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宋末年,金国举兵南侵,虽然有岳飞等爱国将领拼死抵抗,但终因皇帝昏庸,奸臣当道,金兵的铁蹄已经踏遍了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土地。这年深秋,金军将领完颜勇昶率领五千精兵,包围了黄河岸边的东苍县城,但因城池坚固,攻了半月没能攻下来,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完颜勇昶很是着急。眼看就要到冬天,如果城池依然攻不下,颜面尽丢不说,兵士还会因寒冷使斗志锐减。
这天夜里,完颜勇昶立于帐篷外,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城墙发呆。突然,一个金兵大喊:“干什么的?站住!再不站住就开弓放箭了!”随即,完颜勇昶听到了兵器的碰撞声和弓弦拉开的声音。
“别放箭!我是好人!”随着声音,几个金兵的杂乱脚步声中,一个汉人被押到完颜勇昶跟前。
“报告将军,抓到一个奸细!”
完颜勇昶点点头,转身往大帐内走,几个兵士押着那人跟进大帐。
“说吧,你黑更半夜鬼鬼祟祟来我大营,是不是来刺探军情?”虽然大帐内只点了一盏油灯,但昏黄的灯光下,完颜勇昶脸上的杀气依然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站在那里,却并不慌张。
“你就是完颜勇昶将军吧?”待完颜勇昶点点头,那人说,他叫左天福,是附近村里的私塾先生。之所以黑夜来访,是想进献破城的良策。
“哦。”完颜勇昶来了兴趣,“不妨说说。”
左天福说,东苍县的县令甄立刚原是岳飞的一员副将,被岳飞派来镇守东苍。此人虽然没有万夫不当之勇,但熟读兵书,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金兵还在遥远的北方时,他就组织城内的守兵到黄河对岸的山上搬运石料,把城墙加厚。所以,金兵虽然运用了很多攻城方法,但面对固若金汤的东苍,终于变得一筹莫展。
“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攻破东苍城?”完颜勇昶不相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干瘦的中年人。
“没有金刚钻,就不敢揽瓷器活!”左天福手一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那你说说,有什么良策。如果你胆敢戏弄我,小心你项上吃饭的家伙!”完颜勇昶说着,按了按腰间的佩刀。左天福看看站在自己周围的兵士,欲言又止。完颜勇昶挥挥手,几个士兵退出大帐。左天福伸手解开自己的上衣,把里面的衣衬“次啦”一声撕开,双手递给完颜勇昶。完颜勇昶接过来一看,一块一尺见方的白布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完颜勇昶把白布拿到灯光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回头问左天福:“有几成把握?”左天福说:“八成!”完颜勇昶点点头,又问:“说吧,你想要什么!”左天福说:“我只想在将军攻下城池后,由我接任东苍县令一职。”完颜勇昶哈哈大笑。左天福着急地说:“难道将军认为我的要求过分吗?”完颜勇昶止住笑,说:“不。事成之后,我不仅让你当东苍县令,还要赠你美女数名、锦帛数匹。不过,如果你耍了我,后果你能想得到!”
