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实在不得佳对,风雪之中,天寒地冻,诸人却皆不觉冷,甚而有人满头大汗。
筱羽见姚大国学老脸通红,心下一笑,得了,提醒提醒你吧,我可没时间陪你玩了,小五哥我还有其他正事呢!
当即,他拍拍廖远肩膀道:“我说,你这个报名的学子,学资可够?要不这本染了圣人鲜血的书,交予你卖了当学资?”
他提醒的已经算得明朗了,但也需要好好钻研一番才能悟透。只是这世上哪怕再聪明的人,一个犄角旮旯一旦陷进去,偏生又一门心思钻进去,就很拔出了!
这姚大国学只在构思着自己的下联,又哪里听出来筱羽话中的提醒之意?仍旧是不得答案。
筱羽一声轻叹,妈的,你这水平都能当上这公府学堂大督导,我就真能做京师国子监的大祭酒了!
就在他正要给姚大国学提醒的更直白一点时,蓦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清丽之音:“姚先生,这位公子已经给了你提示,你还没听出来么?”
姚大国学和筱羽皆是一惊,循声望去,便见驿外小桥边,绿树芳荫下,翩翩而立着一位女子。
依稀双十年华,灵韵袭人,才气绕身,秀发盘肩,金钗穿云,但见她青色长裙婀娜无限,鹅黄锦缎绒袍光彩惹眼。
行步恍如洛神凌波,曼倩恰似娥皇轻舞,肌肤欺霜赛雪,容颜人比花娇,好一副天姿国色,才女佳人。
“见过总督导大人!”
“不才拜见总督导先生!”众人一阵叩拜,便是连这姚大国学,也躬身下去,堂堂五尺男子,向一个女子鞠躬叩首!
“总督导?”筱羽一怔,这姚大国学是副总督导,怪不得要向总督导施礼呢,只是,这阵势倒是像见到了太后娘娘一般!
“诸位免礼!”这女总督导走过来,向众人还了个礼,面上挂着一缕诗意般的笑容,一举一动,颦眉舒颜,皆是气质流露,温婉袭人,让人蓦觉亲切。
论容貌,此女自不能比仙子小姐风吹岚;论气质和身材,她绝难敌我师傅芸姐姐……但此女胜在综合,集气质、才华和容貌于一身,纳灵韵、和悦、娇媚于一体,真是个百万人中难挑一的标志人儿!
更何况,此女一介女流之辈,竟能身居成都府路三府十二路公府学堂总督导教习之位,其才学定然可知矣!
不可思议啊不可思议!筱羽望着这位女总督导,心下回荡着“不可思议”四个字。
“总督导先生,此子这上联一出,我思策太深入,以至没有听到他所谓的提示,还请总督导示下!”姚大国学再向此女一个鞠躬。
此女向姚大国学微微一点头,却没说话,而是望向了筱羽,见此人发型、打扮如此怪异,愕然一怔,杏眼陡竖,笑容顿止。
良久,她嘴角月牙儿一般的笑意又浮现开来:“公子这身扮相,异于我大炎所有儿郎,怕是从那西域诸国学来的吧?”
筱羽心思一跳,急道:“西域诸国?是哪些国家?”难道是西方国家?莫非,这个大炎朝已经与西方欧洲国家有了联系?
好生一想,如果这个时代相当于他前世的北宋,那么西方世界此时还处在黑暗腐朽的中世纪啊!大航海和文艺复兴时代还没开始,西方人此时极难与东方大炎互通往来。
女总督导点点头道:“西域诸国,什么不列颠,法兰西,尼德兰……我一位曾行过万里路、读破万卷书的京师朋友告诉过我这些典故,
“我这朋友言,西域国家男子的头发不扎不束,长了便会剪短,是以,我看公子你这副扮相,定然是从西域诸国学来,公子身负这一番破旧革新、推陈除弊之志,倒颇是惊世骇俗,当为男儿之表率!”
筱羽听的心头一股舒坦!不为别的,来到这个世界,这女总督导是第一个对我头发不怪异、不鄙夷、反而竟有三分赞赏之人啊!
“不敢不敢!”筱羽连忙抱拳谦虚一阵,也顺便承了她话意,“筱某虽有志断发革新,却无奈周遭冷眼鄙视,竟一时身为天下人笑啊!”
女总督导笑而点头道:“公子可能早生了一千年罢!我那朋友言,我大炎儿郎,或许千年之后,才能一头短发行之于世。但公子你有这心,此气魄胆识却不是一般男儿所能及的!”
筱羽听来心下一凛,她那朋友,预言的可真准啊!那人莫不是先知、预言家?
