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潼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 感觉浑身散架般的疼。
她慢慢睁开眼睛,周围的黑暗倒是减轻了她的不适。她的头枕在钟白腿上,被外套罩住, 钟白的右手轻箍在她腰间。
车轮的摩擦声和车厢内的轰鸣照旧, 赵青潼侧头在他衬衫上蹭了蹭, 只觉得安心。
“醒了?”钟白很快问道, 他声音清明, 应该是没睡。
刚睡醒的赵青潼不爱说话,又蹭了蹭。
钟白声音里带着笑意。
“收拾一下,我们快到了。”
赵青潼这才恢复些精神, 钟白扶着她的背让她坐起来,又把昨晚打在保温杯里的热水递给赵青潼。
在这样狭小的地方睡一晚, 虽然精神充沛, 但是她浑身都不舒服, 便乖乖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喝着。
水蒸气打在她的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称的她的眼睛毛茸茸的。
钟白把昨晚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折好, 放进行李箱。
赵青潼仰着头看着钟白。
他应该是守着她一宿没怎么睡觉,眼底红红的,一向俊俏无边的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
昨天她本来是靠在他身上,后来又被他揽到怀里,而钟白呢, 就这样硬生生的在位置上坐了十九个小时。
赵青潼心疼了。
她把水杯放到桌子上, 伸手在钟白背后轻轻按着。
钟白倒也没阻止, 她力气不大, 锤在后背上的小拳头一点也不疼。
车厢内传来播报。
【绵城站就要到了, 请各位旅客拿到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走吧。”钟白牵过她的小拳头, 把她的行李箱拿在手里,拉着赵青潼下了车。
绵城是个小站,下车的人不多,车站也有了年头。
地处南方,天气变幻莫测,在一月冬日,竟然下起阴雨。
赵青潼觉得新鲜,站在雨棚下看着乌云层叠的天空,伸手摸了摸雨幕。
见她开心,钟白倒也由着她去了,他从背包里拿出雨伞,大半都打在赵青潼身上。
“走吧。”
赵青潼揽着他的胳膊,脚步轻快。
绵城是个县城,而外婆的老宅子是县城下属的相绵镇,需要到县城的客运站坐大巴车才能到。
两人下车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到相绵镇的客车中午才有,中间便空出几个小时。
虽然在车上赵青潼已经休息过了,但是钟白怕她睡得不舒服,还是在客运站旁边找了一个钟点房。
赵青潼一向不知道害羞,笑得没皮没脸,“这么快就要开房了?”
她用手肘戳了戳钟白的胳膊,不顾还有酒店前台在场。
钟白知道她性子闹,有外人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了赵青潼一眼以做警告,赵青潼对他的冷脸早就免疫,“人家还是未成年呢,你得负责。”
前台小姐姐的面色顿时不好起来。
虽然客人的私事他们不好过问,但是这男孩的身份证上也只有十七岁。
“你们...”前台小姐姐欲言又止。
钟白一只手捂着赵青潼的嘴,把人拉到身后,一张俊脸铁青,“我们刚刚下火车,转乘中午的客车,就在这暂时休息一下。”
然后便伸手取过放在吧台上的房卡,拉着赵青潼上了楼。
早上酒店里没什么客人,空荡的电梯只有他们俩。
“你还没回答我呢,难道是不想负责。”
赵青潼站在钟白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肩膀,小声哼哼。
她怎么什么都敢说。
钟白终于失掉耐心,转身把她压在身后的镜子上,惩罚式的在赵青潼脖子上咬了一下。
他的牙齿尖尖的,碰到她的有些温热的皮肤,像极了那些西方中世纪电影里的吸血鬼。赵青潼脖颈处麻麻的,还带着痛感,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心脏空拍,乖乖的不说话了。
见她终于安静下来,钟白这才放开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赵青潼都老实不少。
在浴室简单的洗了个澡,出来就发现钟白已经去楼下买了早餐,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一碗散着香气的小面。
在火车上气氛窒闷,赵青潼没什么胃口,现在倒是饿的紧。
“你们早上都吃面吗?”她吃了满满一口,用高汤煮过的面条配上腌制的小菜花生,只剩满足。
南方北方的饮食习惯相差很多,早上吃面,对于赵青潼来说还是第一次。
“嗯。”钟白点点头。
耐心的有问有答。
等她吃完,钟白把桌子上的外卖盒收好,看了看表,距离中午的客车还有三个小时,便按着赵青潼让她在床上再休息一会儿,自己则走进卫生间做简单的清洁。
赵青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黑黝黝的眼睛转着,了无睡意,总觉得有些不对。
现在她在钟白的心里,好像是某种好吃懒做的动物呢?
