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唤管教提的是王江和王金成。接着走廊里传来劈镣子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张唤管教拎着钥匙进道子急促的脚步声。我断定这次是往外提我,当张管教走到我监房门前时,没有停下脚步。我急了,用脚猛踢铁门,张管教喊:“你干什么玩意,宋振岭?”我说:“你先把我提出呀,干什么?怎么也得给我点时间,我和家人交待一下!”他听后说到:“你等着吧!”此时,我气得浑身直哆嗦。 шшш▪тт kΛn▪¢o
张唤这次提出来的是陈小平,小平带着镣子走到我的监房门前时,我和小平点了点头,小平说;“大哥,你没事儿了!” 我说:“不能吧,刚才还让我下地等着。”
小平说:“回文三个死刑的,有一个改判了,大哥,你赢了,兄弟先走一步了。我求你一件事儿。”
我说:“你说吧,什么事儿?”
小平说:“我听家里人说,租我家房子的李四对别人说,他把我们哥俩都玩死了。大哥,我没机会了,以后能见到他,帮我收拾收拾他。”
为了安慰小平上路,我说:“放心吧,我绝不会放过他的。”小平笑着和我握握手,当两双手紧紧地握到一起的时候,小平用力地摇动了几下,我清楚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他还年轻,今年才23岁。我虽然和他哥哥枫是最好的哥们、朋友,但包括小平,我们都是在一起长大的,曾经在一块儿嬉笑打闹过。命运往往就是这样残酷,如果不是他大量饮酒,造成神智错乱,在憋气和语言受到刺激下,小平绝不会把刀捅向自己一奶同胞的哥哥身上。酒醒了,但大祸已经酿成,而法律规定,酗酒的人犯罪,不能作为从轻处罚的理由,如果能从轻处罚,故意犯罪前都喝酒了。
小平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的眼睛也湿润了。张唤管教催促说:“快去吧!”小平才缓缓地放下手,我可以肯定地说,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心里的想法:“大哥,如果你不出事的话,一定会帮我一把,也许我死不了。”小平拖着镣子往前走去,我喊道;“小平,听大哥的,事已至此,站着是爷们,躺下也是汉子,别尿叽!”
小平回头说:“放心吧,不会给哥们丢脸。”
我仍在怀疑执行死刑有我。于是,我再次用脚踹门,让管教往出提我,因为我案子出入太大,我临死前必须向家人交待清楚。说是没有我,我怀疑他们不想给我机会和家人交待。这种情况下,我已经不相信任何判断和分析了。
张唤管教听到踢门声,走进道子里,边走边喊:“宋振岭,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妈了个X的,别人都提出去了,为什么不提我?早提出去和家人多说会儿话,你怎么不讲人性?人都要死了,还这么苛刻呢?”我说。
张唤说:“你再不老实,我真提你了!”
我一听,转身就回铺躺着去了,边躺边说:“这回你抬我,我都不出去了!”
张唤转身走了。
这时,各个监房都扒着铁栏杆,隔着窗户往外看,王江上了第一辆囚车,王金成上了第二辆囚车,随后是小平,上了第三辆囚车。看守所的大铁门被打开了,囚车和几位死者家属也跟着陆续地往外走,听说是到体育馆开公审大会。
看守所恢复了宁静。
值班的赵班长走到我的监房门前时,我问他们三个人家里都来人了吗?武警说:“都来人了。”看守所每人给买了一只烧鸡,两瓶啤酒。王江和王金成都没吃几口,啤酒全喝了。陈小平让家里出去给买了两瓶白酒,连同啤酒全喝了,鸡也都吃了。”
我说:“这是想开了,死也要做饱汉。”
下午到刑场执行死刑的武警战士回来说,陈小平下车后,把押着他的武警甩开,解开裤子小便时,回头对行刑武警说:“枪打的准点儿,别让我遭罪。”三个人每个人都是一枪,死的很痛快。
晚饭的时候,各监房喊我:“宋哥,恭喜你,官司打赢了。”我说:“不容乐观,总算闯过了第一关,裁决没有接到手里,还不能放松。”话虽这么说,但憋了半年的一口恶气,使劲地吐了一口,还真感到心情轻松了许多。我求武警战士帮我买两瓶酒,今天晚上我要一醉方休。在看守所押了三年,帮助别的号买烟,自己剩了几千元钱,在判死刑这半年时间里,基本上都买酒喝了,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二天,张唤管教进道子里时,被我喊住了,我说:“张管教,你什么意思?昨天往出提人执行死刑,你让我下地等着,我不执行死刑你有想法啊?”张唤说:“和你开玩笑。”我说:‘有拿死来开玩笑的吗?”张唤笑着说:“昨天,预审科的曲宝江让我吓唬你,如果我不吓唬你,中午让我出三十元钱安排他吃饭。”
我没有最后回裁决,对此事也就再没深说什么。就在开完公审会的第三天,弟弟振库来接见我时,小声地对我说:“二审给改的无期徒刑。”
我说:“看来定性没有变,还是按故意杀人罪,把事件的起因、责任认定给了被害人:再有,就是投案自首认定上了,这两个情节是无期的结论。或者按故意伤害(致死)罪定性。没有适用全国*****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犯罪分子的有关规定,这样,按现行法律条款判决,最高科刑是无期徒刑。”我接着又问振库一句:“这消息准确么?”
振库说:“省高院审判委员会讨论下来之后,田叔就知道了,他的学生有省高院的,一直帮助看着这个案子。但省高院很看重这个案子,而且,在案件讨论时,省高检派了一位副检察长列席了会议。还有,省高院的办案人崔振东来大兴安岭复核你案子时,被害人家属委托中院的人出头,想请崔振东法官吃饭,崔振东没去。后来,田叔来加格达奇会见你和取证,被害人家属听说北京来人了,通过渠道想要经济赔偿,说就不追诉这个案子了,法院愿意怎么判就怎么判。”
我问:“家里是怎么处理的?”振库说:“我给田叔打了电话,问怎么办,田叔不同意给钱,因为现在法院怎么往下给落已经由不得任何人了。”回到监房后,我没有声张得来的消息,这种关键时刻,要保持稳重为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