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真相+离府+楚夏

入秋湛蓝澄清的天,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海;微弱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夕阳是时间的翅膀,当它飞遁时有一刹那极其绚烂的展开,于是薄暮到来。

碧霄一曲拂塘柳,斜触青波烟影袅。

逍遥双蝶穿红袖,无奈单舟下清流。

砂画正伏在案几上研习古诗词,这时,外面传来蓝蝶儿的呼唤声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门突然被“咚”的一声踢开,砂画反射性的转过头,清澈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一脸愤怒的南风瑾。

“夫人,我给将军说你已经休息,可是他仍要闯进来……我……”蓝蝶儿小声嘟哝,话未说完,便被铁青着脸的南风瑾打破。

“你滚出去,你有什么资格呆在这里?”他剑眉深沉,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砂画给蓝蝶儿点头示意,她怯生生的退了出去。顿时,屋里只剩下手里正捧着书,安娴如西子的砂画,和满眼寒霜的南风瑾。

南风瑾眼神凌厉,大步走过去,一把捏住砂画瘦削的下巴,把她拉进自己宽大的胸膛前,她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双臂紧紧的钳制着她娇小的柔软,眼里喷出熊熊怒火,声音充满浓烈的仇恨,语气冰冷,“你还有这般闲心看书,你这狠毒的女人,害死我娘,你拿什么向她赎罪?”

他力道加重,像要将她如瓷娃娃般的小脸捏碎,眼神如狼,墨色的漆子变得乌黑,令人不寒而栗,“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婚前不忠,婚后又害死我娘,还这般的冷淡自持,我遇到你,真的是遇到天大的煞星。”

砂画无声睁大晶莹的眸子望向他,盈盈秋水,眼珠透出墨色冷光,“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既然你我无缘,将军还是请回吧!”

“嘭”的一声,南风瑾重重一拳打在书桌上,书桌一下子散了架,发出哗的倒塌声,片片木屑四处飞散,深深的扎进他大掌之中,片刻,鲜血缓缓流淌,流到残破不堪散了架的上等檀木上。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说完,南风瑾一把抱起砂画,毫不怜惜的把她扔向绣床,砂画被这么一扔,头突然有些发晕,重重的跌坐在床上。

“我恨你,烈宫砂,我恨你一世。”他狠狠的扑向她,把她压倒在柔软的大床中,冰冷的大掌肆意的蹂躏着她,疯狂的亲吻着她的樱唇、白颈……

砂画瞪大空洞的眼睛,无力的忍受着他带来的痛楚和粗暴,一行清泪至眼角悄悄流下,打湿了头下的儒巾,过了今日,她便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明夏,他再也找不到她,再也不能拿她当出气筒。

他疯狂的占有了她一整晚,把她的身上啃得红一块紫一块,他用自己的身体狠狠的报复了她,也让她尝到了如人间炼狱般的痛苦。

他又一次没经过她的同意,强行的占有了她,一个晚上,她都在痛苦和煎熬中渡过,下身火辣得如同被针刺般,她真的好恨他。

临走时,他的嘴角还残留了一抹血丝,他像个暴躁的人,自从成亲之日起,家里祸事就连连不断,这位当朝位高权重、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本来性情就十分孤僻冷漠,如今家里先是休妻,后是爹病娘死,再坚强的热血男儿,恐怕也会被打垮。

拖着疲惫的身子,砂画对着镶着琉璃边的铜镜,开始整理自己,脸上的疤痕越来越清晰,额中心的火红越来越清楚,这是那日南风瑾推倒她所导致的,她轻轻蘸了一点红砂,点于额中央,霎那间,一粒妖艳火红的朱砂悄然呈现,给她增添了一分神秘的美感。

她怔怔的看着窗外,窗外的大地犹如披上一件金黄色的地毯,枯黄的梧桐叶和鲜艳的枫叶飘落下来,好象是几只彩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青松爷爷穿着碧绿碧绿的长袍,显得更加苍翠。花园里,菊花争芳斗艳,红的如火,粉的似霞,白的像雪,美不胜收。

捧着那块透明的墨水寒玉,轻轻的拉动了下那截粉红的流苏穗子,她轻轻的将它放在梳妆台上,再拿出珍藏多年的水晶哨“瑾哨”,她轻轻抚了抚它,也重重的放在台上,仿佛要将明夏所有的回忆都放置下来。

轻笔挥一封绝情书,落下自己青如墨玉的名字:沁砂画。从此,她与南风瑾将再无瓜葛,恩断义绝,沧白的小脸透出淡淡的哀伤与坚韧,眼神坚定而冰冷。

他是权倾朝野,人中之龙、富甲天下的明夏大将军,而她,只是一介平民,脸上还印着这块嗜人的印记,她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再有交集,她真实的公主身份也将永远掩埋于心中,开头错了,便步步错。

再见,这个令她伤心的明夏。

烈宫砂这个名字将永远消失,沁砂画那个名字更是无人记得,她将隐姓埋名,与蓝蝶儿浪迹天涯海角。

天香楼

南风瑾喝得满脸醉薰薰,洛雨笙则泰然的劝着他,要是两个都醉了,万一被偷袭,怎么办。

“你说那个丑八怪,怎么这么狠?害死我娘,还整天对本将军冷冰冰的,我前世欠她很多债吗?”南风瑾沉着脸,猛地灌了一口酒,与他平时冷静自持,斯文淡漠的性子南辕北辙。

洛雨笙拿过他手中的酒杯,“瑾,你醉了,这世间人人都看得出,你根本就是爱上了那个丑八怪,不然你不会这么心痛,不然你不会处处与她作对。”

“我喜欢她?她作梦,我喜欢一个四十岁的老寡妇也不会喜欢她,你看她长得多丑?还有那永远冷冰冰的性子,让人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他自傲的昂起首,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洛雨笙摇了摇头,他可不这么想,“你越是在乎她,才会用各种借口接近她,直到最后,你会发现,所谓的仇恨,不过是你为了爱她而找的理由,你别装模作样了,你分明就是爱上了她。”

南风瑾眯起邪魅的眼睛,眼光从街心射去,那里有两个清瘦的身影走过,有一个背影怎么这么熟悉,好像那丑八怪。他使劲的眨了眨深黑浓密的睫毛,一转眼,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他太想她了,所以看花了眼吧。

“哼。”他沉着脸,如雕刻般的俊颜扬起一股狂傲之势,“你认为我会爱上一个婚前失贞的残花败柳吗?况且……哈哈,她还是个大大的丑八怪……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你越是不承认,就代表你越爱她,我和你相交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人们表面看你冷酷无情,其实我知道,你才是最懂感情的,只是你承受太多痛苦,不懂得表达罢了,如果你真的爱她,可以和她重新开始。”洛雨笙轻啜了一口酒,潇洒风流,很是俊逸。

南风瑾冷然一笑,脸上早已被沉积多年的坚冰覆盖,他从来不会笑,即使爱一个人,他也不会说出来,“我和她从来没开始过,何来重新开始?她恨我,我恨她,我们根本就视对方如仇敌,你不知道,她恨我的眼神有多寒冷……”

“哎,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要互相折磨,你们都不懂爱为何物,你是男人,朝女人低一下头又怎么了?说不定有一天她变美丽了,不再理会你,到时候追求她的人排到明夏大街尾去,到时候你才是真正的失去她。”洛雨笙淡然的说道。

呵呵,南风瑾冷咧的眸子如同地狱来的魔王,“你说她……爱我?我不相信,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我南风瑾的妻子,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夺走她。”

洛雨笙抬头看他,清洌的眼神透出一股失望,“如果你再这么折磨她下去,她的心,迟早会变,你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又有何意?人生得一佳妻,于愿足矣!”有些人就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他,早就把砂画捧在手心里狠狠的疼个劲了。

南风瑾越来越醉,洛雨笙说得对,他是真的爱上她了,从大婚之前在云来驿站对她的粗暴,再故意离家三月,希望能忘记她,将军府里对她的种种,都昭示着他想让她重视自己,他不想属于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碰过,所以才会对她那么狠。

“小砂画……我爱的是她,其他女人都滚开,靠边站,他们连给本将军提鞋都不配。”他沉声道。

洛雨笙站起身,朝外边走了几步,“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小砂画,难道你还要失去一个烈宫砂?你之所以这么恨她,那是源于你爱她,没有爱,哪来的恨?”

