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班长,我便很难与人相处,平时在课下同学们老是远远地躲着我,深怕被我吃掉似的。
我其实也知道,当官要深入群众,赢得民心,这样才会天下太平,可我就是做不到,等我终于鼓足勇气去找某个同学说话了,人家却搭讪两句溜之大吉。
我很闷,也很烦,也就很寂寞起来。
人寂寞了总爱回忆过去,以此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因此,孤独寂寞无人可说话的我便一个人走到操场望着夕阳回想自己初中的生活。
我补习的那所中学是个乡中,并且在很深很深的山沟里,但那所学校的名声和学风却广为人传。
父亲之所以让我到那儿去,为的就是让我远离那些纷纷扰,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初到那儿时,我十分孤僻,从不与人相处。
虽然这样不好,但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真的感谢那三个月来的不言不语,也就是那三个月,才让我补回了初中三年所丢失的东西。
当然,这决不是夸口,我一直以来都认为一个人如果下决心去干某件事时,那他一定会成功。
这里的同学都很淳朴,他们没有城市孩子——更准确点是城镇孩子的那种傲世,那种不放人于眼中,骄傲的掉渣的坏习惯。
记得在镇里读初中时,我们班有个体育委员,他父亲是镇计生委的,专做妇女工作的那种干部。
就凭这个,人家也蛮威风的,成天没事找事,不是今天打架就是明天犯错,更可恶的是他欺服弱者,有一次就把个老实巴交的同学给戏弄哭了,为的只是一把钥匙!所以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他叫牛亮,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而且扳着个脖子,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们还给他送了个绰号叫“扳颈”,就是走起路来扳着脖颈的意思。
同学们很容易便接受了,他也很乐意,好像这是一种对他刮目相看,使他高人一等似的。
不管怎么说,“扳颈”这个名子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人家是地头蛇嘛!他有个女朋友叫什么菲,我亦记不得了,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
在我看来这女生没一点可爱之处,人长的像个竹竿,更不用提有什么曲线美了,简直是个名副其实的“太平公主”。
但扳颈喜欢,也许人家是从艺术的角度来欣赏的吧,毕竟人家学过两天素描,说话里总少不了几句阴暗要分明,角度要正确。
幸许我的角度还真没放正,所以误评了人家的女友。那个女同学也真是的,得了扳颈的宠信,便以为自己身价百倍了,说话又冲又耍娇,装一幅淑女的样子,可她殊不知那种样子,简直是东施效颦,要是那时候教室前面挂面大镜子,也许她会收敛着点吧!
我一向不愿意与这种人接触,生怕受到牵连,惹来什么不正之气。
但你越不想沾,霉气还就越往你身上窜。一节自习课后我和同学打闹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数学书,本来我是要拾起来还她的,可谁知我腰还没弯她便秽语相击:“辛跃,你没长眼呀!”
我听了心里十分不爽,想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凭有个做计生委工作的公公嘛,老子还有个在煤碳部工作的大舅呢!让你家没煤烧,做不成饭,全都饿死。
想着想着我就不客气的踩上去,顺便骂一句:“去你妈的!”
我原以为此事就此便可以平息,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来到我桌前找茬,还要把我的书全扔到地上。
虽然我不像扳颈那样霸气,也不像她有板颈那样的后台,但我还是个人,我还有股骨气,于是我毫不留情地把抓住了她那将要甩书的手腕,怒目以示:“你敢!”
她被我的行为吓住了,一面从我手里挣脱,一面骂骂咧咧地冲我说:“你放手!你放手!”
我当时也气昏了头,一个劲地说:“不放!不放,就不放!”
一会儿,大堆男生便围住了我,他们又吼又叫,弄得我也脸红了,手就慢慢地放松。
她可好,受了委屈似的爬到桌上鬼哭——实着是引板颈报复。
我坐下来脑子里狠狠地想:“你受委屈?我才屈呢,抓你这么长时间,把我的手都硌疼了。哼!骷髅。
扳颈还真是个情种,一听说女友受欺,立马前来报复,揪住我便要动手,幸好我平时有几个不错的朋友拦开,经过和他经常在一块儿苟混的朋友和解,这事才得以解决。
事后我便再也没与他说过一句话。人嘛,惹不起,躲得起,弃而远之,自保平安。
后来毕业后,扳颈弃学从商,听说还做了小老板,他那个女友就读了一所普高。
我向同学们打听他俩的爱情发展如何,同学们说早断了,至从那个什么菲上了高中便一个接一个的搞,扳颈到学校找她,她见都不见。
唉,可惜,真可惜,好端端的,“郎才女貌”,怎么就散了呢?
