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现场,已经过了早上6点。路灯完成了一夜的照明使命,已经进入了“休眠”的状态,但雾霾却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它更是变本加厉地遮挡着一切想要照亮大地的光线,让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黑之下。
这些警察只能借助车灯的光亮艰难地穿透雾霾的遮挡,在能见度极差的路上缓慢行驶,本来二十分钟的车程,竟开了一个多小时。更加恐怖的是,直到分局门口,他们竟然还看不到距离大门几十米的主楼。
“这种鬼天气,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谢骏昊一下车就发起了牢骚。
“不想得肺癌,就在室外少说话,不然吸进去的PM2。5更多。”贺天易既像在打断谢骏昊的抱怨,又像在好心地提醒他。
“欧阳,你一会儿先把现场的照片传给我。”颜一寒说完,又转向贺天易,“贺医生,麻烦你尽快把死者的基本信息给我。”
“等一下!”贺天易叫住了要走的颜一寒,“这个给你。”他从车里拿出一个袋子给她。
“这是什么?”
“你用得着的。”贺天易说完,和欧阳回了鉴证科所在的副楼。
“什么东西?”谢骏昊凑了过去,“打开看看!”
“贺医生不是说在室外要少说话吗,先进去吧。”颜一寒对这雾霾也是深恶痛疾,这几天她的嗓子和鼻子没一处是舒服的,而对付它最好的办法就是“躲”。
谢骏昊立即用大幅度的点头来表达自己同意,并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我帮你拿!”
颜一寒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谢骏昊有时就像个大男孩,在他身上有种挥之不去的“天真”,使得他一直是个很简单的人,喜怒哀乐都在脸上,而这在现今尔虞我诈、唯利是图的社会中实属难得。
其实,贺天易给颜一寒的是一盒防雾霾口罩,不善言辞的他,总是用这种暖心的行动来关心她。
“这东西不错啊!他还挺关心咱们的,呵呵。”谢骏昊故意偷换概念地说。
“那你回头给大家分分。”
“这福利还真不错。”
“行了,干正事儿吧,看看这几天的失踪人口记录。”颜一寒说着打开电脑。
谢骏昊倒了杯稍热的水,放到她桌上,“这种天气多喝水。”随后,他也进入了工作状态。
经过搜索,最近的失踪人口多为低龄儿童和高龄老人,从尸体的身形来看,可以排除幼童,而死者具体的年龄段和性别,还要等法医那边的报告,所以,暂时无从比对。
“骏昊,报警人在哪儿?”颜一寒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消防队报的警,已经和现场的警员做完笔录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报警人,是报火警119的人。”
“这得问119火警中心了。”
“马上跟他们联系,问盛世名门火警报警人的信息。”
“目击证人?”
“对,这个人在发现火情时,很可能会看到凶手。”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谢骏昊向119火警控制中要来了报警人的手机号码和报警录音。
经过查对,这个报火警的手机号码属于一个叫“葛志辉”的人,而此时这部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葛志辉更是联系不上,家人、单位也都不知其所踪。
警方现在当然不知道那具焦尸实际上就是“报警人”葛志辉,更不知道他的手机此刻早已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多时了。
不过,这个失踪的报警人,足以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而他的家人才刚发觉情况有异,匆忙赶到了刑警队。
“警官,你说我们家老葛联系不上,是什么意思?”葛志辉的爱人于玲一进门就急着向屋里的警察发问,“你们当警察的说话可得负责啊!”
“你爱人彻夜不归,难道你没发现不对吗?”已经上班到岗的海伦最看不惯这种没事儿就“上纲上线”的“官太太”。
“我们老葛是大忙人,整夜加班、应酬是常事,那厂里上万人靠着他吃饭呢!”
“不管他是加班还是应酬,总得有人知道他在哪儿吧!”颜一寒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倒是,按理说,司机小李应该知道啊!”于玲觉得这个女警察的话有些道理,她感到哪里不对劲儿,“你等一下啊!”她说完拿出手机,“喂,小李,我是你于大姐,你老实告诉我,葛志辉是不是又到什么地方‘玩儿’去了?这回倒好,把警察都闹出来了!”……她连珠炮似的对电话那头的人不住地质问,可得到的答复,让她既生气又慌乱,“你说什么?他昨天到家门口就下车溜达去了!还没告诉你去哪儿?!这大雾霾天儿的,他溜达什么啊?”她定定神,继续问:“你说,他最近是不是又有‘情况’了?”……
尽管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而且说得比较含糊,可在场的人一听就知道她家的这个“老葛”不是个“简单人”。
她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警官,你可得把葛志辉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去哪儿了?!”
“你听听这个声音是不是葛志辉的?”谢骏昊让海伦把119火警中心的报警录音放给于玲听。
“就这么一句话,我哪儿听得出来啊?”
“继续放,”谢骏昊又对于玲说,“你继续听!”
“不是!不是,这不是我们家老葛。”于玲在听过几遍后,十分肯定地说,“再说,我们老葛才没时间管这闲事儿呢!”
颜一寒刚要说话,电话响了,是贺天易打来的,死者的性别和年龄都已经有答案了,从尸体骨盆可以判断出其为男性;从臼齿的磨耗度推断,被害人应在50至55岁之间,而这正好又符合葛志辉54岁的年纪;而且,他还发现,死者做过拔除左右两侧下方两颗智齿的手术。
“葛志辉做过拔除智齿的手术吗?”颜一寒一放下电话,就问了于玲这个让她没想到的问题。
“什么,智齿?做过啊!”于玲一愣,“你问这干什么?”
“拔除的是哪颗智齿?”颜一寒的表情非常严肃。
“两个啊!”于玲被问糊涂了,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有点儿答非所问。
“哪两个?”
“上面……哦,不,下面的两个。”
“究竟是上面还是下面?”
“下面!下面的两个都拔了!”于玲感觉出事情不妙了,“怎、怎么了?”
“你有必要把葛志辉的牙刷、梳子或剃须刀交给我们!”
“啊!”于玲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气焰,有些瘫软在椅子上,“出、出什么事儿了?我家老葛怎么了?”
“你先跟我们的警员回家,把我说的东西交给他。”颜一寒说着示意迦铭过来。
“哦、哦,”于玲言听计从地站起身,用颤巍巍的声音问道,“警官,老葛他、他没事儿吧?”
“先回去取东西吧!”颜一寒心中虽然已经基本确定那具焦尸就是葛志辉,但是她不想现在就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于玲。一是还未进行DNA比对,不能草率;二是让死者家属晚知道一会儿,在心理上也能做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