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尚燃,这是你的选择?”
岳织紧紧攥着手掌,盯着面前不断秀恩爱的一对人,沉声问道。
演不下去了,她只觉得胸腔中一股怒火上下游蹿着,几乎要让她崩溃。
段尚燃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喻颜却看的一清二楚,她唇角勾着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问你话呢?”
“我不喜欢听狗吠。”
段尚燃淡淡的扔出一句话,看似很突兀。
但是细品之下,正是指桑骂槐!
岳织气的浑身发抖,正要发作,钟书已经走到她面前,做出个请的手势:“岳小姐这边请。”
“段尚燃,你会后悔的!”
她尖锐着嗓子吼道。
喻颜有点无奈,这台词会不会太老套了些?
“这么说的,不止你一个,钟书,送客。”
段尚燃语气淡漠,钟书闻言将还死咬着不放的岳织强行拉走。
“她看起来像什么?”
待那尖叫声消失之后,段尚燃轻声问着,多情而冷情。
喻颜扬了扬眉:“一只被人抛弃的疯狗。”
“很合适。”段尚燃轻笑着附和。
喻颜忽然替岳织感到悲哀,好好一姑娘,做人不做,学狗乱吠乱咬人。
“我们这算不算是在背后嚼人舌根?”她忽的想到这一点,促狭的问道。
段尚燃沉吟片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个号码。
“钟书,再将她带上来。”
喻颜疑惑的看着他:“你要干嘛?”
“当着她的面将我们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就不是背地里嚼舌根了。”段尚燃回答的一本正经,喻颜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夺过电话:“钟书,你别理他,他肺炎烧到脑子了,在说胡话。”
段尚燃闻言也不恼,气定神闲的听着她抹黑自己的形象,嘴角噙着的宠溺笑容简直要溢出来。
他真的是要将她给宠上天了!
喻颜挂断电话,一抬眸,恰好对上那双灰雾的眸子,眼底流露出的笑意令她一颤。
状似漫不经心的抽回身子,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轻轻一带,人便已经到了他怀里。
段尚燃将她抱坐在腿上,这样的姿势,正好够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呵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颈窝。
喻颜任由他抱着,想起他刚才的行为,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你要是生在古代,一定是个昏君。”她吐槽着。
段尚燃不停地蹭着她的耳根,时不时的伸出舌头舔过她的耳垂,感受着她的轻颤,恶作剧的笑出声。
“知道昏君的定义是什么吗?”他顺着她的话继续说。
昏君的定义?
喻颜挑了挑眉,好奇的反问:“是什么?”
“酒池肉林,美人绕膝,最重要的一点,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段尚燃的声线沙哑。
如同被电流浸染过的一般,落入耳朵,带着不可思议的酥麻感。
喻颜好笑他的答案:“我是那个‘美人’?”
“嗯,唯一的美人。”段尚燃低低的笑了一声,他将她的身子转了个圈,让她以骑坐的姿势坐在腿上,暧昧的气氛霎时间渲染起来。
“刚才岳织也是这样坐在你身上。”
喻颜不合时宜的破坏气氛,话里带着酸溜溜的味道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想看到你吃醋真是不容易,这话憋很久了吧?”段尚燃凭着直觉,抚上她的脸颊,掌心肌理细腻滑嫩,让他爱不释手。
喻颜面上微烫,被当众拆穿的不自在袭来。
幸好段尚燃现在看不见,若不然她想,她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也是他的失明,滋生了喻颜口不对心的功力。
“没有,只是新奇你竟然会se诱。”
说到这里,喻颜想笑,刚才段尚燃隐忍的表情浮现脑海。
挺憋屈的吧?
“但是色诱未能进行到底,夫人是不是该负起这个责任?”
段尚燃的声音里染上零星情欲,喻颜又怎会不知。
她微愣,似乎刚才这话题是她挑起来的,这算不算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未及她思考出个结果,细细密密的吻便铺天盖地的落在面上,脖子上,沿着细腻的皮肤一路向下。
喻颜想说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但是理智却在这时候离家出走。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陷入他编织的情欲这张大网里。
温热的唇烫过身体,喻颜抱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嘤咛一声。
这轻轻浅浅的声音宛若世界上最厉害的春药,段尚燃眼底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他抱着她的身子,轻车熟路的转移到沙发上。
诺大的办公室里很快传来一阵低吟与混合着的喘息声。
旖旎的气息在这春日之下缓缓散开,外面小雨淅淅沥沥,打在屋檐下,别有一番风情。
……
美式田园简约风装修的公寓。
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上播放着内容,正是喻颜当众宣布她真实身份的画面。
沙发上一个颀长的身影正躺在上面,手中慢悠悠的搅拌着一杯咖啡,醇香四溢。
“我是喻颜。”
清丽的嗓子经过电流处理,听起来有点陌生。
白瑞川微微眯着眸子,视线落在那张略施粉黛的面上,眼底深意渐浓。
如她所说,她不会背叛他。
即便知道他便是幕后主使,在面对记者时却只字不提,实际上她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结束现在的状态,安心和她的段尚燃过日子。
但是她没有,为什么?
