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时辰就子时了。”叶铃抬头望着夜空,发呆。
炎辰悕轻嗯了一声,一样抬头望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呐,辰悕。”
炎辰悕一愣,转头看向身旁的叶铃:“什么?”
小丫头喊他名字的次数可不多。
“再过半个时辰,我便到了及笄之年……”
“嗯。”炎辰悕闻言却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叶铃收回视线,瞪向一脸不在乎的炎辰悕,咬牙切齿:“我是说,再过半个时辰我就到及笄之年,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
“嗯,我知道。”依旧的心不在焉,甚至喃喃,“新婚燕尔,如兄如弟。”
“你!”叶铃愤懑地站起身,贝齿轻咬下唇,眼中已是泛起水雾。
纵然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她违背不了自己的心。可是理性却又不得不让自己去选择,而自己最终选的便是将这颗心藏好,因为她有她的责任,她是崇叶的骄傲,是崇叶最受宠的灵安九公主!
这或许就是最后的半个时辰了,于其后眼前之人便形同陌人,相见不相识。
但至少、至少让她留下什么,会被笑话也罢,至少还是要留下什么的……
叶铃慢慢走至炎辰悕身前,双手捧起炎辰悕低垂的脑袋,让他好仰脸看向她,看到她那已是湿润的眼眶,看到她的心意和不舍呀!
她身子略微颤抖着,缓缓俯下身去,亲吻上他的唇瓣,带着米酒的香甜和冬日的凉意。
炎辰悕一瞬的惊愕,长睫轻垂,掩去自己眼中所有的情绪,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感受着唇瓣上那如羽毛拂过般的轻柔。
叶铃直起身来,双手离开了炎辰悕的脸颊,退后几步凝视着他,泪珠终是不堪重负地轻滑而下。
叶铃笑了,那般绝美而又苦涩的笑容。
“这样好么?”虚无缥缈的声音在炎辰悕脑海中响起。
炎辰悕看着叶铃渐行渐远的身影,终是消失在了黑夜中,仍旧回不过神来。
“哎,既然舍不得她伤心,便去告诉她事实吧。”那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炎辰悕低喃,“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至少她不会再逃婚了。”
那个声音沉默。
“悕。”炎辰悕忽开口,“我们回文炎吧,现在。”
“由你决定。”
“嗯。”
——————
庭院,一石桌前。
四小只正围坐着,只见桌上堆满了食物,才空留出一块地来,那儿放的是骰子。
“啊!我不服啊!为什么总是我输啊!”少女版黄小丫正崩溃地咆哮着。
“嘿嘿,认赌服输,小丫姐姐,种子。”糯米很是得意地冲黄小丫摊出一只粉嫩的小手。
“不对!怎么可能每次都是你赢?糯米,你是不是出老千了!”黄小丫不甘心,很不甘心!
“天地良心啊!”糯米无辜地眨了眨眼,将双袖向上撸,露出两条小白胳膊,抖了抖,“你看,什么都没有。”
黄小丫哑口无言,依旧不服气地抽了包向日葵种子放到糯米手中。
糯米甜甜一笑,侧身就将手中的种子递给了饭团:“哝饭团,你最喜欢吃的向日葵种子。”
“谢谢糯米!糯米最棒了!”男娃版饭团开心地接过种子,注意到了糯米还露在寒风中的小白胳膊,便将种子先放在了一边,贴心地为糯米拉下衣袖,理了理褶皱,那叫一个认真仔细!
糯米一愣,继而甜甜地笑着,任由饭团理好自己的衣袖。
黄小丫看着和谐的两小只,眨了眨眼,微歪头,思索着什么,再将目光投向自己身旁正不亦乐乎啃着烤鸡腿的木豆子,皱眉:“哼!”
黄小丫狠狠瞪了木豆子一眼,转身离开。
“小丫,吃……”木豆子疑惑,谁又惹黄小丫这小姑奶奶不开心了?再啃了几口,起身追了过去。
“木木他们怎么走了?”饭团看着不知何时已离开的两人——所留下的食物。
“嘁,小丫姐姐嫉妒了,木木哥哥就去追了。”糯米低笑着,眼中闪过得逞的得意。
“嗯?”饭团似懂非懂。
“不重要不重要,哝,这里吃的不都归我们了?”糯米眨着她那纯洁无辜地大眼睛,天真地说着。
“那倒也是……”饭团不思其它,“糯米,我们一起开吃呗!”
