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神之中还有人对神不得与人交【纵横】媾,延续子嗣一事抱有疑问。
千秋暖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试探着问:“你是说炙燕?”
“自然是说他,”凝时却十分平静,“你道他不害怕,不煎熬?虚璃和玖真已成前车之鉴,他不引以为戒,反而深陷其中,还被无情的抛弃……”
千秋暖一手扶额:“别说了!”
她此刻心中简直是地崩山摧式的震撼,虚璃和玖真大概还算得上是两厢情愿,死了也不亏,可此事若放在炙燕身上,那就是史无前例的大悲剧了。自己没能把持住,步上了虚璃的后尘,身为堂堂火部正神,八尺男儿,被自家护法推倒了上,吃干抹净后一脚踹开,承受感情受挫的压力之外,更要时刻提防着这等丑闻被传扬出去,就算瞒得过人的耳目,须瞒不过天,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惩罚犹如悬在头上方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做神做到这个份上,是她估计也疯了……
千秋暖将千头万绪的混乱思维稍微理得顺了点:“炙燕的问题先搁着,照你的意思,玖真被处死,其实是因为……丫的知道的太多了?”
凝时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这目前只是我的猜测,不能定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玖真被处死是一场阴谋,以他二人的小心谨慎,断不会一朝冲动就去忤逆天规。”
想到什么,凝时忽地笑了:“况且你看玖真,对虚璃半点留恋之情也未曾体现出来,他的记忆虽被封印,但并非完全不记得,若是前世与虚璃情投意合,当不会毫不犹豫地向你示忠。”
“哦。”千秋暖无精打采地应了声。过去觉得疏翎挺可怜的,手下个个身在曹营心在汉,后又觉得炙燕也挺可怜的,一身的秘密活得鸭梨山大,现才发现,其实最可怜的还是虚璃,爱她的人她不爱,她爱的人不爱她,爱情事业双双失利,真乃悲剧中的战斗机。
而自己,也无非是运气好,附身在拥有混沌之力的小乞儿身上,玖真也好,颂微也好,效忠的都是混沌之力,而非她这个人。
想来想去,心情又变得恶劣起来,只好从桌边爬开,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
当晚千秋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下去,掠过了森林,田野,滑翔出了很远很远,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身子一抽搐,脑袋磕在床头,惊醒过来。
“看来要长个儿了。”千秋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下床洗漱穿戴。
总觉得梦里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个谁,和自己一起从极高的地方坠落下去。
可那是谁,却又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只记得那人紧紧地抱着她,将她保护在怀中,即使是着地时候剧烈的冲击,也没有让她受伤。
千秋暖不禁在心里猜想,那个人会是谁呢?
收拾停当后,她伸着懒腰开门出去,凝时已经不在房里,大概是下楼去吃早饭了,千秋暖又晃荡到萧此门外,本不想鸟他,可若不要回银票,这一趟就白来了。
抬手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好奇心作祟地凑到门缝上去听,却是萧此和昙落二人。
萧此问:“今日想去何处?”
昙落答:“我从未来过灶城,你安排就是。”
他们俩为啥要关着门在房里说话,千秋暖扒着门,眯着一眼偷看进去。
昙落坐在妆镜前,萧此站在她身后,手里握着她的青丝,正在替她绾发梳髻,那场面含情脉脉,甜得能滴出蜜【纵横】汁来。
萧此惯于做这事,三两下就替昙落绾好了发髻,插上金簪,带上耳环。
昙落笑道:“萧此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手竟是比我还巧。”
萧此对此褒奖欣然领受:“熟能生巧。”沉默了一会儿,石破天惊地道:“昨夜辛苦你了。”
门外听墙根的刚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听昙落笑着说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嫌弃我出身娼家,昙落已是感动不已,怎还这般客气。”
萧此又回答了什么,千秋暖已经听不进去了,转身要下楼,却一个恍惚踩空,险些咕噜噜滚下楼去。一身冷汗地扶住栏杆,人还没从百万伏特的雷殛中清醒过来,那响动已经惊动了房里的二人,萧此打开门朝外看,见是她,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啊?”千秋暖赶忙放开栏杆,一脸无辜地粉饰太平,“怎么了?”
昙落也紧跟着出来了,见了她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微笑着过来牵她的手:“昨夜睡得不好?怎面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同我们一道去游湖?”
