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去春来,金兰珠十八岁那年,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她做完活计,已是深夜,府内所有人都歇息,她一个人捧着一碗剩饭菜,坐在冰凉的台阶上,一边刨着碗里的饭菜,一边瞻望着星空,凉风习习,吹起她少得可怜的衣服,瘦骨嶙峋。
她的手因常年累月的干活,早已粗糙不堪,一到冬天,她的手红肿得像只胡萝卜,指缝间皲裂见脓液,全府的衣服都由她一个洗,每当她的手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时,她早已麻木没有感觉,有些事情,习惯着,习惯着便不以为然了。
“今天的月亮真圆。”金兰珠干完活后,每晚都是深夜,陪伴着她的只有天边的一轮圆月。
苗小萌与狐不归隐在暗处,她也在盯着圆月看,今天的月亮何止是圆啊,还是红色的,她反复地揉揉双眼,结果月亮还是红色的,似血的红色。
“狐大,你绝不觉得那轮圆月是红色的?”她问身旁的某人。
狐不归的眉头紧皱,他心中也感诧异。
他挥着手中折扇敲打着苗小萌的脑袋说:“你这个榆木脑袋都能看出来,我会看不出来?”
苗小萌摸着被打通的脑袋,真疼啊,这个狐不归怎么那么喜欢敲她的脑瓜子。
“喂,狐不归,你能不拿那把破扇子打我脑袋吗?”
“不能,你脑袋笨,需要本公子多敲打,敲打,才能榆木脑袋开窍。”
苗小萌很想回他一句:你才是榆木脑袋,你全家都是榆木脑袋!
但,她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她打,打不赢人家。跑,跑不出他的五指山。她只能忍,忍!
“怎么不服气?”
“不敢?”苗小萌阴阳怪气地回道。
“我看你就是不服气嘛,都写在脸上了。”狐不归收起折扇,在她胖嘟嘟的脸蛋上左捏又捏,爱不释手:“苗小萌,我最喜欢你这种表情,不喜欢我又干不掉我的鳖孙样!”
苗小萌在心底默默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居然当她是个软柿子,随便揉捏!
金玉兰吃完饭后,安静地坐在青石台阶上,她眼中有诉说不去的悲伤,此时阴风乍起,圆月中的红色邪气像一股真气涌入金玉兰的眉心。
金玉兰的双眸变得嗜血通红,她的嘴角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竟被无形红色法力吸引着半悬在天空,她离那轮圆月越来越近。
狐不归的瞳孔紧了紧,他适才只知此月外笼罩着强盛的邪气,未曾细细观看,这一看,竟才发现,此月根本就不是月亮,只是与月外形相似,才迷惑了他的双眼。
苗小萌有些后怕:“这月还真是诡异得很。”
狐不归掐诀在苗小萌身上施了个护身咒:“此物为邪祟所化,形似月,却不是月,倒像是上古妖书上记载的九窍玲珑心所化成的琉璃石?”
它旁边虽有血魔气笼罩着,不见其实体,但它的实体光芒终究太过强烈,从内透出一两缕七彩琉璃光。
“它超脱六界轮回,既不是神,也不是妖魔,是以无一界承认其存在,它漂浮游荡天地各界中,吸食各界邪气,已有万年。”
琉璃石内似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苗小萌与狐不归,无声的压迫感令苗小萌脊梁发寒,腿没出息的软了,她躲在狐不归身后:“你有没有觉得它在看我们?”
“它在警告我们别多管闲事。”
“哦,那我们赶紧走吧。”苗小萌有些后怕,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阴森森恐怖的地方,空中还有那么诡异的一幕,她不想呆下去啊!
“恩~?”狐不归吐出一个字,威胁满满,似乎在说:有种你离开试试
苗小萌在狐不归的注视下拜下阵来,打了个冷颤,比之琉璃石,她更害怕眼前的狐不归,他可是能让她脱层皮的人物。
琉璃石化作一抹红烟消失不见了,金兰珠稳稳地落地,毫发未伤,就在苗小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金兰珠睁眼了,眼珠恢复了正常色,她施展御剑术飞行而去。
苗小萌和狐不归紧随其后,见她一会儿的时间就已经穿过几个弄堂,又翻过几座山,来到了一所灯火通明的繁华大宅子。
宅子外守着一个女人,在修行者的眼中,女人的脸老得谁也辨认不出年龄,在来来往往的普通男子眼中,她就是二八妙龄女子,他们调戏着她,吃着她的嫩豆腐,说着龌龊的情话。
苗小萌与狐不归想要进去,却被女人拦住了:“哎,那边的一男一女,瞧你不是这片地儿的熟客,哪来的,滚哪去,我们这儿不招待来路不明的人。”
狐不归风流倜傥一笑:“姑娘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姿容绝色,这是几枚高等灵石,还请姑娘笑纳!”
苗小萌对狐不归嗤之以鼻,见过说瞎话的,没见过这么能真睁眼说瞎话的,今天可真让她长眼界了!
