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子看起来又羞又怒,找了各种理由拒绝,但最后还是被萧此抱起来直接放到了马背上。千秋暖坐在玉祀身后拼命忍笑,既同情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要被萧此吃一路的豆腐,也同情萧此的风流手腕玩不开在自己面前丢脸。
不过她也很好奇,这个好像凭空冒出来的女人怎么会甘愿忍受萧此的骚扰,今天也坚持和他们同行呢?昨晚萧此把自家徒弟撵去走路,她也没阻止,说明还是很愿意和萧此同骑的嘛,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结论一,萧此调情的技术太烂,她失望了。
结论二,她接近萧此是另有目的,可惜失算了。
午饭时候千秋暖把自己的结论告诉给萧此——当然是避开了那对姐弟。听到第一个猜想的时候萧此如她所料头爆青筋,狠狠给了她屁股上一巴掌,还好她早有准备捂着屁股跳开,没怎么打疼。
“你还太嫩了,”萧此听完第二个猜想,戳着她的脑门说,“她可不是出卖色相的毛贼,要只是为了偷东西,不管得手与否现在都该走了。但是你看他们——”
千秋暖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过去,那姐弟二人坐在大堂当风口上,被西北风呼啦啦地吹得皱眉。“还这么老实地坐在那儿等,这说明他们势在必得,并且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你我溜掉,这么有恃无恐,你觉得只是偷儿吗?”
一个女人,被流氓反复骚扰,虽然厌烦但是却不害怕——这么隐忍到底目的何在?千秋暖咬着自己指甲回到饭桌上,借夹菜的机会轮流看了几遍桌上三人的表情,终于模模糊糊明白了这姐弟二人的真正目的。
如果不是要偷萧此身上的东西,那肯定是在打自己的主意了,萧此缠住了她,不让她有机会和自己独处,但她还是不放弃,那就证明她在等玉祀动手。
唔,虽然不知道“小男孩”能对“小女孩”怎么动手,不过……
“这个好吃,小哥哥你也吃呀~”“哎呀我的鞋掉了,小哥哥你下去帮我捡一下好么?”“小哥哥,你有师父吗?没有不如我们做同门,以后天天都可以在一起玩。”
如此一路,千秋暖发动萌攻势,玉祀手握缰绳控马,被她各种口头调戏不说,身上也被乱摸了几把,坐在后面的千秋暖虽然不知道他脸上什么表情,但看得见耳朵红得像辣椒一样,各种暗爽。
而骑马走在前面的萧此和那个年轻女子都不时地回过头来,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年轻女子的脸色先是着急而发红,接着因为恨铁不成钢变得铁青,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煞白一片,最后彻底黑了。千秋暖偷瞟见这调色板一样的脸,乐不可支,没完没了起来。
等她火上浇油,说出“小哥哥我好喜欢你啊”后,那年轻女子终于意识到如意算盘落空,扯了个一眼就能识破的谎,硬拖着玉祀开溜了。
“啊哈哈哈哈哈~~~”
萧此没好气地把她所骑的马缰绳接过来,数落道:“你别得意,一计不成,她肯定还会再想别的法子,要是没有我,以你这榆木脑袋,早被她涮干净吃了。”
千秋暖正得意,被他泼冷水很不高兴,抄起胳膊讥笑:“就你最聪明,就你最本事,怎么不见你把她涮干净吃了?”
萧此不屑地哼一声:“就她那点姿色?就你这点分量?哼!”言下之意为了你去睡一个自己看不上眼的女人不值得。
也算不上什么过分的话,当然更不是真的不把她当回事,可千秋暖还是生气了,后半段路话也不和他说,看也不看他一眼,如果说那心机叵测的女子赔了夫人又折兵,总算有点成效,大概就是让这师徒俩内讧了。
萧此当然看得出千秋暖在生气,但因为肯定这个丫头无依无靠不敢离开自己,也不去哄她,牵着马继续赶路。
汕城是水国与土国的通商城池,从其繁荣程度上不难看出两国间的关系何等友好,街上人头攒动,入城的大道挤得水泄不通。因为吵了架,萧此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人多的地方将她抱起来,于是没一会儿千秋暖就和他在人流中走散了。
“死丫头,稍微不留神就给我出状况。”萧此火冒三丈,又不敢在街上大声喊她的名字,只好伸长了脖子到处看。千秋暖个子小,冲散到人群里基本上也就别指望找得到,没一会儿他就心烦意乱地放弃了寻找,自己到驿站交了马,然后进了城。
而此时的千秋暖压根没有去找他的意思,混在人流中进了城,找了个向阳的角落坐下来打瞌睡。
“怎么,这回连诗也不写了?”笑语传入耳中。
千秋暖睁开眼,锦衣玉带的青年面含笑看着她,还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容貌,见到的一瞬间就回想起来了:“是你?”
