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孩子也不稀奇的东西,上官影见了之后,也是满脸失望,我却觉得心跳都不是自己的了,有千军万马在心中翻腾,我的神色看上去一定也不好,以至于上官影以为我身子不舒服,担心地来问我:“你怎么了?”
我此时百感交集,石头笨重得要命,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边的常老终于发现了我们,见我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石头,嘿嘿一笑:“姑娘识货,你喜欢这块石头吗?你若喜欢,老朽就送给你吧!”他一甩手将那块透明的石头扔给了我。
上官影不明所以地望着我,我的心脏欢快地颤抖着,感觉胸腹间有气流在横冲直撞,捏石头的手抖个不停,手指间有些粗糙却真实的感觉。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也是倒抽着气的:“请问,这块石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可是个宝贝!火神台的禁地,你们听说过吗?”常老斜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说完这句话,便重新抱起了那个空酒坛子,靠着墙角躺下去懒洋洋地晒起太阳。上官影张了张口欲再细问,酒鬼吧唧了两下嘴巴便打起了鼾声。
我与上官影对视一眼,看来这个火神台大有古怪。
我拿了石头匆匆与上官影离开了集市,我尝试运用仙法,可是这块石头一点感应也没有。
出了城门,我忐忑的心绪才算平静了些,也失望了许多,我将石头递给上官影看,上官影的手指也触碰到了石头,可石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我失落地垂下了手说:“这便是玲珑玉了…可惜在凡间的三年时间,它已经被污浊的气息污染了,如今是与普通的石头无异了…”
突然好想哭,兜兜转转,意外让我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姻缘玉,可惜它却变成了一块废石,灵器受污,很难再次遇到契机开封了。
上官影的表情经历了一番复杂的变化,终于问我:“你怎么能肯定呢?会不会是弄错了?”
“不会错的,我在山上修仙时曾经听师父说过玲珑玉的事情,绝对不会错的!”也不知道这样的话上官影能相信几分,但是谎言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了。
上官影叹了口气,说:“如果玲珑玉真的变成了废石,倒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也不用我们再费力破坏它了…陌颜,你怎么不走了?”
我怔在原地,我为什么挪不动脚步…
宋河水汤汤,十里长坡丘土,杳无人迹,沧海桑田的万万年过去了,阏伯台,再没有当年天神发怒,百兽出动的壮观场面。
我听得百花仙姑与众仙子闲谈时说过,阏伯当初私自带了火种来到凡间,天帝知道后震怒不已,派了天兵天将要将他捉拿回神界,可是那时正值天下大荒,洪水猛兽皆来盗取火种,因而阏伯将火种置于高台上,当天兵找到阏伯时,火种依旧熊熊,阏伯却死去了,人们为了纪念阏伯,便在这高台上修建了火神庙,后人在此上香、拜奉。
火神庙,火神像下,我用手指捻了捻青铜灯台上的灰尘,里面是早已经熄灭的火种残迹,看来常老说的火种修炼成仙的故事是真的。再看看四周荒凉的光景,像是几年没有人迹来往了。
上官影也来看这青铜灯台,疑惑道:“他跑去哪里了?是不是在禁地里?阏伯台的禁地会在哪里呢?”
我看着他摇摇头,耳边传来声响,我提高了警惕望向门外,原来是一个白衣小姑娘,她的手腕上还绑了鲜红的丝带,正兴冲冲地往庙里赶。
小姑娘一只小脚才踏入庙门,身子突然僵住,头顶上立刻冒出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想是被陌生人惊到了,所以本能地转身拔腿就跑。
上官影惊喜地望着我,我亦是感到惊讶,那不是小兔妖么!上官影迈开步子要追出去,我却扯住他的袍裾,笑了笑:“她又折回来了。”
兔子的气息在缓缓靠近,门旁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小姑娘两只灵动的眼睛眨了眨,黑眼珠子即刻变得通红,声音清脆又喜悦:“哥哥姐姐,怎么是你们!”