“本将军……”这一次,他迟疑了,没有再反驳洛雨笙,他之所以这么在乎她,是因为他爱上了她,爱上了那个安娴如柳、冷静自持、坚韧善良、事非分明的女人。

洛雨笙朝他露出笑容,“你承认爱上她了吧?伯母的死我知道你很在意,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而且她只是单纯的想帮你大娘,没有料到伯母性子会这么烈,冤冤相报何时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一场,如果能化解的,何不化解掉?难道你一生都要生活在这种矛盾纠结之中?”

“不是你娘,你当然不知道我的痛苦。”南风瑾低吼一声,一名身穿黑衣的小厮立即拉来赤焰,他利落的翻身上马,脸上恢复惯有的冷漠,好像刚才如风花雪月般饮酒是一场梦,双腿轻轻一夹,大街上顿时溅起阵阵马蹄声。

轩辕断水情悠悠,洒尽相思红豆泪。

青龙厉刀斩荆棘,傲剑青扬醉天下。

一路辉煌一路寒,冥地醉傲冰锋起。

玉剑一拔谁争锋,铁骑溅起尘飞扬。

南风瑾一回到将军府,随便抓过一个丫鬟便问道,“夫人呢?”

“夫人应该在……红杏阁啊。”小丫鬟不解将军为何这么大的怒气。

他阴沉着脸,快速的朝红杏阁走去,他有个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一直想问她,他想问她,为什么总是对他那么冷漠,对洛雨笙却可以自由自在的谈笑风生,今天不看到她,他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一走进红杏阁,几片秋叶萧瑟的落了下来,今日怎么比往常要安静,那个小丫鬟呢!原来他一直没有好好的在意过她,连她的阁楼这么冷清他都没注意。

院子里种满了绿柚柚的栀子花,一株株娇嫩如水,枝叶上开出几片零散纯白的小花,轻轻一嗅,便有一股轻香传来,他还不知道,原来她这么喜欢养花,兰花、菊花、海棠花、茉莉花……什么花都有,把整座红杏阁沁得很香。

以前他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每次脸上都结着冰霜,带着仇恨,忘了欣赏身边的美景,院子里那棵石凳是她最喜欢坐的,每次他一见到她,她要不冷冷的别过脸,要不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佯装镇定,以掩饰自己的心慌。

若是平时,那个小丫鬟早就三呼“将军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给她主子报信呢!攸地,他的心紧紧的纠了一下,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心急火镣的跑上阁楼,南风瑾猛地推开砂画的门,里面没人,房间空荡荡的,柜子被打开,里面一片凌乱,她的衣裳全部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他心头,她带着蓝蝶儿,悄悄走了。

“来人。”南风瑾大叫一声,刚才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的丫鬟连忙闪了进来。

“将军,怎么了?”她们低声轻问。

南风瑾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她竟然会逃离他,他万万想不到她会这样,一种失去心的痛渐渐浸入他的骨髓,他感觉心被重重的抽了一下,全身酥软无力。

蓦地,梳妆台上的熠熠发光的水晶哨和玉佩吸引了他,他三步并两步,快速的走了过去,那不是他送给小砂画的水晶哨吗?怎么会在她的房里?还有那块他曾丢失已久的玉佩,那个水晶哨只有她才有,难道?

边上还有一封绣着彩色花边的信,他倒抽一口冷气,轻轻认识开信封,展开宣纸。

“将军,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十三年前第一次见你,你对我的疼,对我的保护,让我对你渐生依赖,可惜天意弄人,才见几面,你我便匆匆离别。”

十三年前?原来他猜得没错,西塘七公主就是小砂画,南风瑾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看。

“十三年后,当我再遇你,你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骁勇善战,出类拔萃,英明神武,可惜这次我们相见,却是以仇恨的方式为开端,再以仇恨的方式结束。你不要找我,你也找不到我。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你知道吗?开往开堂之路的彼岸花终生花与叶互不相见,而我跟你,也像那天堂路上的彼岸花,注定只能擦肩而过,曾经我羡慕你对公主的爱,后来渐渐转为对你的恨,我们就此别过,今后各不相干。我早就替你为我写好了一份休书,悄悄印上了你的章,从此,君是君,妾不再是妾。我与将军再无一丝情份,砂画绝笔。”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南风瑾轻声一喝,眉头深锁,双眼之间,有一丝冰冷的锋芒滑过,他一个人坐在这黑暗的小屋中,原来她就是小砂画,是他思念了这么多年人,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当他深深爱上她,无法自拔的时候,她却走了,原来红杏手中的玉佩是假的,她这块才是真的,原来那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人是他自己,原来那个奸夫就是他,好多个原来,组成他几汪后悔的池水。

沁砂画,没有了你,得到天下又如何?执起手中长剑,缓缓步下阶梯,他轻舞剑于苑里,动作清柔,茕茕孑立,青色锦袍在空中翻飞,剑起影落,片片秋叶缓缓飘下,夹杂着淡淡的哀愁与悔恨。

才短短几月,他失去了两位结发妻子,失去了照顾他一生的娘亲,他的心瞬间苍老,曾经幻想的她弹琴,他舞剑,夫唱妇随的情景犹在眼前,可惜那都只在梦中出现,现在舞剑的,只有他一人,看尽朝花朝落,他早已心碎。

如果时间停留在刚认识她的那一年,该有多好,洛雨笙说得对,原来所有的仇恨,只不过是他为了爱她而找的借口。

男子轻声叹气,落寞得像一位儒雅的书生,狂风刮起,轻轻卷起地上泛黄的秋叶,吹动着男子深黑的墨发,发上的青色缎带轻轻飞舞,显得伫立于樱花树下的男子十分迷茫,他双唇如樱,剑眉若星,身上独有的贵族气质透出一股荒凉。

“来人,把红杏叫来。”南风瑾攸地转身,把玉瑾剑狠狠的射向边处的樱花树,樱花树猛然一抖,像一个中了剑的老者般卑躬屈膝,树腰上瞬间出现在大道裂开的口子。绝色宝剑发光刺眼的光芒,“咻”的一声,直穿樱树的心脏。

红杏兴奋的抱着儿子,迈着小碎步朝红杏阁踩来,她今天异常兴奋,将军亲自召见她,是不是要宠幸她,她理了理自己的青丝,朝领路的玉儿问道,“玉儿,夫人我美吗?待会儿将军看到了会不会失望?”