第二天,完颜勇昶再升帐议军情时,身边多了一个汉人。完颜勇昶说:“从今天起,暂停攻城,一切听左军师调遣。”一个叫完颜吡的副将不满地看了一眼左天福,撇着嘴问:“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为什么听他的?”完颜勇昶简单地说了左天福的来历,完颜吡依然不屑地说:“就凭他上牙一碰下牙,我们就不攻城了?将军,这未免太儿戏了吧!”左天福说:“看你盔甲上满是灰尘,应该是这几日攻城的将领,那你说说,你怎么才能攻下东苍城?”完颜吡张张嘴,没有说出什么来,狠狠地瞪了左天福一眼。完颜勇昶说:“大家别争论了,昨晚我想了大半夜,左先生没有理由骗我们。好了,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
,一切听左先生安排。”众将官虽然不服,但军令如山倒,只好回去各自准备了。
按照左天福的安排,近一千兵士成群结队赶到附近的村庄寻找铁锨、铁锅,几天后,数千把铁锨和铁锅摆在军营外。完颜勇昶让伙房杀了几头猪,犒劳了将士,然后下令留下一千人看家,其余的都到小仓河边集合。将士们来到河边,才知道他们要堵住小仓河。
小仓河并不宽,但却穿城而过,是东苍唯一的水源。
看着兵士们渐渐堵住并不湍急的河流,完颜吡走到完颜勇昶跟前,不满地说:“将军,前些日子我也曾提出截断东苍的水源,你不听。为什么姓左的一说,你就听了?”完颜勇昶微微一笑道:“你只是提出了截断水源,但截断水源后怎么办,你没有说啊?”完颜吡着急地说:“截断水源不就渴死他们了?”完颜勇昶说:“难道城里仅靠河水吗?如果有几眼水井,不也能解决一些问题?”完颜吡挠挠头,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些摆在地上的铁锅。原来他以为那些铁锅是做饭用的,现在看来,应该有别的用处。
果然,河水截流后,左天福让一部分士兵到附近去割草砍树枝,另一部分去捡牲口的粪便,然后都扔到河面上,一时间,本来清澈的河面变得污秽不堪。半月后,罩在腐枝烂草猪牛羊粪便下面的死水已散发出臭味,树枝的间隙里开始有泡沫浮起来。左天福让士兵将几千口大锅架起来,盛上发臭河水开始烧水。几千口大锅一起烧,但见河岸边烟雾缭绕,臭气腾空。城里的守军以为金兵实在开锅造饭,吃饱了就要攻城,但这些金兵把水烧开,都跑到一边睡觉去了。这令城里的守军百思不得其解。
(二)
再说东苍城里的守军,因为小仓河被金军截流,城里的水源变得紧张起来。虽然有几口水井,但要满足近万人的吃水,还是显得捉襟见肘。因为士兵们不间断地打水,几眼水井很快就要干涸了,甄立刚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这天晚上,县衙里灯火通明,甄立刚愁眉不展地坐在太师椅上,听属下出谋划策。有的人说出城和金兵拼了,战死也比渴死强!有的人主张赶紧打井,以解决日益枯竭的水源问题。甄立刚权衡再三,决定发动老百姓多在城里打井,吃水问题应该能够解决。
就在城中百姓相应县令的号召,争相打井之时,有守军惊喜地叫道:“快看啊,水!”大家涌到城墙上一看,可不是,一小股河水正在河道里蜿蜒向城中流来。远处的河岸边,金兵可能正在封堵决提的河水,远远望去一片混乱。
河水流到城里,虽然不多,也有点浑浊,但士兵们还是赶紧把河水装到能够找到的器皿中,待水变清后,用来做饭。本来快要打出水的井也停了,老百姓都争着去河里抢水。
第二天早上,甄立刚还没起床,就觉得腹中隐隐作痛,连忙起身向茅厕跑去,离茅厕还有好几米,甄立刚就听到夫人的呻吟声从里面传来。他正想找个僻静地方把问题解决了,一个衙役来报,说城中百姓很多人都在腹泻,有的已经不行了。
甄立刚赶紧派人去请城中的医生秦晋,衙役回来说,秦晋也在腹泻。甄立刚强撑着来到秦晋家,见他正皱着眉头闻盛在碗里的河水。见甄立刚来了,秦晋放下碗,赶紧起身行礼,被甄立刚拉住了。秦晋说:“我刚才查阅了我爷爷留下的医书,才发现这水有问题。刚才我问了一个衙役,证实了我的想法。”
秦晋说,水分为雨水、雪水、河水、泉水、井水、咸水和森林中的水等七种,依次前者为上品,后者为下品。天空的雨水无异味而有香味,其性能凉而轻,与甘露一样,为上品。雪山上流下的雪水其质优良,能降胃火。蓄积的水能
