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泰想要开口,若水却先一步再次夺过话题:“你一直沉湎于过去,所以你没办法放开我,因为你觉得我先一步离开了你,让你自尊心受了挫折。这让我想起了以前一个朋友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其实都是贱骨头,你为了他要死要活的时候,他看也不看你一眼,但是你不要他了的时候,他反而想缠着你了。”
“若水,我没有……”李泰想要辩白,却发现言语是如此的无力。
“你敢说你刚开始对于我的改变,不是抱着一种近乎玩耍的态度?”
若水澄澈的眸子之中的箸定让李泰说不出反驳的话语。不错,自己当初看到会反抗自己的若水,不过是带着一种探究兴味的心情,但是后来却一步步的泥足深陷。
若水看着李泰的无措,微微笑了起来:“这就是你和他最大的不同,他不会去深究我的过去是怎样的,也不会轻易的尝试任何可能破坏我们之间情感的事情,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默默地守卫着属于自己的爱情,这一点是你永远没办法给我的。所以即使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他。”
李泰不稳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
“你问我如果当初你没有背叛我,现在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场景?世事太过无常,会发生什么从来不是我们能够预料的。但是,有一点我能够确定,那就是——今生我们是不可能的。”若水狠下心来,终于说出了最后的一句结束语。
李泰却忽然笑了起来:“若水啊若水,我从来不知道你会这样的狠心,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我这样的心痛却欲罢不能。”
李泰的眼中满是悲哀,让若水心中窜起一阵的负罪感。李泰的身形仿若风中落叶,却一步步的向若水逼近,若水本能的想后退,脚下去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李泰在离若水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一次,他没有在碰若水:“若水,能再叫我一声泰哥哥吗?不是魏王爷,不是四皇弟,就一声,像以前一样叫我一声泰哥哥。这样我就能死心了。”
李泰哀求的眸子让若水心生了几分不忍,但是那短短的三个字就像一道关卡卡在了若水的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泰眼中的光芒彻底的黯淡了下去,慢慢的绕过若水的身边,向外面走去却在快要踏出门之时听到了一声细若蝇蚊的呼唤。
李泰浑身一颤,唇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个苦涩的弧度。若水啊,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放得下?
李世民说过一句话很对,李家之人多出痴情种,不爱便罢,一爱那即是一辈子的事情。即使身边过尽千帆,即使周围莺燕往来,最爱的仍旧只会有一个。
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了挽回你的资格,那么就让我这样默默地守候着你,必给你造成困扰的爱着你。如此,便可了吧。有些人,是值得用一辈子却等待的,可惜的是自己了解的太晚了。
冉冉的熏香飘散在房内的任一角落处,让初秋的房室之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若水手执木梳轻轻地梳顺刚刚放下的长发,铜镜之中的脸带着几分的茫然。
一双微凉的手轻抚过若水白皙的颈间,让若水蓦地一惊,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莞尔一笑:“你回来了。”
李恪站在若水的身后,自然而然的接过若水手中的梳子,慢慢的替她对镜梳妆。
“嗯,今天房间的熏香味道好像不太
一样。”李恪边梳着边随意的挑起话题。
“是郁金的香气,前些日子思弦燃过一次,问了我的意思,我便让她留下了。今天思弦好像燃的确实有些多了。”
“为什么留下来?”李恪梳头的动作一顿,片刻之后却又恢复。
若水沉默了半晌才接口道:“因为晋阳生前宫中都是燃的这个熏香,每次抱她都能闻到这个味道。”
不消再多言,李恪已经明白了若水的心,放下木梳,将若水轻轻地拥入怀中。
“你最近都没怎么回来,事情很多?”不想让气氛再次凝重起来,若水主动转移了话题。
“嗯,最近朝中比较不平静。”李恪并没有明说,但是若水却已经猜出了大概。
轻靠在李恪的怀中,若水轻轻地说道:“阿恪,答应我。在父皇没有明确表态之前,不要锋芒毕露。”
李恪揉了揉若水的长发,低声应道:“我明白。”
“今天四皇弟过府了,你们聊了什么吗?”
若水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是想到府中人员众多,又岂会没人告诉李恪?
不想让李恪多想,若水含糊其辞的应了句:“没什么,我能和他说什么?”
“真的?水儿,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李恪俯下身埋首在若水的耳边问道。
若水双瞳一缩,面上掠过一丝慌乱,却快速隐去,轻笑道:“我能有什么瞒着你的,我们不是说过以后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对方吗?”
