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氏和窦氏都死了,但是来俊臣和武承嗣仍然没有停止追查厌胜之事。太平公主知道刘妃和窦孺人去世的消息后很震惊,想到几个侄子知道自己母亲去世的消息后一定都很难过,可怜的孩子,大多数还都没成年就没了亲娘,太平公主内心很是自责,觉得自己没能保住侄子们的母亲。听说东宫看守的御林军已被撤走,她便开始想办法尽快与李旦联络,以便他提前做好应对之策。她命翠竹想办法将此事传给东宫,自己现在出面是在太扎眼了,会惹人议论,毕竟她在参与调查和审理此案。翠竹通过尚宫局要好的姐妹将消息带给了李旦,李旦听到此消息后,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低着头,转过身之后就泪如雨下。作为一个男人,他保护不了自己妻子,让他们因为自己送了命,自己还不能表现出过于悲伤。如果被人发现了,有可能又惹上祸事,更为可怕的是,这群人还在攀扯他们,自己死不足惜,可是谁以后可以护着孩子们,他们还那么小。
武承嗣和武三思觉得此事像是断了线索,有点不甘心来,俊臣却心生一计,便说道:“两位大人,我们可以将与东宫有过密切接触的都拉来大理寺审一审,就大理寺的手段,总能找出点线索。”
武三思和武承嗣突然犹如醍醐灌顶,武三思说道:“来大人果然聪明,那我们就么办。这两日太平公主也松懈了,女人嘛,她还是要回家看孩子,等到那天她不在,你们就去把与有东宫联系密切的一干人等都抓起来审问,尤其是太常寺的乐工们,李旦经常去找他们排练乐舞。”
武承嗣说道:“那这件事就有劳来大人了。”
来俊臣会心的一笑,说道:“两位大人客气了,这是下官的职责。”
两日后,太平公主和武攸暨带着孩子们去郊外庄子上游玩。来俊臣得到此消息后,立即将与东宫有来往的人都带到大理寺,刑讯逼供。被带回来的人中还有个外国人,是来自安息国的王子安金藏,他的父亲就是因为安息国皇位之争才带着自己妻子和孩子远走他乡,最后来到了大唐,这些年一直居住在东都。安金藏多才多艺,因精通乐理和医术便在太常寺任职。
豆卢钦望得知此事之后立马用飞鸽传书通知了卢孺人,卢孺人立刻向李旦汇报了此事。李旦知道后十分害怕,立马派人通知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得到消息之后就和翠竹坐着马车往回赶。
来俊臣对抓起来的人一个一个刑讯逼供,有些人撑不住便晕了过去,牢房了惨叫声一片,所有人都十分恐惧。他眼睛扫视这一群人,眼神忽然落到了安金藏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上,微微走到安金藏面前,说道:“你与皇嗣交往甚密,你只不知道他意图谋害陛下以便取而代之之事。”
这是他童年熟悉宫廷争斗,安金藏忽然明白了,有人想要构陷皇嗣,夺取东宫之位。皇嗣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性情豁达,尽量避免朝堂之争,母亲要什么就给什么,皇位都让出去了,他怎么可能造反呢?他也经常教导几个儿子仁孝礼仪之事,三个孩子音乐天赋都很不错,尤其是小殿下李隆基,他是一个很有音律天赋的孩子,上次见到他,还说自己蓝眼睛很好看,希望和自己学习胡琴和两张鼓。
来俊臣看到安金藏沉默不语,继续说道:“来人,把安金藏给我吊起来,让他尝尝‘死猪愁’。”
