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凤主那里来了消息,澜都首富自杀,名下店铺货物于半个月前被莫名转移一空,万贯家财也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据说是做生意亏本所致,可是凤主并没有查出谁是幕后黑手,凤主说此事蹊跷,连他都摸不着头脑,要小姐万万小心!”
窗边,红绡低声地转达兰雍的来信。
我负手立在窗边,沉静地听着红绡的禀告,点着桌上一片空白的信笺,心中虽有满腹话语,无奈难以成句。
这些天来,我和璃浪斗智斗力,南方的青苗我始终不肯松口,眼看着穗子都开始灌浆饱满,而北方的马匹生意也迟迟不能谈成贸易,燕国的粮食贸易已经接近尾声,大批银资囤积而不能流动,老哥来信笑我玩儿回去了,再拖下去,我可真的连面子带里子输个精光。
澜都发生的事,既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本来,当日璃浪说他不止要那么一点利润的时候,我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打算,可是,他下手之快、准、狠,还是让我有点五味杂呈,想不到那样端华绝美仿佛不染尘俗的人儿,竟也是心狠手辣之辈。
而且,兰雍的精明厉害一向远在竹邪和我之上,他能够赶在兰雍察觉前一举吞并那澜都首富的财产,就是赢了从未遇过对手的兰雍,更是赢了我。
“传下去,金凰令各众按兵不动,越城和赤都那边给我看严点,有一丝风吹草动就来回话,可别等二爷给我信儿我才知道,没得让雪凰令那边的笑话我们没本事。”
“是,莫离要属下给小姐递个信,大少因为追查宝藏图一事,去了西国,赤凰令的事儿,大少托给了默言,默言来不及回禀小姐,已经起身去了天霰。”
“也罢,回禀我做什么?他们的安排,我一向放心,只是宝藏图不是被锡勒太子纳龙庭夺去了么?怎么又出现在西国?”
锡勒太子纳龙庭,那可是一等一的角色,王朝以及诸侯各国上层人士无人不知其英明,连身在江湖中的我们也稍有耳闻,他与二皇子贵胄将军纳龙璃乃一母同胞,纳龙璃之所以能够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多年来牢牢执掌锡勒的全部军权,与纳龙庭早年便入主锡勒皇权脱不开关系,他运筹帷幄,深谋远虑,和纳龙璃双龙并肩,军政合一,锡勒在他们的努力下日益强大,成为天日北部最大的隐患。
纳龙庭名义上是锡勒太子,且深居简出,少在人前露面,可是只要稍微对政治有些敏感的有识之士都知道,锡勒的幕后掌权人不是那高高在上的锡勒王,而是这神秘莫测的锡勒太子。
据我所知,藏宝图起先是爹派人送给了赤国王室,不到三天,便被澜王派的人暗中夺去,并且赔了心爱的小儿子的一条命,可是澜王也没有捂热,三十名高手一夜之间全部命丧黄泉,藏宝图又被锡勒派人夺走,至此,流言纷纭,有人说锡勒这次两王亲自出马,贵胄将军纳龙璃夺图在前,太子纳龙庭护送宝图在后,纳龙璃引开五国围堵,纳龙庭避开朝廷暗杀,一路凶险异常,竟没能留住他们兄弟二人,藏宝图最终落入锡勒王庭之手。
诸国忌惮锡勒的特殊身份,不好出面强夺,只能暗中上书朝廷,怂恿朝廷以出使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进入锡勒国境,暗中则四处探访,但派出去的暗探个个泥沉大海,从此没有了消息——这其中,也包括我凤谷第一流的密报人员。
既然藏宝图已经确定在锡勒国内,竹邪去西国做什么?听说纳龙璃为了迷惑世人,夺图后曾直奔西国,驻留了几日后,便将真图掉包给了随后赶到西国的纳龙庭,自己引着众人在各诸侯国之间转圈,直到纳龙庭摆脱天日朝廷派去的人,成功回到锡勒,被耍得团团转的众人才得知了真相。
“大少说,他发现一件关于锡勒纳龙兄弟的很有趣的事,要去西国证实其真实性,说不定还能顺便带回藏宝图,赤凰令本来已经借给大公子调用,可是小姐前段时间中了惑盅,大少知道后生气了,便把赤凰令收了回来。大公子对小姐的关心问候,大少也不让属下带给小姐。”
红绡规规矩矩地道,只是最后一句话十分刁钻,眉眼间亦笑意盎然,破坏了一脸的严肃。
“哼,我还以为他玩得都不知道自己的责任了。”
我轻哼一声,想起赤凰令,就想起了那个凤女,想起那个凤女,就想起惑盅,想起了他……
忘记旧伤害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路程,我不会容许自己沉溺在往日的情怀中不可自拔,我绝不能委屈自己,向命运,向他,屈服。
“听说大公子,找了个,找了个……”红绡悄悄地观察着我的反应,吞吞吐吐地道。
“用不着这么吞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认为那样是在保护我,其实不过是掩饰他的私心罢了,既不能光明正大地争取我,又不甘轻易地放手,他当然知道我的价值——”
“啪——”我凤眼微沉,手下不知不觉地加大力道,顿时折断了手指粗的毛笔杆。
“……小姐,毛笔断了,还要给凤主回信么?”
眼看我的脸色晴转多云,红绡情知踩了我的界限,转了转眼珠,滑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瞟了她一眼,勾起嘴角,果断地扔开断笔,已经没用的东西,又何必再去执着?
“不必,回不回他对我的处境都了如指掌,既然他要看我表现,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让他失望?去,请璃浪过来,该商议正事了。这事完了,咱们去一趟西国,好久没去看轩儿,她得闷死了!”
伸了伸懒腰,算了,不该想那么多的,烦心事才开始呢,现在就调整不好心态,以后还不有得我受罪的?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青衣轻捷的脚步声,转瞬来到门前,有礼地敲了敲。
我翘翘下巴,自从那日争夺马厩后,红绡就对这个可爱的小书童充满了抵触情绪,此刻得到我的授意,不甘不愿地蹭到门边,拽开了门,瞪了一眼外面的青衣。
“小姐,公子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本来应该是公子亲自来请您,可是公子那里,呃——刚刚来了特殊的客人。”
什么特殊的客人,能让千伶百俐的青衣结结巴巴,语不成调?
难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