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自己糊弄好自己,将他给师父的寿礼拿上时,便一眼见着了放在寿礼边上的画。那是怜娘与他一起选的。
手轻轻在画卷上抚过,想起当时,她买画时的表情,多幸福,才过去不过十来天,他们怎么就处成了这副模样。
小心翼翼地打开画,画轴中的灵气迎面扑来,安抚了他躁动的心。如果亲眼见着了娘亲,回到娘亲的怀抱,给他最有力的支持。她还好么?虽然他努力不让自己想她,可他脑海里总是闪现出她离开房门时险些摔倒的样子,还有她脸上挂着泪珠绝望的眼神。
哪里是他喝醉了酒,脑子里,也依然想着她,梦里,他将她狠狠地搂在怀里,将她脸上的泪珠一点点吸进肚子里,似乎还能知道她的眼泪的味道,梦里,他做了很多事,是他平时想过,去从来不敢做的事,明明知道她不爱他,可他就是忍不住会想她,会要她,他是不是疯了?他问自己。
迟风推开他房室的门,便见莫倾对着一副画出神。他走过去,拍了掌大哥的肩头,“大哥,你这会子还有空在这看画啊,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是急赶的话,也要个把时辰呢。”
莫倾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他拿捏不定自己的心意,说好要带她一起去见师父的,如今,难道,他要背弃当初的诺言?
迟见也是有眼力见儿的,瞧着莫倾对着画穷苦仇深的模样,大约也想到是与谁有关了,罢,大不了,就迟些,让师父骂吧。
“大哥,要做决定你还是早些下,这日头,都快上三竿了哦!”迟风悠闲地坐在桌几边的木椅上,对着他大哥努嘴。
莫倾也转头看窗外,确实,时不待他啊,再这么磨蹭下去,师父肯定得骂人了。
“你先去用些早膳,我去去就来,一会大堂门口集合,我们一同上山。”莫倾果断地交待。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不管他想与不想,都要去找她的。说过的话,总要实现。他只得抓起画卷,如风般消失在自家的院落里。
莫倾到达长乐园主院时,只里到里屋里传来芳儿的殷殷劝告声。他忙驻步,侧耳倾听。
“姑娘,你就喝点子药吧,你这身体才刚好,经不起你这么折腾。”芳儿端着药碗苦口婆心的劝。本来怜娘就不爱喝药,这会,她的心都死了,更是不将那碗药放在眼里了。
怜娘侧过身子,面朝床内,懒懒地嗓音夹杂着对世间的厌恶,“芳儿,我都说了,我不想喝,你端下去吧。”如果能这么一直病下去也好,离了这一世,或能跟父亲母亲相聚,还能见到师父,他们都在等着她呢。
芳儿将碗放在床头的几上,坐在她旁边,推了推她的肩,想拉过她的身子,“姑娘,你不能因为那个负心汉就这么折磨自己啊,你这样,安大娘在天之灵也是不安的。她将你交给我,就是要我好好照顾
你,可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了,我们又怎么能将你身子养了呢?”
怜娘一听她提起莫倾,顿时眼泪又入了眼眶,“谁说关他什么事,我就是不想喝药而已,你要再提,我连你也撵出去。”他成了她提不得的伤,经不得人说,一说,她的心口就泛疼,他怎么能当她是勾三搭四的女人?他不信她……他也不爱她。
芳儿忙哄道,“好好好,不提不提,那你将药了好不好?身子要紧。”
怜娘固执地转身背对着芳儿,“我不想喝,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觉得好累,如果能这么一直睡下去多好,可她,一晚上,脑子全是他绝情的话,他怎么可以这么诬蔑她,她就是哪里做得不好,他可以提,她也能改,可他,不能这么无缘无故地误会她。也许,他从来就没有信得过她,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他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了,她又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他呢,是她妄想了。
芳儿看着她背好一会儿,张张嘴,想劝她,世间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在他这一颗树上吊死呢?可见怜娘,又呆呆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她又闭上了嘴,端着药碗叹着气出去了。等她想开些时候再来吧。
莫倾在屋外听得一清二楚。是啊,她的事又关他什么事呢?她总有办法能将他破碎的心再摔个七零八落,还狠狠地丢在地上踩上两脚,要不是他亲耳听见,他都无法想像得出她有这么无情。
才想转身离开,可又听见她咳嗽声响起,脚步不听他脑子的劝,自动自发地来到她的床前。
一日不见,她怎么就瘦成这样,脸白得像杆出来的面,好看的柳叶眉也紧紧的皱在一起,她不是喜欢二弟么,他放弃了她,她应该很高兴才对,为什么又落成这副模样。
他想开口问,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是怜娘隐约觉得有个人影,她无力劝道,“芳儿,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也去休息吧,昨天你一宿也没睡,我不用你照顾的,我很好。”声音里带着空洞地无望。
莫倾见到她这个样子,痛得已经麻木的心依然感觉是揪痛,好像有一只手,将他的心肺狠狠的攥在一起,然后使劲一扭,痛得人头皮发麻,却又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你这叫很好?”他忍不住,冷声问。
怜娘似受惊的野猫一样炸了起来,翻身倒见他黑着脸站在床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你既然不相信我,又做何假腥腥来看我?
