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离解了我的食物限制,我自然不会和他客气,开了一个单子的食物给青瓷,告诉她这都是我要吃的东西。其实刚刚脱离青菜稀粥,我也吃不了啥好的,要给胃一个适应的时间,不然我可能会因为贪吃而挂掉……
中午吃了米饭、蔬菜、土豆还有些许肉,我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摸摸肚皮,看了外面的太阳,便拉上青瓷往外去。
“青瓷,我们去药房!”
青瓷不解地看着我,我解释道:“我们去给云若取药啊,这会儿时间不刚好吗?取了药我们就去看云若!”
青瓷一脸惊讶,没拦我,在我连拖带拉之下带我到了药房。
药房早就将云若的药打包好了,就等着人来取。我要拿,那药房的仆役还不让,最后是青瓷亮了一个青色的牌子,那仆役才乖乖退到一边,任我将药包拿走了。
我拎着药包杀进云若居住的无名院落,进门就看到云若站在树下,我立刻一路小跑过去,高声叫道:“云若,我来啦!”
云若本是背对着我,听到我的叫嚷就回过头来,脸上满是惊讶,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药包上之后,脸色顿时阴沉了。
“你来干什么。”
云若的口气很不客气,当然,我也没有想过他会客气。
“来看你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同时扬了扬手中的药包,“我给你煎药!”
云若的脸色很难看,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他不想吃药。
我一脸苦口婆心地劝道:“云若,你身体不好,怎么能不吃药呢?”
云若果然大怒:“你又知道什么!”
说罢,云若拂袖而去。
云若很生气,但他虚浮的脚步让人无法感觉到他的威势。
我耸耸肩,拎着药包去了厨房。
当然,我是不会煎药的,到厨房一看那堆柴火我就投降了,让青瓷去找来下人,等人来了我就把药给他,自己在旁边看着。我以为会很快,没想到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等得我头晕眼花,药味薰得我一身都是,可那药一点快好的样子都没有,于是我放弃了,蹦出了厨房,去找云若了。
我是在云若的书房找到他的,他正看书,他瞥了一眼趴在窗口上探头探脑的我,重新将目光投到了书本上。
“嘻嘻。”
我轻笑两声,翻进了窗子。
云若还是不看我,我就蹲到他脚边,趴在他腿上瞅着他。云若果然受不了,瞪我:“让开!”
我自然不动,对云若这样的人就要耍赖皮才有用。
云若猛然起身,要将我从他腿上推下去,我早知道他会如此,他一动我就往后退了半步,他起身我也跟着起来了,一点狼狈也没有。我始终笑咪咪地看着云若,可云若却一点欢喜也没有,双手撰得死紧,原来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是惨白,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我突然有点儿愧疚,为了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的作对而拉上这么一个本就凄惨的人……
我握上云若的双手,感觉到他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甚至有些颤抖,我不免心疼起这个消瘦的青年,感受著他骨节分明的冰冷手掌,我收起了轻浮的笑,轻声道:“云若,我陪你看书好不好?”
云若没有再赶我,他抽回了他的手坐回椅子上继续看书,而我也不再逼迫,自己到书架前找书看去了。
秦离对云若果然是特别──不论出于什么心态──曼臣可没有书房,更不会有一个摆满书的大书架。
不过为什么要让云若看书呢?
我随手取下一本书翻了两页,上面的字明明是我不懂的,可是我却看得懂,句子进入眼帘之后它所代表的意思也自然地在脑海中浮现,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脑子里安装了一个屏幕,我是在读取那个屏幕上的字一般。
奇妙的感觉让我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这本书。
这本书大概是一本类似古代神话的书,上面介绍了各种奇珍异兽,比照前世中国的说法,大概就是龙凤狴貅饕餮之类的神兽,如果换算成西方体系,那就是巨龙恶魔斯芬克斯什么的。
我大致看了一下,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里的某个民族或国家崇拜的神兽是一种名为棨的玩意儿,这东西像豹子,但是腋下生火,背上长翅,乃是火的神兽。
从书中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还有一个民族或国家崇拜水兽洨,洨——按照书上的描写,乃是人面鱼身,这不免让我想到了美人鱼,但是上面有说洨头上长角,能出水——鲸鱼么?
话说这个崇拜棨的民族认为火是生命的本原,而崇拜洨的则认为万物的始基来源于水,万物生于水,又复归于水。所以这两个民族的人就形成了两种不同的信仰体系,而在此信仰基础上为了信仰而产生争执最后成了世仇……
至于这位佚名的作者,八成是崇拜棨的——书里对于棨的偏颇太明显了。
这能说明我所在的地方是信仰火兽的国家么?
