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在短短数月之间,便屹立于那辽河河套西侧的平)T???全是个异数。
胡秋青能只凭着一千多人发展到如今拥有一营五千骑兵、上万人口的一部,且暂时算是占据着这方圆二百里左右的区域,完全是喀尔喀部首领宰赛的功劳。或者应该说,是蒙古人特意报恩之举。
当然,这蒙古族如今早没了成吉思汗的武功,分裂成无数或大或小的松散联盟。在这紧邻辽东的地带,也唯有喀尔喀部族算是最大的一部分,再往北,则还有一向与努尔哈赤走得较近的科尔沁蒙古一族,在整个蒙古的东部,还散落着不少蒙古部族,只是不太有名气罢了。
胡秋青能扩展到今日这般规模,或许那宰赛也是没有料到。这广宁一带驻守着的辽东巡抚王化贞,虽然也号称与蒙古部族交好,且一直主张利用蒙古的力量遏制女真,王化贞不断向朝廷索要钱粮,以便赏赐蒙古部族,以为所用。但这些力度却远远比不上给予胡秋青所部的支持,这其中的原因自然也牵扯甚多。而宰赛的报恩、报仇之心,也使得胡秋青能够得到喀尔喀部的全力支持。
这样一来,胡秋青所部便在各方的支持下修筑起这座木城。各方的用意不同,但却都没料到胡秋青会发展的如此迅速。这一点,怕是连胡秋青自己也会感到意外。
这先是招募蒙古骑兵之举,异常顺利,胡秋青起初也未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蒙古人会处于游离状态,不管名义上是属于哪一部,却都在寻找一个活命养家的所在。而胡秋青一来,便轻而易举地招募到足够的人手,若不是当初粮食、银饷等都十分有限,这怕还有更多的人前来应募,不仅如此,更是带来了蒙古家眷。这人口与牛、羊、马匹一样,可都算是财产,这样下来,胡秋青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蒙古一部了。
当然,这随后王化贞不断给粮、给钱,给军需、铠甲器械,这胡秋青一部的待遇,可要远远好过蒙古其余的部落。这蒙古人向来是要向首领交牛羊等财物,可从未听说还能从首领那里分到点什么,如今已经不是成吉思汗的时代了,只要不打仗,这一般蒙古人家,可分不到什么战利品。而在胡秋青这里,不仅能保证全家的吃食,时不时的,还能分到一部分布匹等等难得之物,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新首领,可是那些蒙古人打心眼里拥护的对象。
至于后面几月里,开原、铁岭、沈阳一带的汉人百姓的归附,则更加出乎意料,这甚至改变了胡秋青一部的人口结构,当初蒙古人居多,此时便是汉人又多过半数。此时再称胡秋青为蒙古部族的说法,怕是已经不合适了,这黑山城,更像是辽东一带的卫所,属于蒙古、汉人聚集之地。
实际上,胡秋青不过是苏翎安插在蒙古与辽东之间的一个小棋子,重点还是放在宰赛掌管的喀尔喀蒙古五部上。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主意,却引起各方接二连三的变化,以至于胡秋青的黑山城到了今日这般模样,就连苏翎也是毫无准备。当然,这如何处置与蒙古人之间的关系的问题上,苏翎与胡秋青是商议过多次的,这原则也是有的。顺势而为的做事,可就算是简单得多了。
不过,即便有这么些变化,这胡秋青一部可仍然离不开蒙古人的支持,可如今胡秋青却说,与蒙古人打了几仗,岂不令人惊疑?
坐在胡秋青的“大木棚”中,苏翎虽然心中惊疑,可既然是事后之事,且胡秋青一直没提过,自然不算是急事,更无大碍。
苏翎随手拨弄了一下火盆中地木柴。问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胡秋青“嘿嘿”一笑。说道:“大哥。这开始不过是几十人地小打小闹。我便没说。这最后一次。却有近千人地混战。”
苏翎抬头瞧见胡秋青一脸地得意。便笑着说道:“自然又是你胜了?”
“当然。而且。一个阵亡地都没有。”胡秋青得意地说道。
“伤地呢?”苏翎笑着问道。
“有百八十人吧。多半是箭伤。”胡秋青大大咧咧地说道:“大哥。这蒙人人也就是骑射。跑近了放箭。然后再退回去重来。这只要铠甲精良。那些箭可多半都没什么用处。真不知当初蒙人怎么得地天下。所向无敌地。”
苏翎笑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成吉思汗可不是编出来的故事。别太轻敌了。”
“是,大哥,”胡秋青答道:“我这只是跟你说说,可不敢轻敌。”
苏翎这才问道:“都是什么人?为何打起来的?”
