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鬼子缴械投降后,一个跟着一个被强行拉上了车,我边给两把枪上子弹边带点得意之色的对罗营长说:“这次和贵部合作的十分愉快,谢谢罗营长了。”
“哪儿的话,大家都是打鬼子嘛,怎么打都是一样地。和贵团合作,我也是第一次体验到火力压制的优势,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才能这么痛快淋漓地和鬼子较量一次。贵团不愧是国军的精锐,真是没说的。”他抽着烟笑着对我说。
“惭愧,惭愧,罗营长太抬举兄弟了。不过跟罗兄弟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俘虏这么多鬼子。”我觉得他没说贵军而说贵团,好象有点看不起国民党似的,但在这个时候,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岔开话题。
“不怕李团长笑话,我打了多年的仗,东北抗联,过草地,翻雪山,我都参加过,和鬼子也算是打过多年的‘交道’,我也是第一次俘虏了这么多鬼子,和贵团合作是我的荣幸。”他说完后,向我伸出了右手。
“也是我的荣幸啊!”我还是有点不习惯握手的方式,但没法子,只能这样了。
“哈!哈!……”我俩相互看了一眼,有点志同道合的相视大笑起来。此时,我们都没有去想,要是打完了鬼子,我们再见面时,该如何见面呢?
就在我们大笑的时候,小鬼头跑过来,看他那兴奋的样子,满头大汗,满面红光,边跑边笑。跑到我身前,他很懂事的向我和罗营长先敬了个礼,然后很正式的把那个记录战斗伤亡和俘虏的本子双手递给我。
我看了一下,见五十个兄弟,只牺牲四名兄弟,重伤三个,轻伤六个;而八路军的伤亡就大了点,五百名兄弟,走了五十九位,重伤十七个,轻伤为零;鬼子那边死了三百七十七个,重伤九十一个,轻伤十七个;侨民,死十八个(包括被砍了脑袋的两个家伙),重伤两个,轻伤一个。
缴获敌人车辆三十一辆,还能开动的为二十六辆;俘获鬼子兵二百四十一名,(包括一名少佐在内),俘获日本侨民共计四百一十三人,缴获各类珠宝首饰和金条日元无数(正在清点之中),另缴获重机枪六挺,轻机枪十五挺,各类长短步枪无数(正在清点中)……
任何人都能从这份记录中看到战场的激烈程度,不管他们是哪一个国家的人,他们英勇作战的精神都值得我们去学习。在心里叹了口气,边把本子递给正默默地看着我脸色的罗团长边说:“你看看吧,唉~!”
看着他笑着接过本子,看着他表情慢慢地严肃起来,看着他脸色铁青,双手微微地在发抖,看着他又极力的控制自己,我心里也不好受啊,那都是多好的兄弟啊!
罗营长轻轻地合上本子,跟在送别战友似的,他的双手有力的夹着本子,慢慢地递给小鬼头,机械般的放开了手。然后他抬头看着天上悠悠而过地浮云,就像在和战友做最后的道别一样,默默地紧握着拳头,紧闭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里好久好久不说一个字。
“李兄弟(他是第一次这么叫我),你说,为什么要有战争呢?难道日本人就不是爹娘养的吗?他们死在异国他乡,难道他们的爹娘就不伤心吗?”我和小鬼头陪他看了半天的浮云,就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的时候,罗营长突然偏了下头,尽量装的很自然的用手擦了下眼泪,开口说话了。
“啊!哦!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听师傅说,日本也是一个很繁荣的国家,只是我没去过……”我一愣,顺口就回答,可我话还没说完,罗营长手下的一名战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向我俩敬个礼后,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罗营长,(我看到罗营长稍稍地点了下头)然后才说:“报告,刚刚接到的消息:驻扎在彭县的鬼子第##独立混成旅团已经派出了三千兵力,正沿着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条公路,全速向安县增援,估计一个小时后到达这里,他们带有重武器,请……请……请两位长官指示。”
“李团长,你说吧。”罗营长立即就对我看着说。
刚刚打了个胜仗,正有点得意的我也不客气,立即就对小鬼头说:“马上集合队伍,立即把受伤的兄弟和牺牲的兄弟们都运上车,让鬼子兵和日本侨民尽快上车,部队立刻向安县全速转移。告诉兄弟们,尽量不要留下我们出现在这的线索。另外,让大头带领剩下的狙击手沿公路两边埋伏,边打边撤,绝不可和敌人过于纠缠,告诉他们,他们任务的主要目的是尽量拖住鬼子。明白吗?”
“明白!”小鬼头一个敬礼就跑去传达指示。
我又对那个八路军士兵说:“每辆车都要装些日本侨民,再派出两名战士坐驾驶室,要严格监视鬼子的司机,一有不对,格杀勿论。另外,抽调出腿脚利索的五十名兄弟,沿着公路布置地雷,越多越好,但是要注意,不要过于集中布置,要每隔一段路就布置一些,配合狙击手,尽量拖住鬼子,但是,你们不能和鬼子发生正面战斗。明白吗?”
