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分说的语气,段晚晚深知自己再拒绝便是胡搅蛮缠了。
当机立断的应了一声,虽不情不愿,但好歹没再让他皱眉,进退有度,这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相对于段晚晚的吃瘪,喻颜只是扬了扬眉梢,带着暖暖上楼。
似乎是不论他做什么,也再也撼动不了她的心,喻颜平淡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淡漠的模样让段尚燃眉心一度紧拧。
无视那道紧紧黏在身上的目光,喻颜挺直腰背,平生第一次不需要靠演戏,便能自然的让自己做到视而不见的地步,还真是意料之外。
她自嘲一笑,还以为自己对他的爱有多深,没想到也是在历经几度波折之后便渐渐平息。
喻颜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怎么也不会像一开始那般,对他的禁锢安之若素了,现在之所以不去与段晚晚争个高下,不过是为了养精蓄锐,找个机会离开罢了。
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想要离开的想法比现在还要坚定。
段尚燃看着母女两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心头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他能感觉得到,喻颜与以往的不同。
但是,暖暖还在,她一定不会做出什么超出他预算范围的事情,这一点段尚燃坚信着,然而来自心底的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他。
不一样了,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别墅里氛围迥异,喻颜带着暖暖梳洗完,等了许久不见段尚燃上来,出于不知名的情绪,她还是下楼一趟,诺大的客厅里,却早已经没有他的气息。
“他早就走了。”
身后传来这么一记带着浓浓酸味儿的声音,喻颜想无视,转身便要走,面前却赫然堵上个人。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狐媚本事,竟然能让他这样偏袒你,喻颜,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
段晚晚站在她面前,踩着高跟鞋的身高和喻颜差不多,一双秀气的眸子里满是嘲讽,喻颜缓缓拧起眉心:“你还是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也挺让我失望的,好歹当初高傲的有点骨气,现在是全被狗吃了?你说你除了会乱吠,还能做什么?”
喻颜实在不想和她争个你死我活,但是偏偏这女人和一条疯狗一样,实在惹人讨厌。
段晚晚面色顿时黑的像个锅底一般,整个人气的开始发抖,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冷笑道:“别急,听听我为什么说你的扫把星。”
实在是没兴趣去听她的胡言乱语,喻颜绕过她身子,往楼上走去,段晚晚急了,快速的道:“你克死了自己的父亲这是事实,现在你妹妹你命不久矣,你说,在你身边的人,有几个是好下场的?”
喻颜的脚步在‘你妹妹也命不久矣’这句话说出之后停下,她处在楼梯的正中央,背脊挺直,缓缓转过身子,眸光紧紧盯在段晚晚身上,语气森冷:“你说什么?”
“她没告诉你?也对,那样的病怎么好意思跟你开口,要换做是我,我都没有勇气活在这个世界上。”
段晚晚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挤眉弄眼的姿态看的喻颜一阵窝火,她压低了声音,怒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滋,喻欣得了艾滋病你不知道?”
她眉眼含笑,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更是生动诱人,唯独那一双眸子里,翻涌着的,是浓郁的恨意与幸灾乐祸。
喻颜整个人如遭电击般的愣在原地,未施粉黛的面上本就略显苍白,此时更是惨白如纸。
艾滋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是知道的,没有一点存活率,得上了便意味着死亡,喻欣也不过二十五岁,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看着喻颜不可置信的神情,段晚晚心中一阵痛快。
“艾滋啊,这病可不好治,所以我说,还是早点将她的棺材买好才是,嫂子,你说是不是?”
所谓小人得志,段晚晚此时此刻将它很好的演绎出来,喻颜心中一冷,语气更是染上血腥:“嗤,被男人当做工具玩弄这么多年,怎么没能让你得上这个病呢?”
