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傅仪的这一路倒是平坦, 只是这其中的小九九她也是看在了眼里,对于温傅仪来说这都不算什么,只要他薛昭好生地弄他自己的, 不要冒犯威胁到她, 这一切也都好说得很。然而从这一路上薛昭的所作所为来看, 他薛昭跟随了薛尹甚久, 而自己的一切也都是在助着薛尹, 两兄弟间看似要好的兄弟关系在温傅仪的眼里就是觉得甚是不一般。
莫说其他,以薛昭一心只想在战场上去杀去打的人来说,只要薛尹登基, 自是由他去出征去讨伐,他眼中的杀伐在温傅仪看来甚是可怖。没有哪一位皇子, 至少是她温傅仪所知的人当中, 当真是甚少了, 只一心想奔赴沙场只为夺江踏土而不为高高在上的那个一位置。可反过来想薛昭的野心也甚可怕,一个连江山都能踏在脚下的人, 就是他薛尹登了基,怕了他想杀他,也是有所畏惧的。
温傅仪且不说他们几兄弟之间的事,在她的心中,若是薛弘想要, 她赴汤蹈火也会将这帝位摆在他的面前, 可从如今的情况来看, 薛弘多次告知她远离朝堂之争, 两人去过潇洒日子, 说得好似她特在乎那个权力一般,实则说起来, 她温傅仪在乎的,也只是他们这些个亲人罢了。
一路行到北祺境外,大军就是在外围驻起了兵,温傅仪也不慌着上赶着去战他几百个回合,只是静静地等着,薛昭时不时会来问问温傅仪如何是好。
此时的温傅仪就是会抿着茶,微抬了头来,凤眼上扬,微睨着薛昭,薛昭被她这一眼也看得有些蒙了。
他薛昭虽也见过一些行事鲁莽的将军,可像温傅仪这般不将他好生一个皇子放在眼中的将军,倒也是头一次见着。
“这一路行来,舟车劳顿,只有养精蓄锐才能将对方打得措手不及。”温傅仪说得淡然,可薛昭却是摇了摇头,心道狗屁少将军,谁将这货捧得这般高的?果然仅仅只是个女子,做事畏畏缩缩自也不是多么有用。
温傅仪抬起头来又是微瞥了他一眼,虽是不知他心头如何腹诽,但也知晓不是些什么好话。
“若副少将觉得可,定也是可以立马出兵的。”
温傅仪哪里见得别人此般看低自己,这般说出来语气自也是不善,倒真不是说大军太过于劳累,一到这北祺,温傅仪就吩咐了下去好生休息调整,可一连三天过去了,温傅仪也没有再发个话,薛昭本就是一个武将,心头对于行军打仗早就是痒痒的,表面一副翩翩公子哥的形象,可内里也不过一个莽夫。
对于不出兵温傅仪自也有考量,若是祺祯真心助着自己,这战场上刀剑见个面,她温傅仪就是可以拍拍马屁股接着回京见她爹。怕就是怕她祺祯不是有心助……南讫地大物博,对南讫虎视眈眈的国家不在少数,就怕祺祯以助自己为由,自己不设防备就是栽在了这姑娘的手头上,那这次,当真就是死得惨了。
温傅仪在军帐之中哎声叹气了好些时候,她手下的将士们也都不敢上前来。每每这个时候温傅仪就是会想起薛弘来,好歹这丫还是能给些点子的,尽管差了些。
因着头些日子赶路的原因,温傅仪未曾沐浴,一到军帐就是吩咐了将士备了些水,解衣之间一缕青丝掉了下来,起先她还有些怔愣,直到拿在手中细细地看了看,那撮青丝用了一根红线系着结,那结打得有些笨拙,温傅仪想了想,笑出了声来,结发夫妻结发夫妻,她自也是明白的,这般又是将青丝收好了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这些日子以来就是贴身带在了自己的身上。
又是过了两日,北祺大军冲着温傅仪而来,直冲着温傅仪的右侧军粮所放之地,温傅仪叹了口气,只能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立马下令所有人整顿成四路人马,一万骑兵从后方进行攻击,一万骑兵从前方进攻,五千镇守本部,另外的人从左侧进行支援。所有的将士领了军领整装待发,偏生还有些将士在得知温傅仪是女子的时候心存鄙夷,甚是不在意温傅仪所下的令。
温傅仪看了看那些个还在拖拖拉拉,叽叽歪歪的将士,冷哼了一声,提剑上前,剑手一挥,血尽染了她一脸,其余离得那将士近的,刚刚还一说叽喳的几个小兵也是被那热乎乎的液体喷了一脸,再低头一看,一个圆滚滚的头颅就是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几个人吓得腿一软就是跪了下去,温傅仪低头,眼中尽是戾气,脸上还在往下滴的血更是让她显得暴戾,她冷哼一声,如看蝼蚁一般看着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小兵。
“军令如山,若你们有所不满,提头来跟本将说!”
