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笑陡然一敛眉:“王爷可知,您的话语,分分明明便是前后矛盾!”
玉竹一笑:“我骗没骗郡主,郡主迟早是要知晓的。不过……郡主今日敢来,估计是料定我玉竹不敢做什么出格之事,可惜了,今日,这乃是南乔的军营,周遭,是我的兵士,而郡主纵是彪悍勇猛,归根结底也只一人罢了,郡主还是同意为好,若是撕破了脸,吃了苦头的,只可能是郡主。”
东风笑狠狠一颦眉——不错,这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这男子先是用信件要挟,她若是不来,便是不仁不义,还有可能因她一人贪生怕死,让无数人丢了性命,他的作为,让她不得不来!
待她来了,他便开始几次三番地诱惑她同他合作,合作不成,便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欲行不义之事!想必,他想让她相助,绝不为了玉辞之事,而是想要利用她,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睿王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东风笑冷哼一声,却见一旁的玉竹面上陡然闪过几丝戾气,只见他一扬手,‘啪’的一声,那酒碗便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酒碗里面的酒便肆意流出,东风笑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却忽而发现,自一旁出现了许多黑色的多足虫子,正飞快地。朝她的身边爬来!
这玉竹分明是善毒善蛊之人!
东风笑这才意识到,所谓没有毒的酒,实际上是引毒虫之物!
看着对面玉竹面上的狞笑,东风笑骤然反手拔出血缨枪来,陡然往桌案上狠狠一劈,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竟是借着力气越过了这桌案,越过了那一片骇人的毒虫,她的身形在空中凌厉地一跃,继而稳稳落地,身后,那桌案已然被生生劈裂成了两半!
玉竹见状不免一愣,早便听过这女将骁勇,但不曾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逃开毒虫,方才那一跃,饶是局势紧张,也凌厉绝美得让人赞叹!
可东风笑早已反手一个回枪,向着他颈部狠狠刺去,玉竹只觉得风声一掠,继而,只听‘呲——’的一声,从营帐后侧生生跳出来几个黑衣人,方才便是他们,用暗器挡开了东风笑刺向玉竹的长枪!
东风笑眉头一凛,生生跳了开去,玉竹定了定神,只觉背后直冒冷汗,却是一挥手:“上,活捉!”
东风笑瞧着那几个人,皆是身手不俗,若是硬怼,自己也许能怼过,可是必定会伤痕累累!如今又是他人的地盘,这样一来,定是逃脱不掉了!
她一咬牙,挥枪挡开袭来的暗器,回身夺路而逃。
“外面的人,拦住!”
东风笑反手拽掉了身上披着的红色披风,只留一袭黑甲,如此也不易被辨认出来,她长枪一挥挡开了冲上前来的兵士,瞧着面前蜂拥而至的南乔士兵多如屠狗,一咬牙,举枪便刺倒了当前的一排,用枪一只,猛地一跃而起,运起轻功来,竟是踩着刀尖人头跃出数丈。
那边玉竹已然赶到了门外,那几个黑衣也疯了一般地扑上前来,东风笑边应对这边的兵士,一边小心注视着那边的动静,此时,这南乔营外已经是一片混乱。
东风笑一边抵挡扑上来的兵士,一边自主地向着岸边的方向靠去,瞧见过路处有一个火盆,她眸光一闪,反手便将之扫在一侧的草丛上,霎时间,火光肆意,这一处更加混乱了,玉竹在不远处狠狠颦了眉——不想这个女子这么难对付!
那边北倾若是还在严加戒备,就断然不能让她退到岸边!
“上!灭火!抓住她!”那边,将领们又在大呼。
玉竹狠狠一咬牙,想起一会子墨久带人还要赶来,断不能让他瞧见这副状况,心里着急,正欲亲自上前,却忽而见到一个兵卒,面色慌张,踉跄着跑来。
“报——”
那卒子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怎么了!”玉竹厉声道。
“主……主子,那边苍鹭山的众人,已经跑了!”这兵卒颤声道。
玉竹闻言一愣,回了一腿便将这卒子踹倒在地:“跑了?!追!”
“追不上了……小的们防备回去,他们就已经快渡过河了……”这兵卒哀嚎一声,凄声道。
玉竹狠狠一咬牙,面上竟是戾气,他眯起眸子来瞧向远处的混乱,虽是瞧不见东风笑的身影,但他知道,此时人群漩涡的中间,必定是她!