“是!”他也一个敬礼就跑开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他们是八路军,立即又对罗营长询问:“你看这样的部署合适吗?”
他想了想,笑着说:“可以,但是能不能让我营的兄弟在离安县城十里处的‘一线天’再打一仗,一线天的地势十分险要,极为有利于阻击和拖延敌人。”
“好!就依照你说的办,只是人数你得多带点,我让那剩下的狙击手在一线天和你会合后,也交给你指挥。”我边和他走向汽车边说。
“那我就放心多了。”
“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我看公事谈完了,悄悄地对他说。
“问吧!”他正要上车,见我小声的问,就很奇怪的说。
“你们怎么能这么快得到消息的?”我很直接的说。
他边犹豫边看了我几眼,老半天才指着左边满是野草的大山说:“你看到山上面那棵小树了吗?”
我转头看了看,啊!那光秃秃地大山上,还真有一棵孤零零地小树,在这打了老半天的仗,还真没注意到。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每座光秃秃地山上就有一棵小树?那就是我们的工具,是靠老百姓才能完成的通信。”他说完就上了车。
我突然想起走出湘西时,平叔叫手下在每座山上用树支传递信息的场面。娘地!从这到鬼子驻扎的地方,怎么说都得有个五六十里,那么多山,那得要多少老百姓才能完成啊!难怪听人私下里说,共产党深得穷苦老百姓的心。
……
“轰!轰!……”
接连几声手榴弹爆炸声在身后远处响起,我知道,那是把那几辆报废的汽车推到路中间给炸了,听到这声音我放心了不少。看了看坐在中间的小鬼头,他正拿着冲锋手枪,不怀好意的盯着开车的司机,就好象很期待对方反抗一样。我估计只要这个鬼子司机一有不好的举动,他会毫不犹豫的立即开枪,绝对不会顾忌车上那十几个侨民地安全,这小子就喜欢杀人,回去得好好的教育一下。
我无聊的靠着车窗,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又做了那个梦,又梦见小鬼头的脑袋对我痴痴地怪笑。
“大哥,大哥!到了,到了。”迷糊中,小鬼头摇醒了我:“什么到了,什么到了?哦!到安县了啊!”
小鬼头点点头,然后又对外看了看,我奇怪的看了外面一眼,咦~!怎么这么安静啊,没有想象中的枪炮声和喊杀声啊?不对头!
向外扫了一眼,见到的是一片大树林子,到处都冒着青烟,火已经被扑灭了,但很多大树都被拦腰炸断,地上到处都是被炸弹扎出来的坑坑凹凹,血迹更是满地可见,一片残破的景象,此时正有很多老百姓和八路军一起忙碌的抢运伤员。
当看到扬团长正向我走来时,为表示礼貌,我急忙下车,才走了两三米,小鬼头却在后面小声的说:“大哥,罗营长带着两百人,在那个叫‘一线天’的地方下车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我立即停下,责怪了他一下后,又立即向正向我走来的扬大哥走去。
“他说已经和你商量过了,你都同意了。而且当时你睡的很沉,罗营长说你很累,叫我别叫醒你,等你醒了和你说一下就好了。”小鬼头急忙解释。
“知道了!”我不快的回答。
见我又要走,小鬼头又小声的说:“大哥,连路来,有三十一个鬼子跳车身亡,另有十几个鬼子给逃跑了。他们都是自己突然跳车的,不关我们的事。”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我早就知道日本人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是不会轻易的投降地,但没想到他们会跳车,不然我也不会在每辆车上都安排两名兄弟去监视鬼子司机了。
见扬大哥离我只有几米远了,我来不及想多的,对扬团长抱拳笑着说:“扬大哥这么繁忙还来迎接我,兄弟愧不敢当啊!只是——这里——”
扬团长对我抱了一下拳,又伸出手来用力的握了下手,见我立即不说话了,才笑着说:“说这就见外了,见外了,我们边走边说 ,边走边说。”
说完他又见到我们的俘虏,却没见到罗营长,有点不解的说:“李团长这次可是打了个大胜仗啊,恭喜,恭喜!”
他后面的话没说,我知道,所以我立即回答:“扬大哥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主要是依靠贵军的才取得的。对了,鬼子的第##独立混成旅团已经派出了三千兵力,正沿着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条公路,全速向安县增援。罗营长说要在一线天给鬼子个惊喜,所以就没和我一起来。”我边走边对他说。
“那我们可得尽快打下安县城,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可气的是,我们计划中的援军这个时候都没有赶到。”他边说边气愤的看了我一眼。
“派人去查探为什么了吗?”我是又丢脸又气愤。
“查了,还要半个小时。”他邹着眉头回答。
“回去后我一定会向军法处反应的,扬大哥放心。不过只要他们能及时赶过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我都觉得自己说地没一点底气。
看到他他放心的舒展开了微微皱起眉头,我这才低声的问:“扬大哥,这是怎么呢?怎么没见打鬼子啊?”