在这世道,交通不便,竟还能行万里路,莫非此人到过西方国家?此人可真不简单哪。
“那么,这位公子,你既能习得西域诸国扮相,你也曾去过西域诸国么?”说到这里,女总督导双眼蓦然焕发出一阵灵光,似乎对遥远的国度充满了希冀。
“我?到过二十三个西域国家。”筱羽平淡而言,这没什么牛逼的,若非被我玉佩带到这个世界来,我原本便是要打算游遍世界最美的五十个国家的。
“二三十个?!”不仅这女总督导,便是姚大国学和在场的先生学子,都惊呼出来!
须知,他们这些人,终其一生,可能脚步都不会踏出蜀州!更别提那关山漫漫、汪洋之隔的西域诸国!
女总督导已然懵了,竟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要务。
这大炎男儿,可能只有这公子一人如此短发,他既然口出此言,她又焉能不信?
“那么,公子,你能否为小女子说说,那西域诸国可有何让人赞叹流连之物、奇珍异美之景?”女总督导眼神已有些痴然,
“我那朋友言,西域诸国不毛之地,蛮荒夷狄,可我总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我大炎有昆仑泰山,天池洞庭,那西域诸国又岂会荆棘不毛,断垣残阙呢?”
听她此言,这个时代的西方国家,可能还真处在动荡战乱的中世纪,但此女倒也心性不俗。
是啊,这天下同一个太阳同一个月亮的,石头泥巴都差不多,即便人的肤色长相不一样,但山川风月又能有什么大的区别?
筱羽望了这女总督导一眼,轻轻一点头,神思骤然回溯到前世,那震耳轰鸣的涡轮引擎声,好似已经在耳际响过,银色的巨鹰,已然翱翔在蔚蓝色的太平洋上空……
他到此刻才发觉,能在这一世,与人谈论他前世的一些话题,竟然这般让人心潮激越,感慨万千!
他抬头望向悠远的天际,漫天大雪都已挡不住他的视线,他仿似一个诗人,幽幽吟来:
“我去过不列颠苏格兰悠扬的果岭,那缓缓起伏的绿茵草甸,是绿野仙踪的故事起源;
“我观赏过法兰西环法自行车大赛,那阿尔卑斯山脚下遍山的红叶,红过香山好几秋的秋天。
“我采摘过德意志一望无际的葡萄园里的百般品种,那是我在其他果园从未品尝到的甘甜。
“我踏上过那郁金香和玫瑰盛开的国度,美丽的鲜花开遍了荷兰山谷,每一朵朵都能诉说爱人三生的痴恋。
“意大利罗马角斗场上,留下了帝国万古残阳的哀伤;希腊雅典卫城圣殿上,刻下了千年文明不朽的庄严。
“我曾在瑞士芬芳醉人的郊外,追逐过蝴蝶;我也曾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化身过音符,飞入过诗篇。
“我登上过塞纳河畔埃菲尔铁塔,在塔上阅尽千帆过眼,亿吨轮船;我登临过地中海西西里岛,在岛上数过漫天星辰,万家浮烟。
“呃,我在巴黎枫丹白露的街头,邂逅过一个异国女孩,可她就像一朵带刺的野玫瑰,
“我想我曾经爱过她,也许她也爱过我,可我们最终人海过客,匆匆擦肩……”
筱羽满面沉醉,眼神空灵。他才发觉,前世那一次次的异国之旅,在他此时的口中,缓缓吟来,竟如流淌的溪水一般,悠悠而成了诗句。
他何曾觉得,那些前尘往事,竟是那般诗情画意,唯美无端。甚至,他那唯一的一次异国之恋,都在印象中那般轻舞飞扬,漫漫风尘,美的让人不敢追忆。
一口气吟念出来,这个世界的人听得懂听不懂,又何须在意?
那一世,我去过,最美的地方,我到过,最美的风景,我路过,最美的时刻,我绽放过,最美的人,我爱过……只可惜,短暂的流光,如昙花一现,再见已是无期,一别便是永年。
那些最美,就此别过。
因为我还有这一世,不论是更美,还是最美,我都已启程。
但人生就是一场旅行,没人知道,最美的景点在哪一站。
也许我正在走的路,便是一场不断征服“最美”的旅行。
“唉……”筱羽蓦然一叹,眼神清明起来,回到现实,望着身前尽数懵懂的人。
“漫山遍野的红叶,能红过我大炎好几秋的秋天?每一朵花儿,能诉说爱人三生的痴恋?有没有那么一天,我也能登上一座岛屿,去数那漫天星辰,万家浮烟……”
女总督导也是醉了,目光深邃,秋水为韵,白露为波,芳姿萍影,如花含笑,若水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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