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肌体呈现在他眼前时,她的意识有过瞬间的冰凉和呆滞,但马上控制住了胸中的怒火。她别过脸没看他,僵硬着身板任由男人的十指在衣服上和裤子一拉一扯,直到肉体上只剩最后一层遮挡物,遮住有限的地方。
鼻尖凑近脸庞,她感受到他冰凉的气息。可此时她竟没有一丝恐惧,慌乱,甚至该有的愤怒和怨恨都没有了,转而是无谓的存在。
华天修眸子里的光渐渐暗沉,气息由平稳变得局促,在靠近她的时候,又渐渐恢复了平和。
气息的交织游离中,全是暧昧。她庆幸自己的笃定。也许,认定那个酒醉的晚上他做了那些事,在他面前,她也没有再羞耻的必要了。
“游乐场幽会的感觉怎么样?”
抬起眼皮,半带狐疑的看着他。他指的是高夏带她去游乐场的事吗?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派人跟踪她?胡悦说漏嘴?可是这件事她没有跟胡悦说过,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穿好裙子,在她肩上披上厚羽绒,华天修手指在她蓄长了一点的短发上温和的抓了几把,让发型变得蓬松随意。
“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再闹笑话了。”
呵呵,笑话。是啊,她就是个笑话。高夏跟她表白,说喜欢她很耻辱,外人知道高夏跟她表白,就说她是个笑话。华天修还真是个恶魔,总有办法让她觉得羞耻。冷冷的转移话题:“换好了吗?这次又要带我去哪儿?”
华天修从她衣兜里掏出手机,Mona已经发来下一场拍摄时间和场所的通知,再一看,还有高夏打来的几个电话。阴郁抹过眼底,想起上次高夏亲手抱过她的样子,泳池边亲亲我我的样子,游乐场的传言又浮现在耳边,怒火又要上涌。
真想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点什么印迹,最好还标上他的名字,封装起来。可是,把这些拍进海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察觉出蛛丝马迹。将手机拿还给她,语气阴冷:“去吧。”
袖珍收到短信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大家都换上礼服,才知道拍摄主题已经换了,不再是运动主题。拍完海报匆匆钻进车里,心神不宁的抓着没换下来的衣服,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把衣服统统换下来,让胡悦去替自己还了,然后才慢慢恢复平静的情绪。
路上,袖珍一句话都没说,蒙头不语,也没睡着。
“你今天怎么了?下午开始就一直怪怪的。”胡悦问。
“哦……没什么。”
“那套衣服,华总亲自给你挑的?”胡悦小心的问。
“嗯……”
“哇……”胡悦用气息发出一声羡慕,满是惊讶。看袖珍今天异常冷静,没有发脾气,又把身子向她那边探过去,问:“为什么别人不挑,偏偏帮你挑啊?”
“好了,别问了。”
换成平时,她问华总太多事的话,袖珍肯定是提着大嗓门开骂的,从没像现在这样,做出一副哀伤又惆怅的样子。胡悦感觉气氛不对,也便作罢了。呜呜,果然经纪人都得是受虐型啊!
回到家,开门见到小不点蹲在茶几跟前画画,看到她回来了,赤裸着小脚就冲过来抱住她的小腿。
“袖珍,你回来啦!”
小不点的牙齿长了一点,门缝塞了三分之一,笑起来样子很滑稽。
可是,看到他的笑,她只觉得心头一阵烦,烦的她透不过气了。冷冷的将他细细的胳膊拿开,一声不吭的要朝房间走去。
“袖珍,要不要看无名给你养的花?”无名拉着她的手往阳台走去。
茉莉花又开了好几朵,色泽鲜艳,青翠欲滴。月光把洁白的花瓣照的晶莹剔透。
“我够不着水壶,你能不能帮我浇一下花?”小手拉扯着她的裙角,轻轻的摆弄。
她麻木了似的,任由意志力使唤自己拿起水壶,往花盆里洒水。每按一下喷头,都需要那么大的力气。
“袖珍,”
“嗯?”
“如果无名把梦到爹地妈咪的样子画出来,就不算撒谎吧?”
“我说过,你没有爹地妈咪。”
“我给你看一下好不好?”无名没听她的话,蹦着小腿从茶几上拿过画册,就要递给她。袖珍肚子里憋的气像一下子找到出气口,手里端的水壶猛地往他身上砸去。
水壶重重拍打在无名小小的额上,“啪”的摔在地上碎了。
无名瘪着小嘴,咬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红了的眼眶还是把他出卖了。头上裂了个小口,血珠往外渗。
那一扔,比扔向自己还要心疼。袖珍心里暗骂自己,是啊,他还小,不会接招,自己怎么那么冲动呢?缓缓蹲下来,感到一股内疚的劲儿狠狠地抽着自己。
抓住他的小胳膊,问:“为什么不反抗我?为什么!?”
刹那间,她想起了这句话听谁过。
“为什么痛也不说?为什么那么恨我也不说!”
是华天修的声音。
心里揪得痛。她对他的恨,现在全让小鬼承担了吗?她受的委屈,全要转移到小鬼身上才满意吗?
