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的眼泪,湿了谁的心,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都说美人如玉剑如虹,那在你气贯长虹的时候,可否会想起来那个,曾经那样深深地爱过你的我?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才可以在一起?
——颜如玉
王子佩挥了挥手,护卫退到十步之外的地方。连同彩衣也一边瞪着万福一边后退,万福也丝毫不逊色狠狠地不屑地瞪了回去。
江浸月琢磨着该如何开口,王子佩却浑然不知会是一件让自己如此难过的事情。“王小姐,本来这件事情早该对你说的,可明朗却自作主张地跟你开了个玩笑。”
见王子佩并无异色,江浸月继续道,“对不起,王小姐,我们明朗不能娶你。”
直到江浸月说完最后一个字,王子佩才把视线从欣赏自己的指甲上惊讶地移到江浸月脸上,“江大小姐,你开什么玩笑?今日江公子还与我碰了面,说明日等我爹回来了便会来王府提亲。你却跟我说江公子不能娶我了?”
王子佩说的极为大声,质问地看向江浸月,恨不得把江浸月吃了一样。不远处的护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王子佩与江浸月两人周围升腾起的不安气氛。
江浸月听了心里绞疼,明朗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这么做吗?为何还是不听话地继续做着伤害王子佩又伤害自己的事情?“王小姐,不管你信与不信。总之,明朗说的话都算不得数。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我替明朗向你道歉。”
说着江浸月深深地低下身去给王子佩行礼道歉,万福在马车边听到大小姐的话也难以相信,公子居然打算娶王小姐?这样的话,江府不就永无宁日了?
王子佩忽的上前去用力地推了一把江浸月,江浸月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王子佩用手发狠地指着江浸月咬牙切齿地说,“你撒谎!江公子怎会不娶我?肯定是你从中捣鬼,让江公子改变心意!我不信,我不信!江公子说了要娶我,就一定会娶我!你把你的话收回去,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江浸月吃力地站起来,手掌因为撑地已经被擦破,钻心的疼。夜幕已然四垂,秋风吹得江浸月刺骨的冷,王子佩的身影也显得单薄无力。
江浸月复又满怀歉意地低身行礼,“对不起,王小姐。明朗真的不能娶你,请你相信。”
王子佩捂着耳朵拼命地摇着头,“我不信!除非江公子亲口跟我说,否则你说的话就都是假话!你这个骗子!”
起身看着一脸受伤的王子佩于心不忍,江浸月又不得继续满怀歉意地道,“王小姐,对不起。明朗其实已经有了意中人,本打算今年年底完婚,却不料江府遭此劫数。但你也该明白,明朗之所以会娶你,是出于何种目的。你何必这样傻地相信明朗的话是真心的?以王小姐的美貌与身份地位大可以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何必因了明朗一句不经大脑的话而死心塌地?你明知道明朗不喜欢你,为何还是如此执着地答应他,为了明朗而伤害到自己?”
王子佩哪里听得进江浸月的苦口婆心,气呼呼地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你骗人!肯定是你不喜欢我,才编了这些假话来哄我!江浸月,是你打碎了我的幸福!我恨你!”
王子佩转身跑开,那些好不容易从惊讶里醒来的护卫和彩衣只好立马跟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如同丢盔弃甲的败兵,在暗夜里落荒而逃。
江浸月看了,只觉得自己那样残忍,冷酷。
万福过来也不问,只说了句,“大小姐,我们也回吧。”
江浸月看着王子佩消失的方向,幽幽地道,“万福,我是不是做错了?”
万福摇摇头,“大小姐,你也是为了公子好。要是公子真的娶了王家小姐,那才是大小姐做错了。”
只好叹了口气坐回马车里,江浸月一路自责地回到江府。用过晚膳,江浸月提出要扶了安伯在院子里散步,让江心月与江明朗先行回房休息。
安伯气色有些好转,笑容比往常都要多。
安伯看了看江浸月心不在焉的神色,开口问道,“大小姐,今日从任府回来你就一直眉头紧锁,可是送的礼物任知府和任夫人不喜欢?”
江浸月装了笑淡淡地道,“哪里的事,任知府和任夫人都很喜欢,还是安伯的眼光好。”
其实这份礼物,安伯是在江浸月选了又选之后给了个肯定而已。安伯笑而不语慢慢地踱步,江浸月又道,“安伯,明日任公子来提亲。”
惊得安伯停下脚步,一脸讶异,“大小姐,你说什么?”
江浸月轻轻地笑了笑,“安伯,我说任公子明日来提亲。”
确定了江浸月不是开玩笑,安伯才面色凝重地看向江浸月,“大小姐,你怎的这样傻?”
听了安伯也是这般说自己,江浸月鼻子又酸了酸,可眼泪还是很听话地没掉下来,“安伯,傻的人不是我。要说傻的话,安伯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傻。”
安伯忽然停住,眼里含了琢磨不透的语气。江浸月接着说道,“安伯才是这世上最傻的人。为了娘心甘情愿地照顾了我们这样多年,为我们收拾好一大堆烂摊子,为了我们,情愿地困住了自己的一生。安伯,您说,是不是您比较傻?”
