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国官道上,几匹快马飞速前行,扬起的尘土阵阵弥漫,几乎让后面的人看不清道路。
马背上,一抹白色身影,宛若冬日中的一缕轻鸿,带着三分清冷,三分傲然还有四分博天地之采的绚烂。马匹疾驰,落到后面的行人还来不及看清,那疾驰的三道人影已经远去,恍然发觉,只留一道白色残影刻入了脑海心扉。
三匹快马疾驰过后,又上一匹奔驰而上的马,马上,一名男子身着紫衣,飘扬的长发迎着疾风在后背铺了开来,也是看不清容颜,过后,只留一抹魅惑人心的怪异。
深夜的时候,沧澜三人才赶到客栈,这里早有人安排好一切,三人下马,便有人过来将马恭敬的牵走了。
“主子,他也到了”,云棋话方落,官道上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匹快马便赶了过来。
沧澜望着那到了跟前渐渐减速的快马,和上面一直冷着一张俊颜的炎藏月,没有转身进客栈,也没有说话的打算。
炎藏月利落的翻身下马,宽大的紫色衣袍潇洒的划出优雅的弧度,他虽看起来有些沮丧,可一举一动依旧带着皇室中人独有的优雅。
店家自然有人将马迁走,他走到沧澜面前,定定的看着她,一双好看的凤眸带着几分矛盾和慌乱。直到此时,他仍旧不能把公子夜凰就是云沧澜的事实完全接受。
“我说炽皇大人,你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跟着我们干吗?”云琴冷冽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炎藏月不理他,依旧跟沧澜大眼瞪小眼。
“不会是被风吹傻了吧,还是你身上那蛊反噬了,非要跟着我们主子才行,要不,我发发善心帮你取出来?”云棋有些不满,竟然不理睬他们,就他眼大是不是,瞪什么瞪。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就直说,主子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算怎么回事儿?
炎藏月微微蹙起剑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着她,自从知道她就是公子夜凰之后,起先是反感的,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就带了几分庆幸,庆幸自己不是断袖,庆幸自己喜欢的竟然是她,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他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干吗要庆幸?
他矛盾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什么狗屁的炽皇谁愿意做谁做去,他只知道眼前心里全都成了她。所以,他就出现在她的院子里的那棵树上,每日每夜的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怒,看着她算计看着她耍阴谋,看着她跟另一个男人…
他也在怀疑,是不是身体中的那只蛊真的反噬了,不然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一会儿看不见她心里就躁的难受,看着她跟另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吹了烛火的时候,他心口又疼的厉害。
该死的,是不是她也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身上下了奇怪的毒?
所以,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他要让她解毒,恩,这就是理由。
“我中毒了”,邪魅不羁的脸上,如此认真的说出这句话,他自己都没底。
沧澜看他一眼,再看看云棋,“你干的?”
云棋那叫一个冤枉啊,“主子,我发誓,我虽然很想将那些‘狗不理’‘马不驼’‘花枝乱颤’‘狗咬胶’啥的都给他试试,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炎藏月浑身冒冷汗,看着云棋就像看着怪物一样,双脚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退到自己认为安全的距离。
“他说他中毒了”,沧澜只是陈述,顺便看了一眼吓得脸色微微发白的炎藏月。
云棋冷哼一声,“就他脸色红润气血旺盛,筋脉顺畅外加四肢发达满面含春的样子,像是中毒吗?就算真中毒也是相思之毒”,嘁,小样,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
沧澜蓦的一惊,猛然看向炎藏月,“你中了相思之毒?你不会为了悼念公子夜凰的死,才中毒的吧”。
炎藏月眼角直抽个不停,咱能不睁眼说瞎话吗?
“我是中毒了,中的却不是夜凰的毒,而是你的毒”,该死的女人,“我是疯了才会跑到你院里的树上看着你跟别的男人亲热,我是傻了才会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你,我是痴了才会一看不见你心就恐慌的厉害想念的厉害,云沧澜,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让我满心都是你?”
