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的第一道光芒照射到小美人鱼身上的时候,小美人鱼化做了海上的泡沫,渐渐的,消失在了海洋的深处。”
我讲完了《海的女儿》便停下来歇口气,于是我突然想起《海的女儿》是“安徒生童话”……偷看一眼秦离,有些心虚,不过又想反正他也不可能有机会验证《海的女儿》究竟是谁的版权,无所谓了……
抿一口水润润嗓子,我说:“今天小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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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离能明白“小三”指的是谁,因为今天就那么一位来了我的院子。
“你把他气跑了。”秦离平淡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心疼了?”我以为秦离将小三在身边留了五年,应该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秦离瞟我一眼,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似笑非笑地反问:“不高兴了?”
怀疑我吃醋?就你这么一个给我屁股灌辣椒水的人——哼!想都不要想!
“你白日做梦了吧?”我恶毒地诋毁他的魅力。
秦离勾着嘴角笑了笑,不生气不反驳,这让我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着力的感觉,很是郁闷。
郁闷了一阵,我还是开口问了:“秦宫主,你打算怎么办?小三就一炮灰,钓他出来没用。”
秦离不紧不慢地问:“什么是炮灰?”
翻一大白眼,我和他有严重代沟!
“就是不死白不死,死了也白死的棋子!”
“哦。”秦离应了一声,顿了顿,淡淡道,“炮灰没了,后面的人自然就出来了。”
“我拒绝!”
我大声抗议,引来秦离的目光,我咬牙道:“我绝对不再抹那什么奇怪的膏药,我的屁股痛死了!”
“那我们也可以换一种方法。”
我警惕地看着他,不认为他即将提出的方法会是什么好方法。
果然,我看到秦离慢慢地站起来,慢慢走到我面前,再慢慢坐到床边,伸出一只手挑起我的脸蛋,邪邪地勾起嘴角,低声道:“不如我们……”
他的话不需要说下去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往后一缩,挡他的手,气急道:“想都不要想!”
秦离低笑了两声,放开了我。
这夜相安无事,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屁股也好了,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笛子,青瓷突然问我要不要出去走走,说是老憋在院子里会憋坏的。
秦离又搞什么鬼?
容不得我拒绝,我只能乖顺地跟着青瓷往外走。
这清欲宫,我只坐在树上、屋顶上看过概貌,那次被秦离招去正殿的时候走的也比较匆忙,没能观赏过细节。如今边走边看,发觉秦离的品味还是不错的——当然,我只是觉得眼前的建筑让我看得很舒服,所以我觉得它不错。
其实我很佩服的是,这些貌似古人的家伙们,能在每一块木头上都刻上飞禽走兽,而且按照中式审美情趣来看的话,这些雕刻都栩栩如生,纤毫不漏。这让我对这个时代廉价的劳动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所以我们这种人是不值钱的,因为人太多了。
我跟着青瓷在七弯八扭的长廊里绕来绕去,将自己走的过路看到的东西和从书上看到的概况融合起来,我发现青瓷似乎在故意绕路,不过我不明白绕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对我倒是有不少好处——让我更了解清欲宫的构造了。
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我终于来到了一个大花园。我逛了一圈,青瓷在旁边给我介绍,一会儿说这个花如何如何珍贵,一会儿说那个草如何如何难得,我看了便觉得这个世界的植物与我之前所学大不相同,为自己活了三十二之后重新变为半文盲而哀叹了一声。
非任务期间我对花草是毫无兴趣,走了一会儿之后便无聊了,看到花园里纳小湖中心有个亭子,便走过去坐下。
青瓷说要给我拿些茶水糕点,退下了。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趴在亭子的栏杆上看着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那些鱼儿不知是不是饿了,看到我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它们便聚集在我影子下,仰着头,似乎想要讨吃的。
我看着觉得有趣,仔细瞅了瞅,确定那不是食人鱼,便脱了鞋子坐到了栏杆上。栏杆很矮,我坐在上面刚好将脚指头伸到水里。那些鱼儿受了惊吓,一下子就散开了,我有意逗它们,便用脚尖勾了水一下下地拨撩起来。玩了一会儿,觉得累了,便让脚泡在水里,静静地坐着。
湖里的鱼儿很大胆,看到我不动了,又围了上来,甚至有那么几头啾啾地就啄起了我的脚指头。
这些鱼儿让我想到了亲吻鱼,好像说那什么温泉里的鱼就是这样亲人,不过——
好痒!
