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时,元宵佳节,她与金睢偷溜出府去看上河灯花,人群拥挤,各色河灯在河面上幽幽飘荡,繁灯如花,灯中烛火跳来跳去,左右摇摆,清风袭来,柳叶摇曳生姿,水波淋漓映出两人美好的身影。
“女娃娃,我看你骨骼惊奇,命运必定不凡,我给你算个命如何?一枚灵石,一枚灵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是一个黄鼠狼所化的江湖道士,他长得贼眉鼠眼,嘴边两撇白胡子,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触摸着胡须,笑得一脸深意。
“不要,我不要。”金兰珠拉起金睢的手就要离去。
黄鼠狼也不怒,笑容更深了,话里带着蛊惑:“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命运如何?”
金兰珠想也不想回答:“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从小,人们就说她是灾星,身边的人都说是她克死母亲,就连她的父亲也这样认为,刻意疏远她,对她从来不过问,身边除了金睢,没有一个亲近之人。
她活得很孤独。
金睢回过头来频频张望黄鼠郎,见他拼命笑得一脸慈祥温柔,呈现出来的却永远是阴险狡诈之相。
黄鼠郎正准备离去,却迎头撞上了苗小萌,吓得手中浮尘落地:“呀!何方妖怪竟然长得这么丑?!”
苗小萌额头黑线连连,她深呼吸,呼吸再呼吸,告诉自己不生气,不上气,不与小人计较!
“算命的,我问你,怎的就看出那姑娘骨骼惊奇?”她好奇地问。
黄鼠郎细细打量着她,用着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苗小萌忍痛掏出一枚灵石递到黄鼠狼手里:“现在可以说了吧。”
黄鼠郎一见灵石,眼睛都亮了,赶紧收下灵石,献媚地笑着说:“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眉间自带煞气,次女百年投胎一次,带着诅咒出生。”
“所以呢?她的命格如何?”
“命定孤寡一生,得不到一生所爱。”黄鼠狼说完此话,便化作一股烟溜走了。
狐不归用折扇敲打着苗小萌的脑袋:“苗小萌,以后有这份钱,记得孝敬你家大爷我,别浪费了。”
苗小萌揉着发疼的脑袋,她的心里对狐不归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好色贪财又抠门。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柳树下的狐不归,衣襟翩飞,神采飞扬,配着元宵繁灯美景,竟显得公子如玉,世无双。
苗小萌捡起石子,打在水面上,溅起层层水花,打散了河面上她与狐不归的倒影,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不敢爱你。”
狐不归的瞳孔缩了缩,眼眸暗了暗。
“哼!知道就好,这么丑的人喜欢本公子,想想就觉得恶心。”他语气傲娇,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随即他又恶狠狠地警告她:“你最好别爱上我,否则我抽你筋,扒你皮,剔你骨,喝你血,毁你身!”
金兰珠与其弟赏完元宵灯会,在热闹喧嚣的闹市闲逛着。金睢高兴地把玩着手里的面具,眼前繁华热闹美景令他眼花缭乱。
金兰珠戴着面具,她笑得一脸温柔:“小睢,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金睢稚气的脸庞透露出浓浓兴趣,高兴叫道:“好啊,好啊,小睢最喜欢与兰珠玩游戏了。”
见此,金兰珠的笑容越发灿烂:“你背对着我,数十个数,要数的很慢,很慢哦,数完之后来找我好不好?”
“好!兰珠一定要藏得好好的,不要让小睢找到哦!”金睢有一对酒窝,一旦笑起来,眼睛犹如月牙弯弯般,漫天繁星尽失色。
金睢的笑容令她心里一阵发虚,眼里有一丝不舍,静静地看着背对着她数数的金睢,她哭着咬牙离开。
“一.....”
“二....”
“三.....”
“四....”
“九...兰珠,我要来找你喽!”金睢回头张望,哪里还见金兰珠的身影,他站在路中央,人来人往,见不到回家的尽头。
苗小萌见此,叹了口气:“哎,她怎么舍得丢下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狐不归眼中带着不屑与厌恶,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恶意嘲讽:“苗小萌,人性本就是自私的,为了一己私利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真是少见多怪!”
人群里的小男孩,只有四岁,刚开始,他满怀喜悦与期盼,四处寻找着金兰珠的身影,他是那么的深信她,深信不疑,他一遍一遍地找着,人群散去,街上喧闹不在,留下一片寂静,他蹲在大街上无助地嚎啕大哭:“兰珠,你在哪儿?不要再躲着小睢了,小睢一个人怕怕...”
