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可我不曾奢望过可以与你相濡以沫,我但愿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相忘于江湖。
——王子青
端盘里的东西纹丝不动地被任知府打发了碧蓝和其他丫鬟一一地给端了出来,碧蓝偷看一眼任知府沉着的脸也不敢说话,垂首恭敬地领着丫鬟把东西悉数给端了出来。
芝兰姑姑陪着任夫人在院子里散了步回来,恰好看到碧蓝她们。心里顿时有了知晓,不等任夫人开口问话,芝兰姑姑已经招手让碧蓝来到跟前。
虽知道任夫人不会责骂,可碧蓝也生怕听到任夫人又叹气,于是低身道,“夫人,老爷今日觉得有些闷得慌。说是没有胃口,看这些东西发腻吃不下,这才叫我们端了出来。”
任夫人见到所有的东西都是原封不动,也不叹气,反而对芝兰姑姑道,“芝兰,你和碧蓝去厨房拿一碗杏花露过来吧。老爷兴许是想吃甜的了,你回头再吩咐厨房做一些糖糕来。”
芝兰姑姑点头称是,对碧蓝别过头示意她们退下。碧蓝看了赶忙带着丫鬟道厨房去收拾了。
芝兰姑姑又陪着任夫人到了佛堂,看任夫人跪在蒲团上诵经,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任知府近日里忧心过度,任夫人好说歹说才让他答应让任良早早地去府衙帮衬着,任知府才答应留在府里休息一日。
午憩起身后,青荷端了水来伺候江浸月梳洗。菊青跟早就算好了江浸月的时间一般,手里碰了一盅汤走进来。
江浸月鼻子灵,一闻到那个味道就皱了皱鼻子,拿着梳子用手背微微地遮了鼻。
青荷见了江浸月这反应觉得有些好笑,还是回身对菊青道,“菊青姐姐这样准时,小姐才刚起身你便拿了枸杞枣肉汤过来了。”
菊青微微点点头,朝江浸月低身做了个万福,“是,公子今晨出门出得早,于是我便端过来了。”
青荷笑着伸手去接,菊青把那盅汤递给青荷,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把汤放下,青荷给江浸月披了外衣,“小姐,趁热喝了吧。虽说不再是冬日里了,可你的身体还是要好生地调养才是。”
穿戴好后,江浸月看了一眼桌上绘有忍冬纹图案的汤盅。她心里虽不愿,也只能走过去,伸手端起来,“菊青费心了,掐着时辰给我准备这个枸杞枣肉汤,辛苦了。”
菊青颔首称不敢当,“这是菊青分内之事,少夫人还是快些喝了吧,这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知道江浸月不喜欢羊肉,青荷看了一眼菊青,一时没有法子。常日里还好,任良得了空便会过来看着江浸月喝药和喝补汤。这几日任良忙着去府衙,江浸月反而随心所欲似的了。
江浸月也觉得自己越发地矫情,越发地难伺候了,于是坐到桌边去拿起汤匙搅拌。
明白了江浸月的顾虑,菊青微微地一笑,“厨房知道少夫人不喜欢羊肉的膻味,在熬汤时便已经在加大枣的同时加入一两片桔子皮减轻膻味了。”
听了江浸月才稍微的放心,舀了一口喝进嘴里,觉得也没有想的那样难喝,这才慢慢地把一盅汤给喝完了。
菊青舒展了眉头,帮忙青荷一起收拾东西。
江浸月擦了擦嘴角,对菊青问道,“菊青,爹今日也还是没有胃口吗?”
没料到江浸月会问起任知府的进食状况,菊青站直身子,低身对江浸月道,“回少夫人的话,这几日老爷还是没怎么吃东西。夫人也不太劝,怕是担心老爷心里太过烦躁。”
收起手帕,江浸月微微地蹙眉,站起来看了看菊青,又看了看青荷手里的翠绿色汤盅,“如今爹是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臣子之一,爹不顾好自己的身子,怎会有力气去和那些贼子周旋?我最近研读食谱倒是记得有一样吃食甚是可口,也不知道爹会不会喜欢。”
青荷听了有些不解,虽然江浸月已经跟着芝兰姑姑学做菜和女工有了些时日,但江浸月的厨艺还是有待提高。
连菊青听了也觉得惊讶,江浸月被青荷和菊青两人惊讶的表情弄得有些微微的窘迫,“你们可别这副反应啊,这又不是我亲自下厨。我知道我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吃,可这不是还有你们吗?我只说做法,你们照着去做不就是了?”