玉儿冷冷的哼了一声,眼神里全是不屑,不再理会她,埋首走自己的路。

“你这小丫鬟是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就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朝我冷哼,呆会见到将军,看我在不他面前狠告你一状。”红杏睨着杏眼,狂妄的推了玉儿一下。

玉儿被这么一堆,顿时重心不稳,失足跌落在路边,她慢慢爬起来,憎恨的看着红杏,“恐怕你离死期不远了,呵呵。”

红杏一听这话,脸上瞬间盛怒,她现在可是堂堂的将军夫人,怎么能任由这小女娃子乱说,“你给我起来。”她一边揪玉儿的耳朵,一边狠狠的把她提起来。

“你……放开我。”玉儿猛地朝红杏拍打着,一双小眼恨恨的瞪着她。

“嘿,你这小蹄子,竟然敢瞪老娘。”红杏说完,放下怀中的孩子,抬起手就朝玉儿打去,丝毫不顾孩子在地上会沾染阴湿的潮气。

“住手。”一声威严的冷喝传来,危险的气息朝她们逼近。

红杏登时停下手中的动作,讨好的抱起地上的孩子,“将军,我……这个小丫头对我不敬,所以我惩罚了她一下。”

南风瑾阴沉着脸,“把你的玉佩拿出来。”

红杏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摸出那块玉佩,低着头递了上去,糟了,将军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嘭”的一声,南风瑾把玉佩捏了个粉碎,里面的水银和石灰全流了出来,“原来你真的用一块假玉佩骗我,你说,是谁指使你来将军府行骗的?”

红杏轻喝一声,身子立即软了下来,他不会要杀了她吧,她抿了抿嘴唇,“将军,是不是我说了,你可以饶我和这孩子一命?”

南风瑾冷哼一声,“你不说,我让你们死无全尸,还敢和我谈条件。”

“我说,我说。”红杏立即在地上磕起头来,“事情还得从七月前说起,当时有一位叫昭雪的姑娘指使我和老鸨,叫我假扮成处子躺在你房里,要你相信那天晚上和你……睡觉的人就是我,后来昭雪姑娘给了我和老鸨很多金银珠宝,叫我们往东陵国逃亡,可是在逃亡途中,老鸨把所有的银子独吞,扔下我一个人。我又没谋生的手段,又不敢回皇城,怕昭雪姑娘知道了会买通杀手来杀我灭口,就这样,我在三国交界的山寨浑浑噩噩的过了几个月。有一天,我无意中听说鸢尾公主被送回皇宫,我联想起当时昭雪的那个主子也是个公主,所以我就悄悄跑回来,在街上买了个孩子,打听了你家祖传玉佩的模样,叫雕刻师给我重新雕刻了一块白玉,当时你没检查就走了,我以为你再也不检查了,所以……”

“所以你就堂而皇之的住在将军府白吃白喝,还偷拿府里的银子。呵,算你运气好,我娘不懂识玉,不然你连享一丝福的机会都没。大黑,把她赶出明夏,别让我再见到她。”南风瑾冷冷开口。

“谢将军不杀之恩。”红杏抱着孩子,踉呛跑出将军府。

南风瑾早就猜到应该是这样的过程,可他万万没有猜到的是,这件事的背后主谋竟然是鸢尾,一个让他疼了十多年的娇惯公主。

他捏紧拳头,“传令下去,将军府今后只有一位夫人,就是西塘公主烈宫砂,我此生不再娶妻,好让那些达官贵人们死心,别在给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我对那些小姐没兴趣。”

他要去找回她,弥补他曾经对她犯下的错误,他要告诉她,他此生只爱她,他等了她这么多年,不想再失去她。

“嘭”的一拳打在樱花树上,树叶纷纷飘落,落在南风瑾深青色的锦袍上,“你叫玉儿是吗?”他看了一眼站在地上那娇弱可怜的人儿,好跟当年的小砂画好像,都是那么的弱小,却又那么的坚韧。

“回将军,是的,奴婢叫玉儿。”玉儿小声的回答道,生怕惹怒这位火爆将军。

“以后,你就跟了我吧。”南风瑾冰冷的眸子淡淡的朝红杏阁望去,他一定要找回她。

“谢将军。”玉儿乖乖的回答,边上的丫鬟则都朝她微笑着,似乎都在恭喜她,能成为将军的贴身丫鬟,是她们几生也修不来的福气,玉儿现在是一步登天,一跃成为将军眼前的红人,可羡煞她们了。

原来豪华富丽的将军府,此时同时失去三位女主人,变得萧瑟冷情,南风瑾狠狠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缓缓滑落,“传令下去,以后府里每晚都要掌灯,夫人哪天回来,就不会看不清路。”

“红杏阁每天都要打扫,把红杏阁的匾额换下来,重新命名为:念砂阁。”

“以后出门在街上遇到跟夫人差不多的,都要仔细盘查问清楚,看看是不是你们夫人,见到像她的人都要尊敬,玉儿,你知道夫人还喜欢喝什么茶,吃什么糕点吗?”他朝玉儿淡然望过去。

玉儿思索了一下,随即惊喜的说出来,“夫人平时爱吃什么,爱做什么,只有蓝蝶儿姐姐一人知道,不过我有时候去红杏阁玩,会看到夫人吃的点心和水果。夫人喜欢种花,满院子里全是香喷喷的花,她喜欢安静,不喜吵闹。她会作诗,会弹琴,会画画,会织非常漂亮的云锦。她喜欢喝雨露花茶,喜欢吃水果糕点,不过那种糕点很特别,是不加草莓的草莓糕点。”

“不加草莓的草莓糕点?”南风瑾轻声喃道,原来她竟然有这么多爱好,他一样都不知道,他真后悔当初没有好好了解她,直到她离开,方知后悔。

“夫人的花茶全是她自己采摘的晨露,她很善良,喜欢逗小动物玩,天天给花草树木浇水,连花草树木都十分喜欢她。还有将军您穿的这件青色锦袍,是出自夫人之手,不过当时鸢尾公主给她抢了去,送给了你。”

男子一愣,轻轻摸了摸身上的青色锦袍,看着上面暗红的牡丹花纹,静静的发着呆。他轻声喃道,“我知道了,大黑,派一队骑兵,跟我去寻夫人。”

他要告诉她,她爱的,他都给得起!

已是黄昏,砂画脸上罩着一块白色轻纱,静静的伫立在船边。江面上薄雾皑皑,金光满面,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染柳烟浓,吹梅笛怨。

清冷的风吹在她清秀尖细的小脸上,吹起船上人儿随意绾上的青丝,眉心的朱砂鲜红欲滴,眉梢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独留残烟,坚毅异常。

这是一间宽约三丈的商用船只,里面布满几十间房间,很多达官贵人、名流富商都乘坐这只商船,砂画思前想后,虽然走水路慢了些,但为了躲蔽南风瑾,她只好选择水路。他料定她会走陆路,那她偏走水路,西塘是去不得了,那里是烈如婵的天下,她去那里无异于找死。

出发之前她看过地图,明夏南面有三个小国,以出售丝织品为生富庶的南沧国,逐水草而居的尹夏国,游牧而居的东阳国,这三国实力都比较弱,它们终年臣服于明夏、西塘和东陵,与三国都有密切的来往, 他们游牧或者逐水草而居的方式砂画适应不了。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位于怀水以北、忘川以东的东陵国。听说东陵国富饶地广,四季如春,漫天花海似金波,紫色夕阳照大地,东陵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虽不及明夏强盛,却繁华异常,各国商贾都前去贸易,因为那里天气四季如春,不冷也不热,所以有很多邻国的老百姓搬到那里成家立室,筑建基业。

那里有成排成排的粉红色樱花,漫天的樱花,就像是九天玄女撕碎散落于人间的缎带,缤纷飘舞。明夏的冬天是很冷的,一入冬,便是皑皑白雪覆盖大地,一望无垠的冰雪在大地上燎原,天寒地冻,狂风呼啸,明夏的百姓,没少吃天气的苦,

秋风轻轻吹起,江面碧波荡漾,砂画很放松,心神宁静,她终于摆脱将军府的一切,不用再整天面对仇视她的南风瑾,不用再面对明夏百姓对她的指点和唾骂,今后,她将有新的人生,不再是一个人人唾弃的残花败柳,不用忍受那些达官贵人乃至平民百姓鄙夷的眼神。