停了一会,安伯才开口,“大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你娘,无关风月。”
江浸月兀自笑了笑,“安伯,其实有些事情我也不是都不知道。比如说,娘对安伯的托付。安伯对娘的报答,仅仅是因为一饭之恩。这要是搁别人身上,碰上江府这么一烂摊子,早就敬而远之了。只有安伯您,任劳任怨地做着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只为了娘。”
慢慢地摇摇头,安伯望着江浸月的眼睛,“大小姐,你和你娘很像。我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图些什么。更何况,怎会是费力不讨好?我是你们的安伯,这些年,享尽了天伦之乐。如何是任劳任怨了?”
江浸月也不反驳,扶了安伯到房间,熄灭了里间的烛火。
安伯的脸隐在黑暗里,叹了气,“大小姐,你这样做,放得下王公子吗?若是王公子回来,你们两个人该怎么办?”
停了吹蜡烛的动作,江浸月在亮处笑的好看,“安伯,或许我等不回来王大哥了。”
江浸月把蜡烛吹灭,“安伯,您睡吧。任公子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伯看江浸月关上门,脚步声逐渐听不见,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青青,我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开始无能为力了。我只是怕他们受到伤害,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这些事情发生的轨迹。你说,我是不是老到不中用了?
江浸月并不急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反而走到江明朗的房间,轻轻地扣了扣。
江明朗过来开门见是江浸月,眉眼弯弯地道,“姐姐,怎的这样晚了,你还不歇下。”
江浸月走进江明朗的房间,江明朗随手关上门,“明朗,你是不是已经不把我当姐姐了?”
不明白为何江浸月突然说这样的话,江明朗着急地走到江浸月身边,“姐姐,你这是什么话?”
抬头费力地看着江明朗,江浸月拉过江明朗的手,江明朗顺势半跪倒在江浸月脚边,“明朗,姐姐要与你说件事情。”
江明朗轻轻地仰着头,一脸好看的笑颜,“姐姐你说。”
江浸月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打算把青月嫁出去。”
江明朗听了不由地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迎阳花图案的荷包,捏着了才问道,“姐姐莫不是开玩笑吧?”
江浸月脸上的笑意更深,依旧认真地道,“姐姐何时与明朗开过玩笑?明日我就让青月自己到拿云绸庄挑选几匹上好的丝绸裁制嫁衣和置办嫁妆。你放心,我给青月寻的人家该是也不差的。只是不知青月嫁过去会不会幸福,明朗你说说看,青月也不是一般的丫鬟,是不是该让青月从大门出嫁呢?虽说江府今时不比往日,说到底好歹也曾是大门大户,不能太寒碜了。”
江明朗只是低着头站起来,手里的荷包握得更紧,好似不小心便会碎了,“姐姐,你可征得青月的同意了?青月不是说过要一辈子跟着姐姐哪里也不去吗?怎的突然说要嫁人了?青月肯定不愿意的,是不是?”
江浸月也站起来,依旧淡淡地笑着,“你都快要迎娶王家小姐了,怎的青月就不可以嫁人呢?”
姐姐这笑让江明朗一惊,眼神慌乱地不敢看江浸月,“姐姐,我……”
江浸月放开江明朗的手,“青月除了有我疼以外,又没有人爱。还不如早些嫁了人吧,省得跟着我吃苦,我看这也怪不忍心的。所以我就给青月寻了户清白人家嫁出去了,青月清秀可人,想来她婆婆也不会为难她的。你说是不是明朗?”
好不容易抬头看着江浸月,江明朗低声道,“姐姐,谁说青月没人疼爱?我……我们江府上下不是都很喜欢她吗?”说着伸手去拉江浸月的手,摇了摇。
江浸月心里独自郁闷,你这个傻小子。“明朗,青月要的可不是我们的疼爱。青月未来的夫君才可以给青月我们江府所不能给的疼爱,所以,我又怎么可以自私地把青月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江明朗突然着急了起来,拉着江浸月的手要出门,“姐姐,走,我和你去问问青月。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舍得你去嫁人,看看她是不是舍得离开江府。”
江明朗拉着江浸月走得急,看不到江浸月在身后弯起的嘴角,是有多么的得意。
青月在给江浸月铺床,打了盆热水放在架子上,正纳闷地想着江浸月怎么还不回来,就听到江明朗喊了她的名字。青月心下疑惑打开房门走出去,叫了一声公子。
江明朗急忙开口问,“青月你说,你要嫁给谁?”
被江明朗劈头盖脸地一问,青月莫名其妙地看着江明朗,一脸迷糊,“公子,你说什么?我怎的听不明白?”
以为青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江明朗更加心急,遂接着大声问,“我问你,你这是要嫁给谁?”
江浸月只在一边偷笑,自顾自地揉着被明朗拽得微疼的手腕,“青月,你别不好意思跟明朗说嘛。我不是带你见过你未来的夫君了?我们还说好明日去挑选布料的,你忘了?”
江浸月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惹得江明朗更是着急,“青月,你怎的不敢承认了?你要嫁给谁?我认不认识?为人好不好?”
吓得青月说不出话来,望着一脸笑意的江浸月,心下悲凉。小姐,你真的要把青月嫁人?是因为王家小姐要嫁给公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