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夫人。”
喻颜真挚的道谢,爱丽娜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好了,他们应该等急了,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埋怨的眼神。”
看着喻颜豁然开朗的模样,爱丽娜决定不做久留,她缓缓说道,冲她眨了眨眼睛,调侃的意思明显。
“好的,那么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喻颜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闻言起身告别。
爱丽娜也站起身子,语重心长的道:“嗯,希望你下次找我的时候,是带着惊喜来的。”
喻颜愣了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华融杯的事情,有些困惑。
她们不是彼此都知道,她不会改变主意的吗?
也仅仅是一瞬间的迟疑,喻颜还是顺势应下,起身告别。
再次经过那幅《拾穗》的油画时,心态较之来时,俨然脱胎换骨。
“很喜欢这幅画?”爱丽娜站在她身旁,出声优雅。
喻颜淡笑:“也不是,只是很好奇,是谁画的这幅画,竟然连米勒的精髓都模范的如此相像。”
“模仿?”爱丽娜反问,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惊讶与笑意。
一瞬间,喻颜明白了些什么,她瞳孔放大,踌躇着求证:“难道是真迹?真迹不是应该在卢浮宫收藏着吗?”
“真真假假,谁又曾真正在意过,你要是喜欢的话,送给你。”爱丽娜并未直接回答。
但她的话还是让喻颜震惊了会儿,回神后赶忙摆手:“不用了夫人,这太贵重了……”
“只是一副仿作,没什么的。”爱丽娜眨了眨眼睛,是与年纪不符合的狡黠。
喻颜推辞的话便被堵在喉咙,她郑重的点头:“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爱丽娜但笑不语,对一旁低眉顺眼的佣人招了招手,但见佣人小心翼翼的摘下油画,走出房间。
“夫人留步,注意休息,祝您身体健康。”
喻颜转身礼貌的道别,爱丽娜不做挽留,姿态优雅的点头,看着她离开。
待到她身影完全消失后,才看向那副已经失去油画的墙壁,若有所思。
喻颜从爱丽娜的房间出来,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常言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喻颜今天算是真正明白这个道理了,爱丽娜的一番话下来,她着实是受益匪浅。
说起来这世界真是小的可以,朋友的婆婆,竟然就是她的恩师。
“嗤——”
她情不自禁的轻笑一声,笑这奇妙的缘分。
“聊天聊傻了?”
一记轻挑的声音从身后冷不丁的传来,喻颜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蹦起,她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辛小落,平静着有些发慌的心脏。
“姑奶奶,人类的出场方式是从前面,你这是非人类懂吗?”
她捂着心口,苦口婆心的劝说,亏的她没心脏病。
辛小落撇了撇嘴:“懂什么,我这叫与众不同。”
喻颜懒得搭理她,径直的往楼下走去。
辛小落说完又耷拉着脑袋,闷闷的道:“颜颜,你是怎么让她喜欢你的?”
将她话里的失落与羡慕听了去,喻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回头认真的看着辛小落,最后狐疑的道:“她不喜欢你?”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像对待陌生人一样,那种说一句话要笑上两遍的那种,颜颜你知道么,她太客气了,五年了,她几乎没正式对我说过话。”
提起这个,辛小落便感到挫败。
她以前虽然算不上人见人爱,但是好歹也是很有人缘的,即便知道爱丽娜出身英国贵族,与她们之间一定有着距离感,但是她都嫁到北家五年了,还不如喻颜这一面。
辛小落又悠长的叹了口气,她并不知道,爱丽娜与喻颜投缘,只是因为两人共同的爱好。
听完她的话,喻颜也基本上了解她的烦恼,结合起之前她的抱怨,总算是找到病症所在。
爱丽娜与她之间并无婆媳矛盾,但是同时也不像婆媳。
“你想改善与她之间的关系?”她问。
辛小落点点头,眼底亮起一丝光束。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她爱北善之,因此并不想只有他一个人接受自己,她想成为真正的北家人。
这是她之前在欧阳身上不曾有过的感情,想成为他的人,想成为他的家人。
喻颜闻言抿了抿唇,她思索片刻道:“你知道夫人喜欢什么吗?”
辛小落摇头:“不知道。”
喻颜一噎,决定换一个角度切入:“那你知道她平日的一些生活习惯什么的吗?”