金兰珠整夜都在不安中度过,她所住的屋子十分简陋破败,就连简单的炭火都没有,一床旧棉被她紧紧地裹在身上,她冷得牙齿打颤,眼睛无神地看向窗外,嘴里呢喃着:“冷,好冷,今年的冬天好冷,好冷~~。”
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笑着擦拭掉:“不哭,金兰珠,你不能哭,只能笑,不能哭!”不管她怎么擦拭着眼角的泪珠,都无法止住眼泪滔滔不绝地流下,眼泪无法止住,她茫然无措地蜷缩在墙角,终于抑制不住奔溃大哭。
府中下人见只有小姐一人回家,迟迟不见少爷回来,一时慌了神,禀告了家主,全府上下出府四处寻找,结果在淮河上游发现了小少爷的尸体。
金睢的尸体被抬回了府中,金员外看见金睢小小的尸体,当即吐了一口老血,这可是他的独子,命根子!赵姨娘哭死要活,抱着金睢的尸体嚎啕大哭。
金兰珠震惊地盯着金睢的尸体,满脸的不可置信,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成了死人。
金兰珠见他的手里紧握着的面具,一是一只蝴蝶面具,她嗤笑一声,他怎么那么傻到死还握着自己喜欢的面具。她不敢相信与平日她撒娇的人儿,这时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赵姨娘猛的起身,啪地一声重重地甩了金兰珠一把脏,尖锐的指甲划破她脸庞,血珠一滴滴地从肌肤里冒了出来,可见赵姨娘用了多大的力气。
赵姨娘仍不罢手,她胡乱地厮打着金兰珠的身体:“你这个灾星!!就是你!!一定是你!你五岁克母,十岁又克弟!将我的睢儿还给我!!”
金兰珠红了双眼,听及其母,心中忿怒不平,她母亲是被赵姨娘气死的,见眼前发疯的女人,哭红的双眼,凌乱不堪的头发,哭花了的妆容,她心中终于有了报复的快感!
“赵姨娘,你也有今天,丧子之痛不好受吧当初你害死我母亲的时候,我的恨一点也不比你少,现在你有多恨我,我就有多痛快!一报还一报,你也有今天!”说完之后,她心底无比畅快。
赵姨娘有些后怕,这些话真的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说出来的吗
金兰珠说这话的时候,化身修罗,字字毒辣,眉宇行间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她竟然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败下阵来,她的气势顿时就弱了,心底还有一丝害怕。
可是,她一想到寄希望于一身的儿子死了,日后荣华富贵如过往云烟,心里那个恨啊!她
厉声大骂:“好啊!睢儿果然是你害死的,你承认了!老爷,你听听,你养的好女儿,她杀死了我们唯一的儿子!你可得为睢儿报仇啊!”金兰珠哭倒在金员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老爷,你养了这个小贱蹄子这么多年,她却恩将仇报,毒咬你一口!可怜我的睢儿!”
金员外眼冒凶光,当即猛踹金兰珠一脚:“孽障!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金兰珠被踢倒在地,头不幸撞上府前的红柱子,将头撞破了个骷髅,血顺着窟窿流了她满脸,她笑了,痴痴笑着:“我害了小睢,我害了他....”
她只是将他带出去扔掉,从不曾想害他性命,可他终究因她而死,她唯有一死赎罪。
“孽障!”金员外对她拳打脚踢,打得她鼻青脸肿,据下人回忆,那天老爷凶狠得几乎是要将小姐活活打死,小姐被打得血流不止,鲜血洒在门前石阶梯上,他们这些人做下人清洗整整一天都未清洗干净。
此后的日子,金兰珠在府里的地位举步维艰,她沦为了最下等的丫鬟,吃的却连丫鬟都不如,吃的下人们吃剩下的冷饭冷菜,穿的是粗布麻衣,住的是马棚,干着最粗重的活儿。
府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意欺辱她,她也从不还手吭声,前些年子,赵姨娘日日来亲自找她麻烦,变着法折磨羞辱她,后来日子过久了,赵姨娘从三天两头,变为嫌少亲自露面动手。
金员外从此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再过些年日,金员外新娶了一房夫人,赵姨娘整日疯疯癫癫念叨着找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