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帮我的~~~~”
千秋暖坐在桌边,对着推门进来的玖真千娇百媚地抛了个媚眼。
玖真两手还扶着门板,犹豫了。
“进来呗,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千秋暖伸出食指勾了勾,分明就是要逼良为娼的模样,“你过来呀~”
玖真额头上一滴汗,后退道:“陛下一路辛苦,弟子还是改日……”“凝时,关门!”
咣当一声门板脱手在身后紧闭,玖真没了退路,只好站在原地。千秋暖向凝时道了谢,笑嘻嘻地朝他走来:“你不要害怕嘛,你我是什么关系,还怕我始乱终弃不成?”
玖真满头黑线,步步向后退,直到贴上门板:“陛、陛下莫说笑,有事、有事请吩咐,若无事……无事弟、弟子就先告退了!”
千秋暖把他逼得全身毛都竖起来就不再靠近,隔了两步的距离,满脸笑地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什么道理。来来,坐下说,你乖乖坐下我就不逗你了。”
凝时在一旁笑话看够了,出声问:“要我回避么?”玖真刚要沾到凳子,立刻又站了起来:“不、不不不用!”
千秋暖哈哈大笑,扯着他的僧衣袖子硬拉他坐下:“别那么紧张,不会吃了你的。有正事儿要谈,坐好。”玖真忐忑不安地在绣凳上坐了,就听她问:“空在那老秃驴伤好了,又开始蹦跶了?”忙辩解道:“师父遭奸人所害,伤势未愈,深恐久不现身引起城中百姓不安,半月前还曾亲率弟子出寺布施。”
“假模假样,”千秋暖嗤了声,十指交叉看着他,“我问你,如果空在才是奸人,是叛徒,你怎么办?”
玖真立刻皱起了眉:“师父怎会是叛徒!他被颂微大人所伤,却还替他求情,陛下怎可听信他人谗言,妄断忠奸?”
千秋暖无可奈何地看了凝时一眼,玖真却错以为是他说了这话,当即转向他,质问道:“阁下是何人,有何证据说师父是叛徒?师父接任净尊住持至今对陛下虔诚之至,堪称万人表率,怎会背叛陛下,若无真凭实据便出言诽谤,休怪我不客气!”
凝时被他逗笑了,随手捡了颗熟透的葡萄抛了抛,看也不看,弹出窗外:“不客气?不用客气,尽管来就是。”说时迟那时快,天空中飞过一行大雁,领头那只突然脑袋一耷落了下去,雁群大乱。
仅一手便显示出二人之间的差距,玖真自知不敌,又诚恳地对千秋暖道:“陛下不可捕风捉影,冤枉了好人,否则置师父的忠诚何处!”
千秋暖笑了,反问:“没有证据我会乱说话吗?空在与木国太宰清览勾结,当日叫你重金购回北斗钥,暗中收集我的灵根,都是再为日后的背叛做准备——你不用急着辩解,听我说完。他与清览夤夜会面,被我埋伏在暗处听到谈话,字字句句都是图谋不轨,颂微失踪亦是他阴谋陷害。你要证据我也有,但只怕你被他一手调教大,铁了心要维护他,即使我拿出证据,你也未必会相信。”
玖真沉默了,凝时却道:“怕不是维护他这么简单,迎接木国车队的事空在能派他前来,必是极为信任他。你问我们要空在叛变的证据,我倒还想问你要你忠于小暖的证据。”
“什么!”玖真顿时怒了,“你竟敢怀疑我对陛下的忠心!为陛下纵是要我粉身碎骨,我也决不会推诿,如若不信任我,不妨杀了我,以免日后走漏了风声还栽赃给我。”
眼看要吵起来了,千秋暖赶紧挥舞双手阻断他们之间的视线:“吵什么吵什么,唯恐隔壁的人听不到吗?玖真。”
玖真忿忿转回脸来:“是。”
“我这一路上倒了不少的霉,如果还生不出点戒备心,那真是不如一头猪了。我找你来,就是愿意相信你,但我不可能无条件地相信你,这个道理我想你懂的。”
玖真不说话,点点头,表情十分不快。
千秋暖也捡了颗葡萄,将果肉挤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然后拈着葡萄皮说:“来跟我学,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玖真:“……”
“这曾经是一颗葡萄,但现在只剩葡萄皮了,它还能称之为葡萄吗?”千秋暖问道。
玖真想了想,摇头道:“葡萄被陛下吃了,葡萄皮已经无用。”
千秋暖点点头,又捡了颗葡萄,将里面的籽儿挤了出来,又问:“那葡萄和葡萄籽儿,你选择哪个?”
凝时在一旁忍不住笑了,插嘴道:“你何不直截了当告诉他,弄得一手汁水。”
玖真瞬间明白过来,她是在试探自己的选择,但葡萄皮葡萄肉和葡萄籽儿……究竟是何意?