女人见狐不归一笑,心都软化了,还管什么规矩,又将几枚灵石手下,顺手在狐不归的身上揩油,媚眼如丝:“哎呀,公子真好相貌啊,要不你我共度春宵,翻云覆雨一番。”
苗小萌看着女人脸上能夹死蚊子的皱纹,她心里一阵恶寒,可是一想到狐不归被一个老婆婆压倒在床上那旖旎的风光,还是很别有一番韵味的,她痴痴地笑起来。
“多谢姑娘美意,在下今日有要事在身,就不先失陪了。”狐不归说完,便逃离灾难现场,拽着傻笑的苗小萌走进了宅院。
这深山老林的,连一只鸟都不多见,这里居然有一座堪比皇宫富丽堂皇的大宅院,听里面的莺莺燕燕之音,男女追赶打闹嬉笑,好不热闹,入内便是酒池肉林,树上挂着熟肉,桌边摆着各色糕点水果,一个能容纳几千人的酒池修建在宅子中间,男人女人们饿了就咬树上的肉吃,渴了舀酒池中的酒喝,累了,旁边有金丝床,美人陪伴。
“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酒池肉林吗?”这幅场景,苗小萌的脑中只能想到酒池肉林这个词。
“如此奢靡**,本公子都自愧不如,自叹不如啊!”狐不归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叹息着,他的眼睛却诚实地盯着一个美女的胸脯,视线一路下移到女人秘密处,露出淫靡表情,伸出舌头舔着唇角,连抛好几个眉眼,好像在说:过来呀,过来呀!
苗小萌扯下一片拇指般大小的腊肉,塞进狐不归的鼻孔:“狐大,你还是先止止血吧。”
看个美女也能流鼻血,初了狐不归这个色痞子,也没谁了。
“去,一边去。”
“不管金兰珠了?”
“啊?”狐不归有些呆萌,美色当前,岂有不吃的道理。
“你去给我盯紧金兰珠,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回来都要向我禀报。”说完狐不归便迫不及待的奔进了女人的怀里,他上下其手,抱着美人就是一顿猛亲。
金兰珠来到倌便换了一身羽衣,此时的她全身肌肤细腻,手指上的老茧与皲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十月不沾阳春水的芊芊十指。眼前的女子气质如兰,美的纯碎,毫无伤力,却令人无法移开眼。
雅间内,隔断了世俗繁华喧闹,一个女人,一把琴,一壶檀香,美好地遗世而独立。
门从外打开了,男人一身华服,斗篷上沾满了雪,他满载风雪而来,笑得温暖而憨厚:“兰姑娘久等了。”
“外面下雪了。”
他未来得及解下斗篷,便直奔雅间,无瑕顾及其他。
这才发现他将风尘带了进来,门前洒落着几滴雪珠,心中内疚,她的一切都那么美好,他不忍心玷污。
“抱歉,在下急着见姑娘,忘了打整满身风雪。”
“没事。”她接过他的斗篷,令他受宠若惊。
“兰姑娘,我自己来便是了。”他腰间挂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此玉佩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龙目炯炯有神,玉佩中间刻了一个字。
金兰珠执杯为他斟酒:“胥公子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胥的眼神炽热:“哎,我这就喝!”一杯下肚,他的喉咙火辣辣的,此酒辣劲儿十足,酒香醇厚,天香坊的酒果然奇特。
她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玉佩:“公子,这玉佩作工好生精巧。”
“不瞒姑娘说,在下出生之时便是含着这枚玉出生的,家父遍寻匠人,花三年时间雕琢而成,才做成了这枚世间独一无二,巧夺天工的玉佩。”
金兰珠眉毛一挑:“哦?公子含着玉出生?”
“确实如此。”
“这等稀奇的于可否借我看一看?”
“当然可以,姑娘若是喜欢,送给你又如何?”胥笑得像个孩子,他解下玉佩递到她的手里。
金兰珠细细抚摸着玉的每一处轮廓,每一次都温柔如情人的亲吻:“入手晶莹剔透,令人爱不释手。公子当真舍得?”她抬起头看向胥,烛火摇曳生姿,点点阴影打在他的脸颊,他剑眉星目,笑得一脸真诚。
“别说是玉,就是命,我也舍得给姑娘。”
他见到金兰珠的第一眼便沦陷,知道自己此生的劫来了。
金兰珠淡淡一笑,却看傻了胥,他从未见她笑过,今日一见,虽是淡淡客气一笑,他都觉得美不胜收,沉醉其中不能自己。
“这玉随你出生,自然是你命里的东西,我怎可夺人所爱?”金兰珠手一触摸到玉,玉佩里便有一股无形的术法进入的掌心,紧紧地缠绕着她的手腕,无形地吸食着她的血液。
金兰珠的唇色渐渐惨白,她赶紧将手中玉佩丢掉,这枚玉佩安好无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