也不用再忍受阴狠的烈如婵派给她的任务,自由真好,她轻轻闭上眼睛,尽情的呼吸这清淡的江水味,江中鲤鱼翻飞,一跃而起,机灵的扑打着江水,又深深嵌入水中。

“夫人,外面风大,进仓避避吧。”蓝蝶儿一身鹅黄色素衣,眸子里透出干净的味道,乖巧的走了过来。

砂画宛转蛾眉,低声说道,“蝶儿,别叫我夫人,要是露陷了可不好,以后就叫我小姐吧。”

“好的,小姐,进去喝杯热茶御御寒。”

“我还想在吹吹风,我们已经出府一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东陵主城楚州,临行前我看了地图,走陆路少说得半月,若是走水路,可能要一月。”砂画淡淡的说道。

蓝蝶儿抿着小嘴,“小姐身子这么弱,乘这么久的船,万一病倒怎么办?不过一想到我们今后可以住在开满鲜花的国家,蝶儿就开心,而且我们还能自由自在的生活。”

砂画内心并没有蓝蝶儿那般开心,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烈如婵一定不会放过她,南风瑾独占欲这么强,更不可能放她走。

秋风吹过,蓦地,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砂画蹙紧眉头,糟了,是十二女杀手惯用的麝香,她闻了十三年,轻轻一呼吸便分辩得出。

雪宿们一定在附近,烈如婵果然不会放过她,早就派十二杀手跟上船,虽然最近她的武功进步神速,可是她不敢保护能对付十二个武功高强,又熟悉暗器的女杀手。

砂画抬眼望去,对面船舱中央有很多贵族公子在饮酒,边上有很多陪酒的舞姬,个个身段妖娆,窈窕动人,个个都戴着白色面纱,看着十分眼熟。这情景让砂画想起上次在漪萝江边,十二女杀手也是这般打扮,不过当时她们杀的是西塘二王子烈如影,今日要杀的却是她。

雪宿见砂画发现了她们,也不再闪躲,“砰”的一声劈开桌子,桌上的酒菜酒了一船,还冒着热气,油汁和酒液洒得满船都是,十二女杀手同时站起身,扔掉脸上的面纱,齐唰唰的亮出宝剑,娇喝一声,朝砂画奔来。

原来酒桌上的贵公子纷纷抱头鼠窜,吓得瑟瑟发抖,原来那些漂亮的舞姬是心狠手辣的杀手,一名青衣公子哆嗦的说道,“女侠饶命……饶命。”

眼看十二名杀手全都朝自己攻来,砂画巧身闪到另一边,利落的用轻功飞檐走壁,她没有武器,面对雪宿们的进攻只能躲闪,一群白衣在船上翻舞,不知情的人若是在岸上看了,还以为她们在表演歌舞。

砂画姿势优美,用腿轻勾雪宿,雪宿一下子被她勾翻在地上,砂画瞬间一堂敲在雪宿背上,转身,夺剑,用剑柄切腹,只听雪宿“啊”的惨叫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砂画,“宫砂,你是何时会武功的?”

砂画灵巧的蹬船而起,以夺得的剑为支点,一下子飞到另外两个女杀手跟前,劈腿、捏腕,因她内力深厚,一捏住对方手碗对方便动弹不得,砂画趁两个女杀手失神,“蹬”的一脚踢掉她俩手中的宝剑,宝剑在她重力的作用下,直直的飞进早已不再平静的江水中。

两位女杀手一看剑被夺,顿时气愤的爬起来,以身与砂画肉博,砂画不擅长近身肉博,借用船栏的支点,又迅速飞到船舱另一空旷处。

雪宿一把夺过另一小姐妹的剑,哼了一声便朝砂画攻来,砂画眼疾手快,身子利落的向下一倾,转身迎上雪宿的目光,她故意用掌击雪宿的面门,趁雪宿反射性的一躲,她的另一只手早已覆上雪宿细嫩的腰间。

砂画环着雪宿,抱住她的腰在船中央转圈,两袭白色的身影顿时纠缠得难舍难分,白色纱裙在空中飞舞,趁雪宿羞愧的把手伸向纤腰想打落砂画的手之时,砂画把手移向雪宿的胸。

“啊……你干嘛?”雪宿大叫,羞愤的盯着砂画。

砂画一个灵巧的轻功,缓缓的在空中旋转,白色的纱裙和手上的水袖翩翩飞舞,她轻轻转动身子回到原点,手里扬着一条粉红色缎带,只见雪宿的裙子一下子掉到地上,露出里面透明粉白的亵裤。

“哈哈哈……”看到这一幕,众人一下子忘掉恐惧,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雪宿悲愤的提起裙子,抓住两个女杀手挡在自己胸前,“宫砂,几月不见,功夫倒是有长进,不过手段很低贱,你趁我不注意解掉我的腰带,不是君子所为。”

砂画把那根粉红缎带抛向空中,挥剑几下斩成碎泥,刹时,一片片粉色小星星自她头上飘落,她收回剑,冷冷的望着雪宿,“我虽然耍了点手段,不过没想要你的命,你们才真正的阴险,招招想致我于死地。”

“哼,公子说了,你必须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就想跑,只有死路一条,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们回西塘。”雪宿火冒三丈,气愤的说道。

这时,在内舱听到响动的蓝蝶儿急忙跑了出来,一看到这么多杀手围着夫人,她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小姐,你没事吧。”蓝蝶儿快速的朝砂画奔去。

傻姑娘,砂画在心里暗忖,她出来无疑是给她增加负担,现在不仅要保护自己,还得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蝶儿,“蝶儿进舱去。”砂画果断的吩咐道。

可是她的话还没女杀手的手快,十二阁另一位武功高强的杀手雪凝瞬间飞到蓝蝶儿跟前,像拎小鸡般把她擒到身前,“抓住她的丫鬟,看她不乖乖束手就擒。”

蓝蝶儿吓得身子一软,急忙惊呼起来,“小姐,你……你别管我,你快跑。”她虽然怕死,可是夫人的命比她的珍贵,她要保住夫人。

砂画怒道,“雪凝,你好卑鄙,放了蝶儿,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雪凝把剑抵向蓝蝶儿的脖子,轻轻一靠近她,她的脖子便出了一条细细的血渍。

“不要,只要你们能放了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砂画砰地扔下手中的宝剑,准备束手就擒。

“跳海,你愿意吗?”雪宿冷冷开口,臭八怪,竟然让她当众出丑,她一定要雪刚才的耻辱,只要她敢跳下去,时面惊涛骇浪,鲨鱼凶猛,离岸又远,寒水刺骨,她一定必死无疑。

砂画看了看因为船只荡动而剧烈晃动的江面,“好,我可以跳,但是你们必须先放了蝶儿,我要看到她安全,才会跳。”

“呵,你还敢跟我们谈条件?现在是谁占主导?我们放不放她,今天你都会死,我不信你能以一敌十二,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说完,雪凝把剑锋再深入一寸,直抵蓝蝶儿细小的脖颈。

“住手,我跳。”砂画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想也没想便一跃而起,往船上跳下。这时,一袭白影也同时跃起,把正往下面沉的砂画轻轻抱起,脚尖轻轻点踩在江面上,抱着砂画潇洒的飞到船上。

砂画闻到一股清新的樱花味道,随着男子轻轻旋转落下,待站定看清,她脸攸地一红,原来是他。

男子一身白袍,衣诀飘飘如仙子,唇若朱丹,眼若寒星,眉若弯月,俊逸非凡,淡漠的盯着众人,清润开口,“各位,要打去别处打,别打扰我饮酒。”

雪凝双眉怒视,他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不过眼下她没这份心情欣赏,因为他是她们的敌人,“你救的人是我们要的人,公子最少别多管闲事。”

男子眉毛轻扬,风姿卓绝,手中的玉箫发出阵阵寒光,“要我别管闲事?那得看我手中的玉箫答不答应。”