我对于信仰什么的都无所谓,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从中能能窥见到多少这两个国家的概况。如果地球学者们的研究结论具有广泛性的话,这个崇拜洨的民族应该是临海而居、靠海而生,崇拜水兽事实上就是代表了他们对大海的敬畏。而崇拜棨——这就不好说了,说不定是这个国家在热带,太阳特别毒,也可能是这个国家位于火山带上,时不时就有一座活火山喷发。
我摸着下巴思考,只是想来想去也只能得到这些信息。我考虑着等离开了清欲宫,我就到崇拜洨的国家去,运气好的话就可以搞一条船出海,说不定这个世界的哥伦布就是我啦!
“哈哈!”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得意地笑出声,引来云若和青瓷怪异的目光。
面对他们的目光,脸皮厚如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皮,我干笑了两声,扬扬手中的书:“小动物们真可爱,哈、哈哈。”
云若默然,重新将目光放回他手中的书上。青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头转到一边。,两个人摆明了就是不想理我这个傻瓜的神情。
真是的,我可是很认真地在考虑我的未来啊!如果我能问你们这个世界的概况,我何必在一只动物身上抠字眼。
讪讪将书放回去,我又抽了其他书来看,大部分都是历史一类的书,我看了两眼就知道肯定不会涉及当朝史,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大概没人那么大胆敢写当朝时政。可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我又没有兴趣,勉强看了一本山河志之类的书,只觉得古人的测绘还是太过粗糙了,以我纵阅高精度军事地图二十二年的眼光看来,根本无法入目。当然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知道了这个世界有一条大河,无数支流,另有山川若干。而如果这本山河志没有过期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有三个大国熙、岐、鞨,一个小国瑞,其中岐国的国土是个半岛,而熙和鞨分别处于岐的西南、西北方向上,熙的气候较为炎热,鞨则比较寒冷,至于瑞,貌似在这三个国家的中间。
理论上岐就是那个崇拜水兽洨的国家喽?
至于这四个国家之外有没有国家、陆地就没有说了,这让我有些烦恼,万一我出海了发现整个星球上只有这么一块大陆,我去哪里做我的哥伦布?
我想着这些有的没有地东西,一股药味钻进我的鼻子。
“公子,吃药了。”
小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回头看到了云若的阴郁。
仔细想想,云若还是挺可怜的。我所谓可怜不是因为秦离对他如何,虽然我不赞成父债子偿之类的做法,不过既然这是他的命,我也不会去多管。我觉得可怜,是因为他无缘无故地就被我当成工具利用起来,说是玩弄也不为过,只不过人家玩弄爱情,我玩弄友情。
希望到时候他可不要恨我,业力积得太多是会有报应的……
大不了,等我出去的时候也把他带出去就是了嘛……
我这边碎碎念着,那边云若已经喝了药,小厮也退出去了。我先前已经听青瓷说了,这药助眠,云若喝就会想睡觉。既然人家要睡觉那我也不便打扰,况且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拿了本书就跟云若告辞了。
回到自家小院,青瓷问我:“公子要烧烤吗?”
敢情青瓷对我昨天说的话可是一点都没忘,不过今天我可不敢吃烧烤,那烧烤可都是大鱼大肉,就这么吃下去,那些油腻足够让我这身体里素了一年的胃崩溃。
嘿嘿,这凡事都得一步步来。
“不急,不急。”我对青瓷说,“要烧烤的话,我们还得准备一些东西才行呢。”
青瓷好奇道:“公子想要什么?青瓷让下人们去准备。”
“嗯,我们要一个可以放炭火的铁盆子,一张干净的可以放食物的铁丝网,还需要几柄长长的铁叉子。”我掰着指头想,前者应该很容易搞定,至于后者,不知道这个地方的锻造工艺能拉出那么细的铁丝没?还有细密的网格……估计很难。
果然,青瓷愕然道:“铁丝网?”
“嗯,铁丝网。”我点头,拿了树枝在沙土上画了大概模样,“不过这孔眼不要超过指甲盖大小,太大了食物会掉下去~”
青瓷面露难色,说的话和我猜得差不多:“青瓷好像从未听闻有如此精巧的技术……若是用金银拉丝是可以的,只是这铁,而且还是这样的网……”
我耸耸肩:“所以喽,我们还要准备铁叉子,万一没有铁丝网的话,只要用叉子叉着烧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累了点。”
“青瓷明白了。”青瓷露出微笑。
“嗯,还要准备蜂蜜。烧烤没有蜂蜜可不好吃。也要一些食用油。”我补充道,“你们有酱油、料酒、辣椒或其他香料吗?唔,最好要有椒盐……”其实有烧烤酱是最好的,不过我是不指望了。
青瓷一脸茫然,好半天才说:“蜂蜜、油和香料都是有的,可这酱油、料酒又是什么?”
