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长夜寂寥,孤枕难眠。

敏又一次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双手抱膝蜷坐在床上,冷汗迅速渗出体外,在恐惧的颤抖中浸湿衣衫。那夜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一一回放,清晰的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刻骨铭心,痛不欲生。

她猛然摸出藏在枕下的刀片,刃口对准手腕上的静脉,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千古艰难唯一死!

事后,敏一直没有勇气去自杀,父亲重伤未愈,夏少校也没有死,而自己刚二十三岁,这一切都让她难以割舍。但每夜重复的噩梦却将她折磨的几乎精神崩溃,只要一闭眼,马彪狞笑的的面容,父亲绝望的眼神,自己**的呻吟,都不断浮现在眼前,回荡于耳边,经久不绝。

她再也不想忍受下去了,死亡是唯一的选择。

锋利的刀刃贴紧静脉,轻轻一划,立时浮现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闭上哭红的双眼,在心中狂喊道:“爹,夏少校,来生再见吧!”

“砰!”卧室的门被大力撞开,一个伟岸的身影挺立于门前,手中握着电筒,正是夏少校。

敏突遭惊吓,捏刀的手指猛地一哆嗦,刀片快速坠落,消失在凌乱的棉被中。一道眩目的强光直射睡床,晃得敏眼前一片雪白,急忙扭头躲开,也顾不上摸寻失落的刀片

了。

冷风扑面,夏少校出现在床前,几乎没听到脚步声。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抱住敏发抖的肩头,那沉稳镇定的话语令她感到格外的安全,“又作噩梦了?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敏不禁悲从心起,探身投入夏少校怀中,哭得像泪人一般。夏少校默默地抱着她,将那柔弱的娇躯紧紧地贴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直到再无缝隙可寻,用实际行动来代替苍白的语言安慰。

他们就这样拥抱了许久许久,敏渐渐止住了泪水,起伏波动的心潮也恢复的平静,身子反而贴的更紧了。夏少校低头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微笑着说:“感觉怎么样,还害怕吗?”

敏摇摇头,将脸深埋在他胸前慢慢地摩挲,露出满足甜美的笑容。二人之间的隔阂瞬间冰消雪融,两颗火热的心又重新连接在一起,于无限爱意中再度重叠相印,不分彼此。

不久,敏竟在夏少校怀里睡着了,呼吸均匀,面带微笑,再也不被噩梦所困扰。夏少校非常小心地将她放躺在床上,盖好棉被,随即转身去把房门关好插牢,最后搬把木椅坐在床前静静地守侯。

就在他准备关上手电筒时,突然发觉地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用手电一照,居然是一个明亮锋利的单面刀片,刃口上还能隐约看到淡淡的血痕。弯腰拾起刀片,再看看熟睡中的敏,夏少校一切都明白了,同时也深深地后怕,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并没有责怪敏的无知,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了。她年纪青青就丧夫,又不能生育,再加上突遭马彪非人的虐待,产生自杀的念头并不奇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用爱来抚平她内心的创伤,打消轻生的念头,坚强地活下去。

“不要走,不要走!……”敏突然说起了梦话,一只手伸出棉被凭空乱抓。

夏少校赶忙打开手电筒,紧握住敏的手说:“我不会走,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敏睁开双眼,看到在梦中离去的爱人就在身边,脸上紧张的神情消失了,随即动情地对他说道:“上来抱着我,一个人睡不塌实。”

夏少校关掉手电筒,黑暗中响起悉嗦的脱衣声,人很快就掀被而入了。敏马上就靠了过来,贴身的内衣早已褪去,光滑的身子像团火在燃烧,似乎要完全融化夏少校。

她渴望着他的爱抚,用狂野的肢体语言来交流彼此心中的绵绵爱意,将自己心底的最后一丝担忧彻底清除。

夏少校清楚此刻自己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不然敏会误认为自己嫌弃她,心中的那个死结很可能就永远也解不开了。他立刻作出最正确的反应,以暴风雨般猛烈的行动来回应敏的激情。

两具充满渴望的肉体瞬间撞击在一起,闪爆出无数爱欲火花,继而抵死缠绵,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爱从各自体内压榨出来,尽情放纵,不尽不休……

夏少校重新进入自己体内的刹那,敏感觉无比的幸福,空荡无依的内心被瞬间充满,忘情地迎合起来。他并没有嫌弃自己曾被无情糟蹋过的身子,熟悉的动作依旧是那么强悍,极具穿透力,如同凶猛的海浪在不断拍击着高高堤岸,试图摧毁她最后一道防线,欢悦的呻吟在这无边的暗夜里悄然倾吐……

