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夜,繁星被满天乌云遮住了,雨丝毫没有减弱。一路上,程破天沿着弯曲的山道行走着。他已在泥水里趟了快有半天,肚子“咕咕”叫个不听,浑身也已被雨水沁湿。
程破天正担忧晚上不知何处可以落脚,突然穿过一片灌木丛,一个草屋出现在他眼前。想不到这僻静的地方居然也有人家。从屋子里,时时还有炊烟飘出。
程破天大喜,快步来到草屋门前,心想:“不知可否在这里借宿一宿。”他正准备抬手敲门,门却突然一下打开了。开门的是个看上去年近八旬的老头。他满脸已经被皱纹淹没,一把雪白的胡须一直垂到胸前,腰板儿却挺得很直。
老人瞅见程破天,既不惊讶,也不好奇,只是简单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笑了笑,道:“你一定饿了吧?”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充满着活力,一点也不苍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露出无限的生机。这点让程破天很是感到惊讶。
程破天点了点头,恭敬地道:“不知老人家可不可以给点吃的,再让晚辈烤烤衣服。晚辈感激不尽。”
老人又笑了笑,道:“你随我来吧。”说完掉头就走进了屋内。
屋子不大,简点,却很精致,很整齐。屋子左右各有一间偏房。
程破天想要道谢,可见老人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于是也就只好跟着进了屋子。刚进门老人指了指则面的一间偏房,道:“里面有干衣服,你去换了吧。”
程破天正巴不得把这件湿衣服脱掉呢,可当他听老人说衣服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不得不问道:“为我准备的?”
老人道:“不错。先把衣服换了,在雨中走了这么久,就算你年纪再轻,也是吃不消的。”
程破天虽然心有疑惑,而且越发觉得这老人神秘兮兮的,但湿衣服糊在身上的感觉毕竟不好受。他刚才在雨中的时候还没有感到冷,可此刻却突然浑身打起颤来,一股股寒气由心底和骨髓中渗出。程破天浑身难耐至极,所以也就来不及多想了,忙按照老人的分赴到屋内将湿衣服脱了下来。程破天刚进到屋中便感到一股暖气迎面扑来。他定神一看,原来老人不单为他准备了干衣服,还在屋子的一个角落中生起了一炉火炭,以供他暖身。当他将身体烘干后,把干衣服换上时,程破天惊讶地发现这衣服不但大小合适,而且像是专门为他定做的,穿在身上竟比他原先的衣服还合身。
当他疑惑地走出小屋时,程破天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所见惊呆了。只见一个不大的棕色木桌上摆着二十来道菜,样样看上去都是五颜六色,香味扑面而来。程破天强忍着才没有流出口水来。
老人已经坐了下来。在他的对面还有一把凳子。老人指了指凳子,示意让程破天坐下。
程破天直到坐了下来,美味佳肴近在咫尺,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更不敢相信一个孤零零的老人竟能准备出这么多的菜。这些菜绝非老人适才刚刚做的,而似早已准备好了的样子。但又是给谁吃的呢?总不会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吧?程破天更加疑惑不解。这一切一切都安排得太周到,周到的让人感到离奇。
老人注视着他,道:“你不会不满意吧?这可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什么?!”程破天大惊道。
老人拂须道:“你不要惊讶。你的到来我数日前夜观天象便已预测出来了。昨夜北端一颗‘贵安星’出奇的闪亮,让我猜想今日一定会有贵人从长安到来,于是就准备了这桌菜。好了,你还是先吃饭吧。我知道你一定饿了。”
程破天自从见到这老人以来,就感觉不大对劲儿,他现在更是有好多不明之处。可老人已经让他吃饭了,他也不好非要问问题。虽然他很疑惑,但他发现自己对这老人似乎很放心,一点警惕感都没有。
程破天拿起一对早已为他准备好了的筷子和一个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边吃边想:“既然是为我准备的,那不吃岂不是大不敬。”菜一入口,程破天才发现这二十道菜,不但道道看上去可口,闻上去香,入口时的滋味跟程府那里的美味佳肴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忽然间,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他的嘴和手了。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程破天这才吃饱,二十道菜已几乎所剩无存。程破天还从未吃过这么多,可老人直到现在竟连筷子都没动。他突然感到非常的内疚,心想怎能光顾着自己吃,吃得还像头猪,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饿。
程破天刚想道歉,老人已经开口堵住了他的话:“看来这菜肴准备得刚刚好。你吃好了吧?用不着担心,我已经吃过了。”
程破天点点头,问道:“这顿饭晚辈感激不尽,可晚辈有一事不明。”
老人咳嗽了两声道:“何事?”
程破天道:“请老人家坦白告诉晚辈你倒底是谁?你又是怎样知道我要来的?”
老人笑了笑道:“你这问得可已经是两个问题了。再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你的到来是我夜观天象看出来的。至于我是谁吗,你就叫我‘老头子’吧。”
程破天仍然不太相信他所说得占星,而且非常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心想人家既然不愿告诉自己,多问反而显得无礼,当下也就不再追问。
此时外面的雨听上去已经变小了。程破天心想:“我也该上路了。都已经吃了人家的一顿饭,怎么好又问人家借宿。”想罢便欲开口。可又一次的,老人似乎早就猜出了他的心思,抢道:“你今晚就在这里住吧,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你一定还要赶路。夜间迎雨走路可不方便,何况这方圆几十里地再没有别的人家了。”
程破天愣了愣。他不敢相信这位坐在自己面前的老人虽然已年近八旬,脑子却比二三十岁的人还灵敏,没有半根筋是糊涂的。这老人简直不和他的年龄相符,太奇怪了。
老人淡淡地道:“最近这附近不**静。晚上若听到什么动静不要太惊讶。” 程破天不解,刚想问,老人已起身,又道,“有话明天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老人说完也不等程破天回话,转身走进了右手的那间小屋。
程破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可想问也问不了了,没办法,只得去另外的房间里休息,毕竟明天还要赶路。
傍晚,程破天在睡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屋外说话。他睁开眼睛,仔细一听,发现自己并没有做梦,确实有人在窗外说话。他运起功力,想要听出只言片语,但说话人声音极小,饶是程破天用尽内力,也听不到一整句话。能将声音压到如此细小,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虽听不清对话,但程破天却能辨别出来是两个人在说话。出于好奇和警戒,程破天轻声来到窗前,用食指在窗户上捅了一个洞,放眼溜看。只见房外院子中站着两个人。此时雨已停,一轮明月高悬空中,空气透彻,月光正好打在二人身上。
因为二人离程破天并不远,而且光线又明亮,所以程破天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其中一人身披黑色斗篷,面部削瘦。他整个身体似乎笼罩在斗篷之中,但从他脸上的皱纹和黑发中掺杂着的缕缕银丝可以断定此人年龄应该在五十左右。他高瘦的鼻梁和上挑的眉毛让他看上去好像一只猎鹰,两片微颤的嘴唇透出无限的欲望。
再看站在他对面不远处的另外那人,原来不是别人,正是那神秘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