说完,他对准玉箫,轻轻一吹,里面的毒针如暴雨般射向对面的女杀手,雪宿们纷纷手剑抵挡毒针,说时迟那时快,趁乱之中,一袭靓丽白影窜入对面,“砰”的一脚踢掉雪凝手中的宝剑,她抱起惊讶得说不出话的蓝蝶儿,顺利的落回原地。

“接着。”楚夏从腰间系下一柄绝世好剑,扔给砂画,砂画利落的接住宝剑,用轻功快速跳到雪凝面前,配合着楚夏的毒针,扣腕,手中的利器在手腕中小巧翻飞,直逼雪凝颈口,剑柄上的白色流苏穗子飞舞闪动,只消几下,那把绝世好剑便抵住雪凝的喉咙。

砂画捏紧宝剑,冷冷的盯着雪凝,此时因为船上打斗太过激烈,船家早已慢慢靠岸,企图趁乱逃跑。

砂画回头一瞥,只见另外十一名女杀手均身中数针,艰难的躺在地上,手腕、脸、颈均开始慢慢发黑,个个涨红着脸,痛苦的地船上扭动着身子,仿佛身中数蚁,正在啃食着她们的肌肤,痛苦异常。

“她们……”砂画不解的看着楚夏,他的毒针也太狠了点吧,才两下,这群烈如婵训练了十多年的女杀手竟然全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脆弱得像世间的蜉蝣。

“噗”的几声,女杀手们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鲜血溅得满船皆是,溅脏了她们的衣裳,血的颜色全是黑色,凝成一块一块的,看起很恶心。

“云若公子,你救救她们,好吗?”砂画扶着蓝蝶儿,有些不忍的看着在甲板上滚动的几具身体。

“不用你求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雪宿杏眼圆瞪,冷冷的看着砂画。

雪凝吐了一口鲜血,缓缓说道,“宫砂……你背叛公子,还伙同他害我们,你该当何罪?”

楚夏眉头紧拧,明明是她们先欺负宫砂的,怎么倒怪起她来了,“云儿,把她们全扔下船,省得我看着烦。”

“是,公子。”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护卫,恭敬的朝楚夏作了个揖后,三两下就把雪宿们扔到对岸,毫不留情。

难道他们是楚夏的贴身护卫?他不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吗?怎么关键时刻会冒出这么多护卫,而且个个武艺高强,处理完雪宿们后,他们又眨眼消失在船上。

楚夏安静的立在原地,冷漠得没有一丝气息,他随意的玩弄着手中的玉箫,吩咐船家开船,那些公子哥们早就闪到船舱里去,都吓得不敢出来。

砂画走近楚夏,礼貌的朝他拂了拂身,“多谢公子搭救,可是……我雪宿姐姐们能活吗?”伤得这么重,又是毒针,砂画真的替她们担心,再怎么说,大家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楚夏朝她温和一笑,“你想她们活,她们便能活,你想她们死,她们就会死。”

“我当然是想她们活了。”砂画沉然,递过那把精致的好剑,“谢谢公子的宝剑。”

“宝剑配美人,这剑名流星,寓意执情之剑,精致优雅,你我两次有缘相见,我把它送给你,如何?”俊逸男子不紧不慢开口道。

砂画轻声开口,“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这剑是绝世好剑,这么贵重,小女子实在是承担不起。”

不经意间,砂画瞥了眼蓝蝶儿,发现她的两颗眼珠子早就兴奋的盯着楚夏,满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红苹果,砂画真想一掌劈了她,人家长得好看也没必要露出这样的神态,多丢人!

“那你陪在下痛饮一场,如何?就当换流星。”楚夏建议道,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砂画。

“好啊好啊,蝶儿这就去准备酒菜,公子和小姐等着啊。”蓝蝶儿说完,兴奋的奔向船尽头的厨房。

“蝶儿……”蝶儿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认生。

砂画把剑轻轻放进剑鞘,这剑不愧是把绝世好剑,她轻抚剑柄,此剑薄如蝉翼,细长锋利,配上那柔美的白色流苏穗子,特别适合女子使用,它的名字真好听--流星。

不消一会儿,蓝蝶儿便摆好满满一桌酒菜,酒气飘香十里,沁人芬芳,楚夏正坐砂画对面,黑发如墨,轻系一根红色缎带,样子慵懒却不失迷人。

“听说明夏大将军南风瑾的发妻离家出走,小姐可知此事?”楚夏边斟酒,一边递给砂画。

砂画接过酒杯,“刚才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谢谢你这把绝世好剑,听公子讲话,如饮美洒,令人陶醉!”她想把话题转过去,楚夏这么问,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江面上飘浮着几只船只,形影相悼,远处的云霞和江水混合,把原来青碧无瑕的江水染成了淡黄色,河面上鱼儿腾空,河岸上绿柳成荫,一排排、一簇簇倒映在江面,好一派别致的雅景。

楚夏轻蹙眉头,淡然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我既这么有缘,成为知已又何妨,知已之间无须言谢,上次听小姐说芳名烈宫砂,想必就是明夏大将军正在找寻的妻子吧。”

看来,他果真是个世外高人,虽独来独往,仍知道天下大事,砂画也不瞒他,直接开口,“我本名沁砂画,现在出府,只想找个世外桃源安静的过完下半生,还请公子替我保密。”

听他这么说,将军已经到处散发消息要找她了,她必须小心为上。

楚夏食指轻轻敲击桌面,淡然道,“烈宫砂,沁砂画?你这些名字都太过深沉,不适合女儿家,既然你想离开他,何不改一个名字?”

砂画莞尔一笑,“依公子之见,我要换个什么名字好呢?”

楚夏抬头望了望对面的杨柳,轻声吟道,“碧云天,江上泛青舟,翠绿烟波青黛绕,岸上绿柳成荫,船上青蛾人儿,芳香沁人,如绾绾画卷。画卷烟波共长天,一段杨柳透相思。今后你跟我姓,如何?我就叫你沁儿吧!”

跟他姓?砂画愣然,也未尝不可,至少也是个隐藏身份的办法,“楚沁儿,你我都姓楚,那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兄妹?朋友?亲人?”

蓝蝶儿插话道,“楚沁儿这名字真有女人味,小姐,以后蝶儿也把蓝姓去掉,叫蝶儿,改头换面,和小姐去世外桃源过新的生活。”

“嗯,蝶儿真乖。”砂画爱怜的望着蓝蝶儿。

楚夏谦和的说道,“沁儿,三者皆不是,你我是知已。”

“公子姓楚,家乡可在东陵?”砂画轻啜一口酒,一股酒香飘荡在空中,似一束愁绪。

楚夏没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如烟的江面,他不知道东陵国算不算他的家,“沁儿可是要去东陵?正好我俩同路,一路相伴,我可以照顾你。”

他那句可以照顾她,令砂画内心顿时一惊,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公子不是不随便接近女子的吗?况且我已是有夫之妇,只想找个地方安然的度过晚年。”

楚夏轻轻挑眉,“一般的世俗女子我的确不喜欢,你……跟她们不一样,而且,我知道怎么去除你脸上的疤痕,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还好,公子不以面相看人,我对世间已经没多大追求,美与丑,不过是繁华一阵,待繁华落尽,仍跟世人一样化作一堆白骨,我已经不在乎。”恢复美貌又如何,没有心爱的人陪伴在侧,照样是具行尸走肉。

“如果让你喝掉忘情水,忘记曾经令你伤心的过往,你愿意吗?”

“世间真的有忘情水?”砂画有些惊喜,楚夏应该不会骗她,她曾在梦中梦见自己与南风瑾有千世情劫,梦见她们前世触犯天条被贬下凡,下凡之间谁都不愿意喝孟婆汤,孟婆汤,以就是世间所说的忘情水,如果真的能忘记曾经对他的感情,该有多好!

