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魄木然地看着我,他的眼光中有些惊色:“我不知道,也只有你自己清楚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奇怪,我拍了拍头,没什么印象啊,不过却觉得胸口有些闷,大约是在水里泡久了吧。
“我想你既然回来了,黑麒麟也很快会回来了,你还是速战速决吧,不要再拖累将…”神魄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立刻将嘴巴闭得紧紧的。
我则死死地盯着他,有些咄咄逼人:“卓令哥哥他怎么了,是不是我的事情被玉帝发现了?他现在好不好?你说啊卓令哥哥他究竟怎么样了?”
神魄面对我的反应终于不再是一根木头,而是厌恶反感的表情,眼中还带着一丝不理解,但是无论我再怎么摇晃他,他也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斜眼看我。
这时正巧船靠了岸,我突然想起在云薇馆的那件事,就连忙问他:“对了,那夜,你为什么要弄断我的琴弦?”
“我没有。”神魄丢下这句话便下了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那晚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了,一心想掩护他不被云薇馆的人发现,那个时候他又突然离开,我自然就以为是他干的。
可是如果不是他,会是谁呢?
我望着神魄离开的小小背影,心如刀绞,现在的我坐如针毡,在凡界多留一刻,卓令哥哥的情况大概更不乐观。
我有时候会消极地想,大不了回到神界后以死谢罪吧!路走尽了,我真是熬疯了。
再次回到云龙客栈,萝卜头远远就望见我,欣喜地迎了出来。
鲜衣冲上来拉住我抱怨道:“陌颜,你究竟去哪里了!一天不见你人影了!”
怎么神魄说的我好像消失了很久,鲜衣却说只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
惊弦道:“陌颜,难怪鲜衣会着急,她只听墨公子说你昨夜出去散步了,不想你现在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连忙向她打马虎眼:“没有!其实,我也想趁机去找找黑麒麟,可惜没有找到。”
上官影神色严肃地对我说:“好在你平安回来了,这样危险的事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去了!不过墨兄他说黑麒麟会再次回到云龙湖,今天我们出去却一无所获。”
“我倒也打听出了一点消息,黑麒麟,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不敢看着他们撒谎,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缠在一起。
“陌颜,你刚回来,一定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找黑麒麟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上官影还是那么体贴人,对谁都一样好。
我听了他的话,自然心虚地上了楼。
经过墨延的房间时,他居然还站在窗前逗着蓝鸟。他看见我上楼来,狐狸眼光闪动,倒是十分动情地说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我随口挡了一句:“都说只是出去散散心了。”
等我回到房间后才陡然发现,墨延刚才说的是‘你回来了’而不是‘你回来了’,为什么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我躺倒床上,身上软绵绵的,好像和谁恶斗过似的,胸口还一直胀疼,有点难受。
枕边卓令哥哥的斗篷进入了我的视线,立刻将我所有的思绪拉了回来,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为我的任性受着苦难的卓令哥哥了!
神魄说的没错,我一定要速战速决。
上官影正在月下练剑,惊弦端来茶水站在一旁静静地观望。
鲜衣满院子跑、大声地教训萝卜头总是鬼鬼祟祟地偷看上官影的一举一动,墨延站在对面的屋顶上抬头看着夜空,在认真地研究着星象。
我扶着栏杆望着这一切,想仔仔细细地将他们每个人的样子都牢牢地印在心里,这样即使我回到神界,也不会再寂寞了。
鲜衣把萝卜头五花大绑起来将它扔进鸡窝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哼着歌边走边磕着回房了,上官影练完剑回来又回房练内功,惊弦搓了搓臂膀,抬头对我说:“夜里寒气逐渐重了,陌颜,我那里还有一些酒,要不要一起喝?”
听到有酒喝,我连忙点头,笑说:“那再好不过,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不多时,惊弦提了一个小坛子向我走来。
惊弦的酒很少用这种酒坛子装,一般用的都是秀气的瓷瓶子,我有些惊讶,问她:“这是什么酒?”