“想好了吗?”千秋暖将手上的汁水弹向他,玖真忙不迭躲开,思索着道:“葡萄肉虽有一时,葡萄籽却能成满架葡萄,繁衍生息,选葡萄肉不啻杀鸡取卵,弟子选葡萄籽。”
千秋暖哦一声,起身去寻布巾擦手,玖真不安地追问:“陛下,葡萄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当年自杀,转世投胎到人间,肉身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就犹如葡萄褪去了皮,”千秋暖在盆架边洗了手擦干,又走回来,“前些日子一个自称拥有我前世灵魂记忆的人找来,声称自己才是土部正神,要我交出混沌之力,交出肉身供她使用。你认为我该不该交呢?”
玖真睁大了眼睛:“这如何能成!天地初开五灵造化,先有混沌之力而后才有万物生灵,正神只是混沌之力的载体,各族信仰的亦只是混沌之力的化身,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妄自尊大,想要取正神而代之。若真如此,五族护法拥有几可与正神匹敌的力量,为何不要挟其主让位?”
“说得好!”凝时蓦然爆出一声赞叹,倒把玖真吓了一跳。
凝时眯起眼,阴森森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世间总有不知足的愚蠢之徒,以为能逆天而行,夺取混沌之力,取代正神!这等狼子野心之辈,实在该遭天诛地灭!”
千秋暖莫名其妙,不知他怎会突然大发感慨为自己抱不平,反是玖真遇见了知音一般,沉声道:“正是如此!拥有混沌之力方可成神,旁的鼠辈宵小纵有逆天之能,将来也定将遭天谴。”
凝时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频频点头:“你虽历经轮回,却深谙天规,我今日交了你这个朋友,他日你若有求于我,我必不会推辞。”
玖真听了这话面色不豫,千秋暖忙道:“你别瞧不起他哦,就连归泉都怕他呢!”
一听到归泉的名字,玖真立刻露出惊愕之色:“归泉……是水部正神?你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张口几次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千秋暖被他的样子吓一跳,抓着他手只摇:“喂喂?怎么吓成这样,玖真?喂,你没事儿吧?”
“他定是想起了些什么,”凝时微笑,手轻轻一扬,淡蓝色的光笼罩在玖真身周,助他定下了心神,“不论想到了什么,暂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对小暖也不许说。”
千秋暖立刻抗议了:“到底什么事啊,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快告诉我告诉我,我要知道!”
凝时按住了她的肩:“时候未到,将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说只会徒增你的烦恼,须记得你现在首要大事是收回混沌之力登坛封神,旁的事日后再说。”千秋暖方才心有不甘地瘪着嘴不问了。
玖真勉强恢复了镇定,将注意力转回眼前:“师父只对我说起木国友人遣车队送来些药材予他调养,药材名贵,怕遭遇劫匪,因而派我前来迎接。那车上究竟运的什么?”
“是我的灵根,”千秋暖答道,“清览阴谋败露,又无能为力与我抗衡,便要转移赃物引我离开青龙。”
玖真一愣,问:“那陛下是要将灵根收回?请随弟子来。”说着就要起身,凝时却抬手制止:“现在还不急,我们若是劫走了灵根,只怕你回去无法交差,也要被空在扣上一个反叛的帽子。我们大可以请君入瓮,等他野心暴露,成为众矢之的,再将他杀死,那时候再收回灵根不迟。”
“那如何能行!陛下若不及早收回灵根,万一昭金大帝派人来杀如何能挡得住?更何况师父若真是暗中收集陛下的灵根,想必也是发现了将之收为己用的方法,一旦被我带回麒麟,就可能再也拿不回来了!”玖真厉声反驳,“我死不足惜,却不能让陛下有丝毫闪失。”
千秋暖顿时笑起来:“你别那么紧张嘛,没有你想得这么严重,凝时一个人就能摆平其余四神,我不会有事的。”
凝时神色一变,问道:“我一人就能敌四神?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千秋暖不疑有他,如实回答:“我躲在树林里听紫鸢说的啊。”凝时微微蹙眉,既不确认也不否认。
“那混沌之力呢?”玖真仍是不放心。
“我虽不知空在究竟打算用什么方法使用土灵根,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他的身体不能够承受混沌之力,世间唯有神与神兽才能使用混沌之力。”
凝时平静地打消了他的顾虑:“玖真,你须记住,你不是一名普通的信徒,莫要轻易拿自己的生死说事,小暖输不起,你也输不起。”
玖真愕然望着他,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千秋暖又挤眉弄眼道:“听到了吧~别随便死掉哦,不然我可就没有护法了。”
“什么!?”玖真失声惊呼。
千秋暖坏笑着去捏他的下巴:“下巴掉地上啦。”
凝时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道:“我懂了,空在如此信任你,十之八九目的和紫鸢一样。小暖。”
“有~”千秋暖松开了捏得玖真口水直流的手,欢快地举起来。
“计划得变,不能让你的灵根碎片回到麒麟城,空在跟我们玩苦肉计,我们也跟他玩苦肉计。”凝时眯起眼,睫毛遮挡住浅色的瞳孔,却敛不去其中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