“嗯,好。”
——————
子时将近。
“师傅师傅!今年我来敲好不好?”青衣少女希冀地望向眼前这个自己最敬畏的男子。
男子浅笑,温和地说着:“好的,不过你应去求你的师哥才对,毕竟我已经很久没亲自去撞它了。”
“那倒是真的。”青衣少女低喃,继而看向一旁已准备去撞钟的青衣少年,眉开眼笑,“师哥,你看你都撞这么多年了,今年让我撞呗!”
青衣少年看了看少女,沉默了会儿,轻叹:“走吧,一起。”
青衣少女闻言,笑得更欢,赶忙跑到少年身边,紧跟着他。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渐渐溶入夜色中,男子始终温和笑着,轻抚手下的箜篌,奏出一个音节。
悠悠然,不断绝。
——————
“咚!——”
带着浑厚的**与肃穆以及不可侵犯的神圣,仿佛一座古老的空城,嘶哑着低吟,那般的沧桑,看透了一切般的淡泊与彻悟,穿破一切阻碍,悠扬着回荡,不绝如缕。
“许了几个愿?”
“一个愿!”
“只有一个?”
“嗯,我不贪心。”祁悠若笑然,转头看向身旁不知何时静静坐着的翠衣少女,“三录,许了什么愿?”
被唤作三录的少女轻放下合十的双手,她侧首看向祁悠若,碧绿色的眸子宛若古树般宁静,她精致的小脸上也是一派祥和――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少女。
“愿大家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少女的声音很轻柔,宛若春风拂过绿叶。
祁悠若微笑:“真巧,我同你许了一样的愿望。”
三录长睫轻颤,她低下头,刘海儿遮住了那双碧绿的眸子:“主子,我害了一个人,让他饱受病痛的折磨,因为我的缘故,他终其一生也没有得到过释怀。”
祁悠若轻叹,她晓得三录指的是白玉。
“三录,成为白玉的病源,你也不想,那不是你的错,那皆是命数。”
三录轻摇头:“是我的过错,我扼杀了属于他本应该拥有的幸福。”
三录清楚记得,哪怕白玉摆脱了她,可是她曾经的存在就已经毁尽了他所有的希望。
因为她记得,她曾听白霜雪这般询问过白玉。
“白玉堂弟,你整日愁眉苦脸,又在愁什么?”
她清楚记得,白玉闻言不过冷笑,无力地说着这样一番话:“我受着病痛折磨之时尚不能同他一起,如今没了病痛却连自己都没了,我依旧是不能同他在一起的!堂哥,你告诉我,我一直以来这般渴望着的健康如今的意义呢?”
她记得白霜雪那时的回答,说的是叫白玉忘却这段不美好的记忆,他想带他再去一趟碧落的九重,他说那儿宁静,可以忘却一切烦忧。
白玉当时是同意了的,哪曾想后来的变故,这个曾如玉般的孩子终是碧落黄泉都踏遍,与他阴阳相隔两茫茫。
祁悠若沉吟了片刻,自溟殇腰间解下那个他挂着的锦囊,打开来将其中物品取出。
果不其然。
看着手中那个雪白的发饰,目光轻柔。
一朵雪白的莲花便安然躺在祁悠若的手心,萦绕着的是那雪白的萤光。
她用右手将那莲花轻持起,连着花底的绒毛线珠便轻垂了下来——这是一个发饰,用白色羽毛做的发饰。做工精致,可见做它的人之用心如此!
祁悠若看向溟殇,见他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无奈与娇宠,心里头便晓得他是不会怪她的。
“三录,给你。”
祁悠若将那朵雪白的羽饰别在了翠衣少女的发间,看着少女受宠若惊的神情便觉有趣。
“主子,这是弄影大人送于你的,万万使不得!”
“一个死人的东西还由不得我们这些活人做主了?”
祁悠若却是这般说的。
“可是……”
“三录,我保管不好东西,你心思最细,由你来保管最好不过,就当是留个念想可好?”祁悠若轻声说着,转头看向并没有多大情绪起伏的溟殇,笑逐颜开,目光不免便轻柔了许多,“殇殇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那是弄影送给子然的,本只想拿出来同你说一声罢了,死人之物,与我们何干?我不怪你。”
“一个不惜下咒都要硬塞给人家姑娘的东西,你说他是不是蠢?”