胡秋青说道:“起初几起,都是些说不上名字的小部族,倒是问过,我没记住名字。有些是来讨要人口的,说是我抢了他们的牛羊、马匹,这不是胡扯么?”
苏翎说道:“是来要人的吧。这可算是人家的财产。”
“是,就是要人来的。”胡秋青说道:“这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说要便要?大哥,我可没那么客气,理都没理他们。他们倒好,直接就要来抢人,趁天黑时还真抢了十几个人回去,我一生气,便带着全部人马追了上去。”
“杀人了?”苏翎笑着问道。
“杀了,那抢人的,一个没留。不仅如此,”胡秋青说着,笑了笑,停顿一下,接着说道:“那几个小部族,我都收拾了。”
“都杀了?”苏翎一怔,倒不是怪胡秋青下手太狠,而是这或许要引起更大的纠纷。
“没有。”胡秋青摇摇头,说道:“这正是我要个大哥说的,这蒙古人的事情。”
“怎么?”苏翎问了一句。
胡秋青说道:“我带着五千骑兵将那些部族都围住了,那些部族太小,不到一千人。我这一围,那族长立刻便降了。大概是以为我也是蒙古哪一部的,这一降,便带着族人都归附过来了。”
“哦?”苏翎好奇地问道:“居然这样?”
“嗯,”胡秋青笑着说道:“起初我也不习惯。这蒙古人的规矩,可跟咱们汉人不同。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小部族,本就夹在那些大部族之间,本就是左右摇摆,一会儿归这边,一会儿归那边。这人口太少,力量便就不足。是故才来追讨人口。不过,他们倒没料到我会带大兵围攻,哼,当初我差点便将他们全都屠了。”
“后来呢?”苏翎笑着问道。
“归附了嘛,便就属于我这一部了。
”胡秋青说的有趣,自己也笑起来,接着说道:“大哥,这些蒙古人的规矩,这一归附,可就算是我这边的人了。这是那些蒙古人说的。”
“有多少?”苏翎想了想,问道。
“
些的,有八个,每个都是类似,他们自己报的人口,)7???千多人吧。”胡秋青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没算在黑山城里?”苏翎问道。
“没有。”胡秋青摇摇头,说道:“我也没让他们住在这里,这些人怎么处置,我还没想好,便让他们在边缘一带住下,养马放牧。他们本也就这么养活自己的,我不过是送了些粮食给他们,不过不多。”
苏翎想了想,说道:“你是怎么考虑的?为何不让他们住在这里?”
胡秋青抬眼看了看苏翎,笑着问道:“大哥是考我?”
“不算是考吧。”苏翎笑着说道,“这里可就你一人,蒙古也就算你熟悉,你说说看,是怎么想的,我也好学学。”
“大哥,”胡秋青笑着说道:“你这是笑我呢?”
苏翎一笑,也不多说。那胡秋青便说道:“我这边,那些应募而来的蒙古人,我倒是不担心,既然是主动来的,我这儿据他们自己说的,可比原来过得好得多。但这些小部族,可是全族归附,我又闹不清楚到底这些部族跟什么林丹汗之类的有什么关联,暂时不想有太多麻烦,便先让他们就在划定的草场住下,若是有事,也好准备一下。”
苏翎笑着说道:“那打的时候,你没想过?”
“想过。”胡秋青说得很快,“大哥,在蒙古这边,你越是示弱,便越受欺负,这点,我上回走那一趟便明白了。若是真打起来,我倒不怕什么林丹汗的四十万骑兵。再说,看这些部族的样子,那四十万可也不是什么铁骑,就是一帮子牧民而已。我倒不是夸口能打败四十万大军,但要想收拾我,可没那么容易。况且,我可不是一人,大哥也不会坐视不理不是?”
苏翎笑道:“出动四十万骑兵打你?你可真敢想,怕是那林丹汗也不敢随便说吧?”