犬养一郎最近失眠了,是为两件事烦心:一是调往南方军的命令已经下达了,但调令却被冈村宁次给压在方面军总部,死活不同意放人,说放一个少将走,其它下级军官就会意见,如此一来势必影响军队的士气。他是新任的司令官,背后又有东条英机给撑腰,东京大本营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此事只好暂时搁置起来了;二是上阳县最近突然冒出一股来历不明的抗日武装,四处袭击日军的炮楼据点,活动异常频繁,不但打死打伤近百名日伪军,而且其势力已经渗透到县城周边来了。他也组织了几次清剿行动,但收效甚微,原因是找不到这股武装的根据地,很难实施准确的军事打击。

犬养一郎穿衣下床,趿着木屐走出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一根雪茄,静静地思考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两件烦心事。

冈村宁次那边此时还不能撕破脸发生正面冲突,凭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行,搞僵了只会对自己不利,所以还是先放一放再说。至于出现在上阳县境内的这股抗日武装,他认为应该列入近期首要的打击对象,虽说他们对第26旅团还构不成真正的威胁,可也不能任其发展壮大,不然早晚会出事,将他们消灭在萌芽状态是最佳的选择。

对付这种神出鬼没的小股武装力量,大规模的搜剿行动绝难奏效,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摸清楚他们的活动范围和规律,确定其根据地的方位,然后再派遣精锐部队一举歼灭,用支那人的成语来讲就是要斩草除根!

他把这次行动的代号定为“薙草”作战。

庞大的情报网已经撒开了,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可靠的情报了。

看看客厅内的落地钟,已经7点多了,犬养一郎打消重新上床的念头,他今天还要去四大队视察,不想再消耗体力了,任何事都要有节制才行。

草草吃过早饭,犬养一郎乘车前往四大队的驻地,崎岖的山路很不好走,颠簸的一个多小时才到。四大队的各级军官早已在村口等候了,恭敬地将他迎进大队部。日本军队中的等级制度非常严格,强调对上级的绝对服从,就算明知命令是错误的也要必须去执行,认为这样才能体现武士道的精神,才是对天皇陛下的效忠。

犬养一郎为人喜怒无常,所以四大队的军官们的心里都惴惴不安,担心不留神说错话惹来麻烦。犬养旅团长调往南方军的是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而且也知道他的调令被冈村司令官给扣下了,这时候可千万不能触他的眉头。看他今天的脸色较为阴沉,大家也不禁有些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陪在他左右。

这种例行的视察很简单,完全是事前准备好的,犬养一郎只需走走过场就行了,所以视察很快就结束了。中队长以上的军官被留下来开会,主要是听取他们的汇报和建议,全是一大堆官场废话,每个人都清楚是在浪费时间,但是这个过程必须要有,不然如何能体现军队中的“民主”呢!

冗长枯燥的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为的就是赶饭口,旅团长亲临视察,午宴一定差不了,谁不想留下来解解谗呀!犬养一郎本不想留下吃饭,心情影响了胃口,但经不住大队长等人一再挽留,也不好怫了他们的美意,有时候和属下联络联络感情也是有必要的。

午宴果然异常丰盛,完全是支那式,听说是特意找来的支那名厨,做出来的菜肴色香味俱佳,令人回味无穷。胃口好了,犬养一郎也不禁多喝了几杯,郁闷的心情开朗了不少,终于露出些笑容来。

说来也怪,他居然在此时没来由地想起了“太行神枪”,也不知那来的这股念头,真够邪门了!“太行神枪”快一个月出现了,自从在北峪村昙花一现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没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真是一个谜一般的人物。

他曾发誓要揭开“太行神枪”的真实身份,可至今一点进展都没有,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具体的年龄和相貌就遗物所知了,也无从下手查找。

别看“太行神枪”只有一个人,但他对第26旅团的威胁要远远超过那些抗日武装,旅团的每一个士兵听到“太行神枪”的都会充满恐惧,这个绰号已经成为了第26旅团的禁忌,代表着死亡和恐惧。

一个堂堂的皇军旅团,竟然被单人只枪吓破了胆,这简直就是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耻辱!

一定要亲手杀死“太行神枪”,在自己离开支那前。

他可不想带着这个噩梦去南方军总部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