这话一出莫说是那几个小兵跟着磕头说着不敢,就是连站在一侧的薛昭也是愣了愣。他原以为自己便是有够狠戾了,可当真与温傅仪比起来,真还不如她那十分之一的暴戾。
温傅仪看着跪在地上连称不敢的几个人,又是微微瞥了瞥其他众人将士,这才笑了笑,转身踏上了马背。
四周擂鼓震天,温傅仪着了戎装,坐于马背上带着那一万将士直奔着右侧方而去。远远看过去,北祺的战场上,领将人高高坐在马背上,手提长剑,飒爽了英姿的不是祺祯又是何。
当年温傅仪见祺祯,便是觉得眼熟,如今再来看,竟是像极了自己,也是提了剑来,与上百万将士一起,喊冲喊杀,倒也不知到底是为了所谓的国还是所谓的家。
只是在祺祯的身侧还坐着另外一个男子,那男子生得极好,眉眼与祺祯有些相似,只是那浓郁的暴虐之气是祺祯所没有的,却也有股子说不出的好看,总的来说是一种邪气,却又与身上的那股气质不冲突。
北祺将士冲着茫茫旷野对面的温傅仪等人喊话。
“我王有令,若对面的温将军归降于我北祺,自是答应不伤温将军半分。”
温傅仪努努嘴,也是破口喊道:“放你娘的屁!”
这话一出对方就是愣得不知所措了起来,只有祺祯在马背上忍着笑,险些晕了过去。
这般所谓的谈和不成,两方都僵持着不动,祺祯那方按捺着不动,温傅仪自也是不会提着上前赶着去,弄得不好,两败俱伤,得不偿失,而且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薛昭等着吃肉,她自是不会轻举妄动。
两方静默了许久,谁也没有再先说些什么,只待到温傅仪都觉着有些烦躁的时候却见祺祯驾了马踏了出来,静默得太久,两方都有些没反应得过来,却只待半晌温傅仪这方的将士就是架起了弓箭,温傅仪见罢摇手,手下的将士们这才松了些力道,吓得北祺的将士们跟着架起了盾牌,生怕自家这方的头儿老命一丢,他们这些个小命也是不保的。
祺祯站在离温傅仪两三米的地方看着温傅仪,随后就是笑了笑,看着温傅仪那张英气的脸,她也是觉得自己不如温傅仪的,至少在行军打仗方面她的确不如温傅仪那般果敢与熟稔。
“温将军来我北祺罢,南讫早已将温傅仪做了弃子,温将军何苦还为着这样一个国家而奔波效命。”祺祯虽是说得淡淡,可却当真是说的实话,她紧紧地盯着温傅仪,温傅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是一抖,她突然间就是明白了,这祺祯虽是助自己,可助也助了,该是自己来还的时候,此刻的温傅仪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却见祺祯又是笑道:“我大北祺,大好河山,大好娇君王,大好男儿,温将军有何不满意?”
“你这话要是被阿弘听到了,他铁定了会抽你。”
温傅仪说着就又是笑了起来,不过这明晃晃的笑甚是扎眼,不仅刺得祺祯觉得生疼,就是连那个坐在马背上一直未曾开过口说过话的男儿也是觉得生疼。
好半晌后祺祯才又开了口:“将军不必将话说得过早,祺祯等得起。”说罢就是转了头欲回到自己的军营之中,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轻声笑了起来。“我被抓去南讫有些时候了,多亏你救我,这救命之恩,祺祯自也是不会忘的,但该帮的我已经帮了,其他的……”
温傅仪小啐了一口,其他什么,帮了什么,这他娘全都是在为了自个儿,哪里帮着她了?
见对方的人马散去,温傅仪觉得这好像儿戏一般,玩玩来,玩玩走,当她温傅仪是个什么?
气归气,可温傅仪还是下令回军营,却是闷坐在房间中一直不出来。直到幕色降临,温傅仪吩咐手下去买了些酒了,这才悠哉哉出了军帐,向着广袤大漠中的月牙湖而去。
盈盈湖水倒着月亮,分外好看,温傅仪就在这里倚着湖水边盘腿坐了下来,挠挠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