他喂饱她,然后就让她休息,等着一觉醒来,继续喂饱。
赵青潼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流水声,转了个身,哼哼两句,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谈菲林对她勇敢追爱牺牲自己坐十九个小时绿皮火车的光荣事迹敬佩不已,她认识的赵青潼脾气大,性子娇,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现在这样的反差让谈菲林连连称奇。
看来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最近你和徐程联系了没?”
昨天从袁超那听来的消息让谈菲林不免有些担心。
“没有,好久都没联系了。”赵青潼咬了咬唇,在打字框里输入。
期末前夕,她每天忙着学习做课业,等到考试后,又和钟白冷战,到现在,似乎有一个月没联系到徐程了。
赵青潼有些愧疚,最近实在太忙,竟然忽略了最亲近的朋友。
“他爷爷的情况恶化,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谈菲林心情也染上阴霾。
徐程家的情况他们都知道。
父母忙于做生意,很少管他,没有父爱母爱的徐程便开始慢慢堕落,打仗斗殴,不学无术,长此以来,父母都几乎放弃了他。但是只有徐程的爷爷,仍旧每天关心照顾着他。
徐程对爷爷的感情,是不能用三言两语来衡量的。
“情况有这么不好?”赵青潼垂着眼,记得当初徐程爷爷刚住院的时候只说是普通中风,却没想到竟然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安慰他一下吧,你的安慰比我们都有力量。”谈菲林知道徐程对赵青潼的感情,也知道赵青潼对徐程只有友谊,但是现在的情况实在特殊,她思来想去,还是把情况告诉了赵青潼。
赵青潼不疑有他,她和徐程走的近,自然朋友之间的关系更重一些。
她翻到通讯录找出徐程的电话,拨了几次都没有人接。
可能是正在忙吧。
赵青潼想了想,打开短信界面。
【有什么就要哥们儿帮忙的,只管说。】太煽情的话赵青潼不擅长,她按照平常相处的口吻。
【有我们在,没事的。】
她又补充一句。
他们四个出生于富贵人家,因为物质条件的充足经常惹得同龄人羡慕嫉妒,但是他们每一人的童年,却都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最伤心的日子,最难的时候是大家一起过的,之间的情感羁绊也比一般朋友深厚的多。
赵青潼放下手机,想起他们四个在为名的时光,经常是一人有难四人抗,纯粹而快乐。
她弯了弯嘴角。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赵青潼动作迅速的缩起脑袋,微眯着眼装睡。
钟白头发还未擦干,水滴从额头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颏线滴入脖颈,一副帅哥出浴图。
赵青潼接着被子的遮挡,偷着缝隙看的仔细。
钟白瞟了一眼床上,见她盖的严严实实的便没有忌讳,把上半身披着的浴巾拿了下来。
赵青潼咽了咽口水。
他穿着居家短裤,上半身裸着,露出平日里藏在衣服下精壮的身材,宽肩窄臀,比例完美。他看着瘦,几块腹肌却坚实。
皮肤很白,身上隐隐散发出少年气。
赵青潼悄悄伸手,从一旁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摄像头,透过缝隙按下拍照键。
少年出浴,这照片要拿回去和谈菲林好好欣赏。
随即转念一想。
不不,她男朋友,只能她一个人欣赏。
“咔嚓”的拍照声在安静的房间极为清晰。
赵青潼心下懊恼,怎么忘记调静音了。
她连忙把手机关掉,藏在枕头底下紧闭双眼‘装死。’
钟白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她在干嘛。
他顺手从行李包里拿出一件T恤套上,走到赵青潼床前。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青潼紧张的屏住呼吸,钟白没客气,把她盖在头上的被子掀起,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冷睨着她,“手机拿来。”
赵青潼心虚之下戏还很足。
她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迷蒙的睁开眼睛,装作刚醒的样子。
“什么?”她语气里带着娇憨。
她的神态看上去自然,却不知下意识的动作早就暴露了自己,她一只手放在枕头上,钟白俯身,轻松的拿走她压在下面的手机。
“这人!”赵青潼气结。
钟白挑了挑眉。
她的手机屏保也是他。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应该是课间,从窗户透过的阳光打在钟白侧脸,氤氲着一层金黄。
她还计较的把旁边的马薇薇打上马赛克。
钟白唇角勾起来。
“密码。”他清了清嗓子,努力严肃。
“我忘了。”赵青潼撂下一句,有恃无恐,就算手机在钟白手里又如何,他也不知道密码。
“忘了?”钟白挑眉,六位数,很好猜。
赵青潼跪在床上,扒在钟白腰间,看着他成功解开手机,打开相册。
脸上这才显出慌张,身子一探想要把手机抢过来,钟白早有准备,伸手举过头顶,赵青潼也没了法子。
他脸上的笑意极为明显。
“手机屏保是我,密码是我的生日,你很迷恋我?”
这些调笑的话向来是赵青潼开口,现在被钟白先发制人,赵青潼双颊通红的扑到他身上,一双手在钟白的脸上肆意揉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钟白吗?”