千秋暖想把手缩回来,却又觉得那样表现得太过,只得被她拉着,心里老大地不自在,艾艾道:“我……有事要办。”
“要紧事?”昙落又问,这回不等她再编借口搪塞,萧此已经抢过话头,不耐烦道:“有事让她去做就是,游湖还带着她,没的找不自在。”
昙落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千秋暖却腾地一肚子火,握紧了昙落的手:“嚷嚷什么,那么大个湖,只许你游不许我游?你不让我去我还偏要去,我和昙落姐姐还有凝时三个人去,不带你,哼!”说着硬拉拽着昙落下楼去了。
萧此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法,只得跟下楼。
到了大堂中,凝时却不在,千秋暖向小二打听后得知他才走没一会儿,似乎是来了个什么人将他约了出去,问起来人的长相,小二却记不清除了,只知是个男的。
于是早饭便只有三人吃,千秋暖故意要萧此难堪,便拉着昙落没完没了地东拉西扯,自己不理他,也不许旁人理他,昙落笑得有些无奈,显是两头不讨好,十分为难。
“一会儿咱们俩去游湖,好好看看这春末夏初的景色。”千秋暖喝完了白粥,掏出帕子抹抹嘴,纯洁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昙落。
昙落啼笑皆非,点点头:“好。”再看嚼着麦饼的萧此,脸黑得跟锅底有一拼。
吃饱喝足后千秋暖拽上昙落就走,留萧此龇牙咧嘴地付钱。
灶城西边有一汪湖水,从高处看就像一把折扇,因而名扇湖。扇湖三岸多有渡口,千秋暖招来一艘不大的乌篷船,船家收了两贯钱,载着他们仨驶向了湖心。扇湖的船家多半以载客人游湖为生,说起灶城扇湖的景色如数家珍,令千秋暖大开眼界。
“几位客官瞧见湖中那小岛了没,那岛上有个耀火神庙,虽然不大,可是香火旺得很,城里但凡要参加科举或是要出征的人,都爱去拜拜,据说那是有求必应,可灵了!”船家摇着浆,遥指湖中的一片小岛说道。
千秋暖嘿嘿笑:“是么,那我得去拜一拜,将来要是和炙燕打起来,看他究竟灵不灵。”
萧此脸上阴晴不定,瞪着她,那表情和上次被凝时被坏了好事时一个样。千秋暖十分得意,暗想谁叫你丫明明喜欢别的女人昨夜还占我便宜,就不让你如意就不让你如意。
昙落不知想到了什么,道:“真有那么灵?我们也去拜一拜?”向萧此使了个眼色。
“去嘛去嘛,不拜,看看也好啊。”千秋暖撒娇地摇着她的胳膊。
萧此从昙落的眼神中领会了她的用意,犹豫着:“还是别去了罢,若是想拜,朱雀城中有金身塑像,去那处拜也不迟。”
昙落微微一笑,叹道:“夜长梦多,就在此处罢。船家,烦劳靠靠岸,我们也去拜一拜耀火大帝。”
船停靠在小小的栈桥边,萧此先上了岸,伸手扶昙落,接着手才伸到一半,千秋暖自己提着裙摆蹦上了岸,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萧此简直想把她按在腿上狠狠地打屁股,却被昙落冰凉的手覆上了紧握的拳头,只得忍下这口气。
湖心岛面积不大,神庙就占了大半,等身高的炙燕泥塑威武地立在神庙中央,面前是香案和供人磕头用的软垫,虽无人打扫,周围却干干净净,想来也没人敢在这个武力举世无双的火神眼皮下乱扔垃圾。
萧此不愿挨近那塑像,便在湖边的树荫下坐着发呆,倒是昙落取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跪下拜了拜,然后凝视着炙燕的神像,祈祷道:“耀火大帝在上,小女子昙落生而为妖,阳寿无几,此生惟愿得一知心人,共享红尘数载悲喜……”
千秋暖在一旁笑了:“昙落姐姐,你拜错人啦,求爱情可以直接拜我噻~”
昙落却只做不闻,全神贯注地继续道:“如今苍天垂怜,如我心愿,昙落此生别无所求,只愿萧此公子今后诸事皆顺,还请大帝保佑他武运昌隆,永不落败。”
“……”千秋暖笑不出来了,她看看进香后又磕了三个响头的昙落,又看看在湖边柳树下背对这边乘凉的萧此,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眼实在太小了,真的不应该妨碍昙落享用所剩无几的甜蜜时光。
昙落的阳寿无非在有个十年八年,幸福于她转瞬即逝,自己因为和萧此赌气,而在他们中间横插一脚做电灯泡,实在是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