不欢迎呵?早知道她不乐意见他,他还厚着脸皮来,亲耳听到,又是一阵痛苦,他渐渐感觉不到疼痛,好似已经习惯了。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明明很想说几句好话,可听见她说不中听的话,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但是,我还是信守承诺过来,请你跟我一起上山的。”
他说出口后,又提着心等着她回答,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能与她在一起,哪怕,只是见
见长辈,一路上,他做得好些,兴许,她能将他看在眼里吧。果然,他是贱么,那么多女人倒贴他,他不要,偏要选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找罪受么?
怜娘细细打量着莫倾,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点没有看轻她的意思,可他的眼神太深,表情太僵硬,他还是委屈着自己来的吧,又何必呢?
“莫公子果然守诚信,不过小女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小女子身体今日极为不适,怕不能陪公子上山了。”天知道,她说出这话,忍下多少痛苦,压下多少泪水,才能平静地将话说出口。
她多想陪他一起见见他的师父,见见他们唯一在世上的牵系。可她不希望他只是为了责任才带她去,她卑微地只求一点点感情,她希望,他是因为爱她,才会将她带到长辈的面前呵。
“你……”莫倾咬咬牙,她是不是就要这么死嗑到底?难道他们之前就没有退路可言?他忍不住,欺身上前,将她拉起来,哼声道,“是你……是你不愿意跟我去的,往后,也别想我带着你去!”他气得有些口不择言。说完就放下她。
怜娘被他摔在床上,所幸,床上的锦被够厚,要不还不得摔个腰折,可见他心里没有她的。“不劳公子费心,日头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起程才好,请恕怜娘抱病在身,恕不远送。”
莫倾放下她时,手下已经使了几分内力,尽管她不喜欢她,可他还是做不到伤害她,让她落回床上时,只能感觉到点点疼痛。
她有必要一口一个公子么?要不是时间紧迫,他恨不得以唇封吻,将她所有难听的话全部吞进肚子里去。
莫倾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退开一步。对了,她还在病中,他有点恼羞成怒地吓道,“抱病!好!还请怜姑娘好生照顾自己,别让人说,是因为见了我才致使你成为这样,我倒成了宫祸头子,这样的罪名,在下还担当不起!”
怜娘当场气得笑出声来,“公子也太看重了自己,莫说你没有这样的能耐,我不过是受了点风寒而已。你尽管放心,不出一日,姑娘又是活虾一只!”
莫倾冷哼出声,“那样最好!在下告辞!”他不敢再呆下去,再多呆一刻,难保他不会将她活活掐死,这女人,说起话来,真真能气死个人。
怜娘对上他的眼,冷笑道,“恕不远送!”还不快走,不是怕我将病传给你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姑娘今天就要好好吃药,要活得好好地给你看。
莫倾才走出去不久,怜娘便对外面大喊,“芳儿,将药端进来!”然后,她好似不怕苦似地,将药一口气喝完。
芳儿直叹这人变了性了,从来没有过的积极主动。她笑道,“对了嘛,姑娘这样子,才有气势啊!”
怜娘白了她一眼,又暗地里吐了口舌头,这逞强的事她怎么也做出来了??真是被气糊涂了,呜呜……这药可真苦。
莫倾出得南丰别院,与迟风一路急赶,总算没有在假仙的寿辰上迟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