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才端了茶喝了两口,杨妈妈便走了过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夫人!老奴方才……”
“怎么不说了?”高夫人的粉扑子脸总算又圆了回来,方才在高瑞的院子里头一直拉得很长,见着碧云碧霄那两个没眼色的丫鬟便有些烦躁,骨笃了嘴,绷紧了脸,弄得她那张脸与往日完全不同了。
“老奴怕说出来夫人心里头会不舒服,可是老奴觉得又不能不说。”杨妈妈低头看了看高夫人的手,白皙丰满,腕子上头戴了两个镯子,一个白玉的,一个翡翠的,两种颜色都十分温润,配在一处格外亮眼。
“你这个老货,有什么便快说,何必这样吞吞吐吐!”高夫人有些不耐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什么事儿这么为难?”
“方才老奴听大少奶奶拉着二少奶奶说话,有些话可实在不好听!”杨妈妈将刘三小姐的话一一复述了一遍,末了又添了一句:“她向二少奶奶说三公子的病是痨病也就罢了,可还说出那种话来,见一面少一面……”
话音未落,“咣当”一声,定窑的白色茶盏便已经砸在了地上,到处都是热腾腾的茶水和粉碎的瓷末子。“她当真这样说的?”高夫人咬牙切齿的望着杨妈妈:“你可听清楚了?不是听岔了罢?”
“当真没错。”杨妈妈皱着眉头道:“本来老奴还想去插嘴说一句的,可想着她是主子我是奴婢,怎么好开口!”
“竟然敢诅咒我的瑞儿!”高夫人眼中露出了一丝阴冷的寒光:“她以为我便是个死人不成?由得她这般诅咒?”这老大媳妇是越来越放肆了,本来自己还只是想今年年底甩份休书给她,让她回娘家去过年,可现儿看来,自己还要给她些惩罚不可,这般心肠狠毒,总要给她些教训才是。
大约她也是看出自己不喜欢她,想要将瑞儿诅咒死了,到时候自己别无选择的要把这府中中馈交给她来打理?高夫人扯了扯嘴唇,这些日子她参加各种宴会就在留心着各府贵女,怎么样也要在今年将这位刘家的小姐赶出去,明年给安儿娶个出身好性子温柔又会持家的好媳妇。
“那二少奶奶说了什么没有?”高夫人将一颗心静了静,这才缓缓开口问杨妈妈:“是不是也在跟着说坏话?”
杨妈妈摇了摇头:“二少奶奶没有搭腔,只是带着丫鬟婆子走到一旁去了。”
“她倒也机警。”高夫人沉吟了一声:“这侯府小姐果然不是小门小户的能比得上的。只是可惜她嫁错了人,若是嫁了我的安儿,那必然会是我的好媳妇。”这些日子她经常留秋华在主院用早膳,高夫人发现秋华十分的谨慎小心,下箸的东西必然是她夹得多些的,不是亲眼见着肉粥从一个锅子里添出来摆到桌子上,她根本就不会动那肉粥。
“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老二媳妇机警是桩好事情,可她却不知道偏偏是这样才着了我的道儿。”高夫人扯着嘴角笑了笑:“谁叫她嫁的不是安儿,我也只能这般做。”耷拉着眼皮子看了看地上的瓷末子浮在茶水里,不住的飘来晃去,高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来:“范妈妈,我吩咐你男人做的事情,这些天尽快要帮我弄好。”
范妈妈在旁边欠了欠身子:“夫人,我男人正到处在访着这样的人呢,哪里敢耽误了夫人的正经事儿。”
“你告诉他,我不要那清白人家的姑娘,我要的是那种jian货,要生得比二少奶奶要美貌,要知道勾人魂魄,让男人沾了身子舍不得下来的。”高夫人越说越兴奋,都忘记了自己言语的粗鄙:“黄花闺女给他做姨娘是糟蹋了,就是要弄几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货配了他才正好。”
范妈妈低头应了一句:“夫人放心,老奴自然会去告诉他。”
第二日秋华一早便出了门,先送了高祥去书院,然后坐了马车往镇国将军府去。到了那里春华才刚刚起身不久,见着秋华进来,惊诧的睁大了眼睛:“秋华,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就到我这边来了?”