溟殇眼皮一跳,轻叹:“大概是患得患失怕被拒绝吧,是喜欢得不行呢。”
祁悠若轻笑,不再提,看着依旧僵着脖子不敢动的三录,祁悠若失笑,抚了抚她的发顶,无可奈何:“是送你的新年礼,非白、木木、小丫他们可都没有呢!”
三录仰头看着祁悠若,脸颊微红,一双碧绿的眼眸水汪汪的,她轻轻喃语:“只有三录?”
“嗯,只有三录。”
三录低下头,白皙的脸颊更是红了几番,娇俏可人:“主子,三录以后也可不可以像木木他们一样在人前走动?”
“自然是可以的。”
三录嘴角轻扬,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抿了下去,沮丧地说道:“还是算了,我掩不掉这双绿色的眸子,怕是会被当成妖类诛之了。”
祁悠若一怔,倒是忘了这一茬,她也不会这类的术法,无能为力。
“三录,抱歉。”
“那主子今晚和三录一起睡好么?”
三录再次仰头看向祁悠若,满是希冀。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一直,她期待每天晚上都能抱着主子软软的身子进入梦乡的。
“不好!”
三录话音刚落,溟殇却是直接开口反驳了,瞪了眼三录,很是不友善。
三录身子一颤,精致的小脸是掩不住的落寞:“弄影大人不同主子在一起的时候,主子都是陪三录睡的……”
“弄影是个死人。”溟殇依旧咬牙切齿的强调。
三录抬眼看了下溟殇,继而又快速低头,长睫轻敛,嘴里却发出一声轻微的嘁声。
溟殇眼皮一跳,顿时打消了帮三录掩眸色的念头。
祁悠若微笑,轻捏了捏三录的小手,轻声道:“改天如何?”
三录眼睛一亮,溟殇皱眉,一个念着好,一个念着不好,几乎是异口同声。
祁悠若一怔,转头看向溟殇,后者瞪着她,无声责备她的自作主张,不顾他的感受。
倒是计较上这种小事情了。
祁悠若有些哭笑不得,三录是孩子,殇殇倒也跟着孩子气起来了。
“罢了罢了,再议可好?”
三录失落地垂下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溟殇轻哼一声,并不作答。
祁悠若望着那黛蓝色的天际,像极了人的瞳眸,深浅不一却极具韵味。
她突然询问道:“这个发饰从哪儿来的?”
溟殇一顿,倒也不隐瞒,直接道:“小妍给的,有一段时日了,不过打算今日才来告诉你的。”
祁悠若长睫轻垂:“他又是什么人?仿佛身旁的人都知晓着那所谓的我们的前世,可是我们却一无所知……”
“……”
“其实就算不知前世我与你有什么牵扯,又有什么关系?”祁悠若轻轻喃语着,抬眼看向溟殇,眼神轻柔,而里头包含了还多情绪,“这般清闲的日子不好么?至少我很满意今世的我们。”
“皆是命数,该知道的我们总会知道。”溟殇是这般回答的,可是祁悠若分明记得他曾说他不信命数。
祁悠若从未发现原来他的眼睛能看上去那么幽深与漆黑,仿佛洞悉了所有,看透了一切,包容了万物,那么平静而无波澜,宛如一口古井中的静水。
与此同时。
少女静静地站立在庭院中,听着那绵长亘古的钟声,迷惘地望着子夜的天空,眼神涣散无光。
如陶瓷娃娃般精致的脸庞,有着如白玉一般剔透的肤色,樱色的唇瓣透着如雪般的纯白。
长发轻绾,一朵白色茶花饰之,顺发丝轻垂而下的还有那一条羽绒编合的丝带,那圣洁的雪白交融在如墨的发间。
一丝清凉从手背上蔓延开来,少女这才回神,惘然地抬起了左手,却瞧不见任何异样。
而忽的又一丝清凉从指尖传来,少女讶然,抬头望向那幽蓝的天宇,只见得片片雪白缓缓飘至而下。
她不由伸手去接,看着掌心中渐渐消融化作水的白雪,惘然。
少女立于天地之间,仰头望着那纷扬而下的雪花,那抹纯白的身影看上去异常纤细,那般孤独单薄地立在那儿,脆弱得就像精致的陶瓷娃娃。
眼前忽的落下一片阴影,一个身影立在了自己面前,少女抬眼望去,继而莞尔一笑,那般天真无邪与纯洁美好的笑容,伴着那软软的声音。
“雪,来了。”
少女是这么说的。
白霜雪微颔首,凝视着少女显露喜色的雪白双眸,轻声道:“小沙,拿住伞。”
少女才意识到白霜雪的手上还拿着一件雪白厚实的披风,愣了几秒,刚想说什么却是被白霜雪打断。
“听话,拿着。”
轻柔如温水一般的声音,少女知道他向来喜欢用这种温柔轻和的语调跟自己说话——这种让自己说不出拒绝的温柔语调。
她伸出双手乖乖地接过伞,尽量高举些,为了不让伞面碰着白霜雪的头发,也不想让雪花飘到那如缎的发上。
白霜雪为少女系上披风,动作轻柔有度,取出被一同包裹在里头的青发,手掌轻轻滑过,似是觉不够,便又用手理了理那柔顺的发梢,最后停在那发间的一缕纯白上——那发饰的毛羽。
他眼神失焦了几秒,直到少女那软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霜雪?”
