,果然发现我家附近日日有数个乞丐聚集,显然是为了监视我,让我老实替他们做事。”
“那段时间你可曾报官?”
“报了,先是在洪江报的,可是洪江官衙说了,此地归辰溪管,叫我去辰溪县报案。无奈之下,我重新招了一批伙计,就是这一批人,”船老大指着石台之上的十多人说道:“我带着这批伙计来到这里,那些恶徒见到我,将我捆住,打得死去活来,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我报官的事。到了此时,我才知道这红黑会势力之广、根基之深,实在是我一个小商人无法独力抵抗的。”
“这些恶丐,真是泯灭人性、无恶不作!”姜融工叹道。
“哼!这帮恶徒,我恨不得生饮其血、恶啖其肉,”船老大满脸悲愤:“他们怕我再去报官,竟下狠手,将我儿子废去双腿,弄成了残废。可怜我一生只得此一子,当时还只八岁。”
“采生折割,丧心病狂,”姜融工义愤填膺,对船老大说道:“想不到你也是可怜之人。”
“不仅如此啊!姜少侠,”船老大痛哭失声:“后来我得知,我那几十亲戚,加上先前那一批伙计,总计五十余人,都被他们残酷地杀害了。”
“丐帮杀人,肯定是有其隐秘目的,难道这么多人都是用来采生折割了?”姜融工问道。
“不是的,采生折割,目的是制造残废,用来引起人们的同情,从而乞讨聚财。但要达成目的,必须用小孩,成年人难以操控,是不成的。”
“那他们杀掉那么多成年人,难道仅仅是为了封锁消息,以求得自身安全?”姜融工问道。
“少侠可知道采生祭鬼之事?”船老大说。
“采生祭鬼,那不是用来行巫蛊之事的么?”姜融工说道。
“正是如此啊!”船老大说道:“我原先也是胆大刚烈之人,见到我儿子被他们祸害成这个样子,就下定决心要拼却一家人的性命,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准备去辰溪报官。哪知道他们做得更绝,竟在此筑了祭坛,暗行巫蛊之事。在我离开之时,给我下了蛊。”
“什么,你说你中了蛊?”姜融工惊异地问。
“对啊!当时我被他们抓住,强行灌入蛊虫。从此以后我每年端午都要来此换取解药,只要晚了一天,就会全身痉挛,痛得死去活来。可恨我一堂堂男子汉,为了家人安危,想死却又舍不得死,这几年来,身不由己,做了不少为虎作伥的事啊!”
“你除了给他们运送生活物资外,还替他们干过什么坏事?”
“呵呵,记不清了。不过有几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事,倒是可以给你说说。”到了这个时候,船老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索性竹筒倒豆子,畅所欲言了。
“说吧,全部说出来,那样倒还舒服些。说完了,我们再看看你这条命还值不值得留在这个世界上。”姜融工话虽说得硬,语气却是显得缓和了许多。
“要我的命可以,不过你还是得有本事拿走,”船老大冷冷地看了姜融工一眼:“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有能力潜入水中半个多钟头,并且擒杀水鬼,估计可以与那些恶人斗上一斗吧!不过我现在的这批伙计,他们与此事无关,请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
“这个我自然尽量做到,总之,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平日里我除了给他们捎带些生活物资外,还暗中替他们偷运男童,”船老大看了众人一眼,没有管那批伙计眼中的惊异,继续说下去:“这些男童都是被迷药迷倒,装在木箱里的,所以你们都不知道。呵呵,每次少的有五六个,多的有十来个,算起来,这些年总不会少于三百了吧!”
“那这次有没有?”众人望着石台上堆着的货物,都着急起来,作势欲去翻开看个究竟。
“这次没有,不用找了。”船老大双手叉于胸前,摆出要检查也由得你们的样子说道。
“大伙还是仔细检查一下这批货,”姜融工明显信不过船老大:“要是真没有的话也不要把货物留给山上的恶人了,都搬回船上去。助纣为虐的事不能再干了。船老大,你继续说,那些男童都被他们用去干什么了。”
“丐帮的人,抓了男童自然是行采生折割之事了。他们为了达到骗人钱财的目的,人为制造残废,以此博取世人同情,借机获取施舍,聚敛钱财,而丐帮首领,就此过着舒适安逸、花天酒地的生活。”
“那么,采生折割的具体做法是什么?”
“针挑刀砍斧削,这是基本的手段。或者弄断幼童的手足筋,或者砍断他们的四肢,或者拆掉他们身体关键部位的骨头。这样他们就逃不掉了,只能任人摆布。第二种,下毒药,毁坏他们的一些功能。比如毒哑他们,弄瞎他们,或者让他们遍体生满毒疮,让人厌恶,望而祛步,一旦被这些乞丐缠住,只能施舍钱财了事。第三种,制造怪物,比如人狗、人熊,这种方法手段残忍,花样繁多,连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做的。但据我所知,制造怪物,成功率极低,往往进行上百次才得成功一例。所以是采生折割手段中最为伤天害理的一种。”
船老大娓娓道来,姜融工和众人听得冷汗淋漓。那些伙计仔细将货物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幼童,都不忍再听下去,于是纷纷将货物向船上搬运,决心不再留给那群恶丐。只有何倍安喝了河童的汤,体力恢复不少,却来了精神,走过来和姜融工坐在一起,仔细听船老大述说。
“苍天不仁,圣人不仁啊!才造成这样万恶的社会!”姜融工愤愤地说:“乱世之中,必生妖孽。将来我若当政,定将此等恶徒杀光,还世界一个清平。”
“以暴易暴,假如真的那样,你又与那些恶徒何异?”船老大冷冷地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姜融工似乎觉得自己胸中热血迸发,顿生豪气:“只要是为了天下苍生,就算是千夫所指又能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在这乱世之中,创下一番功业,闯出一点名头。”
“大哥,我支持你,”受到姜融工豪气激发,何倍安也不由得在一旁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待我休息一晚,咱兄弟二个,明天早上就杀上山去,抄了这伙恶徒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