辛小落想了会:“不知道。”
“……”
喻颜已经不想再问她,既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去让爱丽娜喜欢她?
“但是我知道她每天下午两点都会歌剧院。”辛小落见喻颜沉默,连忙补了一句。
喻颜打了个响指:“成,就这个。”
“什么?”辛小落一脸疑惑。
“去摸清她去歌剧院是去做什么的,然后对症下药,哦对了,她喜欢舞蹈,要么你试一下学舞?”
喻颜替她出谋划策,说到后面,颇有些打趣的意味。
果不其然,在她话音落地时,辛小落脸一拉:“你明知道我不会去学跳舞的。”
嗯,自从大学迎新晚会之后,辛小落对舞蹈深恶痛绝,说起来,那又是一篇血泪史。
“知道你不会学舞,所以只能从她的其他兴趣上下手了,加油,我这个军师随时给你支招,终身免费,够义气吧?”
喻颜冲她挤了挤眼,辛小落缓缓拉开笑容,眼冒精光,就差没扑上来亲她一口:“何止义气,以后你插我两刀我都不还手!”
喻颜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大概是说‘两肋插刀’。
“教过你的语文老师要哭了。”
“我很乐意他们来找我谈人生。”辛小落接话。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
柚木扶手围绕的旋转楼梯从二楼绕下,透过缝隙,可以清晰的看到大厅里此时的景象。
念念与belle穿着同款小裙子在一堆毛绒玩具里玩的不亦乐乎,暖阳拿着一盘棋坐在沙发上,正拧着眉冥思苦想着,他的对面,段尚燃收敛了一身气息,静静的侧耳聆听。
应该是听到她们这边动静,他头微微骗过来,等待着确认她的到来。
喻颜唇角微挑,径直走到他身边。
“怎么样?”段尚燃问,他摸索着找到她的手。
掌心干燥柔软,看来并没有紧张。
“还不错,爱丽娜夫人超乎我想象的聪敏,和她交谈的很愉快。”喻颜扬了扬眉,如实的回答。
段尚燃点了点头,暖阳的声音适时响起:“一执三,长。”
“一执二,挡。”段尚燃回应。
喻颜听着这父子俩的对话,再看了一眼棋盘,才发现他一直在与暖阳下盲棋。
“我输了。”
少顷,段尚燃淡淡说道,暖阳却拧起眉头:“你明明可以不输的。”
“输给自己儿子不丢人。”他自然接口。
暖阳不再言语,只是看向段尚燃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喻颜打断两人的对弈,看了眼时间,确实该走了。
“什么,你们不留下吃饭?”一直在对面电脑上不知翻着什么东西的辛小落闻言诧异的抬起头。
“不了,天色也不早了,就不麻烦你们了。”喻颜说着站起身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忽的一只温热的手覆上脖颈,力道适中的揉捏着,喻颜意外段尚燃看不见竟然也能知道她在做什么。
还想挽留的辛小落见状立刻识趣的闭了嘴,她笑的格外深意:“大病未愈,悠着点。”
喻颜瞪了她一眼,没个害臊!
“belle,送送念念和阿姨。”辛小落并不在意她的眼刀,拿自己女儿来做挡箭牌。
喻颜瞬间漾开笑容,宠溺的看着那边手牵着手走来的念念和belle,女孩子之间的友情都来太快太扎实,连短暂的分别都依依不舍。
不去看那边上演情感大戏的两个女孩子,喻颜牵着段尚燃上车,将他带上副驾驶座位上,又折身去找两个孩子,一来一返,也费了不少事。
也是在这时,段尚燃忽的如同被一根闷棍狠狠敲了下,整个人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他在做什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照顾,利用失明的借口,堂而皇之的将所有生活上的琐事都扔给她,却从未想过,她会不会烦,会不会累。
在他面前,她似乎不曾提及这些看似不惹眼的小事,她在竭力的让他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让他认为,即便他失明也没关系。
但是真的没关系吗?
她生病时,他甚至不能去熬汤买药,两个孩子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除了口头上的帮助,做不了任何的实际行为。
他甚至不能看到她的真实情绪,在笑着说不累的时候,面上是否带着一丝疲惫,在轻快说着没关系的时候,眼底是否藏着些许的失落。
她的笑,她的愁,她的美,她的一切一切,他都看不到。
段尚燃问着自己,失明,真的没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