酱油、料酒是什么呢?我咋知道,我会吃可不会酿。
我反问她:“那你们平时煮菜用什么调料?”
青瓷说不出,便领我到厨房去看,我看了一圈,除了油盐糖醋什么的,还有一瓶黑褐色的玩意儿,香气很重,沾了一点尝尝,酸甜的,有点儿辣,很像Worcester Shire Sauce,用中国的话说就是蛣汁。
蛣汁的原料里包含了多种香料,想来这个世界的香料并不昂贵,难怪青瓷说香料也是有的。
大部分香料都长在热带地区,也就是说这里与热带地区的交通很方便。
不过个人对热带没什么兴趣,说到热带我就想起了雨林,最可怕的热带雨林莫过于亚马孙丛林,那是一个你根本不去留心的孢子都可以杀人的地方。
扯远了,话说这蛣汁用来烧烤是很不错的。
“这叫什么?”我指着那瓶“蛣汁”问青瓷。
“是味油。”青瓷的眉眼中明显带着笑意。
晚上我又见到了秦离。
昨天晚上秦离没来,我还以为他终于不爱听童话了,准备改成看戏,没想到……
“秦大宫主,您今个儿还要听童话吗?”
“可以。”
秦离微笑地回答。我撇撇嘴,真不想理这个男人。我可不认为秦离是童心未泯,他可以那样对云若,哪里还有什么童心可言。
“今天换个故事,不讲童话了。”我嘿嘿直笑,不论秦离有没有感受到我的恶意,我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下去,“我们今天讲爱情故事。以前有一个很厉害的文人叫穷吆,她写了很多凄美的爱情故事,其中有一部叫做《还猪公主》,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做‘清’的朝代里……”
我开始对秦离大侃某只没大脑的小鸟的皇宫奇遇记,我心存恶意,兴致特别高涨,讲得极为投入,说到搞笑的时候手舞足蹈,说到煽情的时候情深意重,将福大少和某花之间肉麻的情话模仿得淋漓尽致,时而作西子捧心泫然欲泣,时而郎情妾意绵绵不绝,整个故事被我说的栩栩如生,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能将那裹脚布一般的台词记得如此清楚。
当我说到五哥哥对某鸟诉衷肠的一幕时,秦离终于忍无可忍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掷,整张脸比那锅底还黑,表情好像是吃了便便一样臭,那声音明显是强压着怒气地在颤抖:“够了!不要再讲!”
我一脸委屈:“这第一部都还没有讲完呢,一共有三部呢……”
秦离的脸色告诉了我一个真理:没有最黑,只有更黑。锅底算什么,夜幕才是最伟大的黑!无限的黑,深沉的黑,黑得发亮,黑得能装小星星!
嘿嘿,让你听红楼梦那是反人类罪,这种逆天的事情我才不要做,恶心死你才是王道!穷吆算什么,讲完了穷吆还有清穿,讲完清穿还有小白,讲完小白还有侧妃,讲完侧妃……你还没死?那估计我要先被自己恶心死。
考虑到秦离的耐受力,我有点郁闷了。
秦离的脸色缓和一些了,也有力气开口了:“听说你要烧烤?”
“是呀!”说到这个我就来劲了,“你也来吃不?绝对好吃噢!”
秦离问:“什么时候?”
我掐指算算:“嗯,三天后,下午,就在院子里。”
“哦。”秦离应得不置可否高深莫测,顿了顿,又问,“你去云若那里了?”
“是!”我回答得斩钉截铁,“你竟然那么对他,真过分!”
“呵呵,”秦离冷笑,“我怎么对他了?”
我愤然道:“你居然在药里面放硝石,那会吃死人的!”
秦离哑然:“谁告诉你硝石会吃死人的?硝石大温无毒,你不懂医术不要乱说!”
“我、我怎么不懂?”我挺了胸膛大声反驳,突然想起我懂的好像是西医,还是外科,一时底气不足,却还是嘴硬道,“我知道你们爱练什么仙丹,都是用硝石炼的,最后还不是都吃死人了?!”
秦离冷笑,用看白痴的目光看我,我终究敌不过他的眼刀子,脸颊红了红,别过头去,算是认输了。
其实……嗯,我对中医真的不了解。那玩意儿很玄,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不太能理解其中奥妙,我就是那种中文说得很流,中国史也背得头头是道,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外国人的“香蕉”,第一次听说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像巫术。
注:Worcester Shire Sauce翻译过来应该是(口急)汁,(口急)——念jie,第一声。这个字鲜网显示不出来,所以我用“蛣”这个字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