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赵继军用力将门重重地关上。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衔到嘴中,看了看窗外,顿了一下,“啪”,香烟点着后,随手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撂。一束浓浓的烟雾伴随着少许的愁绪从鼻孔里慢慢地流出。良知与义愤涌上心头,烟抽到一半时,便从嘴里拿出,用力将半截烟按到烟灰缸内,香烟不服气地挣扎着吐出最后一缕青烟。
锁上办公室门,快步走到院子里,推起自行车,猛地一跨腿,踩上踏板用力一蹬,另一只脚同样用力,自行车的车轮便快速地转动起来。
一只乌鸦从头上飞过,仇恨般地叫了两声。换成从前赵继军可能会抬起头看上一眼,可今儿个却满腹心事地只顾着往前蹬车,幻想着见到韩厂长的情景,没功夫理会那长得并不好看的乌鸦。
清楚地看到“源潮制衣有限公司”的厂牌时,赵继军放慢了速度。
“赵主席又来啦!”保安大大咧咧地打起招呼。
“是的。”赵继军干净明了地答了一声便径直往里走。
见赵继军出现在大厅门口时,前台小秦高兴地叫了声:“赵继军!你怎么又过来了?”
“韩厂长回来了没?”赵继军直奔主题。
“还没呢,听说马上要回来了。”小秦平静地回答。
“还在停工对吗?”赵继军问。
“那当然,不过我觉得厂里在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上有点让人心寒。”小秦冷冷地说。
“我过来找厂长就是为这事。”
“那好啊,你必竞是大学生,好好发挥你的口才,跟老韩谈一谈。谈妥了车间的小王能得到点补偿也算是安慰,要是厂里不出钱,唉,……”小秦叹了口气,没继续往下说。
“你打算怎么跟他谈?”小秦低声问。
“无可奉告!”赵继军神秘地说。
“切!”小秦白了赵继军一眼。
“说实话,我心里没底,不知道该怎么谈,反正见机行事吧。”
“嗯,你能有这种精神我还是蛮佩服的,看来李董没看错人。”小秦真诚地说。
“李董?李董是谁?”赵继军问。
“是李支书啊,你居然不记得?”
“哎呀,瞧我这记性。乍一听‘李董’我还真想不起来就是李支书的呢。”
“呵呵”小秦轻轻地笑着。
“好了,我要上去了。”
“你上去干吗?厂长又没回来。”
“那我就到二楼会议室坐一会。”
“会议室是锁着的,人力资源部有一把钥匙,不过那女人不太好说话,拿我这把用吧。”说着小秦递给赵继军一把钥匙。
“谢谢!”赵继军感激地看了小秦一眼便抬步上楼。
开了二楼会议室的门,一股闷气,走进去拉开窗帘并打开一扇窗。赵继军趴到窗边静静地看着远方,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
“嘀嘀”门口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这是韩厂长的车。站在会议室的窗口能看到门外的一切。
车子停好后,韩厂长夹着一只黑皮包从车里走了出来。
没多久便能听到二楼传来稳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韩厂长回来了,赵继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
走出会议室的门,发现韩厂长办公室门依然紧闭着。
难道人还没上来?不可能。明明刚才听到开门的声音。
赵继军轻轻敲了两下门,没有动静。正想转身离开,门被打开,韩厂长出现在赵继军的面前。
“小赵,怎么是你?有些日子没过来了哦。”对赵继军的到来韩厂长显然很吃惊。
“进屋来坐吧!”
“嗯!”
“这些天在村里都忙些什么?”韩厂长友好地问。
“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你作为厂长的还有闲心跟我唠家常,你有那份雅兴,我可没有。”赵继军暗暗想道。
轻轻挠挠头,赵继军试探地说:“韩工,公司里发生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本来明天还要在县里头开一天会,正是为这件事我才提前回来的。”
听韩厂长一席话,赵继军觉得他并不像工人们说的那样推三阻四。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啊?”赵继军好奇地问。
“怎么处理?你问这干吗?”这韩厂长的言外之意就是:怎么处理用得着跟你讲吗?
“我毕竟是工会主席嘛,对这件事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赵继军语出惊人。
“那倒也是。”韩厂长点点头,说:“员工有失误,医药费和赔偿我们是不负责的,如果两周之内就可以上班的话,那么休息的时间我们可以考虑不扣工钱,权当放她有薪假了,目前厂里只能做到这一点。”
“韩工,据我了解公司有很大责任啊,比如安全工具损坏之后,没有及时安装,而且员工也没得到培训,肯定要给个说法对吧。”
“小赵,你怎么了解得这么透彻啊。”韩厂长不冷不热地说。
“我,我觉得员工要得到赔偿。”赵继军一字一顿地说。
“赔偿?赔个屁!”一向文雅的韩厂长居然讲起了粗话,这有损他在赵继军心目中的一贯形象。
“按劳动法规定要赔的。”赵继军坚定地说。
“行啊你,小赵,跟我整起法律了。”韩厂长的话里带着刺。
“韩工,我感觉公司应该依法办事嘛。”
看了赵继军一眼,韩厂长将双手一摊,说道:“就算我愿意放弃一年的奖金,可是我们高董未必会同意啊,你能把他说服了,我啥意见没有,他官比我大。”
“那行,要不就把高支书,不,是高董请来一起谈谈起么样?”
赵继军锐气凌人。
韩厂长面无表情地看了赵继军一眼后,低着头沉思着,半天没有说话。
“这事还要惊动董事长?你不怕董事长?”韩厂长轻蔑地说。
“我不怕董事长!”赵继军很有血性地说。
赵继军掏出手机,拨了高金发的电话:“喂,高支书,我以源潮制衣厂工会主席的身份正式请你来过来解决问题,好不好?”
“好吧,不过我要晚点去。”电话那头传来高金发懒洋洋的声音。
高金发被赵继军“逼”得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