“哈哈,”胡秋青说道:“所以嘛,既然要动手,我才不管有多少人马呢。敢惹我们,就决不轻饶。大哥,这蒙古人这边,崇尚实力,谁强,便谁说了算。这可不像大明那边,七缠八绕的,太多。”
“嗯,”苏翎点点头,说道:“说得好。既然要出手,便要杀到底,咱们谁也不怕。我们可不是当年的辽东兵马,想吓唬人可是做梦。”
胡秋青接着说道:“那几个小部族,就放在那里也好。我跟他们说了,要走便走,我绝不拦着。大哥,直到今天,他们可都乖乖的在那边住着,可是一个没跑。我估计,他们也没地方去。我杀的那几十人,算是他们最能打的人了。”
苏翎想了想,问道:“那些人难道不记仇?”
胡秋青一笑,说道:“我当面跟他们说过。这若要报仇,便只管离去,我眼下还不杀他们。但只要再来,我是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就这样?”苏翎问道。
“是啊。”胡秋青笑道:“大哥,这些事情有时我也糊涂,想不明白。你说这些蒙古人弱吧,偏偏又喜欢惹事,说强吧,我看也没什么战力。就是骑马放箭而已,这队伍只要不乱,对付这一招,可简单的很。”
苏翎转头看向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听着的何安东,问道:“你也听见了?这蒙古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何安东倒不防苏翎会忽然问他,稍稍一怔,便答道:“将军,我所知也不多,这军事,我见得太少。不过,按往年听说的,我猜想,这蒙古祝部一向在边墙一带索要抚赏银子,其实这抚赏是大明朝廷说的好听,说穿了,不过是蒙古祝部拥兵勒索罢了。往年总有边报,说数万人马勒兵边墙,实际上边军真的上阵作战的,可没多少,都只想给银子打发了事。想必这便纵容了蒙古人气势。这说穿了,只能说大明边兵要比蒙古人更弱,或是说,更胆小而已。”
胡秋青接过去说道:“所以说,大哥,这只要拿真刀真枪一试,便知强弱。那宰赛当初不也在这一带没有对手?当初打开原时,去了一万多人,不连自己都被努尔哈赤给捉了去?我看都是吓唬人的把戏。”
苏翎点点头,说道:“这强弱,便看谁的兵敢于拼命。倒并非是靠人多。”
说完,苏翎又看向胡秋青,问道:“你说那上千人的一仗呢?又是跟谁?”
胡秋青一笑,说道:“我猜是炒花一部的人马。”
“是他?你不清楚?”苏翎问道。
“他们没打旗号。”胡秋青笑着说道:“我估计是宰赛这块地方暂时交给了我,那炒花大概心里不舒服,便让一千多蒙古骑兵,前来借粮,却不说到底是谁。这明摆着是来找茬打架的。我也没客气,那一千多人一进到我的界内,我便直接杀了过去。”
“这便胜了?”苏翎笑着问道。“这么容易?”
胡秋青笑道:“大哥,你想想,这广宁一带的边墙边上,那一回不是这么吓唬人的?他们大概还想如此,我一冲上去,他们便退了,不过,可没这么便宜。我还留着两千人截断他们的退路。
这一仗杀的,可是过瘾。”
“都杀了?”苏翎问道。
“杀了六百多,其余的我给放了。”胡秋青收住笑脸,说道:“大哥,我是想这么一立威,也便适可而止。是不是炒花一部,我还不敢断定。但只要让他们知道我绝不手软,便也就够了,毕竟大哥让我驻扎在这里,可不是与蒙古人玩这些把戏的。”
“嗯。”苏翎点点头,赞许地看着胡秋青,说道:“好,你这样想便是最妥当的。”
胡秋青接着说道:“事后,当然,我的名气可就大了,再没人前来找麻烦。不过,此事我也没对宰赛提起过,就当没这回事。”
“那宰赛呢?还有那个喀什克图呢?他们也没提?”苏翎问道。
“没有,就像从没听说过,”胡秋青略微皱眉,说道:“所以,大哥,我不敢断定便是炒花一部的人马,或许是那林丹汗派来的,也难说。不过,既然他们不敢再来惹我,也就算了。等收拾了努尔哈赤再想这些。”
苏翎点点头,说道:“努尔哈赤仍然是我们的第一目标。这蒙古,是以后的事情。如今你能做到此时这样,已经大大超出我的意料了。眼下先维持着,这大的方面不变,其余的,就按你自己的法子去办便是。”
“是。大哥。”胡秋青笑着答道。
苏翎想了想,问道:“那宰赛那边呢?他们那部骑兵如何了?”
