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天,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不过苏矜艺可以看出康德王很忙,经常一身军装铠甲的出去,而后又风尘仆仆的回来,有时候是单人匹马,有时候带着那十一个忠心的属下。
五月末的时候,天气越来越热了,虽然驻扎在了树林中,然而夏天虫子本就多,天气又闷热,倒是苦了这一群娇滴滴的女人。
苏矜艺的病一直便没有好过,但人虽然疲惫易困了些,却也没有别的毛病,加之在这个地方请个大夫很麻烦,苏矜艺便也一直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安静的等待着时机,或者说是一个人。
那并不是一个好等的时机,苏矜艺也没有把握,但他还是来了。
六月初的一个早晨,苏矜艺才刚刚吃完饭,大帐的门帘便轻轻的动了一下,同时老二也自窗外窜了进来,长剑出鞘,直指来人。
来人并没有动,只是看着苏矜艺,挥了挥手中的玉佩。苏矜艺微微吃了一惊,心头一阵欣喜。那是一块白色透明的玉佩,跟苏柳琳留给她的一模一样。
她起身止住了老二,并让他出去外面帮她把风。
老二听话的出去了,留下那莫名的来客。
来人跟老二差不多一样的年纪,一身风霜,看得出也是一位高手。也确实,能让老二如此戒备的人,苏矜艺还没有看过。
来人手中的玉佩苏矜艺很熟悉,这一阵子她没少玩弄,她蹙了蹙眉,看着来人。
来人终于动了,他猛地单膝跪下,冲苏矜艺行了个礼,道:“楚四见过夫人。”
“楚四?”苏矜艺对这个名字有些意外,这个名字跟老二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难道苏柳琳也有影卫?
楚四并没有察觉苏矜艺心中所想,对苏矜艺的疑惑,他也只以为苏矜艺还不知道他的来历,当下道:“属下是主人的亲卫军,受主人所托留在了云腾打听消息等待时机,这次主人收到夫人的消息,便吩咐属下奉夫人为主,听候夫人调令。”
苏矜艺知道他口中的主人便是苏柳琳,对苏柳琳居然会特意留下一个人手给她,心中甚是感激,让楚四起来后,便问道:“这么说,你对傅麟胤现在的情况应该很是了解?说说你的看法吧。”
楚四谨慎的想了想,道:“主人自从上次接到夫人的信后,便命属下想办法救出苏公子,只是属下还未动手,苏公子便已让黄碌成弄了出来,当时主人便说云腾只怕有大变,让属下仔细留意。”
苏矜艺点了点头,他又道:“云腾皇帝拿出来的证据属下曾偷偷进去刑部看过,那些字迹虽然都是模仿主人的笔迹,不过模仿得并不是很相似,若能拿出主人的亲笔书信,要推翻这个,并不难。”
拿出苏柳琳的亲笔书信?苏矜艺愣了愣,很快便摇了摇头:“这虽然是个好办法,不过现在只怕已经不需要了,现在需要的并不是证据,而是一个动手的理由,此刻我们就是拿出苏柳琳的信,又能怎么样?傅麟扬想杀了他,照样有理由。”
一个动手的理由?楚四很快便明白了苏矜艺的意思,对苏矜艺的轻蔑顿时一收,严肃道:“夫人的意思是想要傅麟扬的把柄,推翻傅麟扬?”
苏矜艺看着他,弯了弯眼睛笑笑:“不错,现在的情况,傅麟扬是不可能会收手了,哪怕我们拿出多少强有力的证据,他也不可能会放人,你说是不是?”
楚四看向苏矜艺的目光已经由严肃认真变成了崇拜佩服,苏矜艺所说的这些,他并非不知道,只是最初他不想说,也没有想到苏矜艺会想到这些,他虽然奉苏柳琳的命令前来相助,或者说是保护苏矜艺,但他来得并不情愿。
虽然苏柳琳也是女人,可是苏柳琳在他心目中跟苏矜艺是不一样的,苏柳琳是个比男人还要狠辣有手段的女人,他忠心并且崇拜,而苏矜艺么,在他的以为中,只是一个娇柔需要保护的女人罢了。可是今日所见,苏矜艺跟他所想的,并不一样。
苏矜艺虽然娇嫩柔弱,可是却并非弱不禁风,相反,她很有远见,一双大而黑的眼睛不过淡淡一瞥,便似是能看穿一切一般。
他敬佩的再次向苏矜艺躬了躬身,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道:“如今康德王需要的便是一个出兵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并不能建立在世子通敌叛国之上。”
苏矜艺抿了抿嘴,郑重的点了点头。不错,这也是康德王府一直没有动兵的其中一个原因。若康德王现在动手将傅麟胤自牢中救出,也不会很难,可是那样不就坐实了傅麟扬的说法了吗?