安金藏早就意识到今天是刑讯逼供,不屈打成招,他们是不会罢手的。他突然喊道:“且慢,”然后抽出腰间短刀,刺向自己腹部,然后说道:“皇嗣从来没有谋反,他一向安分守己,对陛下忠心耿耿。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我愿意按照我们安息国方式将自己心脏掏出来,以证殿下清白。”
来俊臣和武承嗣看到安金藏青筋暴起,脸色通红,鲜血不断从刀口流出,染红他鱼肚皮色的外衣,血红色的形状不断扩大,两人被安金藏刨腹的行为镇住了,感觉有点不知所措。安金藏因疼痛,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就在这时,太平公主赶来了,看到此状,厉声说道:“两位大人这是为何?难道是要逼死一个说真话的忠臣吗?我泱泱大周,律法严明,大理寺和御史台审案子都依照《永徽律书》。可是你们今日却公然违背律法,屈打成招,这是要动摇陛下的治国朝纲律例吗?安大人今日为证清白血溅当场,忠勇仁义,可歌可泣,我一定将今日之事禀报母皇,让她主持公道。”
来俊臣和武承嗣忽然傻眼了,而安金藏由于疼痛难忍晕了过去,一根肠子都从腹部的伤口流了出来。太平公主看到此景,急忙命人传太医,将安金藏抬回太常寺医治。她眼睛甩出一丝冷光闪过来俊臣的脸,来俊臣吓得低下了头。太平公主本来对他就是旧恨未了,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出掉这个酷吏以告慰死去薛绍和李家被折磨致死的冤魂,岂料今日又再添新仇,恨不得这个恶魔立即下地狱。
来到明堂,太平公主便将今日发生在大理寺的事情一一向武则天禀明,她说道:“儿臣奉命母皇旨意与来俊臣和武承嗣彻查东宫巫蛊一案的始末,然而来俊臣和武承嗣趁儿臣不在,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了大量太常寺的伶人,严刑拷打,手段残忍,差点屈打成招使东宫遭受不白之冤。幸的忠勇之士——安金藏剖腹以证东宫清白,才没有使他们的奸计得逞,此等恶吏,乱用私行,枉顾陛下仁德治天下理念,恶意构陷东宫,其罪当诛。儿臣记得当年他为了构陷狄公,还伪造了《谢死表》。”
武则天听后也甚为不悦,说:“来俊臣之事,我会给东宫一个交代。”接着又说:“安金藏内脏外流而不死,足见太子确实没有谋反之心,谣言止于智者。以后不准有人再提东宫谋反之事,否则严惩不贷。命太医院对安金藏仔细医治,此等忠勇之士,朕要厚赏。等待午膳之后,朕要亲自去看望他。”
在场的上官婉儿、豆卢钦望和李昭德无不对太平公主的投去赞许的目光,一则认为公主言辞得当的指控了来俊臣的恶行,二则也避免东宫危机的蔓延。此事已经搞得朝廷许多官员人心惶惶,有些甚至无心朝政。
下午午时,武则天亲临太常寺看望安金藏,恰巧张太医给安金藏上完药,他刚睡着。武则天轻声问道:“张太医,他怎么样了?”
张太医回道:“陛下,安大人的伤势非常严重,若是常人,早已不成了。陛下保佑,安大人伤势目前已经稳住了,但是细心调理的话,应该可以痊愈。”
这时安金藏醒了,看到武则天,想要起身,奈何体力不支,没起得来,对武则天说道:“微臣不能给陛下行礼,请陛下恕罪。”
武则天说道:“爱卿不必多礼,你好好休息才是。”
安金藏说道:“多谢陛下,微臣斗胆说一句,皇嗣真的没有谋反之心。前几日殿下还在跟太常寺跟大家商议,打算给陛下您寿诞排一支新的歌舞,皇嗣如此牵挂陛下,怎会谋反?微臣愿意用自己生命替陛下担保,请陛下相信皇嗣,不要被恶毒小人给蛊惑了。”
武则天说道:“朕相信爱卿说的话,爱卿剖腹力证皇嗣清白,朕岂会不信?”之后武则天嘱咐安金藏好好养伤,还赐一把镶金的胡琴给他以表彰他的忠勇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