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松了口气,淡笑道:“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宣扬出去,你也知道的,在大唐女子无后便是很大的罪过,你也不想你的文成姐姐被人冠上无后罪名吧,所以这件事情你以后还是不要提及的好。”
菲雅恍然大悟,依稀也想起自己的父亲好似也对自己说过相似的话语,忙不迭的点头道:“菲雅知道了,若水姐姐你可不要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
“那是当然。”若水巧妙地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方面:“菲雅,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为何不考虑考虑和愔儿要一个孩子呢?”
菲雅闻言脸上一红,眼神也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嗫嚅的说道:“我们都还小。”
若水差点笑出来,这句话怎么那么像自己当初搪塞母妃的话语?
“不小了,愔儿再过几月便到了弱冠之年,而你也不过比我小个一两岁,寻常人家恐怕都已是为人父母之人了,怎么会还小呢?”
“我……我……”菲雅一时找不出理由,只能手忙脚乱的到处乱瞟。
“你们在说什么事情呢?方便说来我们听听吗?”一声爽朗的男生忽然从身后传来,让若水一愣,菲雅脸上则是挂上了如蒙大赦的笑容。
若水快速的收回脸上的讶异,转头看向那两个站在一起的少年,调笑道:“女孩子家家的事情,怎么能够说给你们大男人听?”
“皇嫂,你这是有孕在身,所以说话底气更足了?”李愔轻笑着走进亭子,目光若有似无的停留在若水的肚子之上。
“愔儿你是刚刚娶得美娇娘,便忘记了尊敬长辈了吗?”若水冷冷一笑,扫了李愔一眼。
李愔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这皇嫂有了孩子怎么气势更强了?
一双微凉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若水伸手轻附在那只手上,转头微微一笑:“你们谈完了?”
“嗯。”李恪旁若无人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问道:“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会没有胃口吗?”自那日确诊之后,这几天若水都有些孕吐的症状,那难受的模样让李恪心疼不已。
“好多了。”若水轻轻地蹭了蹭那放在自己脸侧的手。
李愔尴尬的咳了咳,以让两人发现旁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两人同时投射过来的阴冷目光,让他背脊一寒,尴尬的说道:“那个,我和皇兄该说的也说完了,就不多打扰了。菲雅,我们回家吧。”
“咦。这就走了,也不多留留,再过一会便该用午膳了。”若水轻声挽留。
李愔的嘴角抽了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用了,我们还有事。”皇嫂你是没有看到皇兄冻死人的视线吗?再留下去,我们还能走得出你家的大门吗?
顺着李愔离去的路径,一道青色的身影慢慢的靠近,若水反射性的想要逃,却被李恪一把按住。
“阿恪。”若水可怜兮兮的望着李恪,李恪却淡笑的对她摇了摇头。
思弦看到若水的模样,掩嘴一笑,快步上前说道:“王妃,该吃药了,这次你可不能再跑了。”
思弦手中的托盘之上搁着一个精致的小碗,乌黑的汤汁在碗内轻轻地摇曳着,滚滚的烟气袅袅的升起,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可是这个药真的很苦啊。”若水的脸垮了下来,这几日来连番的补品把她当猪一般的伺候也就算了,可是这个所谓的安胎药实在是太苦了
。
“良药苦口,为了未来的小世子、小公主,王妃你就忍忍吧。”思弦幸灾乐祸的说道。
如今孩子是若水的死穴。纵然万般不愿,听到为了孩子,若水委屈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李恪。最终还是乖乖的端起了碗,将那苦涩的汤汁往自己的嘴里送。
李恪看着若水蠕动的小嘴一点一点的将汤药吞进肚中,面无表情。然无人知道那隐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经深陷肉中。
经历了几天的孕吐,若水终于顺利的摆脱了怀孕带来的不适,但同时也迎来了怀孕的第二个症状——爱吃酸。
若水伸手取过思弦刚刚剥好的橘子,优雅的丢进口中。思弦在一旁看得是赞叹不已,明明看上去那么优雅的动作,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可是为什么水晶盘中那一片片的橘子瓣消失得是这般的迅速?而且那些橘子若水也曾经请她吃过,吃过一次她就发誓再也不吃第二次。那可怕的酸味,如今想起来还能让自己口内生津。王妃这是当饭吃啊,真的没事吗?
正当思弦一脸感叹的继续剥橘大业之时,张伯一脸匆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张伯站在亭外唤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怀孕之后,李恪便不再让她管理王府中的事物。今日李恪出门,若非要紧事,张伯也不会来找自己。
“魏王爷来访。王妃是见还是不见?”