“兄弟得有个准备,贵团的彭兵营长受了重伤……”他看了我几眼,然后很直接的小声说道。
“他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我一愣,突然一个转身,双手用力抓住扬团长急切的打断他的话。
扬团长理解的看了我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们正和贵团的医护人员在全力抢救,希望老天爷……”
一听这话,我立即又抓紧了些,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貌问题了,紧张的问:“希望有多大?”
“现在都没有度过危险期,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急忙拉着他的手想前边跑边喊:“快带我去!”
他也是努力的跑了起来,可只跑了两百多米,刚穿过一片树林,看到远处耸立的安县县城。借着烈日当空照射出的毒辣阳光,我用肉眼就能清晰的看到,城墙上面正有很多鬼子和日本侨民在抢救伤员和搬运尸体,城剁上和城墙中到处都留有弹空的痕迹,已经变成淤色的血迹扑满了城墙,突然,一个‘刺眼’的场面出现在我眼前,城墙下面是一地的淤色和蓝色交融在一起,那是还没有被收尸的八路军战士的尸体和他们的鲜血在刺激着我啊。看到这么多人烈士的尸体还摆在那,我很气愤的用力向那些烈士尸体一指,大声地对扬团长说:“为什么不派人去收尸体?”
扬团长也很气愤的向身边大树打了一拳,咬牙切齿的说:“这些狗日的鬼子(我第一次听他骂人,他平是给我的印象是见谁都是态度友好,笑容满面。),老子派人打着白旗去收遗体,可那些该杀的鬼子在听完后回答的却是重机枪,你说,我不想么?我就忍心看到自己的同志牺牲后还要不得安息么?可是我不能再让同志去做这种蠢事了。”
看到他仇恨的看着安县县城说完这段话,我心里面跟有人拿刀在绞着心脏一样,格外的难受。再看看那高大的城墙,也许是怒极反而平静的原因吧,我突然很是冷静,冷静的让我自己都有点害怕。看了看表,时间是下午三点半,我平静的向身后小鬼头下达了命令:“不管是什么武装军队,只要是来打鬼子的,从现在起都听我指挥。叫后勤人员立即做饭,要做最好吃的,战斗人员原地休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集合!”说到这,我看了扬大哥一眼,见他没做声的点了下头,知道他已经同意把临时指挥权交给我了(其实,主要是我不习惯有人指挥我,而我指挥别人到很愿意。后来我才知道,扬大哥是为了不影响国共合作,战时听从了我的指挥),我突然眯着眼回头看着安县,用力的向它一指,冰冷而恶毒的说:“一个小时后,我要血洗安县——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小鬼头和扬大哥同时问。
“鸡犬不留!”我好无生气的,用更冰冷的语气说着。
“大哥,哪那些鬼子俘虏和他们的侨民怎么办?”小鬼头压根儿就和扬大哥想的不一样,他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我,兴奋地期待着我的答案。
我被他的样子气笑了:“我们的祖先不是留下个习惯么,杀人之前要让对方吃一顿‘断头饭’,我们可得好好地向祖先学习,不能丢了中国人的这一‘美好’传统风俗。给侨民吃饱,给鬼子兵的就免了,酒到是可以给他们喝点,但不能让他们醉了。去吧!”
扬大哥是看到小鬼头兴奋的跑开后,才吃惊地问:“你难道想杀了那些侨民和俘虏?那可是好几百人啊!这样做是违反八路军纪律地,我坚决不同意这样做,而且我也不准许自己同志执行这样的命令。”
我递给他一支烟,他接过后,我才怪笑的看着安县县城说:“放心,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杀一个俘虏和侨民,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看行不行?”
“可行到是可行,可万一鬼子对自己人下手了,那我们就难办了。”他有点担心的说。
“那就怨不得我心狠了,再怎么说,我得对躺在这儿的兄弟有个交代。”我指着远处的八路军尸体阴沉着脸说。
扬大哥看着眼前的惨烈好一会儿后,突然用力地一把扔掉手中地香烟,恶狠狠地说:“娘地!就算因违反军纪,枪毙了老子,这次老子也干了,再不下次狠手,日本鬼子真当我们中国人是泥巴做的好欺负,就这么办!”
说完后,他又想起了彭兵,有点担心的看着我说:“走吧,看看彭营长去。”
“不看了,今天不打下安县城,我就先他一步地下等着他。”我看着那刺眼的太阳,凄惨的笑着说。
……
在这片国土上,今天注定要有很多人流血!
(在看这章和以后几章时,请注意:现在才1937年9月,国共第二次‘合作’可以说才刚刚开始。双方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就跟亲兄弟一样的坦然,都得有个过程,希望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