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祥子和马福顺老人话别时,只见县长的车,又从巷子的尽头,拐了进来。
司机急匆匆的跳下车说:“张县长请各位吃饭哩,还有要事相商。”
张县长,是位长得富富态态的本地人。见四人到了,忙起身让座道:“哎呀,那天你们走后,我就一直琢磨一件事情哩。你们在孚远组建民团,有效的剿灭咧哈匪,我们县,也可以效仿么。”
顿了一下,张县长面显惆怅的轻叹一声,接着说:“实不相瞒,自打你们剿过匪,孚远倒是安稳咧,可哈匪又到我们这里闹腾。虽说县上有驻军,可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找过几次,都让他们推三挡四的回绝咧。眼下,哈匪都闹腾到县城边边子上咧,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抢畜杀人。老百姓,都快把我的脊梁骨给戳糟咧。”
见祥子,用询问的目光,平静的瞅着自己。张县长笑脸一堆,冲祥子说:“所以,我想请郭团长,带领本县子弟,追剿哈匪。”
祥子迟疑了一下,谦笑着说:“这件事,得要刘县长发话哩,我自己做不了主么。”
张县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只要你点头,刘县长那里好说。”
见祥子沉吟不语,张县长略显兴奋地说:“我想这么办,你我两县,各出一队人马,组成联合剿匪民团,由你统一指挥。条件是,兵马粮草,军饷后勤,一应事务,均有本县负责。另外,贵县历年所欠赋税,一笔勾销。”
祥子听了,心头微微一震:怪不得他对刘县长那么有把握,原来是捏着刘县长的七寸哩。
孚远是个小县,自民国24年(1935年)设立新疆省,孚远地方税务分局,就隶属奇台大局管辖。
祥子灵机一动,心想:刘县长常为那笔旧税的事发愁。想狠狠心,硬从老百姓碗里抠回来吧,兵荒马乱的,再加上连年的干旱,庄户人家,吃饭都成问题,哪还能缴出税赋;
拖着吧,奇台税局,又三天两头的催。弄得刘县长成个孙子似的,尽给人家赔笑脸说好话。趁此机会,可算是把顶在刘县长头上的石头,给挪开了。
于是,便轻松的答应道:“只要刘县长发话,我没啥说的。”
张县长,神色兴奋的一拍桌子,说:“好!就这么着。
吃过饭,就让王秘书随你同去孚远,见刘县长。事不宜迟,你看那边多长时间,能拾掇好人马?”
祥子不假思索地笑着,说:“若不用准备粮草后勤,三日内到奇台报到。”
张县长欣喜的起身,握住祥子的手,说:“早就听说郭团长是员虎将,今日看来,办事果然雷厉风行。”
顿了一下,张县长试探般的问道:“不知能带多少人马哩?”
祥子冲他淡淡一笑,像是胸有成竹似地说:“依我上次剿匪的经验来看,人马无须太多,但要能骑马会打枪。我带二十个人,十杆莫辛纳甘762 步枪,八杆七九式步枪,两挺轻机枪。你们连后勤能准备三十人,就足够咧。”
张县长神情有些激动地说:“好!就这么着,我把手里的精兵强将,都派给你。”
两县联合剿匪的事,到了刘县长这里,商谈得异常顺利。
安顿走了王秘书,刘县长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和兴奋,拍着祥子的肩膀说:“你这回,可给县上百姓办咧件大好事,人马随你挑。”
祥子冲他淡然一笑,说:“要是您不点头,我能办成啥大事哩,这都是您的功劳么。”
刘县长,故作烦躁的冲祥子挥手,嚷嚷道:“行咧!行咧!在我跟前,就少来那套虚的咧。”
祥子冲他做个鬼脸,笑着说:“在县长身边久咧,嘴里就有咧官话么。”
顿了一下,他又正色道:“这次,我想让警局的人马为主。
他们本就是官府的人,有个啥事也好处理。另外,加上榆树窝子的几个兄弟,就够咧。”
刘县长沉思般的点头说:“是呀,打虎亲兄弟,手底下也得有几个能干的人么。”
祥子,在街上给小海撤买了些零食,便纵马来到了柳树河子。
趁着祥子在马占全屋里,和小海撤戏耍的功夫,淑珍就把辣皮子滚肉拉条子,给做好了。香辣劲道的拉条子,再就点咸韭菜,美美垤上一顿,就啥也不想了。
饭后,祥子和马占全天南地北的闲谝了一阵,便和淑珍骑马,直奔榆树窝子。
本打算让铁蛋,带上六个精干的兄弟就行了。赵啸天说啥也不干,说是打虎亲兄弟,不让他去,他还不放心哩。
说急了,便冲祥子嚷道:“你是嫌我老咧?拖你后腿咧?”
没办法,祥子只好答应一起去。见他转怒为喜,便笑着说:“这眼看就要秋收咧,家里离不开你么。再说,也不忍心让你跟着吃苦受罪嘛。”
赵啸天故作烦躁的嚷嚷道:“行咧!行咧!说破咧天,只要是凶险的买卖,咱兄弟三个就不能分开。秋收的事情,我早就安顿得停停当当的咧。”
第三天响午,祥子便带着队伍,精精神神的开进了奇台城。
张县长见来的队伍,武器精良军容整齐,甚是欢喜。尤其是,淑珍一身飒爽英姿的打扮,更让张县长这个半拉老头子,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古城领头的,正是送祥子去牢房的警务队长张常发。
二人见面,张队长再次为先前的误会道了歉。
祥子淡然一笑,说:“还提那干啥哩?抓紧办两件事情:一是,来快找张奇台县地图,最好是近年绘制的;二是,找一两个,熟悉奇台北线一带,地形地貌的人来。我们一起商讨一下出兵方案。”
张常发,应声出了门。
祥子正议论着张队长生得一表人才,蛮有一股书生气时。张队长已经领着两人走了进来。
指着二人说:“他两个是我们警队的,也是这次剿匪队员。他俩个常去北沙窝打黄羊,对那一带的地形很熟。这是奇台周边的地图,是两年前,苏联**子勘探绘制的。他们为了找矿找石油,绘制得很详细。”
祥子欣慰的笑着说:“太好咧,有它就省事多咧。”
说着,便朝静静杵在地上的二人,温和的笑了笑问道:“你们清楚哈匪的行踪规律么?”
其中一个,费力咽下一口吐沫,瞪着一双小眼说:“他们一般是三五个一伙,抢咧羊就朝北沙窝子赶。”
祥子微微点头,接着问道:“沿北沙窝去阿山,有没有必经之路?”
二人略微沉思了片刻,又低声嘀咕了几句,说:“有道断沟,是必经之路。那条沟,是春天山上的雪水下来给冲刷的,有一人多深哩。两边都是齐棱棱的捱头,牲畜根本过不去。只有在红柳窝子,有二十来米的一截,是石头底子。沟浅,人畜都可过,沟帮子都被踏平咧。”
祥子心中一喜,忙取过地图寻找位置。
你还别说,苏联人绘制的地图,还真是仔细。
那条断沟,像条断了头尾的船般,静静的躺在那里。
于是,又一场伏击战的情形,渐渐在祥子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