若水一愣,自从自己怀孕之后,便有大小官员陆续来访,大多都被李恪挡了回去。今日李恪不在,来的又是皇亲,怨不得张伯这般为难了。
“既然有客上门,不见客岂不是显得我们太过失礼,你带他去书房吧。”若水取过一旁放置的手帕,仔细的将手擦拭干净,招呼着思弦便往书房中去了。
宽敞的书房之中弥漫着浓郁的书香之气,周围挂着龙飞凤舞的字画,桌案上袅袅升起的轻烟,带来一阵阵心旷神怡的提神香气。
一阵脚步声传来,李泰缓缓地转过身来,一眼便望见那个缓缓走来的青衣女子,因为怀孕而稍稍宽松的衣服仍旧无法掩盖若水凹凸有致的身材,眉宇间微扬的弧度,似在诉说着她此刻的幸福。
李泰心中一颤,这样的若水散发着一种难言的魅力,不会太过耀眼,却能够迅速的抓住别人的眼球,让人只消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若水。”李泰痴痴地唤道。
若水踏进书房的脚步一顿,虽然只有一瞬,李泰还是察觉到了,欣喜的眼中掠过几丝落寞。
“四皇弟此刻到访可有要事?”若水微微一笑,眼中却满是疏离。
李泰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勉强的勾起弧度说道:“本王有事想和皇嫂单独谈谈,可以吗?”
若水一怔,看着李泰那明显带着乞求的目光,无奈的叹了一声:“思弦,你先出去吧。”
思弦犹豫了会,目光大胆地在李泰的身上停留了一会,还是不放心的在若水的耳边轻声低语道:“王妃,奴婢就在外面守着。”
若水轻轻地点了点头,门扉轻掩,室内回归一片静寂。
李泰的视线四处漂移了下,终是落在了若水的腹部,轻咳了咳,小心翼翼的问道:“若水,我听说……你怀孕了,是真的吗?”
若水感受到了李泰的视线,脸上却是一红,习惯性的抚摸着自己已经日渐凸显的肚子,虽未言明,
但是那一脸的幸福却已经说明了问题。
李泰的脸色煞白,似是受了莫大的打击一般,艰难的问道:“是三皇兄的?”
若水愣了愣,面上一冷,竟是动了真怒:“不是他的,难道是你的不成?”
李泰想要辩解,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牙齿死死的咬着唇瓣。自己现在有什么资格对若水的话提出质疑?自己现在能够用什么身份对若水评头论足?
李泰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哑口无言,也第一次感到这般的后悔。
“若水,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泰双手紧握成拳,这是对自己当初伤害她的报应吗?
若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明白便是为了肚中孩子的存在,自己现在也不能随意大动肝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水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若水再次抬头之时,一眼映入李泰脸上落寞的苦笑,似是想到了什么,闭了闭眼说道:“四皇弟,你该知道因为晋阳的原因,我很重视这个孩子,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对这个孩子的来历提出什么质疑。”
若水眼中满是坚定,那是一个女人天生的执着,对于自己孩子的执念。
李泰垂下头,喃喃的说了句:“对不起。”
沉默在书房之中渐渐地弥漫开来,带来沉重的窒息,若水第一次见李泰这样低落。即使被自己决绝了无数次,即使她一直对他相敬如冰,他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失落过,脆弱的好似一个被丢弃的孩子。
若水忽然有些无措起来,自从来了这个朝代,她的锐气在一点点的被历史的轨迹消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意气,现在的她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心软。是因为有了孩子的原因吗?
若水心中暗叹一声,终是受不住这份可怕的沉默,率先想要结束话题:“既然四皇弟没有其他事情,那若水还有事情,先行离开,四皇弟请便。”
若水脚步飞快,好似想要尽快逃离此处。而有人明显不可能甘心让对话就这样结束。
李泰快步上前,抓住若水的手腕。被紧握在手中的手腕,让若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瞳孔一缩,另外一手慌张的拍打着李泰抓着她不放的手。
李泰被吓得怔愣住,直到看到若水眼中的恐惧和愤恨之后才慌乱的放开了手。
“你别碰我。”若水气喘吁吁的说道。
李泰心中一痛,明白若水是想起了那天晚上,眸中染上了几分受伤。
若水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毕竟他们那天晚上……
“你还想说什么吗?”若水尽量维持着自己语调的平稳。
李泰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若水,我曾经问过你,如果当初我没有将你推开,那么是否现在便是另外一番情景了?”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我很多遍,我也回答了你很多遍,很多事情没有如果。”
李泰的脸更白了,若水却好似没有发现一般:“四皇弟,从我嫁给阿恪之后,你就一直在跟我提曾经,或许曾经我是喜欢过你,甚至曾经可以为你做很多的事情,但是你从来只会揪着这一点不放。”
若水恶意的向前靠近了一步:“你只想利用我曾经对你的感情,但是你可曾反省过,你曾经三心两意,你曾经薄情寡信,曾经对我不屑一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