“嗯?”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
“一些有的没的,比如小沙还保留着这个我为你亲手绾上的发髻,再比如小沙还戴着这个发饰,我很开心。”白霜雪嘴角渐渐上扬,竟是把玩起少女的秀发来。
“解了霜雪不会拿好脸色看我的,我自然是不敢跟你唱反调了。”她小心翼翼说着,不想惹白霜雪不开心。
白霜雪摇头:“小沙这是怕我不成?不必这般的,做你自己就好。”
少女呆了呆,低头轻嗯了一声,几番小女儿的娇羞之态显现。
白霜雪将伞拿过,握住少女略显冰凉的小手:“小沙,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少女诧异,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白霜雪——平淡依旧,没有其它表情。她不由颇感失望,轻叹一口气,点头:“好吧……”
语调拉长,无奈又不舍,还带着小小幽怨。
“好吧?”白霜雪微笑,学着少女那半死不活的语调,调侃,“小沙,这是你的真心话?你在失望什么?”
“唔,”少女支吾着,回头望着茫茫天宇,“下雪了、除夕夜、圣钟!”又看向白霜雪,腼腆地低下头,低喃,“还有霜雪……”
说得这么明白,该懂了吧!
白霜雪静静地看着少女腼腆娇羞的样子,思索了片刻,煞有介事道:“小沙想让我煮夜宵再来赏雪景?这恐怕不行。先不说刚才的年夜饭你已经吃了不少,现在已过子时,温度骤降,在外吃是会受寒的,何况纵然下了雪,现在是晚上,怕也看不真切的。”
少女咋舌,狠狠瞪了白霜雪一眼。
跟她装不懂?她才不信!明明这招就是他教自己的!
“小沙,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我听不见!”有些气愤地甩开白霜雪的手,也不顾雪已越下越大,径自往前走着。
白色的油纸伞轻坠于地,伞沿陷入那已积起的薄薄的雪层之中,发出清脆的沙啦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白雪纷纷而下,轻轻地撒落在那洁白的伞面上,相融并无声。
雪花轻轻地落在那如墨的发梢之上,落在那白衣之上,融为一体。
落进她小小的心窝中,清清凉凉。
“生气了?”白霜雪轻轻地靠在她背上,双臂环过她那淡薄纤弱的双肩,喃语着,就如那些飘飞的雪花坠地一般,那么轻柔的无声。
“才不要因为你这种色胚渣渣失望呢!”倔强的语调,音量却是很低,连头也是无力低垂着。
“小沙,做人要经得起开玩笑。不是谁都懂得你说的每个词的意思,没有谁有这个责任与义务来揣摩你的心意从而哄你开心的。”
“谁跟你开玩笑啊!我又不是人类!谁爱跟你开玩笑啊!谁要谁负责啦!我管谁来哄我开心啊!笨蛋笨蛋!霜雪是大笨蛋!”
白霜雪沉默了会儿,固执地抱着少女,继而道:“师傅说,与人交往要容忍待之,心知肚明便可,有的东西是禁忌说出来的。”轻飘飘的声音就像消融在了这漫漫大雪之中,清淡飘渺。
少女抿唇,带着不悦:“你是在默认自己是笨蛋么?”
