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滔滔不绝说了一番上吊致死的尸体症状,只听得金光候等人晕头转向,头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死亡竟还有这么多讲究。忽听宣素秋话锋一转,沉声道:「虽然死者已经收敛进棺内,许多痕迹被清理,但从现存死状来看,死者嘴唇青紫,勒痕处于喉上,但嘴巴正常,双手张开,综上所述,这不符合喉上自缢者死状。」
「哎呀你急死人了,既然不是上吊,那是怎么死的?你刚才不还说是憋死的吗?」金光候乃是武将封爵,没有多少知识,但也知道窒息就是憋死的意思。
「死者有挣扎痕迹,结合窒息而死的症状,颈项间又没有别的勒痕,初步判断是被捂住口鼻闷死。」
宣素秋的声音低了些许,一面看着徐沧。徐沧有些奇怪:这个女孩儿当初验那具女尸,也没有露出这般苦恼神情,难道这长乐侯世子夫人的尸体情况,竟比那具女尸还要复杂?」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既然已经断定是谋杀,那我们去夫人的院子里看看吧。」
「好。」
金光候大声叫了一句,双目喷火的看向赵云霄,咬牙切齿道:「若让我知道是哪个狗东西害了我女儿,我要他偿命。」
赵云霄面色惨白,双手哆嗦着,似乎没听见金光候的威胁,这副模样看的金光候火大,已经认定这女婿就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不然他这么害怕做什么?因猛地扑上去一把掐住赵云霄,大叫道:「还查什么?都说做贼心虚,杀人的自然更心虚,看看这混蛋的样子,凶手不是他还会有谁?」
「老陈。」
赵侯爷大惊,正要扑上前去,就见徐沧一伸手,在金光候胳膊肘处轻轻切了一下,接着另一只手扯着赵云霄一拽,就将赵云霄拽到一旁,而金光候那紧紧掐着赵云霄脖子的胳膊也瞬间软了下来,但很快就又伸出去,仍要找赵云霄拼命,却听徐沧沉声道:「侯爷,此案本官已经接下,一切都等本官详查后才能下结论,你不可私自判断。」
「还查个鬼?你问问他,若不是他杀了眉儿,为什么会这样心虚?徐大人,你看看他的脸色,还说他不是凶手?不是凶手你害什么怕?」
「我…我害怕是因为当天晚上我曾经在那房中睡过半宿,想到若是没有半夜离开,这会儿也许我也成了死人,所以…所以后怕不已。「
赵云霄结结巴巴的解释着,这的确也算是个理由。不过金光候当然不会相信,只是碍于徐沧在面前,没办法动用私刑让这女婿招供,所以只能恨恨啐了一口。
一行人来到陈月眉的居所,徐沧站在院门处,先仔细看了下院中格局。只见对面五间正房,两旁以抄手游廊相连,每一侧游廊边有八间厢房,应该是堆放杂物或者给丫头仆役居住之处。
院落很是宽敞,一花一树都栽种的十分讲究,疏落有致,配着几块奇石,令人赏心悦目。且不说这位世子夫人如何骄奢善妒,她的品味却着实不俗。
观看完院子整体格局,这才进了卧房。卧房共有三间,地面都铺着极为昂贵的白色波斯地毯,外间放置着罗汉榻,靠窗竖起一张圆桌,向来是平日里妯娌们走动串门和用饭的所在。
中间是暖阁,靠墙摆着一座造型古朴典雅的大熏笼,旁边有一座衣柜,想必放着衣服被褥等物,富贵人家到了冬日,伺候丫头们常有在这熏笼上铺了被褥睡觉的,所以那熏笼十分巨大。
最里面就是正经的卧室了,一应摆设都十分奢华。沉香木的金丝拔步大床,檀香木的梳妆台上,仅是那一面从海外漂洋而来的水银镜子,就值上百两纹银。更不用提桌案衣柜,琴桌座椅,还有那博古架上摆放的前朝文物,稀世珍宝。
宣素秋从来没见识过这样奢华的所在,进了屋里,只觉宝光闪烁,不由暗暗咋舌。倒是徐沧依然平静,仔仔细细看过了床铺梳妆台等处,又来到窗前仔细查验了一番,甚至还搬了把椅子,在房梁上看了看。
忙活完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徐沧这才点头道:「房梁上只有一条痕迹,如果是活人上吊,必定有挣扎错位的绳痕,如今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起谋杀伪装自缢案。走吧,我们外间再详细说。」
谁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金光候有心要问,却也知自己这就属于干涉断案了。别的官儿他不会忌讳这些,但徐沧,他自问自己不怕对方,但却也实在是招惹不起,所以只好闷声道:「徐大人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侯爷稍安勿躁,断案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徐沧平静说完,几人已经来到外间,他坐下来,淡淡问道:「当日夫人的尸体是谁发现的?说一下经过。」
「是,大人。」
秋雨左右看了看,看样子回想起此事,还是有些惊慌,因咬着嘴唇上前,福身道:「前天晚上,夫人和世子吵完后,把我骂了一顿,直到将近四更天才睡下,我也是醒了半个多时辰,见奶奶睡着,我也睡了,起来时天才蒙蒙亮,我们奶奶梳洗打扮的时间长,所以每天都要早起,我听着屋里没动静,没奈何,只好进屋去,想着叫醒奶奶,谁知却看见奶奶…奶奶吊在屋梁上,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叫了人来,再然后…就是老爷和世子爷安排去给侯府报丧,装殓等事,我浑浑噩噩的只知道哭,直到今天才觉着精神清醒了些。」
徐沧点点头,又转身问赵云霄道:「世子之前说,你前半夜是在这里睡的,那因何后半夜又出去了?」
赵云霄看了父亲一眼,却见他面沉如水,沉声道:「回答徐大人的问话,若真是你这小畜生做的好事,我第一个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