胡秋青说道:“那部骑兵现在有一万人左右,还在练着,我也去瞧过,还指点了不少。嘿嘿,大哥,这可不是我瞎说的。”
苏翎笑了笑,
“你看那一万人作战会如何?”
胡秋青答道:“要说呢,倒是要比以往的打法有所长进,别的不说,反正不会在出现让人捉了首领去。这几个月,那喀什克图倒是带着骑兵打了几仗,是跟科尔沁部的一部分,倒是大胜,缴获不少牛羊、马匹。还占了不少草场。”
苏翎想了想,问道:“这些事,跟你说过么?”
“说过。”胡秋青答道:“我还派了一千人助战呢。这日日都练,可得找个机会真的打几场才行,我还巴不得去练练。”
苏翎说道:“这么说,宰赛这边,倒没什么变化,还能跟我们站在一边。”
胡秋青咧着嘴笑道:“大哥,如今他们只会与我们越来越近,不会再反复了。”
“哦?”苏翎问道,“你有把握?”
胡秋青点点头,说道:“大哥,你出主意引来的那些商贩,可起了不小的作用。”
苏翎想了想,问道:“这边我一直知道的较少,你说说看,有多少商贩来过?”
胡秋青说道:“倒是不少算多,但也要看跟什么时候比。人数么反正每隔五日左右,便有商贩经过,大小商队都有,有几个人赶车牵骡子的,也有上百人的商队。这些若是总的来算,怕是也有上千的了。只要他们来了,除了我们自己做的生意外,其余的,我都派兵护送到喀尔喀部去,随便他们交易。只是粮食我都控制着,全部都在黑山城里交易。
别的不限。”
苏翎笑道:“你倒是不缺粮食了。”
胡秋青点点头,说道:“我还囤积着三个月的粮食没动。这可要等春天时打仗用的。”
苏翎问道:“王化贞如何?没难为你吧?”
“没有,我只见过三次,倒是客气的很,没跟我摆官架子。”胡秋青笑道,“大哥,这银子我可是给了他一万两,超过了我们当初给他的定数。”
“这个无妨,你看着办便是。”苏翎笑着说道,“只要你将这里都安置妥当了,怎么做都可。”
那何安东听见这许多从未耳闻过的事情,此时有些忍不住,便试探着问道:“将军,这里的生意,也能有上万的银子出入?”
苏翎笑着看了看何安东,却不答话,示意胡秋青来讲。
那胡秋青便看着何安东,略微想了想,说道:“岂止上万两银子?光是马匹,经我的手送到广宁一带的,可就有上万匹。当然,这价钱可是不算贵。”
何安东一想,这平常一匹马可得要十六两银子的价钱,这是辽东都司一向的定价,就算胡秋青再便宜一些,可也是十几万两银子的出入啊。自己那一问,岂不是笑话?
何安东便问道:“将军,恕我见识小,请问,这广宁一带,能要得了上万匹马?又哪儿有人能买下这么多马匹?”
胡秋青先是不答,转眼看着苏翎,见其点头,意思是这何安东可以听,便说道:“老何,咱们初见,我也是个粗人,这说话没什么礼数可讲,你勿要见怪。”
何安东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将军抬举我了。”
胡秋青笑了笑,说道:“你问的事,跟朝廷上一般人看的一样,都以为这辽东是穷性僻壤的,没什么银子。你可知道广宁一带往边墙外做生意的,有多少人?而驻守各堡的官兵,又有几个没有牵扯在内的?”
何安东一怔,问道:“将军是说”
胡秋青却不跟何安东打哑谜,直接说道:“当然,这一万多匹马,也不全是广宁一带的商人大户买了去。其中六千多匹,是朝廷买了去,说是补充给京营使用。”
苏翎点点头,说道:“上次朝廷特意将京营的马匹拨调给了我们,这回算是补上了。”
胡秋青接着说道:“这事是辽东巡抚王化贞的主意,当然,价钱我只给了十两银子一匹,这事是王化贞经手,我倒没多掺乎。其余的,倒真是都由商贩贩了去。十二两一匹,也算是低价了。”
何安东迟疑地问道:“这么低的价钱,岂不是要赔本?”
胡秋青看着何安东说道:“老何做过生意?”
