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睡觉还算老实, 整个肉墩似的撅起屁股,然后分出两条白肉胳膊箍住我的脖子,帮我围了一晚上的温暖围巾。
早上起床是解画叫醒我的, 那小家伙看上去还有睡下去的趋势。于是就朝解画伸出手指放在唇边, 暗示她不要弄大声吵醒了小鬼头。
解画弯身看了看窝在我怀里的小家伙, 然后朝我眨眨眼睛, 就出了房门帮我去打洗脸水去了。
我蹑手蹑脚地把我的脖子和枕头来个移花大接木。小鬼头睡得浑身是汗粘忽忽的, 两只差不多半个手掌那么大的脚丫子从被子里踹了出来。站在离床远一点的地方,再看他睡觉的尊容。棉被让他在身上滚了好几圈,像是在包粽子, 在就是他的曲线实在是太玲珑了。屁股拱得老高趴在了枕头上,小脸蛋贴在床上因为肉太多而压变了形。
解画从门外钻了进来, 和我一样小偷式的走路模样。然后煞有其事地跟我说:“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作贼啊?”
自己在家, 就随随便便在头后扎了个贴紧式的羊角辫, 结尾用白色的丝带系了个蝴蝶结,额前的刘海顺着眉毛偏分到了两边。穿了一件家居白色丝绸的韩式风格睡衣, 胸前还有一个系得很大的单边蝴蝶结,袖口还是收紧的,这件衣服的风格好象跟适合小鬼头。决定要裁缝给小鬼头做一件小一点的,正好是亲子配装。
因为从前我和清冰总是吵架,所以我们便准备了两间主人的卧室, 方便我们冷战时实施分居战策。我的卧室在里面, 而清冰的卧室就在我卧室的前面, 仅隔一道门而已。
出来的时候, 解画正跪坐在清冰的床上, 而手里把弄的则是我留下来的那只蝴蝶。
我叫了她一声:“解画,我收拾好了。”
解画回头, 立刻惊得不动弹了。张着的嘴,神情有点像见了糖的小鬼头。她冲过来,拉我原地绕了一圈,惊叹地说:“果然还是夫人厉害。虽然我们天堂的人都可以自己设计出外人看了惊艳的衣服,可还是夫人设计的衣服才是最好看的。”
我悄悄离她远一点,总算是脱离了魔掌,说:“好看吗?我衣柜里还有好多那样的衣服,反正放着也穿不完,等下你拿几件走吧。”
“夫人您太好了,还有这样的衣服了吗?夫人您真的是太好了。”我怎么感觉她比小鬼头还.........
我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做禁声的手势,她才“冷静”了下来。然后她眼睛不怀好意地转了几下,把我拉到清冰的床前,问我说:“夫人您最好了,能把这个也送给我吗?”
她要的正是她更才把玩的蝴蝶琉璃瓶。
“怎么想要这个东西,那可是我送清冰的。”我挑挑眉,一副想要刨根问底的样子。
正当这时。
小鬼头出现了。他头顶鸡窝,怀抱比自己还高上几许的大枕头,小翅膀大概是贴在了身上被衣服挡住了,身上只穿了我的红色小短袄,无奈“小睡裙”的尺码太大,半边的肩膀都露了出来,构成一幅小鬼起床“□□”图。
他站在门口,足有身体三分之一的脑袋左右晃了几下,自言自语地问:“娘娘去那里了?娘娘怎么会变成了它呢?明明抱得很紧了。”他哀怨地看了眼怀里的枕头,哭丧着脸继续搜索屏风后的我。
你是抱得很紧,我都差点被你勒死了。
“小鬼头,你不洗脸也不刷牙就跑出来了。”我和解画从屏风后走出来。
小鬼头一见了我就扔开怀里的枕头,朝我跑了过来。我蹲下身来,让他直接扑到我的怀里。小鬼头在我的胸前蹭了几下,“娘娘,你怎么先起来了?”好像发现了胸前那里蹭上去特别柔软舒服,于是小胳膊绕过我的脖子勾得更紧了。
他怎么这么粘人啊?我伸手指向旁边的解画,说:“小鬼头乖乖的,叫解画阿姨,等下我就给你做好吃了水果布丁。”
小鬼头对布丁的欲望很强烈,立刻甜甜地叫了声:“解画阿姨。”叫得解画也心里痒痒,想捏捏他的棉花糖脸蛋。
最后商议,小鬼头自己去洗漱,我和解画去准备早餐。
解画问我小鬼头是谁的孩子。我回她:“你说呢?”她想了想,回答说:“难道是....是清冰大人的孩子吗?哦,天呐!难道清冰大人小的时候也这么可爱吗?........”