她见我们都朝她笑着,于是更放大了胆子,一双兔子耳朵也缩了回去,大跨步跳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朝火神像一拜:“多谢火神爷爷显灵!”说着还下意识地按住了手腕上的红丝带。
我大约也瞧出了一些苗头,就好像信女们向月下老人祈求良人的到来,这小兔妖看来是对救她性命的上官影芳心暗许了。
我无奈,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她也有几百岁的年纪,可是化作人形也才五六岁。
我蹲下身子问她:“小兔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眼光不自觉落在她脖颈间的银链子上。
“我来看火神爷爷。”小兔妖又望了一眼上官影,害羞道:“哥哥,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家在哪里吗?我家就在前面的山坡底下!”突然一下又垮下了小脸,低了头说:“可是,娘亲肯定不准我带人回家玩…”
上官影也蹲下了身子,扶着小兔妖的肩膀,说:“没有关系!不方便的话我们就不去了。你这链子是在哪里捡的呢?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小兔妖闻言煞白了小脸,担心地瞥了一眼火神像,小声道:“不能让火神爷爷听到,我们先出去!”
于是,我们三人都出了火神庙,从小兔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大概知道了银链子的来历。
原来这阏伯台下住了许多妖怪精兽,小兔妖的母亲怕她遭到其他妖精的欺负,从来不许她独自出去玩,有一次小兔妖偷偷溜出门,竟不想却误打误撞来到了阏伯台的禁地——阏伯冢,碰巧也就捡到了这条链子。
意思就是,三年前,上官长夫妇来过阏伯冢。
我们跟着小兔妖,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阏伯冢前,高高的墓地四周本该是荒草丛生,可是此刻却是黑压压一片辽阔的大火燃烧过的灰烬。
我不解地问:“好像是几天前的事,谁做的?”
小兔妖接话说:“是火种子!他一直想进墓室去,可是禁地里被两个奇怪的凡人施过了咒语,谁也进不去!他常常一生气就放火…”
“凡人!你是说…这里被两个凡人施了咒语?”上官影紧张地望了望面前的没有入口的一堆山石,又认真地望着小兔妖,眼角的肌肉突突直跳。
小兔妖愣了愣神,理所应当地说:“是啊!正是因为三年前这里来了两个奇怪的凡人,他们与恶狼的一场大战差点毁坏了我们生存的地方,后来他们施了咒语将自己与狼妖封锁在墓室里面,这里才又恢复了平静。在那之后不久,火种子突然出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想进火神爷爷的冢室,可惜他进不去,他常年看守在墓的入口并再也不许其他精怪靠近,正是因为这样,这里才变成了禁地…”
小兔妖的小嘴张张合合说得一套一套的,听得我惊叹不已。
再望向上官影,他绷直了腰身,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红了眼圈,问:“这里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小兔妖茫然地摇摇头,说:“入口已经被火种子隐藏起来了,只有狼族的人知道入口在哪里,因为他们的头头还在墓室里面,他们一直想救他出来…”
上官影继续问道:“狼族?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呢?”
小兔妖惊张了嘴巴,声音也尖细起来:“你们要去问狼族吗?不要啊!恶狼们很坏的!我爹爹就是被他们杀死的!”说到后面,小兔妖浑身都在发抖,眼中是无限的惊恐,应该是联想到一些事情。
上官影顿了顿,柔着嗓子,说:“没有关系,你告诉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狼族,哥哥的爹娘都锁在了这里面,我必须去救他们出来…”
小兔妖反应了半天,终于尖叫出声:“啊!那两个奇怪的凡人原来就是哥哥的爹娘!”
“是,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狼族在哪里…”
上官影的话被一个稳重的女音打断,雌兔妖一眨眼就将小兔妖揽进了怀里:“你们想寻死吗!你们不该来这里的!”她是一位清丽的妇人模样,此时正警惕地望着我们。
小兔妖抬头望向母亲,期期艾艾地说:“娘亲不要这么凶,那天就是这位哥哥救了我,哥哥姐姐可都是好人!”
雌兔妖慈爱得抚摸着小兔妖的额头,说:“傻孩子,你哪能分辨人的好坏啊!不是说了许多遍,不要一个人往外跑吗?你叫娘亲担心死了!”
这样的画面颇叫人感动,想我修道成仙以来的几千年,都不曾体会过母爱的感觉,孕育我的那棵老木槿树也早已化作云泥了。
我忍不住说:“你放心吧,我们办完自己的事情就走,绝不打扰你们的安宁生活。所以请告诉我们,狼族的聚居地在哪里?”
雌兔妖盯着我望了一会儿,大约感到了我身上的异样气息,知晓我不是个凡人,眼中更是戒备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