沧澜张着嘴,呆呆的望着炎藏月,云琴云棋站在她身后偷偷的笑。
傻了吧,活该了吧,让你又招惹一个男人。
半晌,沧澜才好不容易回神,“那个,你…的意思是…可是,你不是断袖么?”
炎藏月恨的牙痒痒,恨不能把沧澜放嘴里联系咀嚼动作,“因为是夜凰,所以我才以为我是断袖,可你不是男人啊,你是云沧澜,是女人︕”
“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
该死的女人,你是在装傻吗?“没错,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上你了”。
“可是…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本公子风流倜傥俊美无双,我都不嫌你有了泪天颜和沁流人,我都已经自甘堕落的愿意做他们的兄弟了,你还有什么好可是的,聘礼是不是?我把炽国给你当聘礼,够了吗?”
云琴捂着嘴偷笑够了,终于走过来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我们主子的意思是,你有过别的女人,我们主子嫌弃了”。
嫌弃了…
嫌弃了…
嫌…弃…了…
炎藏月头顶突然多出一朵硕大深厚的黑云,接着就是天雷阵阵,天雷不算,还有闪电,“轰隆轰隆”的把他炸了个外焦里嫩。
堂堂炽国第一风流人物,竟然被人嫌弃了,理由还是,他太风流了。
元宵节眨眼即至,天下人渴盼的和平谈判,终于在九公子聚会之上展开。
水火两陆之间的海域本没有名字,因为九公子聚会和七国和谈的关系,这片不该如此繁忙的海域突然被重要化了,有人为它取了名字,静海。
元宵节这日,微微的泛起了些许的雾气,虽说不是太大,可千米之内便看再也看不到了,此时,静海正中,一座豪华的大船静静的等在那里,高挑的船桅上,一支飘扬的蓝色旗帜迎着冬风招展而扬。
精致的船头,蟠龙纹路刻绘着属于这艘大船的华贵。船头上,一名男子立在上面,不惧寒风,墨发白衣随着寒风摆动,宽大的长袍迎着海风,更添了几分冷冽,幽邃的双眸,好似广袤无边的大海,深不见底。
“主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而卑微。
男子随意的摆摆手,黑衣人瞬间原地消失。
幽深的眼眸依旧望着海的尽头,装满了万千情绪。
一切,都该结束了。
快到正午的时候,一艘小船靠近,公子凤归立在船头之上,由奴仆搀扶着上了大船。
“公子遥夕好早”
“公子凤归也不晚”,两人寒暄两句,走到甲板上精心装饰过的一张桌子上,公子遥夕倒了一杯酒递给公子凤归,“天冷,喝些暖暖吧,其余人恐怕还需要些时候”。
公子凤归接过来,“多谢”。
“多么相似的一幕,去岁我们风云居相聚,短短时日,九公子聚会只余了八公子”,公子凤归言语之间透着几分怜惜,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竟然就这么没了,“如上次一样,也是在水上呢,只不过,我们是坐着画舫去的”。
汐之邀哀叹一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一时,又是无语,直到甲板上传来了脚步声,两人才转身,对上那缓缓走来的两男一女。
来人一个一身华服,四五十岁的年纪,身子有些发福,敦厚的脸庞却有一双太过精明算计的眼眸,一人是女子,婉约动人小巧甜美,一身绿衣更是透着与冬日极为不符的生机,看了,很是舒心。而最后一人,竟是公子无痕,如今的洌皇水冥含。
只是,水冥含似是极为无力,脸色煞白,身子几乎瘫倒在了那女子身上。
“见过姚郡王姚郡主,公子无痕…哦不,该是洌皇才对,可是身子不适?”公子凤归虽是个商人,可是一些眼见还是有的。
姚桃桃微微欠身,却更是紧紧的扶着水冥含,“恐是皇上不适合水上,方才坐船过来的时候有些晕眩,船舱在哪,我先陪皇上去休息一会儿,人到齐了麻烦公子叫我们一声”。
轻声软语,温柔得体,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不忍拒绝。
公子遥
夕忙唤来下人,“郡主可随下人前去,舱房早就安排妥当”。
姚桃桃扶着水冥含离去,姚郡王好似有话要说,可是还未来得及掌嘴,海中又有声响传来。那是一艘不小的海船,装饰简单,却能看得出质地之上乘,每一块儿船木,恐怕都是上品。
“恭迎津皇,灿皇,灵皇”,公子遥夕抱拳施礼,对这三人同时出现没有什么惊异的,只是不明白,不是传言灿皇突然不知所踪吗?