秋华见春华坐在那里梳妆,也很是惊讶:“现儿都辰时了,我都送了高祥去书院才到这边来的,莫非大姐姐都不用给老夫人和夫人去请安的不成?”
旁边银枝已经替春华挽好头发,将玳瑁梳子放在桌子上边,捂着嘴只是笑:“我们家奶奶又有喜了,老夫人与夫人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多睡一会儿。”
“真的?大姐姐又有了身子?”秋华听了也是为春华高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仔细打量了她的脸孔一番:“我说怎么见着脸又圆了些,原来是吃得多,睡得多!只是大姐姐可要留心,不要养得太丰满了,以后便难得瘦下来!”
春华得意的笑了笑:“放心,我可不是夏华,生完孩子便能瘦。”
听到夏华两个字,秋华心中噗噗跳了两下,眼睛望着春华,心里很想要她透露些夏华最近的情况。自从回门以后她还没见过夏华,几次达官贵人们的宴会里都不见她露脸,她也不敢贸然去陆家探望夏华,唯恐那个陆景行又拿着眼前盯着自己瞧,恐怕夏华能看出些端倪来。
“怎么你嫁过去也有半年了,还不见有身子?”春华打量了一下秋华:“只不过你的腰肢却也粗了些,还没身子就来笑话我肉多,我看你以后要是有了身子,估计得要像个球在滚,低头都看不到自己脚尖!”
秋华叹了一口气,她也想要生个孩子,可不知怎么,每个月都在盼着月信不至,可每个月都准时来了,让她好不懊悔。春华刚过门便有了身子,夏华出阁四个月以后也发现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唯独只有她,过门半年了还没动静。
“不用着急。”见秋华叹气,春华握住了她的手:“你才十七岁呢,着急什么?听说那个刘三小姐,你那个大嫂,过门三年了,肚子里头都没动静呢!你那婆婆又不是你正经儿的婆婆,想必也不会催着你快些生孩子,你便不用担心这门多了!”见秋华笑得勉强,春华扯了扯她“咱们姐妹俩去园子里走走,顺便说说体己话儿!”
两人出了院子沿着青石小径往前边走,两旁的树都长得很粗壮,枝繁叶茂的搭起了一座天然的屏障,虽然七月的日头很大,可却没有什么透下来,站在树荫下说话,很是惬意。
“大姐姐,最近我都没见着二姐姐,上回荷花宴里本来还想能见着她,结果却不见她来。”秋华挽了春华的手走在前边些,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这段日子她过得好不好,心里一直挂念着。”
“秋华。”春华站定了身子,转脸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丫鬟婆子:“你们就到这里歇息,我与高二奶奶到前边说些私房话儿。”拉了秋华走到前头些,春华这才低声道:“陆景行有没有和你说过旁的话,除了上次送簪子?”
秋华抬头望向春华,有几分惊讶,怎么春华忽然就问起这事情来了?她摇了摇头:“大姐姐,你也知道我素来就没有喜欢过旁人。”
“上次咱们劝了他以后,似乎两人又好了不少,听夏华说那个通房已经配了人,院子里头也清净了。”春华扯着嘴角笑了笑:“可是夏华心里却始终存着事儿,上次还和我说她总觉得陆景行看她的目光很平淡,不如允袆看我的神情。”
“这只是她自己以为罢了。”秋华的双手交握在一处,低头看着自己细白的手指:“我对陆景行真没有丝毫想法,大姐姐,你应该知道。”
“我自然知道,可夏华却是当局者迷,有些想不开。”春华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会怀疑到你头上来,我也很不能理解,咱们姐妹三人,一直便是好好的,怎么出阁以后倒要生分了。我劝了她一会子,她口里答应着,但我瞧着她那眼神,似乎还是不相信,钻进了牛角尖里边不肯出来。”
秋华心里有几分难过,她没想到这事情竟然还是会被夏华知道,究竟是什么让陆景行对她的小心思暴露出来?是他看自己的眼神,还是夏华头上那支忽然不见了的滴露多宝簪?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到底要怎样,二姐姐才会相信我?”