那小丫头的心事,我一看就了解地差不多了,无非是她暗恋清冰。清冰的魅力还真是无处不在啊,都发挥到自己家的人身上了。
我发现小鬼头特别爱吃甜的东西,就好象从来没见过这样甜的食物似的。想布丁,夹心饼干,巧克力那样的东西在这里当然没几个能吃上的,可像桂花糕,千层饼这样几乎家家小孩子都吃过的零食他也吃得狼吞虎咽。后来一问才知道,他家里管他管得很严,不准他吃这些东西。
我还没说什么,解画倒是先站了起来,忿忿不平地说:“什么人家嘛?居然这样教育小孩子,吃点甜食怎么了?”看她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确定是把刚给她讲完清冰和我一起砸醉风楼的事情给忘到脑后了。
小鬼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揽过他的小肩膀,在他沾满了食物渣的小嘴上啄了一下。小鬼头脸还是红红地说:“娘娘,我不想回家。我可以永远跟着娘娘吗?”
我点头的时候似乎没有想到这样不堪的自己还可以承受这样的诺言,只是觉得小鬼头送到我嘴边上的半块花生饼干特别好吃。
那个蝴蝶琉璃瓶那天之后就无故消失了,虽然自己知道其中的蹊跷,但还是决定留在心底不要说出来。
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个午觉,有点挤弓着身子给小鬼头留下足够的空间,真正睡觉不老实的人是解画,她简直就是睡床上的飞龙将军,差点没把我的玉砌床柱给踹折了。死物的床都那么狼狈了,就更别提人了。可是重要的是,躺在中间的人是我,所有的拳打脚踢都要由我自己挡下来啊。
小鬼头吸取了早晨的教训,睡觉的时候把我搂得更紧了。“进退维谷”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反正我也没有午睡的习惯,就是怕小孩子需要,所以就陪他们躺了两个时辰。
小鬼头睡得很不塌实,小胳膊抱得我一会紧紧一会又松松。嘴里念着什么“我不要,不要那些......”“你们走开......别过来”“娘娘......娘娘,我要你........”
我不停地亲他的小脸,伸手揉他的小脑袋。说:“娘娘在啊,不怕不怕。”
小鬼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就连我也有些好奇了。
小鬼头才睡安稳了,后面的解画又开始说胡话了。
“清冰大人..........”“清冰大哥.........”“清冰哥哥..........”“清冰.........”“清冰夫君..........”
听了她的梦话,我只有一个感觉————我真的要得精神分裂症了。
唯一让我疑惑的是,她念出来的一首诗:“为情伤,世间事皆无常。笑沧桑,万行泪化寒窗。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勿彷徨,脱素裹着春装.........”
这首诗在那里见过,猛然想起,是在清冰原来旧居见到的。那是一幅美人图的提诗,画中的人,画中的人..........就是解画。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画中的美女就是解画,我肯定。只是那幅画后来不见了,就在解画出现在那八十人以后就不见了。当时正忙着训练那八十个人,我和清冰也都没有注意到,后来搬来了这里就更想不起那幅画了。
当初就觉得这八十人都并非等闲之辈,而解画?看她和小鬼头玩得那么“臭味相投”,她又是谁呢,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两个时辰后,我的酷刑也终于结束了。解画神采奕奕地继续满屋子搜刮清冰的东西,小鬼头有点精神萎靡,赖在我的怀里不肯起来,后来教他玩捉迷藏才好了点。
解画确实是个天才画师,太阳落山的时候,正厅就挂了一幅我和小鬼头的画像。
清冰最喜欢的郁金香,金色中掺杂和少许粉色花朵。
玉质般的可爱人儿,站在花丛中,满脸疑惑地四处张望。身上穿的是女式的黄色上衣,领口用米黄色的小纱巾系紧了。因为着急,眼中氤氲着泪水可怜兮兮地叫着什么人。仿佛可以看见他背后那双水蓝色的小精灵翅膀,在花瓣上不安地抚。
小男孩身后的花丛中蹲着一个笑地狡猾的美丽仙子。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伸出一只手捂住嘴巴生怕惊动了前面的小精灵。
落日的夕阳从天边火红的云中穿射出来,在天际留下一道道立体的光束。金色粉色的花瓣随风打满了整幅画面,似乎都带着异香,怎么看都觉得那幅画烂漫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