“小沙……”
“你以为哄我开心,拿你师傅来说事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了?”
他说什么了吗?
“霜雪,我不喜欢这样。”
“……”
“我不喜欢你这种不打招呼就拿我真心来打趣,从而教我为人处事原则的方法。”
“不喜欢?”
“我不喜欢!”
“好吧。”白霜雪侧过脸在少女凉凉的脸蛋上印上一吻,低喃,“想来小沙会呆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自是没机会与他人交往,是我庸人自扰,惹你不开心了。”
感受到白霜雪的气息,少女脸颊微红,依旧倔强地轻扬下巴:“知道我不开心就好!还有,不准限制我的自由!”
说来也气愤,明明锁镯套在他手上,为什么到头来被锁住的从来都是她自己……
“小沙,你明知我从没逼过你。”
“我不管!反正你的行为让我很不满意!你明明就知道……”忽止声,说不下去了。
“就知道什么?”好似真的不明白。
“你……哼!我没心情陪你玩了,放开我!”
白霜雪不但不放开,反而搂得更紧,他突然这么询问:“小沙,冷么?”
少女不解白霜雪的转移话题,侧目瞥了白霜雪一眼,惊愕。
白霜雪发上已是雪花点点,而她刚才竟什么也没感觉到,若不是白霜雪这么一说,她几乎忘却了,自己此刻正站在庭院的空地上,天上正纷纷扬扬地下着鹅毛般的大雪。
“在崇叶下这么大的雪确乎很难得呢,毕竟是四季如春的崇叶,这雪景的确有一赏的价值,但现在真的很晚了,虽说明日无事,但睡懒觉的话就要错过日出映雪的美景了。”柔和依旧。
少女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感动来得莫名,她甚至分不清是因为白霜雪的哪句话。
“霜雪去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我会乖乖去休息的。”她伸手轻握住白霜雪的手,轻轻说着。
“小沙担心我受了风寒没人烧饭给你?”
白霜雪轻放开少女,弯腰拾起地上的油纸伞,抖去上面的雪花再撑起,继续为少女挡去风雪。
“说了不要打趣我的真心!”
少女嗔怪,目及到白霜雪发上那片片雪花,而她却并未沾上多少,又不忍责怪了。她轻叹了一口气,踮起脚尖,倾身上前,在白霜雪唇上轻轻印上一吻,如此轻柔。
“下了雪的除夕夜,在圣钟响起的时段,很想和霜雪一起看雪景。”
除夕夜已过,圣钟之音早已告罄,雪也越下越大。
“这明明是你教我的,下次再玩我,我就不理你了!”亏她酝酿了半天的情感,还想念着些情话来着!
白霜雪轻抿了下唇瓣,俯身在少女耳边低语了一句。
少女错愕地瞪大了眼,组织回味着白霜雪刚才的话,脸颊泛红:“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走啦,很晚了!”
白霜雪浅笑,倒也不说什么,乖乖跟在少女身后,不由握紧了手中少女的柔荑。
与此同时的同时,在圣钟之音还荡漾的同时。
习泱海岸。
习泱是位于赫云大陆北方的沿海国家,总是最早的下起大雪来,这是个真正一入冬便成为冰雪世界的国家。
就像那沙滩上早已是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沿岸的海面也结了一层薄冰。
有那么两个纤细的身影亭亭地立在海滩上,眺望着海面,似在等什么归来。
一红似火,一蓝如水。
“雨烟小美人,这大晚上的,又那么冷,现已过了子时,你确定他们会在这点回来?”似火美人不免开始抱怨。
“我不确定……”如水美人迷茫地望着平静的海面,“只是出于直觉,想来等等看。”
若水翻了个白眼:“你的直觉还真是廉价呢,就再等一刻钟,我可不想再白等一回!何况天又那么冷,你怎么会受得了?”