无名抬起小脸,脸上笑容全无,化成淡淡的忧伤。半天,才颤抖着嗓子说:“因为,你在生气。我反抗你,你就更生气了。”
袖珍心头一酸,她想起这孩子对自己说过,他的奶奶不喜欢他,但是他不会躲她,越躲,她就越知道自己不喜欢他,然后就会更不喜欢。小不点,是不是察觉到自己不喜欢她了,所以一直不敢惹她生气?
无力的摔坐在地毯上,任由紊乱的气息控制自己的胸口。
无名还是没有哭。这个孩子,是遗传了自己的不爱哭吗?为什么,她就不敢把他搂进怀里,想说对不起就说对不起,想帮他敷药就帮他敷药?好想抱抱他,擦掉他头上的血,轻抚他的伤口,可是手久久的僵硬不动。
孙芳芝听到声响跑了出来,看到无名头上的伤,还有摔坐在地上的袖珍,叹了口气,将无名抱走了。
深深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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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录制片场,擂台上的游戏正在进行。
片场外围了一圈工作人员,好几台摄像机不断地变换位置。不少观众过来围观,在台下给场上的人加油打气。
一个小脑袋从人群中挤进去,踮起脚丫努力的把脑袋从第一排人的空隙中望过去,看到袖珍坐在一个高高的帅气叔叔肩膀上,对面是德犬架着一个女嘉宾,两位女嘉宾把两个男子当做坐骑,在肩膀上互相“厮杀”,要把对方的积分手环撕扯下来。
场上的人看上去像已经打了好半天,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袖珍胳膊随时张开,眼睛都没从女嘉宾的手腕上离开过,一副等待时机的样子。
小不点笑嘻嘻的看着袖珍,原来袖珍录制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脸上红扑扑的,嘴巴微张,好像一直在轻轻喘气。看到袖珍猛地朝对方扑过去,身下的“坐骑”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她已经大半个身子探出去,差点没从上面掉下来,男人忙大跨步适应她的动作,将她抓紧了。无名大声喊了句“小心!”可惜声音立马被观众的惊叫声盖住了。
“Summer!Summer!Summer!”一群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传出来,震耳欲聋。高夏也顾不上回应,只是小心翼翼的配合肩膀上袖珍摸不着套路的招式。
“快点快点!就是现在!”袖珍一只胳膊夹住高夏的脖子,一只手引导他朝对方背后绕过去,眼疾手快之时,抓住了对方的积分手环。接着,就是两个女人激烈打斗的场面。
“袖珍!加油!”无名抬起小胳膊,大喊起来,好像要把嗓子都扯坏了才甘心。
女嘉宾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袖珍的拉扯下竟然坚持了好几分钟。高夏借着势头,身子往德犬侧身一撞,德犬步伐踉跄,袖珍趁女嘉宾没坐稳,“嗖”的将她手腕上的东西撕下来,比赛才终于结束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袖珍从高夏身上就要摔下去,转眼却被他接住。高夏手环在袖珍腰间,她双脚离地,欢快冲昏头脑,也没多想就把脸埋进他肩膀里,高兴得双脚在空中蹬跳。胜利的荣誉感涌上心头,高夏抱着她飞快的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心情平静下来,才登上领奖台接过制作人递过来的奖品。
本来还挺高兴的无名,这下不开心了。呜呜,袖珍怎么又多了个男人?本来跟宇恒叔叔挺好的,后来在节目里又跟德犬做了“情侣”,现在又冒出个叔叔。不过,这个叔叔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银白色的短发,瘦瘦的脸,好像从电视里冒出来的人。诶?是高夏!
哇,袖珍竟然跟高夏在一起!无名瞪大眼睛“哇”的一声叹出声来,嘻嘻,袖珍艳福真不浅呢!
可是,袖珍是他的,他要帮宇恒叔叔的,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随随便便把她抱起来呢?呜呜,不行不行,小鬼看着主持人跟嘉宾走出去的方向,偷偷摸摸的也跟了过去。走到一个白色摄影棚后面,看到高夏跟袖珍并排坐在里面,正在说着什么,袖珍笑的乐呵呵的。
“跟我去旅行吧,奖励我跟你这么久的默契配合。”高夏眼珠子转都不转的盯着她。
“开什么玩笑?我跟你的关系已经到那种地步了?”
“至少我跟你表白了两次。”
袖珍不以为然,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劲,问:“不是一次吗?”
是呵,第一次是她酒醉的时候,自然不算数。哎,说多了真是打击人,高夏满头黑线,回到原来的话题:“总之,你都知道我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袖珍故意僵硬的“哈哈”笑了两声,没再跟他纠缠,起身去了化妆间。
“我会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高夏用温和的语气说。
这样的语气,竟然出自高夏之口,袖珍心里一阵酥麻。多年以前,她曾求过一个人,带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也是去旅行,然后……她后悔终生。
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无名躲在外面看袖珍跟高夏聊得欢,心里可不平衡。为什么袖珍跟别的人就可以聊得这么开心,对自己就老是要生气。想起什么,拿出本子在上面飞快的写了几个字,趁袖珍走的时候,窜进了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