所以,人要救,还不能用武力救。
兵也要动,但是需要的理由只能是清君侧等,而不是通敌叛国。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康德王来来去去跑了很多个地方,一直找不到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动兵救人。
苏矜艺看着楚四,楚四这个时候道:“我在云京潜伏了七年,那个皇宫里的事情,我也算是知道了个大概,夫人想要一些动手的理由,或许属下能拿出一二来,只是据属下所知,世子他也并非束手就擒,他后面还有很多安排,属下不敢肯定,会不会坏了世子的计划。”
傅麟胤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苏矜艺也知道他一定会有计划,只是却不知他到底有何计划,为何这么多天了还一直没有动静。这么想着,她便也问了出来。
楚四整理了一下,道:“夫人可还记得之前的传言?”
“是说皇上杀了先皇的那个传言?”
楚四点了点头,道:“其实那不是传言,而是真的。只是世子手中证据不足,也只能先散发出去。而此刻世子等的,就是这个证据了。”
苏矜艺吃了一惊,很快恢复平静,问道:“你说你对皇宫中的事情也知道不少,那么你可有证据?”
楚四愧疚的笑了笑,道:“当日的事情我倒是看了个清楚,只是这个证据,只怕派不上用场。”
“你说一下那天的事情。”
楚四回想了一下,便根据苏矜艺的吩咐,将当日的事情讲了一遍。
其实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跟那天的事情其实没多大差异。正如传言所讲,先皇当时虽然病重,但却也还不到无药可治的地步,反倒是好好坏坏的拖了许久,直弄得先皇也起疑了起来。
后便有了先皇找太医,而傅麟扬怕先皇发现原因,同时也等不及了,最终下了杀手这样的事情。
傅麟扬下的手段很简单,根本不留下任何的证据,只是用了点药让先皇“病重”,而后将在场的太监宫女赶走,亲自动手将人闷死罢了,他最后甚至连毒药都没有用。
先皇的病是因为劳累过度引起的肺病,常常咳嗽,呼吸也有些困难,傅麟扬不过是让人改了药方将他的病吊着,不让好也不让他恶化,最后关头又撤了一些药物,让他加重恶化,抓住时机用被子闷死他,真不留下一点伤痕,也没有下毒的迹象,即便是有人怀疑,也根本没有证据。
毕竟到了后期先皇常常感到呼吸困难,不能呼吸而导致闷死也是正常。
接下来傅麟扬的登基可谓是顺应天命,顺其自然。
“当真一点证据都没有?”苏矜艺蹙着眉喃喃自语,一件事既然做了,就不可能没有一点证据,她不相信当真会没有证据。
只是……
楚四道:“也不是没有,只是药方上的改动很小,属下也曾让懂药的人看过,他说这个没有毒,也不会致死,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还有滋补作用,所以若是单靠药方,并不能成为皇上谋杀先皇的证据。”
“那他用被子闷死先皇这一件事呢?”
“可当初皇上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先皇的寝宫,他的动作并没有人亲眼看见,而且先皇已经入葬,当初也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单单只凭一句话,根本没有用。”
难道当初的事情傅麟扬真就做得如此完美没有留下一点半滴的证据?她看向楚四,问道;“那你说傅麟胤在等证据,等什么证据?”
楚四道:“世子派人去寻找一位神医,并且世子也让人尝试着说服那位帮傅麟扬的太医,只是那位太医口风太紧,怎么也不肯为世子作证。”
“那位太医没有死?”苏矜艺微微感到诧异,居然没被傅麟扬灭口?
楚四也颇是意外道:“是啊,傅麟扬当初将那些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了,偏偏留下了这么一位太医,不过这位太医确实非常忠心。”
苏矜艺明白的点了点头,楚四这时候又道:“不过,属下倒是知道,这位太医为何这么忠心……或许,属下能帮一帮世子也说不定。”
苏矜艺来了精神,抬头眯了眯眼睛,问道:“哦?你知道些什么?”
楚四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却猛地脸色微微一变,道了句“有人来了”便闪身从窗口跃了出去。苏矜艺脸色猛地一白,抬头便见外面老二连忙伸手将人接住,隐入了一旁的大树上,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