我被他们“亲”得受不了了,就缩回脚。
水面上波光粼粼,太阳是金色的,湖面也成了金色,金色之中黄瓦红柱的亭子倒映在水面上,那些黑色的小鱼在倒影里游来游去,仿佛它们就是在亭中游曳一般。
我很少如此悠哉地欣赏过什么风景,二十二岁至前是没心情,二十二岁之后是没时间,如此想来,我突然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似乎变得悠闲了?
“小臣……”
背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差点掉到了水里,是一只强有力的手圈住了我。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人体温度,我全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来。
我完全没有发现后面有人来!没有气息,没有脚步声!是轻功吗?
水面上映照出我僵硬的脸,还有一张柔和斯文的脸——程似!
他叫我“臣”?那我要如何回应?他是否知道我已经不是曼臣了?秦离有没有和他说?如果说了他知道了多少?今天这一幕……是否也是秦离的安排?
转头间,我的脑子里闪过诸多念头,而最后我保持了沉默。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水里的程似,我相信程似同样能从水中看到我。
曼臣这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很呆滞,有些茫然,有些颓然,而这种呆滞能代表很多情绪。
程似见我如此反应,脸上划过凄哀,圈着我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小臣,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不知该如何反应,依旧默默地看着他。
程似又道:“小臣,当初……我并不想……”
我想程似说得应该是他叔叔将曼臣送入清欲宫做男宠一事,据秦离说,曼臣是和程似感情很好的玩伴,按照常理来说,程似应该要阻止才对。但是程似没有,或者说他没有能力阻止。那么程似现在所说的话是否是他在表达自己对曼臣的愧疚呢?
面对程似的歉意,曼臣会如何回答?原谅,或者不原谅,我无法感受曼臣的心绪,我也无法做出“曼臣的回答”。
我垂了眼帘,用逃避表达我所有的情绪。
我们二人良久没有言语,静静地,注视着水面,看鱼的游动,水的波澜。
其实我们现在这个姿势会很暧昧吧?莫非曼臣和程似是有什么的?
想到这里,我动了动身子,哑着声音语调平板地说:“程堡主,我不是你的小臣。”我可是实话实说哦,怎么理解是他的问题。
明显感觉到程似的身子僵了一下,沉默中,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程似往后退了一步,我无法从水里看到他。
一切都是无声的,鱼儿还在嬉戏,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程似的存在,我想他是在我后面的,我不敢回头。
我在等待程似的离去,而程似在等我的回头。
我不知道我和程似谁会更执著。
阳光是无言的,湖水是无言的,亭子是无言的,它们都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保持着它们固有的静谧,而这种静谧让我感到烦躁。
心跳有些加速。
我的精神压缩在这个身体里,似乎抗压度也随着□□强度降低了。
放缓呼吸,我不自觉地用上了那个让我平心静气的呼吸法。
“你……”
程似终于开口了,但是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公子……咦?”
是青瓷回来了。
我没有回头看,大概知道青瓷走到了我背后、程似的面前,他们可能是在互相打量,谁都没有说话,大约四五秒钟后,青瓷语带疑惑问道:“阁下是?”
程似没有应她。
揣测着程似面对青瓷时刻能有的傲然和冷淡,我跳下栏杆,穿了鞋,不看程似,也不对青瓷说话,自顾自地朝亭子外走去。
青瓷从后面追上来,埋怨道:“公子,您怎么突然走了?”
