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见绯路走了,才又磨蹭着打算出去。严殊看见她,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爷,奴婢看到绯路王爷来,不敢去那种地方。”
“哎,行了行了。你先去给我弄点吃的,然后再去吧。饿死我了。”严殊有些不满地吩咐着,却为自己的恢复程度感到比较满意。一般来说,受了这样的伤,要是听到别人在旁边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会觉得死去活来,更不要说有心情吃东西了!可是现在亏了那些大臣都没有来探望自己,让他安静地休息了一下,现在才有这么好的食欲。
不过他们如果不是受了谁的命,今天怎么会这么默契,一个都不来呢?严殊总觉得是有人不准他们来。能让那么多官员都听话的,除了九方家的人,应该不会有别人了吧?九方烟被子言恒打伤了还在王府不可能出来,而且他是巴不得我死掉,怎么会这么好心?这么说,那就只有麒真了。他似乎总是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不知不觉就关心起人来了。严殊觉得自己有点自鸣得意:刚醒来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又再想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想突显一下自己的重要性,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早点过后,丫鬟终于是上路了。凤来楼的老鸨见了她,不由一阵打量:虽说是个穿着平平的丫头,倒也长得标致,不禁打起了她的主意:“哟!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丫鬟也不避讳就答道:“我叫玉莲。”
“哎呀!真是个好名字!”老鸨柳腰一扭,笑得像块蜜糖:“咱们这儿的姑娘,也都是以花命名呢!”
玉莲听出了她的意思,还以为老爷跟我说笑,想不到真让他给说中了。可是俗话说“宰相家奴七品官”,玉莲可不会对比宰相等级过低的人低声下气的,狗它还仗人势呢!何况是个人?她不禁柳眉一蹙,道:“我奉我家宰相之命,来请初尘姑娘到府上一坐。”
老鸨的笑容刹那间定格,她僵在那里,缓了缓神,马上又赔着笑:“哎哟!原来是宰相府上的小姐,里边请,里边请……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鸨母一边赔不是,一边扯开嗓子朝楼上大喊:“初尘哪!初尘!遇上贵人啦!快下来吧!”
不消片刻,初尘便抱着一把筝,从楼上慢慢走了下来。她依旧是高高的发髻,盘得华丽而干净,黛眉轻扬,玉唇温润,亮粉红色的霞披,衬托出她的妩媚与袅娜。在楼下围观的男子个个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一睹芳容——真个是国色天香、羞煞天仙!
初尘冲台阶下的男人们微微一笑,他们的魂魄仿佛都被勾走,纷纷冲她傻笑起来,让出了一条道。玉莲见她下来,便问:“你就是初尘姑娘?”
初尘微微颔首:“正是。”
“我家老爷已在家等候姑娘。”玉莲随手指了个方向:“姑娘请——”初尘便顺从地跟着她,一路直往相府。其实这次,即使宰相不请她,她倒也想来拜访一趟。
初尘见玉莲不招待她到厅堂,却领她到了像是卧室的地方,不由有些奇怪:难道要我卖身?上次见他的时候,可不见得他是个贪图美色之人……初尘忍不住问玉莲:“大人为何要找我来府上?”
严殊远远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随便地招呼道:“你来啦?本官实在是不方便出门,只好请姑娘前来了。姑娘应该不会介意吧?” Www¤ т tκa n¤ ¢ 〇
顺着那声音,初尘果然看到严殊躺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不禁关心起来:“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您受伤了?”
严殊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咧嘴笑笑:“一点小伤,不碍事。”
玉莲不禁嘟哝道:“老爷,您这还是小伤啊?”
“老爷看到初尘姑娘的筝,就觉得浑身舒坦了。丫头快去拿些水果来。”
玉莲看了严殊一眼,喘了一口气,还是按他的话去给初尘弄水果。
初尘一听他这俏皮话,不由掩口笑笑:“那贱妾就献丑了。”说罢,她将筝架到桌上,如鱼得水地弹奏起来。严殊听出,这是上回自己教给她的曲子,今天似乎更娴熟了,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学什么古筝了,反正有人免费弹给他听。说到为什么是免费,严殊还要暗自偷笑——
初尘弹奏片刻,便在床边坐下来,不急不徐地对他说:“这是上次大人教给贱妾的曲子,别的客人都说很好听,我的姐妹学了去,客人打赏了不少银两。”
“哦?是吗?”严殊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意外。而下面的对话,更叫他觉得离奇:
“贱妾怎么敢拿谎话糊弄大人呢?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姐妹们还特意叫我问问大人,还有没有什么好曲子……”初尘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见严殊疑惑地看着自己,才又微笑着接下去说:“小女子也没什么好回报大人的,只不过……往后大人若要到我们凤来楼,绝对不取分文。姐妹们愿意出钱向大人买曲,还请大人成全。”初尘说着,从袖底抽出一张银票献了上去:“这就算上回的学费,请大人笑纳。”
想不到别人去那个地方要花钱,我不但不花钱,反而还有收入。严殊怎么能不偷笑?他一个高兴,就答应了初尘:“好说好说,大人我肚里多的是好听的曲子。干脆我把一些词也给你们好了。”说着就干脆把李煜和小周后偷情的那首《菩萨蛮》念给了初尘,并说:“这个词活色生香,一定会大受欢迎,你尽管拿去给姐妹们唱好了。”
初尘淡淡笑着向他点头致谢,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大人,您受的是什么伤?”
“普通的剑伤,不过伤到了肚子。”
初尘想了想,起身向他告辞:“大人,初尘想起一件东西,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严殊有点不舍:“哦,你要走了?那好吧,记得常来看我啊。”
“是,大人。”初尘退得落落大方,严殊忽然产生一个想法:这么美的一个女人,虽身在红尘,却不妖冶,虽然样貌高贵,却带着丁点小女人气,如果用猫来比喻,她比较像只波司猫。不知道麒真看了会作何反应?
严殊对上回在皇宫的宴席之上无动于衷的麒真耿耿于怀起来——如果连这个女人他都能不屑的话,那他可真是位比我还君子的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