为了不再为感情所绊,砂画坚定的望向楚夏,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有忘情水,喝了会忘记他的话,我愿意。”

“再过几日,这船会在香山附近靠岸,香山就是我师父住的地方,我师父法号玄机,擅长治百病,解百毒,他有秘制的忘情水,也有治疗你脸上疤痕的良药,我就替你去求来吧。”楚夏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眼角闪过一抹忧伤。

蝶儿有些不解,“公子,他既然是你师父,为何你还要向他求,他直接给你不就得了?”

砂画赶紧看了一眼蝶儿,示意她不要乱说,香山她知道,位于明夏和东陵接壤之处,是一座区分两国的标志性在交界处。

楚夏没理会蝶儿,拿出怀中玉箫,轻轻一曲,优雅动人,醉了绿柳,红了美酒。水里的鱼儿争先恐后的探出脑袋,都想听一听这寂寞公子的箫声。

秋风吹拂楚夏的墨发,一丝丝飘扬翻飞,砂画静静的欣赏这一幅美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拂上心头。

“哇,过不了多久我家小姐就会变成大美人了,一定迷倒众生,到时候将军见了,肯定会后悔。”蝶儿开心的拍打着双手,砂画连忙示意她小声点,以免走露风声。

“可是你家小姐也会忘记前尘旧事……”楚夏眉宇间有些伤感,也有丝惊喜,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隔着面纱,砂画轻轻抚摸着脸上的疤痕,难道它们真的会离开自己么?记得临行前烈如婵警告过她,这种疤痕乃西域异术,只有种它之人方可解,当初植疤痕的人是雪宿,说明只有雪宿才能解,楚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近几日相处,砂画越来越觉得这位楚公子特别,他不喜热闹,跟她一样喜欢安静,总是静静的品茗一杯清茶坐在船头,清润的眼神淡漠的看着远方,他吃东西总是细嚼慢咽,比女子还讲究,如果厨房里做的菜式稍不整齐,他就不会动筷,酒不醇他不喝。

他所食之菜全是佳肴,酒也是上等美酒,行事作风都比较挑剔,他是个懂得养生之人,根本不像一个山野中长大的谪仙,倒向一个有着皇室成员气质的王子,淡漠中透着温润,温文尔雅,才貌双绝,仪表不凡。

一路上砂画有些晕船,他竟细心的为她煮好清茶,说那可以治晕船,她喝了之后,果真感觉好多了,头脑变得清爽,不再那么轻飘飘的。

终于到了香山脚下的海棠郡,海棠郡隶属于明夏,是一个连接明夏和其他国家的小郡,郡上什么国家的人都有,有前来贸易的,有前来定居的,有前来结亲的。随着来海棠郡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变得越来越繁华,简直是一个小型的明夏皇城。

城中什么人都有,有明夏、东陵、西塘和南沧等国家的人,也有金发碧眼的耶鲁人,商贾们定位在这里,互相和婚,久而久之,这里的混血人很多,混血人生得很好看,眼珠似黑又蓝,皮肤既白又偏黄,总之各种各样的人,把海棠郡装扮得更加特别。

郡上有很多条街交错横行,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砂画跟蝶儿、楚夏共乘一辆马车,香车宝马,才子佳人,因为车子装饰得很漂亮,车的周身都贴上了精致的窗花,车前还挂了两个可爱小巧的鲤鱼灯笼,看起尊贵又豪华,惹得路边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砂画本不想这么招摇的,无奈楚夏的性子就是这样,他喜干净,又挑剔,一般的马车他是不会乘坐的,砂画只好由着他了。

楚夏剑眉一挑,忽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主意,他望向砂画,“沁儿,你我在拐脚处下车,然后朝相反的方面走,最后看能不能在街上相遇,蝶儿负责跟车夫到香山客栈去等我们。”

砂画莞尔一笑,这倒很有趣,“公子是测试我们有没有缘分?如果我们永远也无法相遇呢?”

“那你就放手中的烟花,让我来找你,不就相遇了么?”楚夏淡然一笑,眸子里全是调皮的神情。

“如果实在无法相遇,我再考虑放不放烟花,因为我很相信缘分,不希望用外界的因素来达到目的,放了烟花让你来找到我,岂不是毫无意义?”砂画抿嘴轻笑,原来这楚公子竟这般可爱,她还以为他一直是个冷漠孤僻的人,没想到也会这般浪漫。

马车一到拐角处停下,楚夏率先跳下马车,一手扶住砂画,示意她他接她,砂画调皮的笑了一下,把手放进他温暖的掌心中,轻轻跳下。

这一幕,突然让她回忆起曾经在将军府时,南风瑾也接过她下马,不过他的手是冰的,冰得如天山长年不化的寒冰,而楚夏的手是温和的,暖得如温和的太阳,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蓝蝶儿朝砂画叮嘱道,“小姐,小心坏人,实在遇不到公子就放烟花,让公子去找你,把你平安的带回客栈,不然蝶儿不放心。”

砂画娇嗔的笑道,“知道了蝶儿,真啰嗦!”话未说完,就迎来蓝蝶儿一记无辜的目光,她赶紧安慰蝶儿她不过是开玩笑,这才把蝶儿弄得破涕为笑。

海棠街头,两个落寞的身影,背对着对方,朝集市走去。

站在人群之中,紫袍男子落寞的望着众人,轻叹了口气,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连日来快马加鞭,找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慢慢的来到海棠郡,他的心越来越凉了,失去了她,就像失去了整个世界,秋叶枯黄,轻轻飘落,好像这寂寞的少年一样伤感。

他仔细的在人郡中搜寻,只要是个子瘦弱的女子,脸上戴白纱的女子,三千青丝细细垂在脑后的女子,他都会一一看过。少女们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纷纷朝他投去倾慕的目光,可是他看了她们一眼,眼里便变得落寞寂寥,一脸失望。

她们都不是他想找的女子,也罢!她应该回西塘去了,毕竟那里有烈如婵,又怎么还会呆在明夏,可能是他找的方向错了,他是凭着直觉寻来的,他的直觉果然有问题。

看过他的少女都轻声议论,目光一直舍不得从他身上移下。

“咱们海棠郡还没出现过这么出色的翩翩少年,红儿,他是在看我呢!”

“他真是俊朗不凡,风姿卓绝,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俊美的男子,瞧他身上特有的冷酷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嘿嘿,姐妹们在议论啥?”一名红衣女子拔开人群,朝那群姐妹问道。

“在看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喽!他脸上流落出的尊贵气质,一下子把众姐妹折服了。”

红衣女子看了眼少年,“刚才我在南郡还见了一位貌美的公子,一身白衣,像谪仙般脱俗,不过脸上多了份温和,不像这位公子一般,脸上全是坚冰。”

“切,又在编了。”众姐妹不屑的看着红衣女子,仿佛她的话亵渎了眼前这位紫袍男子。

连日来他都是带马队前来搜寻,应该是吓着了她,所以她躲起了吧!他一刻也不想休息,期待能在这里找到她。

天色黯淡,渐近黄昏。街上行人仍是不少,因为海棠郡的夜晚也非常繁华,情人们相伴成衾一起去河边放花灯,也有围着年老的香樟树撒牌子祈福的,男孩子希望能觅到心仪的女孩子,有情人了的都希望能和对方长相厮守,相伴到老。

海棠郡民风开放,家中女儿儿子嫁娶很少遵从媒妁之言和父母之命,大多是自由恋爱,然后成亲,砂画看着街上一对对幸福的情侣,好生羡慕。

走了一个下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仍没有遇到楚夏,也许,她们没有缘分吧!

