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可是对面的汐之遥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一声“云儿”让他顿时直立不住身子,脚步踉跄了几下,才终是稳住。
他极为不可思议的看向沧澜,双眼之中带着极度的震惊和…痛。
沧澜叹一口气,素手缓缓抬起,将脸上的红色丝巾扯了下来,顿时,汐之遥瞳孔一点一点的放大,一点一点的放大,然后,脸色惨白,薄唇紧抿。满身冰冷气息顿时被一股浓郁的哀怨所替代,清冷的身姿,若有似无的挂着无尽的沧桑。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汐之遥无力的摇头,却死死盯着沧澜的脸,努力的看清,再看清,可是,看的越清楚,心口就越难受。
不是没有怀疑过,在汜国的时候,他曾经试探过的,如此说来,她早就知道他的怀疑,所以也早就有了防备。
原来,他一直都在明处,她在暗处,他自以为是的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将一切看在眼里,算计了一切,包括他。
沧澜望着突然间颓废了许多的汐之遥,心口一阵不舒服,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从不是一个姑息养奸的人,更不是一个心软之人。
“你一开始,便算计好了一切?”汐之遥茫然的双眼望向沧澜,恍惚间找不到她的身影,如此的打击,让他连最后一丝自信都没有了,往日,他高高在上,他运筹帷幄,他将世间一切都鄙夷对待,可是既生他又何必生她?
对她又爱又恨,以前便矛盾不已,如此看来,他更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沧澜却淡淡的摇头,“一开始,我只知道你别有用心,所以事事只是防备而已,灵国时,你突然以发现‘水皇商行’秘密接近我,便让我更加的警惕了起来,我同‘水皇商行’交过手,知道它是如何难缠的一个敌人,你若真的发现他们什么秘密的话,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况且,当我问你秘密为何时,你轻易的便转移了话题,再然后,灵国的‘风云商行’便连续出现问题,幸好当时我让云翔做了假象,否则,‘风云商行’必然遭受重大损失。当我向天下公布我云沧澜便是风云儿之后你便出现,一连串的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便是‘水皇商行’的幕后人”。
“表面上,我不做声色,可是我当时已经极为防备你,只是我仍旧算错了,大婚当日,你竟然绑走夜儿和狂儿,你知道火流云必定焦急,知道他必定会去祠堂找我,而我,相信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火流云很不巧的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你借火流云之手将我身边的人全部调离,然后将我掳走。那时候,我真的没有算到,可是你也算不到的是‘不夜楼’竟然也是我的势力之一”。
“‘不夜楼’的消息之迅速,快的让人无法想象,其实,当我们刚刚出灵城没多久的时候,‘不夜楼’就查到了我的消息,正巧,我也要去津国寻找那个身上带有羽翎的人,所以便将计就计,跟着你到了津国,路上遇见云琴云棋检查马车那次,其实也是装模作样而已,他们两人,一直都跟在我们身后,而与此同时,我让所有人该消失的消失,该失踪的失踪,为的就是将戏做足”。
沧澜缓慢的述说着,汐之遥的神色反而安定了下来,静静的,就好似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只是,唇角那抹苦涩的笑,却越来越深。
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不忍心再说下去,可是看到那痴痴望着她的水冥寒时,她咬着牙继续说道:“到了津国,你跟我交换条件,告诉我津国皇室中拥有羽翎之
人,并让我帮你铲除后院中的女人时,我便明白了你的目的。铲除后院女人,只是你绊住我的一个借口罢了,能算计天下的人,不信连几个女人都算计不了,既然如此,我便安心的在后院折腾,可是你也想不到的是,后院中的女人其实也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男人是天,女人只是附属,可是他们永远都想不明白,既然女人能创造男人,便也能毁了男人,就像他后院的女人,和百官中谄媚她的女人一样。
“你果然开始算计天下,汜国汜皇病重,天颜为四处寻找我无心国事,然后津国一路胜仗,可是,这是假象而已,汜皇病重是假,天颜却到了津国,代替了小绿的位置,知道为何自从那一次之后,我便不是风寒就是风疹吗?因为有天颜在”,泪天颜拥着沧澜,狠狠瞪她一眼,那意思是,我若不在你就让他上床是不是?