引起虫病,腿部象皮病,心脏病的发生。总之,经过风吹日晒,清结地方的水是好水,沼泽水,苔鲜丛生的泉水,树木杂草丛生阴影笼罩的水,咸水等等都是下等水;其味苦,能诱发疾病。凉水能治昏迷,头晕,酒病,口渴,发热,呕吐,血病,赤巴病等。水煮沸后其性温热,助消化,止呃逆,能治培根病,腹胀,呼吸困难,初期感冒,初期瘟疫等,凉开水能治赤巴病而不诱发培根病。但开水放一昼夜后,犹如毒药,能诱发多种疾病。秦晋认为,小仓河的水虽然是咸水,但清澈时饮用还是无大碍的,但金兵却想法设法让本来很好的水变成了和森林中的水无异的“毒水”。
“刚才我问了几个士兵,他们说,前天金兵确实在河边埋锅烧水。这样看来,他们是想用‘毒水’来瓦解我们的斗志。”秦晋说着叹了口气。甄立刚着急地说:“有解药吗?”秦晋说:“有是有,但近万人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说着,秦晋拿出一包药面,倒进碗里,又从桌子底下拿出原来留存的一点清水搅匀,让甄立刚喝下去。一刻钟后,甄立刚觉得肚子里的感觉好多了。
但是,全城百姓都在遭受“毒水”的苦,让甄立刚觉得犹如万箭穿心。秦晋看出了他的心情,努力地站起来说:“现在要解决吃水问题,打井也不现实了,因为兵士都在闹病,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掘开被堵的小仓河,让干净的水流进来。”甄立刚摇摇头说:“谈何容易!”秦晋说:“甄大人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了以毒攻毒的计策,明天我就去金营。不过,甄大人要如此这般的配合我。”甄立刚听完直摇头,秦晋说:“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最快了,甄大人不要犹豫了。”
(三)
第二天,东苍城头挂起了白旗。
完颜勇昶听到兵士报告,赶紧出帐一看,禁不住哈哈大笑。他跨上战马,来到城下,见一员将领咧着嘴站在城垛口,看装束,完颜勇昶知道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死对头甄立刚。果然,那人有气无力地说:“完颜勇昶,你不要得意,我之所以投降,并不是怕了你,而是为了全城百姓。现在,我的军师要去你那里谈投降的相关事宜,为了表现我的诚意,他将带着我家的祖传宝贝——翡翠塔过去。”说着,甄立刚一挥手,城垛口放下一个大铁筛子,里面坐着一个人,正是秦晋。秦晋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等秦晋走出筛子,有兵士上前检查,秦晋打开红布的一角,露出翡翠塔的塔顶。
秦晋跟着完颜勇昶来到大帐,见很多金国的将领都在,当然,左天福也在。秦晋不卑不亢地说:“虽然我们投降了,但你们不能进城。”完颜勇昶刚坐下,听到秦晋的话,肺差点气炸了。
“都投降了还来谈条件?真是千古奇闻!我倒想看看,你们怎么阻止我进城!”说着,完颜勇昶一挥手,几个兵士扑过来要抓秦晋。秦晋哈哈大笑,一下扯掉红布,一个翡翠盖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而他怀里抱的,竟是一个高达半米的蜂窝。
完颜勇昶和他的将领们还没明白过来,成千上万的黄蜂倾巢而出,瞬间就落满了大帐里所有人的身体。这种黄蜂外号“七步倒”,被蜇到的人一般走不过七步就会昏厥,进而毒液进入血管,一个时辰不到就会痛苦地死去……
完颜勇昶和他的将领们根本没有机会走七步了。黄蜂太多,他们都大叫着倒在自己的座位旁边。
东苍城头,甄立刚远远望到金营里很多兵士抱头鼠窜,终于没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他扑通一声跪在城头,向着金营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后来东苍城还是没能逃过金人的铁蹄,但甄立刚和老百姓都不会忘记,秦晋带去的黄蜂,几乎让几千人的金军全军覆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