愧疚?还是她也有那么点心疼他?
白瑞川眼底划过一丝迷茫,转瞬即逝。
然而不论是哪一种,都不能让他满意,她竟然为了段尚燃将自己的身份曝光。
她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喻欣为她所做的一切,他这五年来对她的形象包装,全都白费了!
她就那么爱段尚燃么?爱到情愿为了他,重新背负起五年前的所有,背负起‘喻颜’这个名字所承受的伤痛?
值得吗?傻姑娘。
为了谁也不伤害,选择伤害自己。
真是可笑又可怜的做法,然而她还是成功了不是么?
成功将舆论转移到她身上,减轻段尚燃的负担。
他们,要共患难,多么感人的一个词。
啪——
瓷杯摔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深褐色的液体四溅,喷洒到家具上,染上一层污渍。
白瑞川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碎掉的杯子,眼底的阴狠逐渐蔓延。
“午饭做好了,要吃点吗?”
一记温婉的声音弱弱的传来,白瑞川目光扫过女人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吃?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女人面色一白,却并不反驳,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收拾着地上的残局。
白瑞川见状,更是恼火,他一把扯过她的手,修长的手指钳制住她的下颌,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问你,我比段尚燃到底差哪儿了?”
女人任由他动作,只是微微拧起的眉头出卖了她的痛苦。
下巴,几乎要被捏碎。
“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
钻心的痛翻涌着,女人鼻尖冒出细汗,白瑞川忽然松开手,惯性之下,她狠狠的跌坐在地上,手掌恰好按上那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瓷杯碎片上。
鲜红的液体缓缓蔓延,女人却只是紧紧的咬着唇瓣,一声不吭。
白瑞川目光掠过她,眼底一闪而现的烦躁,他狠狠地踢开她身旁的凳子,大步流星的离开。
诺大的公寓里,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缓慢爬起来的女人。
她苍白着脸,不声不响的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手上的伤口。
碎掉的残渣陷在肉里,不小心碰到,霎时间传来尖锐的疼痛。
十指连心,她颤抖着唇,小心翼翼的清洗伤口。
实在算不上细腻的一双手,掌心布满了细茧,这样的一双手,说是来自女人的,有点勉强。
шшш .тTkan .¢ O 似乎很久以前,她的手也曾细嫩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了?
太久了,记不清了。
人老了,记性很容易发生混乱。
忽的,她身子狠狠一颤,然后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目光开始涣散。
一张算不上好看的脸上,皮肤微黄,爬满细纹的眼窝深深地凹陷着,干涩的翘着干皮的唇瓣,脸颊上零星的斑点。
四十多岁的女人,被青春抛弃的女人。
她终于敢承认,她老了。
那是放在五年前,绝对不敢提及的词,现在看来,却也就那么回事儿。
女人手缓缓抚上自己的面容,粗糙的手感令她微微皱眉。
“秦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化妆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喃喃。
哦,想起来了,是在五年前她自己将‘弄尚’送给白瑞川之后。
细数她这一生,漫长无趣,在她最美的年纪没能遇到最好的他,时间硬生生将她的爱情延迟,直到现在,也没能给她。
作为女人,可谓是失败的。
她放手让自己赌了一把,赌她放弃所有,为爱情而生,最后究竟能不能赢。
但是五年的时光告诉她,她输的彻底。
在这场白瑞川不曾付出半点真心的赌局里,她输了光阴,输了生命。
秦杉忽的轻笑一声,拿起洗手台上刚从皮肤里拔出来的瓷片,对比着自己的手腕试了试,而后狠狠划下。
鲜血肆意流淌的感觉是畅快的,秦杉笑了。
“你不比段尚燃差,唯一他有你没有的,便是喻颜的爱。”
和她一样,比起喻颜,她少了的,只有白瑞川的爱。
但只此一点,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