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沈燕平将拦住她的红莺推开,掀开了大帐的帘子,正好看见一抹黑影从窗子闪过,她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道:“世子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是有心情找男人……”
找男人?苏矜艺蹙眉,盯着沈燕平也忍不住道:“窝里斗很有意思么?世子现在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郡主不想办法救世子,来找我做什么?”
沈燕平一双眼睛还看着那晃动的窗帘,讽刺的笑笑:“窝里斗?确实跟你斗也没什么意思,我注定要输的不是吗?你温柔体贴,懂得怎么为他排忧解难,懂得怎么安慰他,让他在你身上体会到一个男人该有的感觉,而我……却只能让他厌恶……”
说着,她恨恨的瞪着坐得笔直典雅的苏矜艺,咬了咬唇,又道:“我有什么错了?逼他娶妻的又不是我!”
心中似乎有一大堆的痛苦要舒解喷发,然而沈燕平却不是那种懂得诉苦的女人,她好强的个性也不容她去哭诉什么,脱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她便戛然而止,抿着唇盯着苏矜艺:“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些的,你既然有他的影卫,就一定知道怎么联系他。”
苏矜艺确实知道怎么取得傅麟胤的消息,但要联系傅麟胤,苏矜艺也不知道。
可沈燕平自然是不相信她,当下便阴沉了脸,苏矜艺却又道:“若说要知道世子的消息,我想郡主你要比我容易得多了,沈大将军当时可一直都在。”
她自然不会忘了老二带来的消息说,这些天沈大将军为了自保,一直闭门谢客,她也知道,这些天康德王去了几次,沈大将军连见都不肯见面。而这些,都是那位长公主在从中作梗。
老二送来的消息自然不会错,这些天长公主一直再闹,要沈燕平跟傅麟胤和离,但都让沈壹山否决,按照沈壹山的说法,那样太丢人,也太不近人情,说什么也得再等等。
这个所谓的再等等是什么意思,苏矜艺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些事情沈燕平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沈燕平又会怎能想呢?她说完便一直紧紧的盯着沈燕平,很快便见沈燕平变了变脸色,冷哼道:“我爹爹只是一介武将,能知道多少?反倒是你,身旁有他留下来的影卫,我不相信他不会找机会跟你互通消息!”
苏矜艺冷笑:“互通消息?郡主所指的是什么意思?若是能有世子的消息,矜艺一定会第一时间跟王爷说,但郡主莫要忘了,现在世子人在刑部大牢中,哪有什么办法跟我互通消息?!”
沈燕平冷冷的笑着,嘲讽的勾起了嘴角,道:“你们有没有互通消息我不知道,但既然能有世子的消息,我希望你能不要藏着掖着,现在大家都在担心世子……”
这是要她交出老二了吗?苏矜艺神色恢复了最初的淡漠:“这是自然,若能有世子的消息,我自会跟王爷说,郡主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还请回吧,帐篷简陋,就不招待郡主您了。”
沈燕平没想到自己说得这么清楚的几句话会让苏矜艺这么轻描淡写的推掉,并且还下了逐客令!她神色越发的冷了起来:“苏矜艺,现在大家都在担心世子,王爷更是人手不足,你将人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何不让他前去助王爷一臂之力?”
这话说得可真冠冕堂皇,苏矜艺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王爷手下人才济济,可看不上我这小小的影卫,何况这影卫是奉世子之令留在我身旁,我也命令不动他……郡主也知道,影卫只听主人的话,我可指使不动……”
苏矜艺怎么可能指使不动?沈燕平心头明白,冷冷的笑了笑,却只说了一句:“苏矜艺,世子待你一向不薄,你却如此自私,我为他感到不值!”
苏矜艺抿了抿唇,看着她,沈燕平话音一落,却也不再说什么,拂袖而去,留下红莺在一旁,恨恨的瞪眼,很快带着怒气的脸色猛地一变,惊呼道:“王妃……”
苏矜艺也变了脸色,抬头望去,却见南玉歌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拂袖而去,对苏矜艺等人的行礼看也不看。
苏矜艺咬了咬唇,目送她离开,这才疲惫的问道:“王妃来了有多久了?”