李恪静静的看了若水片刻,终于绽开一抹笑容,轻笑道:“是啊,是我错了。”
若水微微松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心中却又不自觉的想起若明死前交给自己的那块玉佩,若水在李恪的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但愿那只是自己庸人自扰。
李恪低头看着若水低垂的眉眼,眸中暗涛汹涌。
转眼间,若水怀孕已经三个月,肚子上的形状已经慢慢地凸显了出来,让若水终于有了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肚子里面成长的真实感。
就在若水坐在摇椅之上,和未出世的孩子静静的品味着午后的清幽之时,张伯带来了让她无法静心的消息:“皇上銮驾已到,请王妃出外迎接。”
若水在思弦的搀扶下走出来的时候,李世民已经进了府,看到若水躬身想要行礼,忙上前搀扶住,慈爱的说道:“若水,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必行礼了。”
“谢父皇。”若水也不矫情,就着李世民的搀扶站起身来,端庄大方的笑道:“若水最近行动不便,未能进宫向父皇及母妃请安,请父皇恕罪。”
“你有了身孕,朕和杨妃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于你?今日燕妃还与朕说杨妃来看过你,吵吵着让朕也带她来看看你。不过她最近染了点风寒,朕便先过来看看,等过几日,再让她过来与你叙叙旧。”李世民一脸笑意的看着若水。
若水闻言心中却是一凛,若是燕妃真的感染了风寒,她又怎会哀求李世民带她来见我?别人自己是不敢说,燕妃娘娘向来对自己是极好的,根本不可能得了风寒还吵着来看自己。唯一的解释就是李世民刻意的想要避开她,却又不得不找个借口来看自己。
若水心中一冷,他这是想跟自己说些什么?心中思绪翻滚,面上却不动分毫:“有劳母妃和燕妃娘娘的挂念了,请父皇代若水向她二人问好。”
“好……
好……若水,这外面风大,你现在的身子不宜着凉,不如我们先进去吧。”
“是若水疏忽了,父皇,请进里面歇息。”若水慌忙招呼着李世民进府,尔后跟在李世民的后面若有所思。
不论李世民是为了什么而来,自己绝对要保护好这个孩子。若水摸着自己的肚子,暗自决定。
李世民走在吴王府的走道之上,静默不语。若水摸不准他此刻的想法,也不敢妄自多言,两个主子没有说话,下面之人自然也不敢出声。
忽然,李世民脚步一顿,目光移到了一处,发起呆来。若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竟是瑶花居。
“若水。”李世民轻声唤道。
若水低声应了一句:“若水在。”
“陪朕进去走走如何?”李世民转过身来,凝视着若水。
若水沉默了片刻,垂下眉应到:“乐意之至。”
若水放开思弦搀扶着自己的手,对思弦使了个眼色。思弦会意的点了点头,向院外跑去。若水深吸了一口气,随着李世民走进了瑶花居。
瑶花居内仍旧是一片的欣欣向荣,只不过春夏已过,那株最大的樱花树此刻已经花叶凋零,散落了一地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有种难言的凄凉萧瑟之感。
李世民站在树下,抬头紧盯着树冠处悠悠落下的暗黄树叶,伸手承接,让那枯萎的叶子了,落入掌心。淡淡的阳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之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沧桑。
“没想到已经过了五六年,恪儿还是将此处保存的这般完整。”李世民怅然的说道。
若水犹豫的看了看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叹息道:“有些人总是需要有人去怀念着,才不会让她们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消失。”
李世民高大的背影猛地一颤,沉默晕染,就在若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之时,李世民却低低的笑开了。
“不错,不错,每个人都害怕被时间的流逝侵吞了痕迹,但只要还有一人记得她的存在,她的痕迹就不会消失。”
李世民转过身来,紧盯着若水柔顺的眉眼:“想必杨妃已经跟你说过汝南的事情了吧。”
若水心中一惊,脸上却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汝南皇姐是母妃的女儿,也是阿恪的亲姐姐,若水对于这位素昧蒙面的皇姐自是带着好奇的,加之母妃对皇姐思念殊甚,故若水去母妃宫中谈心之时,多少会谈到皇姐的性情,爱好。”
“若水,你知道我想说的是哪件事情。”李世民对于若水的敷衍并不满意,一改平日的含沙射影,一双鹰眸紧盯着若水。
若水低下头不愿与那双眼睛直视,微笑着说道:“父皇的心思,若水不敢随意猜测。”
若水感觉到李世民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许久,尔后方才听到一声低叹:“这棵樱花树原是汝南所植,不过几年时间竟已经长得这般旺盛了。”
“树就像是人,好好地浇灌终是能够成长的。”
“好一句树就像人。”李世民低喃一声,却是不再言语,若水试探的抬起头,却见李世民正抬头望着枝桠上的鸟儿发呆。
“若水可知道这是什么鸟?”
若水抬头往前走了一步,看清树上不断飞跃嬉戏的两只鸟儿。
“此鸟腹部黑纹横贯,尾部白斑林立,背上之翅更是带着似彩虹一般的靛蓝,且叫声清脆动人,怕是杜鹃无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