听街上的百姓说,南郡有两颗百年的香樟树,连根生长,合抱木枝,树干合为一体,像一对夫妻。香樟树就是古诗中“在天愿意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中的连理枝,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情。

连理枝之所以叫连理枝,就是两颗香樟树连在一起,互相扶持,两根树干合在一起,又称相思树,比喻夫妻恩爱,砂画真想去见识一下这两株连理树。

一走到香樟树下,砂画便看到两棵参天大树相隔两米,中间生长出来的树干互相结合,连在一起,树上面有很多系着红绳的牌子,应该是海棠郡人常年祈福的地方吧。

砂画向树边的小摊主买了一只牌子,轻轻写上: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写给心中最爱的男子,她轻轻一抛,牌子和红绳的中间轻巧的挂在树枝上。

“去河边放花灯喽!”

边上有些女孩子拉着身边的男孩子兴奋的朝前方跑去,她们真幸福,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放花灯,在连理树下祈愿。

似乎像有默契般,她和楚夏,谁都没有放烟花,虽然已经临近黄昏,可是他们都宁愿相信缘分,总会在人群中找到对方。

看着那些漂亮可爱的少女,砂画忍不住也买了只花灯,跟着她们朝河边跑去,海棠郡比明夏好多了,这里单纯、朴实、快乐、轻松,没有明夏的尔虞我诈,互相算计,只有轻松的生活,她真想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上天就是这般弄人,她前脚才走,南风瑾后脚便走到香樟树下……

紫衣男子剑眉深沉,眼若寒星,孤傲如荒野的狼,静静的望着树上挂满的牌子,眼神无限悲凉。

他的一生并不如外界中那么一路顺风,五岁那年被大娘吓出病来,七岁失去最爱的小砂画,继而替明夏太子去东陵国当了三年的质子,他回来没有说一句在东陵的日子,总是闭口不言,变得冷漠无情,不再会笑。二十岁娶两妻子,一个婚前不贞,长相丑陋,他成为人人嘲笑的对象,另一个婚后不贞,出家为尼,娘亲出丑闻惨死,亲爹病重。

当他以为自己找到真爱,准备和她重新开始时,却发现那个她,就是他曾经想了十三年的她,曾经心爱的女子丢下了封绝情书,从此绝尘而去,再也没有她的音讯。

把爹交给大娘照顾后,他派人在天下四处搜寻她,此生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子,他才二十岁,心智却像四十岁般苍老,家世显赫又如何?富甲天下又如何?军队百万又如何?都不及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小砂画。

“公子,买一个碟子吧,把你想说的话写在上面,抛在连理树上,你的愿望会成真哦!”一对夫妇微笑着朝他兜售摊上的碟子。

南风瑾冷眼看了这对夫妇,他们虽然衣着朴素,却恩爱异常,脸上荡着亲切的笑意,令他不忍心拒绝她们,他轻轻颔首,摊主急忙递上一个绣有樱花的碟子。

樱花?怎么到处都有樱花,他记得,将军府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其中樱树最多,记忆中的人儿,好像也经常坐在樱树下看风景,轻挥笔墨,南风瑾把碟子递给摊主。

“劳烦摊主替我扔一下。”说罢,扔了一锭金子,他转身欲走。

“啊,公子……”摊主夫妇看了他写的字,瞬间不知该说什么,看他那落寞的样子,跟刚才的女子简直一模一样,不过那女子脸上戴着纱巾,只看得见她一双澄如明镜的眼睛。

南风瑾愣然,潇洒的转过身,“什么事?”

女摊主一身谲黄布衣,温和的朝他笑道,“公子写的诗,跟刚才那位小姐写的一模一样,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什么?”男子两眼顿时泛出惊喜,抓住男摊主的双肩,焦急的问道,“摊主,她是不是脸上戴着一块面纱,身材瘦弱,像这么高?”边说,他边急切的比划着,脸上再也没有平日的沉着冷静,只有焦急与心慌。

男摊主连声说道,“公子,您先放开我。”他差点被南风瑾当街提起,呼吸困难。

南风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手,眼神又恢复如初,冰冷而淡漠,“摊主,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女摊主一看他的表情便知,这是个情种,而且系情于刚才那位姑娘,“公子,她是你所说的打扮,不过已经朝放花灯的浣沙河走去,你恐怕要走快一些才能找到她,浣沙河在南郡,朝那走。”女摊主朝他指了个方向。

“谢谢你。”南风瑾大步流星,朝南郡的浣沙河跑去,原来他的直觉是对的,她真在这里,他就快找到她了,南风瑾压抑住内心的惊喜,再也没了平日在马上的威严,此时的他,就像个清冷的贵公子,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

快到浣沙河时,砂画蓦地看到夜空中升起团团烟花,五颜六色的烟花层层叠叠,五彩缤纷,十分浪漫,边上的情侣们纷纷驻足观望,那烟花真美,绚烂多姿。

他在北郡等着她,也就是香山客栈,砂画一看到烟花,脸上顿时绽放着一抹笑容,他还是忍不住了。

“快看,有烟花,从北郡升起的。”

“烟花,好漂亮!谁这么浪漫,阿青,你也给我放株烟花。”

“泳儿,烟花这么贵,我实在是……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放花灯啊。”

“又是花灯,我都放腻了,我喜欢那种五颜六色,绚烂多姿的烟花。”

“别生气,泳儿,从明天起,我就开始攒钱,我给你买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一记温柔的拳头打在男子胸膛前,女子娇羞的埋首于男子怀中。

南风瑾也抬眼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烟花,他并没留心,急急的朝浣沙河跑去,命运就在不经意间扭转,他不知道,他与她又一次错过。

就在他往左边人群中挤的时候,砂画却朝他对面跑来,不过她是往右边,街上人太多,谁也看不清谁,砂画轻巧的闪过人流,朝北郡奔去,楚夏还在等她呢,蝶儿也该急了吧。

南风瑾一跟到浣沙河,就看到一个脸戴面纱的白衣女子,正静静的立在岸边,她的脚下,是很多亮着的花灯,有紫色、红色、黄色、绿色、青色、白色……

她看起来秀丽可人,颇有一番特别的清韵。女子身穿碧绿色翡翠裳,衣衫华丽异常。

“砂画。”南风瑾走向她,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女子惊呼一声,随即镇定下来,“公子,我想你认错人了。”她螓首蛾眉,以云霞为裙,明月为披肩,沉鱼落雁,如出水芙蓉。

南风瑾一听声音不对,随即放开手,眼前的女子,虽戴着面纱,仍遮盖不住她刹那的芳华,她眼波流转,如盈盈秋水,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可是他知道,她不是砂画。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男子低沉道,眼里是失望后的落寞。

女子怔怔的看着他,他有大将之风,又有翩翩少年之气,眉宇间透出浓浓的英气,生得英俊潇洒,雅人深致,她竟看得有些出了神。

她确定,这一见,便是倾心,以后,她终会和他有牵连,她信缘分。

“公子可是在寻良人?”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温婉可人。

男子沉下眼眸,攸地转过身,眼神在岸边静静搜寻着,到底哪一个才是她?