公子遥夕不自觉的往火流云那里多看了两眼,火流云依旧一幅温和无害的样子,身上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冷寒气息,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对了,是眼睛,那双眼睛好似经历了一生的悲苦欢笑,一世的喜怒哀乐一样,波澜之下被平静掩盖,平静之中隐藏着无尽的波涛,蕴藏了满腹的沧桑。
“公子遥夕不必拘礼”,阳歌之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春暖花开的暖意在他身上提前绽放,只是,眼底深处却带着几分惋惜之意,恐怕,也是对公子夜凰之死的惋惜吧。
“公子遥夕心系天下,今日朕既是灵国之主,又是九公子之一,却不如公子遥夕之心怀,实在是惭愧”。
公子遥夕不卑不吭,“灵皇过奖了,天下安定,百姓之福,在下也只是一介布衣而已,自然愿意看到天下安定祥和的画面”。
公子遥夕有礼的伸手,将三人引入甲板之上,自然,看到了早早到了的姚郡王又是免不了一番寒暄,只是,三人面对姚郡王时明显带了几分冷意。
“洌皇登基仓促,朕等都未来得及恭贺,可否请洌皇出来叙叙旧?”一身青衣更显冷寒的沁流人难得的开口,虽然沣国也动荡不已,可沣国毕竟曾是七国之最,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势不是盖的。
姚郡王一时之间面对三位帝王瑟缩了一下眼神,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我皇许是晕船,身子不适,正由小女在船舱内看护着呢,等所有人到齐,为皇自会出来,请沣皇稍等”。
沁流人冷哼一声,“朕怎么不知道冥含还有晕船的毛病?”
姚郡王低垂的眼眸迅速转动,“我皇前些日子登基,近日又国事操劳,恐是身子已经伤到,今日又坐船,所以才有些晕眩而已”。
火流云上前来,鹰眸直视姚郡王片刻,终于轻声说道:“无碍,只是叙旧而已,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正好朕也乏了,想先去休憩片刻”。
阳歌之瞬间看向火流云,眼眸中带着明显的担忧,“是不是你的身子…”
火流云迅速的摆摆手,双手上的肌肤净白凝华,好似…透明一般,“不是,不用担心”。
说完,便由下人领着去了舱房,只留下沁流人和阳歌之,还有一个暗地里擦着冷汗的姚郡王。
“那可是公子锱铢的船?”公子遥夕话落,沁流人等人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隐隐的白雾之中,逐渐驶过来一艘船,不算大,可是却极尽豪华,金色的船身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红色朱漆将花纹渲染的格外耀眼夺目,整个船只,就好似一块儿巨大的金子般,压得众人呼吸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果然,当船靠近后,便看到了那依旧一身金色衣衫带着无害的娃娃脸的云翔,公子锱铢。
身后还有两个满身冰寒和肃杀气息的公子流火和公子绝杀,另有一个柔弱的身影立在船头,众人皆不甚在意,当更近些才看清,原来是津皇汐泉未。
“津皇怎么会同乘公子锱铢的船一同前来?”其实公子遥夕更想问的是,为何公子流火和公子绝杀也在公子锱铢的船上。
汐泉未同大家微微颔首算是见礼,“朕…的船突然漏水,正好遇上了公子锱铢,公子锱铢好心载了朕一程”。
公子锱铢却对着公子流火和公子绝杀说道:“刚才就想问了,难不成公子绝杀如今都没买卖了,怎么连艘船都没有,公子流火也不会失业了吧,不如到本公子这里当保镖如何?”
看似简单随意的一句话,几人听了几人思绪各不同。
公子绝杀和公子流火自然当公子锱铢是在调侃他们,可是不知他们真实关系的几人,却不这么认为,特别是公子遥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