红莺苍白着脸,摇了摇头,苏矜艺叹道:“算了。”
对于这些大家庭的后院之争,她也已经无力去面对,也根本不打算去理会,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并且好好的将傅麟胤救出来……
傅麟胤……
想到傅麟胤,苏矜艺忍不住抚了抚小腹,心头隐隐有个猜测,想着这些天的反应,又忍不住觉得,改天还是找个大夫看看比较好。
看大夫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做不了了,她心头又惦记着楚四的话,将红莺打发了出去,冲窗口点了点头,楚四身形灵巧的从窗口进来,而老二也冲她点了点头,表示会为她放风。
楚四一进来,苏矜艺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说知道那位太医的把柄,什么把柄?”
楚四也知道现在时间不多,当下便直截了当道:“那位太医本姓孙,乃孙国公哥哥的嫡子,年轻时因为一位女子,错手杀了人,被判了死刑,之后是太后用死囚将人换了出来,改名换姓跟这皇宫里的一位老太医习医,之后太后又送了几个女子过去,保得他一生幸福太平,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而他也发过誓,将会忠心于太子。”
“原来又是太后养起来的势力。”苏矜艺说这一句的时候,带着极大的讽刺气息,一双如水如墨的眼睛中微微向下弯,带着嘲讽和鄙视,让楚四看得一愣,便听她又问道:“那你说这次傅麟扬杀了先皇的事情,太后有没有插手?”
楚四摇了摇头,道:“她没有插手,不过看样子她应该是知道的。”
苏矜艺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那位太医当年杀了什么人?多久的事了?”
楚四想了想,道:“也有三十几年了,当时死的是庄懿太后的侄子,玉御史的哥哥唯一的孩子,也是他们玉家唯一的男丁。说来也奇怪,当年玉御史跟他的哥哥玉太师两人妻妾成群,奋斗了许久,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可惜一直不成器,十几岁便征战云京各个青楼花魁,跟孙家的那位一样,整一个纨绔子弟,为了一个花魁大打出手,最后孙家那位打输了便雇凶杀人……”
人是庄懿太后和玉御史的侄子,玉太师的命根子,就这么白白死了,他们怎么能善罢甘休?当时先皇才刚刚登基不久,迫于玉家的权力跟母后的压力,便将孙家的那位判了死刑。
孙家自然不肯,却苦于力量太弱,求到了皇后那里去。然而皇后又怎敢违背太后?最后一合计,只能想出了那么一个偷龙换凤的办法,将人用死囚换了出来,又不敢让玉家知道,便只能呆在了太医院中。
其实入太医院,也是皇后的想法,将人送走,便意味着孙家失去一个帮手,而留在太医院,将人捧起来,便是为儿子培养一个有助力的人才,皇后一向精打细算,怎么会算不清楚?
苏矜艺敛了敛眸,发现自己越来越佩服那位现在正在慈宁宫继续装疯扮傻的女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苏矜艺将得到的消息梳理了一番,道:“你现在往玉御史家中去一趟,将这位太医的事情,想办法告知他,最好,将他现在的日子过的多么潇洒恣意也泄漏给他。”
楚四一愣,很快便明白苏矜艺要做什么,佩服的一笑,便领了命出去。
苏矜艺送走了楚四,便有叫了老二一声,等老二下来之后,她一边摆好纸笔,一边道:“我帮我给傅麟胤送一封信,顺便将刚刚楚四说得这些告诉他。”
老二一直便在大帐上,楚四所说他也听得清楚,并不用苏矜艺多说一次,明白的点了点头,等苏矜艺将信写清楚,装入信封,便将信贴身收好,别过苏矜艺,闪身离开。
苏矜艺知道老二并不会走远,这么多天来,他还没有远离过自己,每次有消息都是交给别人传送。
知道这也是傅麟胤的吩咐,苏矜艺心里一阵温暖感动。想起认识傅麟胤以来的种种,她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想念他。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想念一个人,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失败透了,当初还信誓坦坦的想要离开他,并且为了离开他,她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可现在便这么想着他,若是以后自己真的走了,那岂不是将要思念成灾?
可是若是不走,沈燕平又岂会容得下她?
越是多想,心中越是矛盾起来,最后只能庸人自扰的自嘲一番,打定主意走一步算一步,能在他身边多呆一日便多呆一日下去。
正这么想着,红莺在大帐外叫了声“夫人”,苏矜艺让人进来,便见红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道:“夫人,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