青荷和菊青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江浸月招招手,示意菊青和青荷到跟前来。两人好奇地凑过去,江浸月在她们耳边低低地说了些什么。
待到交代完毕,菊青则是有些怀疑。倒是青荷脸上溢满了盈盈的笑意,怕是这种事情只有江浸月才可以想得出来了。
不作他想,菊青唤来了菊灵和菊韵菊妍三人一起挎了篮子和青荷相携出了门去了。江浸月站在院子里,等着青荷她们再回来。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菊青她们才打道回府。江浸月看了看菊青和青荷挽在臂弯里的竹篮,终于展开了笑颜。
原来青荷她们竟然是去郊外采摘了几大竹篮的蒲公英回来了,任辰这时恰好下了课来找江浸月,看到江浸月和青荷她们在挑选蒲公英,笑着一蹦一跳地过去兴奋地问道,“嫂嫂,你们哪里来的这样多的蒲公英啊?看着真好看。”
见是任辰来了,江浸月笑了笑,“是辰儿来了,快坐下吧。嫂嫂在和姐姐们挑选食材做好吃的啊,辰儿想不想吃?”
一听说有好吃的,任辰睁大了眼睛,笑嘻嘻地道,“什么好吃的啊?辰儿刚聆听了先生的教诲回来,也觉得饿得不得了呢。”
把那些肥嫩的蒲公英放在一个大竹篮里,青荷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一边的菊韵笑意盈盈地对任辰解释,“辰儿小姐,你不知道吧?少夫人要给老爷做几道好吃的吃食。”
瞧着任辰惊讶无比,菊妍忙跟着点头,“是啊,辰儿小姐。少夫人瞧着老爷没有食欲,所以才让我们到郊外去采了新鲜的蒲公英回来。”
任辰听了也来了兴趣,看着那些水灵灵的蒲公英,咧嘴笑了笑,“嫂嫂,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二嫂嫂和桃红刚从爹那院子出来,桃红的手上还拿了个大食盒。我一时好奇就问了二嫂嫂装了些什么,二嫂嫂说是她亲手做的菊花酿和千层糕,还有一些爹爱吃的小菜,本是拿了给爹食用的。不过看二嫂嫂那个样子,好似爹并没有怎么给她面子一样。”
宠溺地看一眼任辰,江浸月见任辰在用手指逗弄蒲公英的花朵,便笑着仔细地找了起来,竟发现了一棵开出紫色花朵的蒲公英。
惊喜地拿起来,江浸月让菊灵拿了一个弧形的花盆过来,自己动手种了进去。
直到江浸月把手弄得脏兮兮的,那朵紫色蒲公英立在了小花盆里,随风微微地摆动。有淡淡的香味钻入鼻尖,令人心驰神往起来。
江浸月拿起种了紫色蒲公英的花盆递给任辰,“辰儿,你帮嫂嫂一个小忙吧。你把这株蒲公英拿到爹的房里去。”
听了江浸月的话任辰跳下石凳,学了大人的模样拍了拍胸脯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嫂嫂得答应我等到好吃的做出来了,一定要让我也尝一尝。”
江浸月抿嘴而笑,低身净了手,刮了刮任辰的鼻子,“辰儿就知道吃,嫂嫂会给你留一份的。你快些去吧。青荷,你陪了辰儿过去,仔细千万别把花盆打破了。”
惹得任辰嘟了嘟嘴,“我保证不会再打烂了的,嫂嫂就放心好了。不过青荷姐姐要跟来,我也不反对。”
菊青无奈地看了看任辰认真的样子,只听菊韵她们已经笑出声了。江浸月朝任辰摆摆手,任辰这才离开。
江浸月回身对菊青道,“菊青,你去给爹准备一壶蒲公英茶,记得要加一些野菊花。”
应了是,菊青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如何泡蒲公英茶。江浸月笑着仔细对菊青道,“菊青,你只需先将蒲公英和野菊花洗干净,放入锅中加水淹过蒲公英和野菊花。再用大火煮沸后盖上锅盖,小火熬煮半个时辰,接着滤除干净茶渣,待凉后再拿去给爹饮用就是了。”
菊青听了觉得简单便也连连点头,忙拿起挑选好的蒲公英到了小厨房去了。菊灵听着觉得新奇,忙问江浸月她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江浸月瞧着那些蒲公英也挑选得差不多了,递给三人一人一竹篮的蒲公英。
发现菊灵那一竹篮的蒲公英最是鲜嫩,江浸月道,“蒲公英可生吃,可炒食,可做汤,亦可炝拌。其风味独特,口感俱佳。既然今日你们采了这样多的蒲公英,不如我们便来做一个蒲公英的全席吧。”
听得菊韵有些兴奋,欢呼雀跃地抱紧了竹篮道,“少夫人说的是,不知我们该如何做呢?”
见菊韵已经极为心急地想要去做美食,江浸月含笑道,“菊韵,你便负责做一道生吃的蒲公英。你只需要将蒲公英鲜嫩的茎叶洗净,沥干之后加入一些爹常日里喜欢食用的蘸酱即可。”
菊妍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笑着问江浸月,“少夫人,那我呢?我该做哪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