“倒是没有。”何安东老实地答道。
“嘿嘿,”胡秋青笑道:“我也没有,不过,这赔本的谁愿意去做?你当那马匹我也要用银子去买?”
“是换的?”何安东也算动了脑筋。
“当然,我可没那么多银子去买马。”胡秋青说道:“用粮食换。若是运气好,一石粮食便能换一匹。这可不是我强逼的,都是自愿换的。最贵的,算是给宰赛的吧,三石粮食换一匹。不过,宰赛那边,每百匹额外再送我十匹。这生意,就是这么做的。”
何安东心里一算,问道:“那岂不是有三十万石粮食?哪儿有那么多?”
胡秋青笑了笑,说道:“老何,你算得倒是简便,我这说可就话长了。”
苏翎笑道:“就说说吧,左右无事,聊聊也好。”
这时,胡秋青的属下抬了只烤全羊进来,想必是苏翎未进城之前便烤上了,这会儿抬进来还是架在火盆上,旁边几张木凳,算是摆上酒壶。
“大哥,就这么吃了。”胡秋青端起酒杯,说道。
“也好,很久没过这样的日子了。”苏翎笑道。
这种情形,还是在白沙沟、千山堡时才常见的,当然,多半不是羊,而是别的什么野味。
三人吃了几杯酒,各自拿刀子割了羊肉下酒,那胡秋青才接着聊下去。
“老何,你想想,我怎么可能那三十万石粮食去给宰赛?”胡秋青边吃便说道,“粮食倒是有,辽东巡抚王化贞跟我说过,在觉华岛上,还有二十万石粮食闲着,芝麻湾一带,也还有十几万石,只是民夫太少,还没多少功夫运进来。”
何安东却疑惑甚多,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将军,那粮食是买,还是算做调拨的?”
胡秋青答道:“都有,我这部如今虽没算做王化贞的管辖,但却是算在大哥的粮饷之中。只是这一点,王化贞可管不着,反正我要多少,他给多少。我也没多要,拿去卖给宰赛的部分,也都算了银子,折成马价。其余的都用布匹、铁锅什么的,反正蒙古人用的着的,便拿去换就是。”
胡秋青其实说的,便是很简单的道理,这商货到底值多少价钱,可要看卖的地方是在何处。若是在大明境内,这铁锅、布匹什么的,自然便宜,但换个地方,可就要比马还要重要。这也算不上欺负蒙古人。大明朝廷在辽东的马市,可都是限制了期限,这努尔哈赤起兵作乱,可是影响到了蒙古人从马市上得
商货的渠道,甚至直接便就断绝了。比如说在开原?T??马市,如今可都消失了。也唯有广宁一带,算是唯一的进出关口。
但就算广宁一带的马市开着,也没有胡秋青修筑黑山城之后,那些被允许出边墙贸易的商贩所带来的商货多。这怕也是胡秋青被各方蒙古部族所关注的原因之一,胡秋青能放手按自己的心思去扩展,与蒙古部族的容忍也有相当大的关联。
苏翎听着胡秋青讲述,琢磨了片刻,扔掉一块骨头,问道:“这几个月,你卖给宰赛的粮食,有多少?”
“一万五千石左右。”胡秋青一口答道,这部分的数目,胡秋青还是小心谨慎的处理的。
“盐呢?”苏翎又问。
“五千斤的样子。”胡秋青说道,“眼下黑山城里,还剩下八千斤的样子,我都存着呢,瞧什么时候能用上。”
这盐,可是由胡德昌的商队负责转运的。对于蒙古,盐是另外仅次于粮食的一大类商货,必须且不易得到之物。在当今这个时代,粮食、盐,是最大宗的货品,也是朝廷控制最为严格的部分。而胡秋青到达之后,蒙古人可也因此而受益不少。量虽然不多,但毕竟有了稳定的来源,这个好处,谁又能不要?
苏翎微微点头,说道:“你觉得,这条路走得下去么?”
这话何安东听得不明白,胡秋青却是一刻也没忘过。
“能行。”胡秋青肯定地说道:“大哥,我跟那些商人也都交代过了,这眼下商税是一分不收,只要他们能带来商货,我便保证他们的安全,且这蒙人能卖的东西,也不会没有利赚。如今是一月比一月人多,这个趋势,可是正如咱们想的那样。而且”
胡秋青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大哥,那些商人之中,除了广宁、山海关一带的,还有来自山西的人,至少有两队商队是山西口音。不过,他们倒没说是山西人,只说是山海关内来的。”
苏翎稍稍迟疑,问道:“是拿着商务局的通关文书,还是别的?”