女子发现男子不理她,也不生气,继续问道,“公子可喜欢这花灯?”她拿出一只紫色小巧的花灯,灯形是莲花开关,灯芯上有一颗白色的烛,烛燃得细声细气,把花灯映得如彩霞般红晕。

南风瑾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她的身形和打扮跟砂画有几分相似,但是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这花灯……很美。”可惜没人陪他放。

“那我便送你,如何?”白衣女子淡然开口,把花灯举到南风瑾眼前。

他本是无情之人,按他平时的脾气,早就冷哼一声离她而去,扔下那盏漂亮的花灯,可是今夜,他变了,他接下花灯,轻声朝女子说了声谢谢,寂寥的转过身,留给她一袭翩翩似仙的背影。

不知怎么的,联想到他心里想的是其他女人,女子心中有些忌妒,也有些羡慕,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这么出类拔萃的男子如此思念,一定是天仙下凡,身份尊贵的公主。

女子望着紫衣男子落寞的背影,静静的站在岸边,缓缓放下所有花灯,还好,他虽然没怎么理自己,毕竟拿走了自己的花灯,女子有些小兴奋,这么多年来,父皇给她介绍过很多出色的王子,可是她一个都没看上,好不容易邂逅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也是昙花一现,今后能不能再见到他还是个问题。

想罢,她双颊微红,静静的蹲在岸边,任柳枝垂下,散落在她身上,他叫什么呢?她感觉他好悲伤的样子,像是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如果可以,她真想替他扫去额前的郁结。

砂画捧着花灯,看到眼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烟花,她高兴的迎了上去。“砰”的一声,因为走得急,她竟然与别人撞了个满怀,鼻子轻轻一闻,竟是股樱花味道,她急忙抬头,发现楚夏正满脸含笑的盯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砂画惊奇的问,她以为那烟花是他放的,可是现在离放烟花的地方还隔着几条街呢!

楚夏温和的回答道,“我说了我们有缘,虽然晚了点,毕竟还是相遇了。”

砂画吱吱唔唔起来,她哪里跟他有缘了,肯定是他在后面跟踪她,她原以为一定遇不到他,只有靠烟花来联系,没想到竟然在南郡撞到,“那烟花……是谁放的?”

楚夏耸了耸肩,有些无辜的说道,“反正不是我。”

夜晚,砂画紧紧捏着手指,与楚夏并肩走在街上,眼前陪着她的是温柔的楚夏,心里想的,却是那个伤她最深的男人,她虽然脸上不表现出来,可是心里,早已痛了千百回。

再怎么想他,也不能让他找到自己,她真的害怕再过以前的日子,那种提心吊胆,心惊胆颤,要与人争宠的日子。欣然发现,现在的日子,还真好,自由自在,不受约束,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安娴相依。

街上的人逐渐稀少,两旁常青树形影相吊,茕茕孑立,桂花发着沁人的馨香,飘满整个海棠郡,

回到客栈,蝶儿早就心急的等在门口,她翘首以盼,痴痴的盯着街上,期待夫人能快些回来,一看到夫人和楚公子,她急忙蹦到砂画跟前。

“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想死蝶儿了。”蝶儿双眼噙泪,可怜兮兮的盯着砂画,紧紧的抱着她。

砂画忙安慰道,“蝶儿乖,我和楚公子一直没遇到,谁也不愿意放烟花,所以回来迟了。”

“可是蝶儿看到烟花了,蝶儿一看到烟花,就知道你们快回来了,看来你们还是没缘分啊,只能靠烟花找到对方。”蝶儿自顾自的说道,丝毫不理会某人脸上由白变青的脸色。

楚夏瞪了眼蝶儿,“谁说我们没缘分了,她还在街上撞到我了,诺,还送我一只花灯。”说罢,不再理会她们,自顾的进了客栈。

“蝶儿别信,那是他从我手中夺的。”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背影,砂画有些疑惑,难道?他因为蝶儿的话而不开心?

“我觉得夫人跟将军的缘分还要深些,可惜……”蝶儿嘟着小嘴,轻声说道。

砂画故意瞪大眼睛,气恼的盯着她,“叫你别提他,你偏提他,你不听我话了是不?你翅膀硬了,要飞了是不?”

蝶儿朝她轻轻吐了个舌头,“我错了,小姐,蝶儿以后绝不再说。”

吃过饭后,砂画和蝶儿坐在院子里乘凉,忽然想起她走过的连理树,捧着的莲花灯,一股淡淡的落寞深入脑海,月亮渐渐地升高,漫天碎琉璃,美月如钩。月光淡淡的酒在院子里,散发出金色的光辉。

刚才吃饭时,楚夏并没有与她们一起,蝶儿敲过他的门,里面无人回应,也不知他到底去哪了,还是先在院子里等着吧。

突然,她闻到一股嗜血的味道自外面传来,砂画的嗅觉特别灵敏,像是花儿的芳香,食物的香气,还有血的气息,她都能轻易闻到。

她捏紧手中的流星剑,把剑柄比在胸前,“蝶儿,你先回房,今晚可能有一场大仗。”

蓝蝶儿拉紧她的衣角,“小姐,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不去。”

砂画厉声道,“你留在这里只会给我增加负担,你回屋躲在柜子底下,听到没?”

“是,小姐你一定要小心。”蓝蝶儿擦了擦眼泪,快速的跑向屋子,她不能给夫人增加负担。

砂画手持银银发光的流星,睁大双眼,眼神凌厉,悉心的倾听外面的动静,隐隐约约中,有刀剑的打斗声传来,还有人吐血倒地的声音……

她双脚轻蹬,借助石桌的力量飞到院子上的梨树上,悄悄隐藏在大树后,仔细搜索下面的人群,糟了,是楚夏,他正以一敌百的跟一伙杀手对抗。

第040章 没事别往地府闯第055章 圣旨第1章 任务(上接前文017章)第027章 大婚(一)第011章 雪儿打娘第005章 公主逼她打劫瑾第046章 鸢尾怀孕第036章 郡主养男宠第019章 进宫面圣第011章 雪儿打娘第004章 公主将军斗嘴第023章 公主捉奸第2章 公主和瑾 天生一对第039章 伤害第075章 砂画大婚第004章 公主将军斗嘴第054章 你懂爱吗?第011章 雪儿打娘第081章 偷窥到的秘密第063章 耻辱第073章 生死相许第036章 郡主养男宠第11章 大夫人之死 与前文相同第6章 进府当丫鬟第051章 流产第091章 大结局(上)第014章 娘亲惨死第008章 小公主选婿第077章 楚夏选妃 齐聚北冥第043章 他的冷漠第6章 进府当丫鬟第064章 仇恨第008章 小公主选婿第6章 进府当丫鬟第088章 恶整南风瑾第011章 雪儿打娘第11章 大夫人之死 与前文相同第061章 四女对招争楚夏第028章 大婚(二)第031章 取悦他第008章 小公主选婿第4章 瑾的在乎 众人忌妒第10章 照顾泽少爷 与瑾生误会第086章 大冰块 你又使诈第8章 感情加深 公主吃醋第014章 娘亲惨死第059章 男宠第042章 引诱男人?第045章 洛雨笙第14章 搞笑千雨泽第046章 鸢尾怀孕第088章 恶整南风瑾第029章 噩梦般的搓澡第003章 七岁苦砂画第078章 爹爹:大冰块的缩小版第008章 小公主选婿第023章 公主捉奸第077章 楚夏选妃 齐聚北冥第013章 沁家灭门第091章 大结局(上)第13章 封落花公主第059章 男宠第067章 真相+离府+楚夏第027章 大婚(一)第051章 流产第055章 圣旨第088章 恶整南风瑾第023章 公主捉奸第035章 骄纵的郡主第064章 仇恨第092章 大结局(下)第074章 彼岸花开第056章 代孕夫人第036章 郡主养男宠第068章 变美第006章 烈世子要杀她第078章 爹爹:大冰块的缩小版第049章 楚夏的吻第065章 红杏进府第087章 两爹利用孩子 各种戏码上演第8章 感情加深 公主吃醋第039章 伤害第064章 仇恨第6章 进府当丫鬟第063章 耻辱第066章 再次决裂第030章 恶毒的林嬷嬷第035章 骄纵的郡主第036章 郡主养男宠第028章 大婚(二)第010章 知她才是公主第021章 婚前失身第060章 两女戏楚夏第012章 救小将军第017章 变成丑八怪第004章 公主将军斗嘴第13章 封落花公主第022章 失身于陌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