春华也是一脸郁闷:“谁又知道呢?总怕只能让她自己想通才行。秋华,我觉得你该少想些事儿,见你这脸色怎么比在家里的时候要黄一些了?身子最最要紧,其余都不是这样重要!”
“我其实也没想什么事儿,你不是说我比原先胖了些?”秋华嘻嘻一笑:“成亲了自然就会脸色发黄,要变黄脸婆了不是?”
“胡说,你才十七岁,就说什么黄脸婆呢!”春华佯怒,轻轻敲了她一拳头:“你今日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儿?该不只是找我来闲聊的罢?”
见春华问起这事情,秋华顺势将高良托付的事情说了一遍:“公公以前仕途顺利,从六品做到三品也就花了不到十五年的时间,现儿怎么也升不上去,心里自然有些着急,所以他昨日特地找了由头将我传去,让我和你来说说,想拉点亲戚关系。”
昨日哪里是即将离别要小聚一番,分明就是想要她去主院,这才好提点她往镇国将军府这边过来。公公虽是一介武夫,肚子里的弯弯肠子也不少呢,秋华暗自腹诽,这高家可比容家要难捱得多。
“我等允袆回来和他说说,既然彼此都是亲戚关系了,互相提携着自然应该。”春华点了点头:“虽说那高安自小便不讨喜,但你公公的面子总要顾着。放心罢,允袆这次也要跟了去西北,让他和祖父去说说。”
树叶间隙里有阳光透了下来,照在春华与秋华的脚边,一个个小小的圆点不住跳跃着,就如孩子顽皮的眼睛在眨个不停。秋华看着那些星星点点,心里也有些感慨,倚仗军功来升职,也算是富贵险中求了,谁有知道前方战事如何,又会有什么危险呢。公公这般汲汲营营,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称心如意。
正在想着,就听身后的丫鬟们在说话:“大爷,今日怎么就回来了?”
秋华与春华回头一看,就见一身白色长袍的许允袆已经大步朝她们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春华,今日起床是不是舒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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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天刚蒙蒙亮,四处还是静悄悄的一片,挑着担子进城来卖菜的农人们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响亮。空气里隐约漂浮着一种淡淡的甜香味儿,这八月里头,桂花又要开了,攒在枝头一团团的,仿佛吹口气儿就能开花一般。
“吱呀”的一声响,一条巷子里有户人家的门开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四处看了看,见旁边没有人,这才整了整衣裳,歪着身子准备往外边走。这时身后有一双手将他捉住:“你这人好大的脸,银子都不给就想走不成?”
那被扯住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穿着倒也不差,一色崭新的衣裳,只是脸上的褶子很深,几乎能将蚊子夹住,回头望了望那扯住自己衣裳的人,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了几颗黄色的门牙来:“你们家的姑娘都没有说话,哪里轮得上你这个婆子来扯我!”
秦妈妈瞅着那老汉只是冷笑:“睡了觉就想溜,真是拔了东西不认人?我们家姑娘是没有说话,可我这个做妈妈的不能不说!你不给银子,叫我们主仆几人喝西北风去不成?”
那老汉呵呵一笑,枯树皮一般的手在身上摸了又摸,这才掏出了一个银毫子来:“我正在给你们家姑娘筹划个好差事,她要谢我还来不及,怎么会问我要银子!不过是看你这婆子说得可怜,先给你个银毫子去买了今日的饭菜罢!”
秦妈妈将银毫子接到手里,怀疑的看了那老汉一眼:“你这腌臜货色能弄找到什么好差事?难道是想将我们家姑娘卖去青楼?你便少来这一套了,去青楼怎么如自己开门做生意,挣的银子都是自己的!”
这时小菲匆匆忙忙从里边那进屋子跑了出来,扯了扯秦妈妈的衣袖:“姑娘说了,放范老爹走!”
“我都说过了是这么一回事儿,你还偏偏不相信!”那范老爹哈哈一笑,脸上的褶子堆得更深了,嘴角旁边流出一线涎水来:“小丫头,你去与你们姑娘说,范老爹保准让她心想事成,就等着去享福好了。”
秦妈妈放开了范老爹,瞧着他歪着身子走了出去,又看看手里的银毫子,恨恨的啐了一口:“这个老货,能睡到这么美貌的姑娘,也算是他艳福不浅,可偏偏还不想给银子!”