胡秋青摇摇头,说道:“我问过的,不是由商务局带来的,显然是自己寻的什么门路。不过,他们能绕道这么远过来,想必这门路也是不少。”
苏翎又问:“他们的行踪,你一直派人跟着的?”
“是的,”胡秋青点点头,说道:“由边墙开始,直到离开,我都派人跟着的。倒是没见什么异动,只是经商换货而已。”
苏翎说道:“以后对他们,还得多加小心。据传那努尔哈赤当初,便与山西商人有些牵连,这不得不防着些。”
“是,大哥,”胡秋青说道:“我会留心的。”
苏翎瞧了瞧何安东,见其还在对今日听到苦苦思索,似乎是想弄明白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意。这说是做生意,赚银子,但恐怕不仅仅如此。何安东跟随苏翎的日子虽然不长,但也知道,苏翎的种种举措,可都不会是单一的用意,这会苏翎专门带何安东来黑山城走一趟,也许别有深意。
“还想不明白?”苏翎微笑着对何安东说道。
“将军,这有些明白,有些还是懵懂。”何安东实话实说。
苏翎却没有直接回答何安东的话,而是转头看着胡秋青,缓缓说道:“就目前来看,进展还是与我们当初设想的相差不多。这商路的开拓,还可以更进一步。”
胡秋青想了想,说道:“大哥,这眼下都是对宰赛五部走的最多,其余的部族,只在边界上有零星交易。若是要再扩大商路行走的范围,就得进入到其余部族的界内了。若是要保证商队的安全,我这部骑兵,便要越界才行。”
苏翎一时没有说话,在心中细细琢磨着。
好一会儿,苏翎才说道:“还是慢慢来吧,你在这里,也要多用些法子,这武力是一种,其余的法子,也可以多想想。毕竟这商路开通,对蒙古人是有好处的,基于这一点,事情走缓和的路子还是可行的。另外,还是参照我们在辽东的办法,这与一般蒙古族牧民多交易,从下面开始着手,不必直接与那些首领打交道。”
胡秋青想了想,说道:“大哥,与首领直接联络,是最快的法子。若是按辽东的办法,这里到不一定适用‘
苏翎点头说道:“我只是建议,具体的法子,还要看你自己拿主意。这蒙古部族,你了解最多,只要按我们定下的方向走,还是那句话,都是你说了算。”
“是,”胡秋青说道:“大哥,我会小心的。绝不会坏了大事。”
苏翎看了看何安东,这才说道:“何安东,这是用贸易与蒙古打交道。你明白了么?”
何安东并未回答,只是对“贸易”二字细细琢磨着,并将之与适才听到的联系起来。
苏翎不再理会何安东,对胡秋青再次说道:“这次带了几十人过来,你这边暂时只能这么多了。将这些人都好好用上。
管城有管城的法子,商队有商队的办法,你看着调整便是。务必要形成规矩,定下一条便是施行一条。等都成了规矩,你便只管带兵便是,这样便不至于两边都挂着,不能专心办事。”
“是。”胡秋青答道:“怕是这几十人还是不够。还得再调拨一些。”
苏翎笑道:“会有的,不过也得等开春之后了。”
胡秋青立即说道:“大哥,这开春之后,打不打?”
苏翎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用平缓的声音说道:“我们的策略,便是要将努尔哈赤从山里挤出来,这既然要打,便打得他没有翻身的机会。若是先打开原、铁岭,那努尔哈赤缩了回去,在山里,可就不是一战能定胜负的事了。”
这是早就定下的方向,胡秋青只是略微心急而已。他这部骑兵,可也练了半年了,这带兵的武官,哪个又不想试试自己的人马到底如何?更别说,这些兄弟都是从小兵做起,如今作为一营人马的主官,这心情可是截然不同的。建功立业,那立业暂且不说,这建功二字,可是十几个兄弟都在暗中比试的。
这种心境,虽然没有明说出来,却是各营主官不约而同的想法,就连苏翎,也隐隐察觉到了。但其并未拿出来说,作为掌管全局的主将,如何引导,才是值得说说的关键。
这说话间,外面的雪早已停了,一轮弯月展现在暗夜的天幕上,这月,既属于辽东,也属于这片蒙古人世代放牧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