沧澜没空理他,继续说道:“除了灵国之外,其余几国的纷乱,全部都是假象,你以为绊住了我,我的势力就会如一盘散沙,其实,‘不夜楼’将我所有的命令都及时的传达了,而你,忙于算计天下之时,我也在算计你的津国。你以为,什么时尚课程真的有意思吗?那只是我收受贿赂的一个幌子罢了,那些官夫人为了讨好我,为了帮助他们的夫君,不停的寻找购买贵重而又珍惜的宝物给我,宝物最多的除了‘风云商行’还有谁,所以,‘风云商行’将一部分珍惜物品拿了出来,不但大赚一笔,更是掏空了试图讨好我的那些津国官员”。
“自古以来官便压民,官没有了钱自然会向百姓伸手,几个月下来,官员贪污压榨百姓,不只津城就连津国地方上的百姓都苦不堪言,这些,你当然不知道,你只是以为我无聊找些乐子,只是以为我正想着法子逗弄那几个女人,可是你却不知道,津国百姓对皇室和朝廷已经渐渐的心生不满,地方上连有暴动,你以为那只是暴民而已,其实,那都是些不满当地苛政剥削的百姓,地方上的官员怕贪污受贿的事情败露,只得寻求保护伞,朝中的百官,更是为了隐瞒此事需要靠山,津国素来以太师和护国将军为首,一文一武支撑着津国的大部分,百官若是寻求保护,太师和护国将军便是很好的对象,在你不知道的暗处,其实文武百官已经潜移默化的形成了两个帮派,分别以太师和护国将军为首”。
其实这一步棋,沧澜走的并没有希望,还是人心太贪,若不是人心不知道满足的话,津国根本就不会被她轻而易举的攻破。
汐之邀脸色再次微微变得苍白起来,如她所说,他果真是太粗心大意,竟然看不透她的计策,不,应该说,他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若是早些隄防她的话,他不会输的如此的惨。
沧澜是胜者,可是她也并没有太多的高兴,因为,若是没有汐之邀的宠爱的话,她一样不能成事。
“后来,我安排人有意无意的在两派之中制造矛盾,太师同护国将军之间逐渐产生不满,而王府后院中,太师之女柳侧妃失去孩子,护国将军之女琳夫人嫌疑最大,这也是我在里面搅合的,太师和护国将军女儿之间的不合,彻底将两方人马撕破了脸。更重要的是,你离开津国后,发生了一件事…”汐之邀疲惫的挑眉,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汐泉未也皱着眉头,身子恍若轻飘飘的,眼前一片茫然。
“你们离开津国之后,由桃夫人的发簪引发了后院女人们的争夺,当然,桃夫人是我早先就安排接近你的人。羽夫人被打死,户部尚书同兵
部吏部之间反目成仇。柳侧妃挑衅琳夫人,两方人马混战,琳夫人死了,护国将军一怒之下带人杀了太师全家,太师一党自然不算,同护国将军展开乱战”。
汐之邀双眼一点一点的放大,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嘴唇惨白惨白的,“不可能︕”太师和护国将军衷心爱国,不可能会引起战乱。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直到我找到了津国玉玺,才将战乱止住,不幸的是,护国将军于战乱之中被暗箭所杀,其余百官群龙无首,已纷纷投诚于我”。
汐之邀高大的身子“嘭”的一声倏然倒地,那不甘的眼神,那颤抖的身躯,那满身的苍凉和悲伤……
汐泉未急切的上前,将双腿瘫软的支撑不住自己重量的汐之邀扶了起来,“皇兄,算了吧,输了就输了,那些本来就不是你想要的”。
汐之邀双眼充满血丝,转头的瞬间好似过了上万年,“你…怎么会找到…津国玉玺”。
沧澜冷冷的看着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公子夜凰在你书房被刺杀时,很不巧的我倒地时触到了一方凸起,云书云画是机关高手,连皇陵都难不倒她们,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书房,只是我也没想到,你书房的暗格中藏的,竟然是津国玉玺,那时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汐泉未只是一个傀儡皇帝,津国真正的地下黄帝,是你”。
“津国发生的一切,我都派人将消息截断,你们即使未出津国边界一样收不到任何的消息,所以,汐之邀,你输了”。
“呵呵…”汐之邀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流出了眼泪,却仍旧在笑,“呵呵,我是输了,我果然输了,果然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连津国都输了”,连我的心,都输了。
“你说对了,全都对了,我身上有羽翎的胎记”,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的揭下了一片人皮一样的东西,那宽厚的右手手心正中间,一支鲜红的羽翎,绽放着每一根羽毛,美丽而又绚丽。
“既然我已经输了,要杀要剐,那就随便吧”。
沧澜望着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从未想过杀你”。
汐之邀一惊,“可是我却要杀你,从知道你是‘风云商行’之主便要杀你,不,应该是更早,你摔下悬崖那次,我就要杀你”。
“可是,你并没有成功不是吗?你三番两次的犹豫了,若是你真的想要杀我,就不会只是把我困在逍遥王府,而是一剑杀了我”。
汐之邀低垂下眼眸,胸腔里再次传出低低的笑声,只是,这笑声,更加的苦涩了。
突然间,汐之邀凝聚了全身的力气甩开汐泉未,高大的身子朝着沧澜急射而去,腰间的银腰带竟然成了手中的一把软剑。
这一瞬发生的太快,谁都料想不到,谁也没有防备。
剑锋犀利,剑风寒啸,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狠决甚至同归于尽的,朝着沧澜而去。
“云儿︕”
“不要︕”
“不︕”
“主子︕”
无数声音同时响起,可是,却都好似来自遥远的地方,很远很远,远到,来不及阻止这一剑,远到,来不及上前救她。
云琴云棋手中的“兄弟连”同时飞出,朝着汐之邀而去,可是,仍旧晚了,挡不下汐之邀手中的剑,便只能朝着汐之邀身子刺去。
沁流人手中的剑也出手,只是对准的却只能是他的后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