青年点点头,又笑着问:“回回见你都是坐在路边乞讨,不是去净尊见空在大师了吗,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他这么一说,千秋暖立刻知道灶城那晚和萧此在房上打斗的也就是他了,赶紧拍拍屁股站起来:“要饭也是一种生活方式,要么给钱,要么走人,看在熟人的面子上,给你打个八折。”
青年扑哧一声笑了,无可奈何地掏了一锭银子给她:“你啊,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我要不来,你不是得饿死街头了?堂堂土部正神,若是死得如此憋屈,笑话又要在神仙两界传上许多年了。”
千秋暖把银子收好,打蛇上棍地:“顺便请我吃顿饭呗。”
知道她是想找地方说话,青年点点头,带她去了一间酒家,叫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自己却不动筷子,只看着她吃。
“你们在屋顶上互殴那次我听到了,我觉得你没有恶意——当然如果最后证明我错了,那我自认倒霉,”千秋暖一边吃一边慢吞吞地说,“我想问你一些过去事,你可以选择说实话,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不要骗我。”
青年哭笑不得,看她脸上沾了卤汁,就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千秋暖擦擦嘴,顺道也没收了,然后翻脸不认人:“你是谁?”
青年在指尖转着一支筷子,十分平静地回答:“金族上仙辨阳。”
果然是个陌生的名字,不过金族……千秋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看来那个要把自己割鼻剜眼的,只能是金部正神或者金部护法了,否则对于上仙来说,还有什么人称得上是“主子”。
“萧此告诉过我,神之名是神界的秘密,你身为上仙,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千秋暖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辨阳摊手一笑:“你认为呢?我与你非同族,却瞒着陛下屡次前来助你,是我们前世推心置腹的情谊可信,还是那个流氓收买人心的花言巧语可信?”
那家伙会花言巧语才有鬼了,千秋暖腹诽道。
辨阳忽又严肃起来:“我并非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作为朋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萧此其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能为你所用固然好,就怕他瞅准了你什么也不记得,故技重施,若是那样,后果无法预料。”
千秋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你觉得他会对我做什么?”
辨阳好笑道:“以他的个性,他还能图你什么?自然是设法骗你上床……”
“辨•阳!你好大胆子!”
平地一声雷,吓得千秋暖差点被茶水呛到,辨阳色变,随手将筷子掷出,拔腿就逃。
萧此凌空抄住了迎面刺来的筷子,就要追上去,千秋暖赶紧扑上去牢牢抱住他的腰:“别追了让他走吧!”
“让他走?”萧此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有多少老情人,这个也下不了手那个也舍不得动,还号称是处子之神,我看你和疏翎也没什么两样!”
他这一嗓子吼得整条街的人都听得见,千秋暖离他最近,被震得两耳嗡嗡响,脑袋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店里吃饭的人全都给吓跑了,只有好奇的路人在门外指指点点。
确认他不会追上去了,千秋暖才松开手,按着太阳穴趴在了桌上,头疼得想吐。
冷静了一下,萧此意识到她的身体承受不了自己这么强的内力,却又拉不下脸问她好不好,只得在辨阳刚才坐的条凳上坐下,叹口气,然后发呆。
歇了好一会儿,头总算不疼了,千秋暖精疲力尽地直起身来,抱怨:“你就不能和平点吗?玖真的事也就罢了,辨阳只是和我说了几句话,你犯得着这么大火气吗?”
萧此气没消,想讥讽几句,又看她好像承受不住了,只得悻悻地道:“你倒是会维护你的小情人们,怎么不见他们替你卖命?”
千秋暖无奈又无力:“你眼里人与人的关系是不是就只有情人这一种啊?你说他们俩是我的情人,怎么不见他们对我拉拉扯扯?你这个做师父的倒是成天对我动手动脚,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
萧此嘴唇动了动,也只冷哼了一声,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我知道男人有领土意识,但你也差不多一点,我是你徒弟,不是你老婆,不让我接触别的男人,我怎么实践从你那里学来的东西?”一句话堵死,萧此拿不出发火的理由,只好支着脑袋生闷气。
千秋暖打完巴掌开始给糖,又扑到他背上挂着:“好啦好啦,师父乖,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徒儿原谅你了,别再臭着块脸啦。”
萧此只恨不得把她按在腿上打屁股,教她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可那近在耳边的清脆笑声又让他下不了手,最后只好伸手在她脸上用力拍了一下,嘟囔道:“还知道我是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