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陈赶到医院四病区时,在走廊看见医生护士正朝郑姨病房疾走,两人下意识感到不妙,赶紧跟着进入病房。
“为什么按铃?”医生问小闵。小闵:“输液监视器老嘀嘀地报警,药液不往下滴。”医生查看病人一回,向护士指指病人的脚,陈克勤看见脚已肿得很高了。医生问:“病人家属呢?”沈纯朴:“可能在家休息。”“病人相当危险,让他马上赶过来。”沈纯朴:“好的。”
沈纯朴给张局长打完电话,见小闵正俯下身子,郑姨断断续续地说着:“老张……准……备好没有?”“郑姨,我是小闵。”“寿衣……我要回家……”小闵:“寿衣?”医生:“医院对门有卖,通宵营业。”陈克勤对小闵:“要不,我去买……”沈纯朴:“再等等,等张局来了再说。”
有人来了,不是张绍云,是苗灵芝。灵芝来了就问:“老张还没到?”沈纯朴:“已打电话,应该在路上了。”小闵:“苗姐,郑姨刚才提到寿衣……”
苗灵芝指指壁柜,用手做了个不要讲的手势。这时,外面有个男子露了一下头,医生对苗灵芝道:“有人找你们。”“找我们?”他们走到病房外。刚才露脸的男子小声道:“要帮忙吗?”小闵:“帮什么忙?”男子手指苗灵芝:“她知道——呆会儿我替死者擦身子,穿寿衣。”苗灵芝:“两百元?”“要单数,起码三百。”见灵芝没开腔,又补充,“我还要找人打下手。”灵芝:“行行行,要细心,弄好。”“包你满意。钱要封红封。”灵芝:“知道。”
这时,张绍云脚步慌乱地过来,医生把他挡在病房外,“张局长,病人相当危急,已咳不出痰,要立即切开气管让她呼吸,这是手术单,同意就签字。”张绍云摇头:“谢了,医生,病人这样子,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说完,他走进病房,见病人身子侧躺着的,就去把妻子的头搬正,病人的头已扶不正了。医生:“请不要动她,她心里难受。”张绍云哽咽着:“我不愿看到她以这个姿势离开……”医生轻叹口气,到平时张绍云守护的床上拿过枕头给病人把头塞正。张绍云掏出指甲刀,替病人修剪完脚指甲又修剪手指甲,然后又拿出梳子替郑姨梳理头发。
输液监视器停止了鸣叫,医生看看心电波测试器,心电波线在归于平直,医生又抬手看表,这时,陈克勤听见了张绍云带哭的嗓音:“老郑,放心去吧,身前事,身后事,我都替你安排好了的!”
病人没有回答,但陈克东看见郑姨眼角有一滴泪水流出了眼缝,他确信她是听见了这句话的。
苗灵芝把一把米撒在了病床下。
“灵棚搭五米,桌子七张,配齐凳子,花圈用多少再算。”在一家殡葬铺前,苗灵芝向店主吩咐着。
“先交三百元定金。”店主道。
“死者是公安局长夫人,你还怕赖你账不成?”
“不是……这是规矩。”
“有**吗?”
“有,丧事办完后一起开,行吗?”
“行。”苗灵芝掏出钱夹付定金。
一辆黑色宝马车在路上按了两下喇叭,灵芝回头一看,见开车的是朱仁才,就忙走过去。朱总朝车后座甩甩头,灵芝上车,汽车朝前开。朱仁才:“这么卖力,看来你对他动了真情。” “没有朱总。”朱仁才从后视镜瞅她一眼道:“眼睛贼亮贼亮的,悲伤忧愁应泪眼模糊才对呀。”灵芝不答,头扭一边看着窗外。朱仁才笑道:“阿弥陀佛,跟你开个玩笑,行啦,别摆出副苦瓜脸行么?”苗灵芝回过头对着开车人的后脑勺道:“朱总让我上车,肯定有事吧?”“没有,只是提醒你,现在那个病婆子终于死了,你要抓紧点。”见苗灵芝不开腔,朱仁才又道,“记住了,无论你和他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哪怕真成为夫妻,也不许背叛盛世。小苗,我是个佛弟子,但更是个善恶分明的人。”这回苗灵芝开腔了:“不用朱总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知道就好。”
朱仁才把车靠边,灵芝下来,朝前方公安局走去。
长兴县殡仪馆骨灰寄存处。
张绍云同苗灵芝从存放室出来,灵芝到停车场把车开到老张面前,他拉开车门坐在副驾椅子上。
“上哪?”她问。
张绍云疲惫地道:“送我回公安局吧,耽误了几天,老沈他们还等着我研究出差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