小菲将秦妈妈拖了进来,一脸兴奋:“那范老爹好像有些本事,是达官贵人家里管事的,听姑娘说仿佛过几日便要抬了她进府去做姨娘呢。”
秦妈妈唬了一跳,随手将门给掩上,眼睛瞪得像铜锣大:“有这样的事儿?哪家达官贵人肯要我们姑娘这样的人?虽说长得美貌,可毕竟是做皮肉生意的,怎么着也不会抬着进府去!想要做姨娘,最多是去那些不讲究的商户人家罢了。”
小菲听着秦妈妈说得有几分道理,也担忧的皱起了眉头:“可不是呢,妈妈说得没错,本该就是这样。莫非姑娘是被那范老爹骗了去,被他白睡了?”
秦妈妈站在那里看着手中的那个银毫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若不是我追上去讨问度夜资,恐怕这个银毫子都到不了手呢!姑娘这些日子只说心情不好,闷在屋子里不愿意见客,眼瞧着积蓄一点点的少了,也该拉两个像样一点的客人才是,怎么连这种货色也入得了她的眼!”
一阵微风刮过,桂花树上米粒大的花蕾掉进了秦妈妈的脖子上头,她伸出手抖了两下衣裳,几点轻柔的金色便落到了地上。小菲愣愣的看着那几颗在地上滚动的桂花花苞儿,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这范老爹是前两日不知从哪里摸了过来,起先一日还给了一个银角子,昨日索性就想溜走,幸得秦妈妈捉住,还有个银毫子进账。
两人默默无语的站在桂花树下,望了望身后那进屋子,眉毛都锁在了一处,姑娘越发的不挑剔了,以前还要见着长得俊些的,年轻些的,现儿慢慢的,就连这粗鄙的老汉都能爬上她的床了。
天已经大亮了,一个白亮的日头升在空中,虽然已经是八月时分,可天气依然有些热。树上依旧有鸣蝉正在不住的吱呀的长声嘶鸣,听得人心里边有些烦躁。一缕日光透过马车的帘子照了进来,打在高祥的脸上,他的眼睛盯住马车壁上的一处淡黑的点子,紧闭着嘴唇,心里有些紧张,今日已经是八月初八,明日就要下场了,寒窗十多载,一考定终身,怎么能不左思右想?
马车徐徐行到书院门口,有几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士子站在那里,见着高府的马车,都纷纷围了拢来,为首那个撩开帘子对高祥笑道:“高祥,咱们现在就去?”
高祥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快上来,咱们去贡院那边看看,然后再回书院来。”
几人撩了衣裳下摆登上马车:“趁着天色还早,看过贡院就回来,夫子说下午给咱们最后讲讲破立的问题。”
马车从大街上颠簸而过,耳边传来杂乱的叫卖之声,几名士子坐在马车里,手中捏着折纸扇子,不住的扇着风,可额头上依然有汗珠冒出,闪亮亮的一片。
二公子,贡院到了。“长随在外边高声喊了一句,车内众人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跳下马车举目一看,前边的街道那里伫立着一幢明黄色屋顶的屋子,大门口站着大群的兵士,腰间挂着长柄的弯刀。
贡院朱红的院墙与明黄的琉璃瓦交相辉映,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心情总算放松了些,一声鸽哨吹响,白色的鸽子展开翅膀从树梢掠过,洒下一地凉风。高祥和几位同窗先看了看贡院外墙,然后举步想进去看看里边,却被兵士拦住:“明日便要开秋闱了,你们明日再来应考罢。”
几人怏怏的走开到一边,围着贡院转了一圈,透过院墙看了看里边的屋顶,停在那里互相看了一眼:“不如回书院去聊聊,这日头毒辣,人都晒得蔫了。”
回到书院,夫子们见众人一副焦虑不安的神色,笑着安慰了几句:“去看看贡院也便安心了,不必如此焦虑,更重要的是如何将心静下来,不要进场便慌乱,这样才能下笔如有神,写起东西来也顺畅。”