在乡中我没有遇到过扳颈这种人,这是我不幸中的万幸。
我在补习时,起初和一个叫王香兵的人一桌儿,他1米85的个头儿,而且黑黑的,只是不太壮,那身肉总亏对那副身板。
他留着平头,爱穿一身白色的西装和黑色的皮鞋,只是裤子抽得老高,大概是保留了农村人的习惯。
他很幽默上课没事做便自已写点东西,然后热情朗诵,至今我还记得他为离他而去的女孩所做的诗:
啊!我的小天使,你飞到了哪儿去?
你为何要这般无情将我抛弃。
啊!我的小天使,你会到哪儿去?
为什么真心对你的爱却付诸于流水。
飞吧!飞吧!
我的小天使,只要有你的快乐,即使分离我也幸福得要死!
我也曾被他的痴心所打动,还劝他不要老想这方面的事,我们还小,做点该做的,日后才不会后悔。
也许因为我读了他的诗,也许劝他劝到了心里。
总之,打那天我欣赏完这首诗并劝解一番后,他对我忽然要好起来,有什么话就找我说,还拍着胸脯对我允诺只要我有啥困难,尽管对他说。
困难我一般没有,生活中我不善惹事,学习上我已会主动出击,况且即使学习有困难,他也绝对帮不上一顶点儿忙。
倒是钱用光了可以借他的。
提到钱,他更是发起议论来排山倒海,一发不可收,常听得我耳朵发毛,恨不得对他说:喂!你钻到钱眼里了啊!
他说他爱做生意,还讲了他暑假收蝎子的经历。
我对这方面了解甚少,只记得他说他用父母的500元钱底本,后来自己挣了2000块!
我听后有点不信,总感觉这是在吹牛,可同学们都怎么说,还说他请过客呢!香兵也说他请客了,而且每节课后总要去小铺购零食,然后上课了分享。
正为这,香兵才传出了“王老板”这个外号。
香兵常对我说他的梦想就是挣很多很多的钱,做个真正的大老板。
我问他做了老板以后再干什么,他说找一个温柔贤慧的姑娘做老婆。
我继而又问,你原来的女朋友呢?又为什么要离你而去呀?
他满脸踌躇,想了好几分钟才对我说:“我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她交不起学费,我为她交,交不起书费我给她垫着,可我没想到的是她竟另投他人之怀”。
我说爱情是金钱换不来的,他却固执地说没有金钱就没有爱情,当初那女的接受他也完全是因为他帮她交了50元的上机费。
我听了不由得想起一个叫“痴心”的小笑话:
说的是在舞会上,一个青年同一个姑娘熟识后,向她表白道:“亲爱的,我对你十分爱慕!虽然我不像王大朋那样家财百万,但是我有对你的一片痴心”。姑娘挑了挑眉说道:“你说的话是真的吗?如果这样,请你把我介绍给王大朋好吗?”
也许当今的爱情真的像香兵所说,金钱是爱情的垫脚石,没有金钱你也就不可能有爱情。
由此我想到了琼瑶女士的作品,那里面致纯致美的感情是不是值得怀疑呢?
真的将皇宫贵族搬到现实中去,他们还有那种闲情雅致去风花雪月?去谈情说爱?难道他们就靠爱生活,靠吃西北风喝西北风来添充肚子?
不由得我感到琼瑶有种诈人心弦的感觉,用凄美与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弱点,来占领社会,赚尽眼泪。
尽管要读琼瑶书的人很多,可大多数我想全是些爱浪漫虚幻的人,现实中得不到便到书中寻找安慰去了。
我和香兵的关系一直不错,上了县中以后他还来找过我,而且挎上了二手手机,依然是那一身打扮。
我问他是否发财了,他说是养兔子攒了几个小钱,那语气很有点老板的味道。
我和香兵之所以能合得来,我想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都很爱文学。
补习那年我虽然没再拾起笔写过什么,但我还是很深爱很深爱文学的。
在我看来,香兵对文学的迷恋远大于我。
补习的后半年,我和香兵分开后,他坐到了最后一排,从此他便书也不翻,话也不讲了,而且准备了一个16开的白纸本,上课下课不停地写,写的什么,我也不大清楚,记得曾翻过两页,无非是些爱情故事和爱情诗歌。
他的写作痴迷不止同学连老师都知道,后来便有人鼓动他去发表,开始他还谦虚地说这只是爱好,可终究禁不住怂恿,拎着自己的“大作本”找到了县里的一家报社。
回来后大家都围着他问发表了没有,他却翻开“大作本”,指着一些红笔道子对我们夸耀:“这可是编辑改的!你们看这可是编辑改的!”
我们又问“到底发表了没有?”他才慢吞吞地说:“编辑让我修改,说也许以后会发表。”
我们听了都“唉”地一声散去,丢下他孤芳自赏。
我一直都很支持他,因此,我也盼着他的作品有朝一日能发表,可直至今日,我也没看到过那份报上或杂志上有他的文章,只是闲暇的时候,一读到诗便想起他的《小天使》,一想起《小天使》便想起他和他的文学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