我不答,继续走。
程似的目光扎在背上,有些难受。
青瓷不知在后面犹豫了什么,我走出了两步她才匆匆跟上。我和青瓷就这么扔下程似离开了花园。
揉揉脸颊——装摸做样让我感觉很累。
回到风停院不久,屁股都还没有坐稳,就有一个小厮来传话说是秦离让我过去。
我纳闷,问青瓷什么事,青瓷也摇头说不知道,但青瓷却说:“这会儿是午膳的时间了,大概宫主是要公子陪着用膳吧。”说到这儿,青瓷笑起来,“这可是好消息,宫主很少和公子们一起吃饭,若不是最得宠的,想都不想要。”青瓷顿了顿,又说,“不过今天程堡主似乎也在。”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哼。
шшш⊕ttкan⊕C〇 我到了饭厅之类的地方,果然看到了程似和秦离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我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扭着腰身慢慢行到秦离身边,施礼道:“宫主~”
秦离揽过我,对程似说:“听说曼臣在程家堡学过规矩,找他来伺候,想来会更体贴些。”
程似看看我,笑着微微点了头。
接收到程似的目光,我目光冷了冷,扭头窝进秦离怀里,余光瞄到桌上的嘴壶,便对秦离撒娇道:“宫主,臣儿给您倒酒。”
秦离责备道:“你这是什么规矩,还不先给程堡主敬酒?!”
我面露不甘,睨了程似,在秦离迫人的目光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慢腾腾地拎起酒壶,来到程似面前,冷冷道:“程堡主,小人给您倒酒。”
程似看看我,轻声道:“曼臣不必多礼。”
我不答他,为了斟满了酒杯,便回到秦离身边窝着。
秦离一手揽过我的肩膀,在我脸上捏了一把,又将我的脸抬起,他低下头来似乎是要亲吻我,却是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聪明的小家伙。”
谢谢赞美,我也觉得我很聪明。
第一次见到程似的时候我在秦离怀里的表现太过了,没办法,谁叫我那时候恶作剧心起,加上巧红的隐瞒,让我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秦离,没细想就那么趴秦离怀里折腾去,结果演得过了。
据当初巧红所说,曼臣并不受秦离宠爱,停风院等于就是一个冷宫。曼臣这张脸,若真的有心经营的话,应该是很容易让人沉迷,但他并不受宠爱,应该是曼臣不善邀宠的缘故。若是不善邀宠,多半是沉默寡言内向的性子。如果和程似真的是那种不纯洁关系,以程似对曼臣的了解,曼臣在程似面前这样撒娇岂不是很奇怪?
只好今天弥补了,一边热一边冷,要解释的话,用曼臣的怨恨遮掩过去总是可以的。
我回给秦离一个甜笑。
秦离也很奇怪,明知道那日我的撒娇应该是很不妥的,可是他居然一点责骂都没有。难道我过分的举动不应该是破坏了他的计划吗?
下巴一痛,我被拉回了现实。抬眼就看到秦离目光深深地看着我,他问:“曼臣,在想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
不等我回答,秦离又说:“饿不饿?”
饿……
我眨眨眼睛,表达我进食的欲望。
秦离笑笑,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我嘴边。
“……”
我张嘴吃下了,有点郁闷,却不得不对秦离娇笑,轻唤一声:“宫主……”
余光瞄去,程似看似在单纯微笑,其实目光很是复杂。
我的目光并不是很隐蔽,一看过去程似就感觉到了,他也看向我,嘴唇动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一顿饭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开始了。其过程不提也罢,总之我吃的是很郁闷,我作为男宠是不能自己动手大快朵颐的,只能让秦离时不时给我夹上一筷子,亲自送到我嘴边,以表示他的恩宠。不要以为有人喂是很快乐的事,事实上秦离大部分时候都在和程似聊天,聊着聊着就忘记他怀里还有一个我嗷嗷待哺呢。
他们的聊天内容我听了听,大概都是关于江湖上的一些传闻,什么药王谷又有弟子出谷游历啊,什么当年的江湖第一美女产下一个宝宝啊,什么那个帮那个派火拼又挂了多少人,对于实质内容他们是一点也没提,估计还是防着我呢。
既然这样又何必要我出来作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