高祥见夫子笑容恬淡,方才那不住的在翻腾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今日出门前秋华便叮嘱了他,让他不要太将这秋闱放在心里:“能秋闱得中当然是好事,但不必太在意,天下这么多读书人,中举的又能有多少?”她温柔的望着高祥的脸:“我知道你想考功名,想要让你父亲重视你,可怎么样身子康健,顺心顺意才是最要紧的。”
秋华说得对,自己没必要想得太多。高祥定了定心神,拿了秋华的二伯给的一本早年写的心得开始看了起来,这一看便不知不觉的拖到了午时,书院里的小厮托了大茶盘儿过来:“高公子,午饭来了。”
茶盘上放着一盘菜一碗汤,还配着一碗白米饭,热气腾腾的从碗盏里冒了出来,高祥冲他笑了笑:“放着罢。”
屋子里几位同窗将自己的饭碗菜碗搬到了一处:“咱们一起吃热闹些。”
一边吃一边谈笑风生倒也热闹,只是过了不久,几个人都按着肚子喊起痛来,夫子们正在旁边屋子吃饭,听着这边的喊叫声,赶忙跑了过来,看着屋子里边几位士子都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掉,不由得也有几分紧张,赶紧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过来看了看,便说该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正好那饭菜还没有吃完,众人看了看几个菜碗,小笋炒肉丝,酱香排骨,苦瓜摊鸡蛋,清蒸鲫鱼,还有一碗鲜菌汤。大夫用银针探了探几个碗,都没问题,唯独将针刺到鲜菌汤里的时候,那根银针忽然就转了颜色。
“这汤有问题!”众人见着那银针已经成了黑色,皆大惊失色,派人将厨师与厨房里打帮手的人捉了起来。
厨师一个劲的叫屈:“这鲜菌乃是采买送过来的,是由厨娘洗干净送到案板边上,我只管拿了做菜,怎么就怪到我头上来了?这菌汤里我也只放了些油盐,再没添旁的东西,若是不相信,尽管保管请府尹明断!”
大家望着那不住叫屈的厨师,心里也是纳闷,按说他与这些士子们无冤无仇怎么会下手去害他呢?转眼望向那洗菜的厨娘,她早就吓得一脸发白的瘫坐在那里,见众人望她,不住的摇手道:“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我只洗了菜而已!”
大夫望了望那碗汤,用汤匙舀了一块菌子上来看了看,摇了摇头:“不用问了,这菌子里边有一种有毒的,看上去与那些菌子很像,但它的形状还是有些区别,颜色也鲜艳些。”
大夫叫人调了几碗淡盐水让士子们服了下去,然后让他们将手指抠在喉咙里边,让那些已经下了肚子的东西吐了出来。几个士子都被折腾得七荤八素,其中有一个还昏迷了过去。大夫伸手搭了搭他的脉,又翻开眼皮子看了看,转身吩咐跟着自己来的小药童道:“快些拿几丸解毒的药丸过来。”
强行将那解毒的药丸塞到那人口里,又吩咐其余几位每人都服用了一丸,高祥的长随见他全身苍白,一头大汗,还在不住的呕吐,吓得全身发抖,服侍着他吃了药丸,赶紧将他扶上马车送了回去。
秋华正在院子里画画,听着外边有人急促的拍门响,站在门边的千莺赶忙走上前去将门打开,见高祥由两个长随扶着站在门口,似乎都有些站不稳,不由得唬了一跳:“奶奶,二爷回来了!”
秋华停下笔,见着高祥这副模样被送了回来,也大吃一惊,赶紧吩咐珍珠玉石将高祥扶去房中,问了下情况,才知道误食了有毒的菌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时节怎么会有新鲜的菌子?不该是春节最多?”
高祥躺在床上喘了两口粗气:“我也不知道,幸亏没用多少。那个喝得多的,都已经昏过去了。”
“你先歇息着,别想这么多了。”秋华柔声安慰他:“今晚好好休息能恢复过来便最好,若是不行也不打紧,过两年再去试也一样。金陵书院的夫子们本不就是想要你两年以后再下场的?今年是增设的恩科,若不是皇上恩典,都没有这次秋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