“调虎离山,这筹码重得让人不敢想象。”他一字一句,从口中挤出,冷狠得紧,那眯起的凤眸虽是俊美,却看着甚是骇人,恍若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
“不追了!几个小卒子罢了,乱不了大局,救走便救走,不足挂齿!”半晌,玉竹狠狠丢出这几个字来,可这字句却仿佛割了肉一般。
“调人过来活捉了她,还有,守住粮草!”
“是!”
玉竹反手从袖里取出一柄长剑来,便要倾身向前,冲过去亲自捉住她,自诩若不是刚才愣神,还是能够同这女子一较高下的!
此时,那边人群一片混乱,灭火的,想着东风笑劈砍的,好在这军营怕伤及自己人,尚且未敢使用弓弩。
可惜,他们不知道,机警如东风笑,早已金蝉脱壳!
此时在人群漩涡中的那个人,实际上是一名被她甩上了红披风的南乔军军官!而真正的东风笑,早已回身朝着人群外退去。
这一片混乱之中,火却是愈发得大了,实际上倒不是他们灭火不利,而是东风笑一路上又不着痕迹地挥手出去,又端了几盆火。
这边,局势分外混乱,那边,玉竹也赶到了这一处,却依旧觉得面前一片混沌,瞧不分明,他咬牙正要发号施令,却忽而听着远处一声断喝,这声音如洪钟一般,分外英武,竟能够穿破一片嘈杂!
“放肆!混乱如此,你们眼中可有军纪二字!”
玉竹一愣,这边的兵士们也齐齐停下的动作,循声瞧去。
却见墨久一袭银甲,骑着一匹高大的汗血马,身后带着兵士和一个车架,执着黑云长刀立在那边的一个入口处,刚毅俊美的面上尽是冷狠。
而玉竹也明了,此番这墨久虽是只为参谋,但归根结底也是南乔大将军,是陛下派来的、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睛’,对他,万万疏忽不得。
先是告知一旁的兵卒,命他们去严守向着岸边的方向,他定了定神,理了理衣襟,向着墨久那边走去。
“墨帅见笑了,方才这营中进了个北倾的贼人,身手不凡,还碰了火盆,正在竭力捉拿。”玉竹面上带笑,拱手说道。
可是他并不想让墨久见到东风笑,若是东风笑说出他方才告知于她的那一番话,他玉竹也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哦?身手不凡的北倾贼人,却是何人?”墨久眯了眯眼睛,冷声道,心里对这个异姓王爷很是不信任。
“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过来当线人,叫不出名号的。”玉竹笑道。
墨久冷笑:“你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一个叫不出名号的无名小卒,便能将你们这一场子人弄成这个样子,跟赶集似的!传出去,也不怕落得他人笑柄!”
“墨帅见笑了,是小王主持不力。”玉竹赔笑,垂下眸子来,却尽是寒光。
墨久自也不信他这番说辞,可是这玉竹说得圆润无比,他便是心里明白,也说不出口,只能冷声道:“这么多人,总该抓得到!带你们抓到了,也给本帅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
玉竹陪笑着称是,心下却想着,此时东风笑定是还在营中,若他是她,恐怕会趁乱往外跑!可眼下毫无动静!便是曾听说过东风笑和墨久的恩怨,也不至于如此!
而此时,东风笑正匿身在一旁的草丛里,身上披着一个南乔兵士的甲衣,一对眼睛锐利无比,紧紧盯着那边的动向。
她知道,事已至此,自己是不应当往岸边跑的,这玉竹也并非痴人,肯定会设下重重埋伏!到时候凶多吉少!唯一的活路,便是向着南乔营里穿过去,然后一路深入南乔国的腹地!
若是运气足够好,能够进得城镇之中,那便算是逃出了危机!
她扫了一眼那边的墨久,他身后的车里想必便是他的将军夫人丰彩儿,她许久不曾听说他的消息了,自万狮岭一战同归于尽,根本未想到他还活着,也不曾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可是,阴差阳错,他的出现,也恰恰给了她上好的时机!
那边,墨久一扬手臂,两腿在马腹上骤然一夹,调转了马头便往回走去,那兵士和车架也立了开,东风笑眯了眯眼,也打算开始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这边混乱得紧,夫人可是受惊了?”墨久骑着马凑近了那车架,沉声问道。
里面,丰彩儿的声音温柔得紧:“方才睡了一路,如今方才醒,也没瞧见外面的情况,只是听着嘈杂,醒了醒觉罢了,夫君不必忧心的。”
“这便好。”墨久微微颔首,又道:“我已派人备好了营帐,等你到了,便好生歇息着,这一路奔波劳碌,也是委屈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