“新酿出的,今天才拿出来,还没有试过味道怎么样,我们去哪里喝?”惊弦亮了亮手中的酒坛子。
我抬眼看到屋顶还站着纹丝不动的墨延,索性就提议去屋顶上。
屋顶上的视野开阔,让人豁然开朗,我们并肩而坐,惊弦在杯子里倒上了酒。
我端起一杯,凑近鼻子闻了一闻,居然没用一点气味,喝了一口,非常地辣,我吐着舌头,感觉到酒水顺着喉咙直流到胃囊里,所到之处都是火辣辣地烧成一片。
我抬手在嘴边呼啦啦扇着风:“惊弦,这酒怎么这么烈,我觉得肚肠里面有团火在烧!”
惊弦自己也喝了一口,我见她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她紧抿嘴唇:“苦如黄连。”
“苦的?怎么会是苦的?”我又试着喝了一口,呛得我直咳嗽,还是辣得不行。
惊弦默默又喝了一口说:“又苦又涩,看来这‘千滋百味’我是酿制成功了。”
我惊奇道:“千滋百味?”
惊弦解释说:“是我以前意外得到的一个方子,酿成的酒虽然闻不出酒味,但神奇的是不同的人能够品出不同的滋味,因此名为‘千滋百味’。”
“是吗?”这确实挺神奇的,我顺手又倒了一杯,扔向对面,看上去是在沉思的墨延一个转身,酒杯稳稳地被他握在手中,他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将酒杯送到嘴边,一杯酒优雅地下肚。
他淡淡地说:“是水。”说罢又将杯子扔了回来。
我险些没有接住杯子,墨延喝这个酒居然无色无味。
我环顾四周,又找到了一个试验者,萝卜头好不容易挣脱了鲜衣缠上身的红线,我唤住它,叫它张开嘴巴,我倒了一点酒下去,萝卜头仰头接住,吧叽嘴巴回味了一下,才说:“好好喝,酸酸甜甜的!”
我惊喜地望着酒杯里剩下的酒,对惊弦说:“这真的是好东西啊!可惜我却不敢再喝了,两杯酒下去,我全身就已经热乎了。”
惊弦没有接话,只默默往嘴里送了一杯酒水,我见她面色平静了,遂问:“这次不苦了吗?”
惊弦摇摇头:“自然是苦的,不过初次去品尝时毫无心理准备,所以才会觉得格外苦涩,但是再喝第二杯,第三杯就渐渐不觉得那么苦了。”她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伸手盖住她的酒杯:“苦就不要喝了。”
惊弦笑笑将酒杯抽离,仰头一饮而尽,抿着嘴唇,擦了擦嘴角,说:“真的不那么苦了。”
街上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夜里开始起风了,风卷起的云遮住了星空,夜晚瞬间变得肃穆凝重。
墨延忽然转头问我:“如果我们之间必须要牺牲一个,你猜会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我很好地掩饰住了我的惊讶。
墨延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遗憾道:“有一颗星的光芒在逐渐消逝,可是现在完全看不到了。”
我不自觉地捂住胸口,这次不单单只是胸闷那么轻松了,感觉有人在用针扎我的心一样地疼。难道,这真的是有什么预兆吗?
无论是谁牺牲,都是不可以的!我侧身看了看惊弦,她好像全然没有将墨延的话放在心上。
墨延从屋顶一跃而下,踱着沉重的步子回了房,萝卜头连忙‘噔噔’地跟着他跑上了楼。
我站起身来,回头看惊弦还在自斟自饮,风吹起她的长发,我觉得整个院落都萧瑟起来,惊弦,你的心里,到底有多苦?
惊弦伸手没有拿住酒坛子,酒坛子顺着屋檐滚落下去,哐当一声落地就碎,酒水从碎片中漫延出来,惊弦正失神地盯着地面。
我将她扶起来:“屋顶的风实在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惊弦回了房间,我转身就要离开,她突然又打开门:“陌颜,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惊弦今夜的反常举动使我心中不安。
我们面对面坐着,惊弦却趴在桌子上,将脸深埋在臂弯里,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蜡烛燃烧时细微琐碎的‘噼啵’声,这种安静维持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惊弦已经睡着了。
我正要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她却突然支起身子来,脸颊红通通的,她双手捂了脸,说:“我想等酒劲过了才说话,否则你会觉得我是在说胡话,陌颜,你知道我从来不是胡乱说话的人。”
“惊弦,你怎么了?”我担忧地看着她。
她放下手,认真地说:“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来仙湖山庄的目的。”
“什么?”我诧异地望着她十分清明的眼睛。
她说:“陌颜,对不起,其实我骗了你。”
“唔?”她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