段晚晚笑容瞬间从脸上拉了下来,浑身紧绷的像个刺猬,对于她而言,这辈子最不堪入目的便是在日本的那几年。
这件事让她变得敏感,变得狂躁,不论时间过去多久,只要一提起,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颤栗。
段晚晚喜欢戳人痛处,喻颜便以牙还牙,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回到卧室。
片刻之后,可以清晰的听到从楼下传来的将东西扫落在地的声音。
床上的暖暖已经沉沉睡着,喻颜轻手轻脚的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拨打喻欣的电话,此时她迫切的需要她的一句否定。
艾滋,怎么可能。
电话那边响了许久无人接听,喻颜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来别墅的路上,钟书说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如果说她段晚晚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这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自从南非回来,喻欣便一直销声匿迹未曾与她联系,直到父亲过世才现身,但却有意无意的与她之间保持一段距离,最后便是与钟书的分手。
两人之间已经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忽然之间的分手,如果不是有不可抗力在里面的话,她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喻欣依然没接电话,喻颜似乎已经死心,顺着阳台缓缓滑坐在地板上,整个人充斥着浓郁的悲伤。
为什么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要发生在小欣身上?好不容易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与钟书在一起,现在却又不得不分开,小欣,她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难以想象,亦是不敢想象,喻颜起身,在暖暖身旁蜷缩着,闭着眼睛,思绪清明到天亮。
整个人了无睡意,一夜未睡的后果便是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喻颜没有逗留,在暖暖醒来的时候,便带着她开车到公寓去寻喻欣。
公寓的门反锁着,喻颜开门而入,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还是没能寻到喻欣的身影,心中巨大的不安感袭来,喻颜情绪临近崩溃,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手指抓着发丝,烦躁的很。
暖暖见状,乖巧的坐在一旁。
“妈妈,小姨不在家吗?”
半晌之后,暖暖稚嫩的声音响起,喻颜缓缓抬起眸子,眼眶有些发红,点了点头刚想回答,余光中桌面上的一抹白色将她的目光吸引过去。
身子往前一倾,便将那纸张拿到手,这是喻欣的字迹没错,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出去散心啦,大概没个两三个月是不回来的,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含糊不清的一句话,连去哪儿都没有交代,喻欣就这样消失在身边,就像她忽然出现一般,干净利落。
她半句没提病情,仿佛没有这回事一般,字里行间看不出丁点的异样,但是喻颜知道,她所说的两三个月时间,实际上或许要更多。
‘砰——”一声巨响自门前传来,钟书气喘吁吁的站在门框前,他面上凝重,见到喻颜的时候眼睛一亮,目光落到一旁暖暖时又陡然暗下去。
“夫人。”
他低低的唤了一声,而后目光在屋子里流转着,喻颜眼神闪烁下:“小欣不在。”
钟书闻言将目光投来,喻颜敛眸解释:“她出去了。”
说着将手中对喻欣留下的纸条递给钟书,后者接过看了一眼,瞬间拧起眉心:“她去哪儿了?”
喻颜摇了摇头,无奈的揉着眉心,低声道:“你知不知道,小欣她……”
她试探性的问着,钟书急声追问:“她怎么了?”
看样子,他并不知道喻欣的身体状况,既然这是小欣的选择,她便要尊重,喻颜抿了抿唇道:“没什么,没事的,她不是说了只是去散心么,或许只是婚前恐惧症而已。”
活到现在,喻颜撒的谎不多,但好在游刃有余,钟书只是眼神一闪,却没再追问。
“你别太担心了,她……”
“我为什么要担心?”
喻颜安慰的话语被打断,钟书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她想了许久才想起那是初识时的,清冷礼貌中带着疏离。
他看了眼手中的纸条,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而后随意将它扔到桌子上,抬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对喻颜点了点头道:“夫人,现在我和喻欣小姐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了,所以,她的生活与我再无任何关系,抱歉,让您费心了。”
钟书从来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一旦决定了,划分界限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喻颜手掌紧紧的在一侧握起,努力克制自己想要为喻欣说话的冲动,最终还是看着他缓缓离开。
钟书的背影逆着光穿过晨雾,带着浓浓的落寞与一丝负气,喻颜看的眼睛一酸。
值得吗?
钟书虽性子清淡,但也是有自己强硬的一面,喻欣独来独往惯了,自己做了决定,不给他否定的机会,直接扔给他一个结果承受,男人的自尊心是不能轻易挑战的。
走到今日相同陌路的一步,究竟是不是喻欣想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