夏雨烟垂首,忧伤:“就再等一刻钟……”
很冷,她知道。她的全身都在发冷,冷得想哆嗦,想缩成一团。她怕冷,从小就怕。
若水淡淡地瞥了夏雨烟一眼,又望向平阔的江面,眼睛一亮,微笑:“雨烟小美人,看来你这次的直觉是真的了。”
夏雨烟闻言身子一震,赶忙望向江面,在目及到那自远而来的黑影轮廓,释然点头:“嗯。”
——————
“小水?”清洛诧异地看向一脸无所谓的若水。
看其架势分明便是等他们回来,不由内心欣喜。
若水只是淡淡扫了略显欣喜的清洛一眼,傲娇地别过脸去,冷哼了一声。
清洛无奈地笑了笑,扶着已是昏迷,脸色惨白的绯妍下去了,意识到是踩进积雪中不由一愣,继而抬头看向不看自己的若水,笑意更深。
“净沙呢?”夏雨烟定定地看向龟背上那个陌生男子。
“那个花瓶?”男子傲然一笑,随手将一人丢向夏雨烟,慢悠悠道,“可要接稳了,摔死了可不关我什么事。”
夏雨烟瞳孔赫然缩小,惊慌地看着摔向自己的人影,竟是没有躲开,直到自己被砸倒在地,身子被摔得生疼,却顾不得太多,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萧净沙,却是昏迷。
“净沙?净沙!”夏雨烟拍了拍萧净沙苍白的脸庞,想唤醒他,却是无用功。
“你对他做了什么!”夏雨烟愤恨地瞪向那个已下到海滩上的男子。
“身子骨太差,晕了而已。放心,死不了。”男子也不恼,只是温柔抚着黑色大乌龟的头。
夏雨烟低首,神色复杂地看向怀中的萧净沙,大雪纷飞,落在她冰凉的脸颊上。
“死了?”若水扫了清洛扶着的绯妍一眼。
“活着。”清洛温和地回答着。
“真可惜。”若水看向清洛,眼神闪烁,指向一边,“那也带上这个死不了的,我们回去。”
她指的是萧净沙。
清洛呆愣,无奈地笑着轻点头。
“雨烟小美人起来啦,我们先回去。”若水不是很温柔地将夏雨烟拉起来。
“哦,对了。”男子忽然转头看向他们的背影,邪肆笑着,“魔君、神君以及凤王,我还会再去找你们的,请恭候我的再次到来。”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清楚万分。
若水忽地驻足,回首望向男子,一脸的冰冷,连声音都没有丝毫温度,她盯着男子亦无波澜的黛蓝色双瞳,不掩那肃冷的杀意:“过期不候!”
“放心,不会太久的。”男子依旧那般张扬与狂傲,只是换了个容颜与相貌,却是更加随意与不羁,更加的合适。
若水皱眉。
她不甘,她想秒杀这个家伙,可事实证明,她办不到,别说是秒杀,现在的她根本就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丝毫!也许就算她实力恢复了,和清洛联手都杀不了这个恐怖的混蛋!
她打不过他,这是事实,纵然没有真正交手过,可是那是不用比都知道的威压,一种从实力上的敏锐感。可这并不证明她服输,为今之计怕是只有这般的妥协着。
软弱的她是清洛的鸡肋,是威胁清洛最好的把柄。意识到这另一个事实,若水沉默。
“阁下莫忘了我们是双方互利的合作。”清洛突然开口。
“这倒是不错,倒也无所谓。”男子目光微闪,浅笑,“清洛神君是精明之人,我省得。”
“我和小水便先行离开了,阁下想再寻我们去离娄阁找便是。”
“我知道清洛神君还是个重承诺,讲信用之人。”
清洛眼眸微垂,不再看男子,转头对若水说道:“走吧,天寒了。”
“我还知道,清洛神君是个为情所困,钟情之人。”男子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笑容更加肆意。那是什么都胜券在握的狂傲。
“圣钟回荡幽幽然。”男子轻声吟着,喃喃自语,“有多久没有听到了?很久很久了吧。”
他柔和地看向乖顺地玄龟:“小黑,这是不是在为我的重生而鸣呢?”
玄龟通灵性,低沉地叫了一声。
“是么?”男子突然笑了,笑得那般温和与柔情,不同于对玄龟的柔和,那是真正刻苦铭心的温柔,是一个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会露出的笑容,里面包含的其实太多,以至于如此刻苦铭心。
“那也定是为她的到来而欢鸣的吧……”男子这么低喃着自言自语,黛蓝色的眼眸微澜,柔和如水。
莲玉生颗玲珑心,心有千千百锁结。我受着病痛折磨之时尚不能同他一起,如今没了病痛却连自己都没了,我依旧是不能同他在一起的!堂哥,你告诉我,我一直以来这般渴望着的健康如今的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